他舍不得把人送远,得亏他当时买房时,将隔壁的别墅一同购下。
从别墅到隔壁,陆知宴亲自用青石板铺成一条精致的路,路上洒满象征着爱意的鲜花花瓣。
陆知宴踏过锦簇繁花,他在迎接他的花仙子的路上。
吱嘎……
陆知宴推开大厅的门,进入隔壁别墅内。
在他刚踏进去的那一秒,二楼楼梯处出现一道妙曼的身影。
陆知宴抬头看去。
沐秋烟身穿婚纱的样子,过于有冲击力,陆知宴被精准击中,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婚纱是圣洁的纯白色,上面点缀着一颗颗碎钻,美得极有冲击力。
但婚纱的美,远不及沐秋烟半分美丽,她不需要化多么浓烟的妆容,简单的淡妆,便足够勾人。
清冷中,不失诱惑,又纯又欲,像……不,她就是月光本光。
陆知宴庆幸,他最终决定举办一场只有她和沐秋烟的盛世婚礼。否则,他现在一定会醋死。
是的,这场婚礼只有沐秋烟和陆知宴,以及一名牧师。
陆知宴只在沐秋烟面前装傅追野,他无法以傅追野的身份,邀请亲朋好友。
而沐秋烟也告诉他,她想要一个清净的只有她和阿野的婚礼。所以,陆知宴最终烧毁所有宾客名单,连陆向阳都没通知。
陆知宴步步走向沐秋烟,走近之后,他意外发现,沐秋烟身上的婚纱和他准备的那一件,并不相同。
“这是我改的。”沐秋烟站在陆知宴上头两节楼梯上,以居高临下的姿势凝视陆知宴,高贵骄傲,是那么不可高攀。
但不可高攀的神明却屈尊降贵地问,“好看吗?”
陆知宴喉结滚动,他一字一顿,“你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
说着,陆知宴转过身,微微弯下腰,扭头朝沐秋烟笑,“上来,我们要去参加我们的婚礼。”
陆知宴不爱笑,可他这几天才发现,他其实是爱笑的。
他冲沐秋烟笑的时候,并非完全为了和傅追野一样,他是真切地在笑。
只要和沐秋烟在一起,他就能勾起灿烂的笑容。
沐秋烟轻扯嘴角,意味不明地回给陆知宴一个笑。就这样,她「顺从」地靠在陆知宴的背上。
陆知宴见过傅追野背着沐秋烟的照片,傅追野像一阵风一样,会背着沐秋烟不顾形象、野性地奔跑。
接受过传统精英教育的陆知宴,从没试过像傅追野那样放肆,但今天,此时此刻,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他背着沐秋烟跑了起来,放声大喊,“我要和我的秋秋结婚了。”
第494章 正文完:沐秋烟将和她爱的人,长久相伴
可是,陆知宴没听到任何回应。
陆知宴知道沐秋烟性格内敛含蓄,本质上,他和她,是一种性格,都属于清冷清矜那一挂。所以他懂,让性格清冷如沐秋烟高声回应他难得一次的张扬,太难了。
但她现在应该在笑吧。
陆知宴记得,在某一张沐秋烟和傅追野的合照上,傅追野在闹,而沐秋烟便宠溺地朝他笑。
笑得如夜晚倾泻而下的白月光,清清冷冷,却带有温柔。
陆知宴想一想那样的笑,便心跳加速,他扭头向后看,试图去看沐秋烟的笑容。
然而,沐秋烟没在笑,她躺在他的肩膀上,安静地闭着眼。
在……休息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忽然间下雪了,飘扬的雪片落在陆知宴的脸上,在他眼角融化,像是一滴泪。
陆知宴感觉到脸上微微的凉意,这点凉度他根本不觉得冷,但他怕沐秋烟冷,他看到小雪片飘在沐秋烟的脸颊上。
他微微侧脸,用自己的脸去蹭沐秋烟的左脸,以此抹去沐秋烟脸上的雪片。
这个动作,陆知宴做得很温柔。
“秋秋……”陆知宴喊,“睁开眼,不睡了,等婚礼结束,我们再休息,好不好?”
依旧没有回应。
陆知宴停下脚步,他晃了晃沐秋烟,“秋秋?”
对方仍旧保持着方才双眸紧闭的模样。
陆知宴脑子里轰隆一声,莫名产生不好的直觉和预感。
几片雪豆子顺着他的脖子,钻进他的衣服里,冰冷刺骨。
他像是深陷冰窟,四肢开始发凉。
太冷了,陆知宴太冷了,冷到手脚僵硬,好几分钟时间后才迟缓地有了动作。
他空出一只手,不知道在想什么,颤抖地用手指靠近沐秋烟的鼻息。
没有呼吸……
陆知宴没有触碰到呼吸。
在陆知宴还没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时,他整个人犹如筛糠一样,哆嗦个不停。
他的心骤然收缩,疼痛到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痛意,他疼得麻木了。
沐秋烟死了。
她死在陆知宴的背上。
死在陆知宴最满心欢喜的时候。
死在陆知宴怀揣着最热烈期盼的时刻。
死在陆知宴为她精心准备的婚礼途中。
沐秋烟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留给陆知宴半句话。
她人生中百分之九十九的痛苦,皆来自于陆知宴。那么,她便将她百分之九十九的无情送给陆知宴,很公平的,不是吗?
陆知宴改背为抱,他抱着沐秋烟,双腿发软,跪在地上,紧紧将沐秋烟拢进怀抱里。
“秋秋……”
陆知宴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呼喊着。
但他……叫不醒沐秋烟。
“秋秋!”陆知宴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他不懂,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明明几分钟前还好好的人,怎么就……没有了呼吸!
医生说过,沐秋烟的胃癌不可能短期内发作,怎么会这样!
况且,胃癌会突然没有呼吸吗?
陆知宴想不了那么多,他抱着沐秋烟起身,大步奔跑。
他试图去别墅车库,带沐秋烟去医院,好好的人,不可能忽然……断气……
陆知宴安慰自己,沐秋烟只是睡得沉,有些特殊情况下睡得沉,是会叫不醒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山地跑车的轰鸣声响彻长空,车子用最快的速度开向陆知宴。
在逐渐逼近的过程中,车窗被降下,司机也就是Ann一甩利落的马尾辫,取出木•仓,对准陆知宴的腿弯,毫不留情地开了一木•仓。
陆知宴满脑子都是沐秋烟,耳边嗡嗡作响,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他根本没注意到后面有一辆车在逼近。
子。弹精准击中陆知宴的腿,骤然的疼痛太过猛烈,陆知宴受伤的腿一软,单膝跪地,膝盖砰得一声撞在地上。
他不怕自己疼,他倒下没关系,他怕沐秋烟疼。
他将沐秋烟护得严严实实,抱得密密匝匝。
Ann在打中陆知宴后,迅速跳下车,拼尽全力冲上前,在她冲上去的瞬间,另外出现十余名身材魁梧的男性……杀•手。
在这些杀手的背后,又一辆车停下,车是兰城的车。
车牌号嚣张尊贵,是温家少爷温思珩的车。
这群杀手,是温思珩找的人,他找了足够的人手赶过来。
陆知宴不允许有人带走沐秋烟,可他这次处在劣势,他……失败了……
在他掏出武器对抗时,Ann又一发子。弹飞出,击中陆知宴的手腕。
他的手发软,冰冷的武器从他掌心滑落,一滴滴嫣红的血,滴落在地上薄薄一层雪上。
陆知宴原本便有一只手前阵子受了伤,被他一刀刀划过,伤了筋脉。如今,另外一只手遭受更严重的伤,两手都没有抱住沐秋烟的能力。
他除了眼睁睁看着Ann从他怀里带走沐秋烟以外,别无他法。
“别带走她,把她还给我!我要带她去医院,她生病了,秋秋生病了!”
陆知宴厉声阴鸷地发出怒吼,他在身心的剧痛中,不顾手上的痛意,艰难地试图站起身。
“姐姐没生病……”Ann冷冰冰道,“她只是奔向属于她自己的自由,她去和他的爱人,长相厮守了。”
陆知宴额旁像是被一把小铁锤反复敲击,他头痛欲裂,好不容易勉强站起来的身体,虚浮摇晃。"什、什么意思?”陆知宴嗓子里疼到仿佛吞了刀片,每说一个字,便会产生刻骨铭心的痛。
Ann只想赶紧带着她的秋姐姐离开,让姐姐和她的爱人同眠,她懒得多说话,用最快的速度横抱着沐秋烟上车。
陆知宴咬着牙根,一瘸一拐地去追。
温思珩抬手,让他的人拦下陆知宴。
陆知宴这才注意到温思珩,他森森地眯起眼,“温小少爷,掺和到这件事上来,谁给你的勇气?”
温思珩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难得用稳重的语气说,“老师昨天晚上联系了我,她让我帮她做三件事。第一,要一份毒性极强的毒药。第二,她要我帮忙取一件公主裙。第三,她要我今天带她和她的爱人重逢。”
“所以你觉得呢,陆先生?”在温思珩心里,沐秋烟就是如师如父的存在,他尊重沐秋烟,自然厌恶陆知宴,语气便带上了嘲讽,“我的勇气,是老师给的。”
陆知宴瞳孔收缩,不堪一击的心脏上被重锤沉沉击中。
从温思珩的只言片语中,他愕然意识到,沐秋烟根本没被催眠成功!
她……这段日子,都是在演戏。
她答应结婚,不过是为了报复,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不再没日没夜派人监视她。
“公主裙……”陆知宴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他脑海里浮现出沐秋烟问她裙子是否好看的画面。
所以,她身上的婚纱,是公主裙改的?
公主裙是……是谁……谁送的?
不用猜也知道,是……傅追野……
所以,沐秋烟才会问一句,好看吗?她要他陆知宴亲口夸赞情敌送心上人的婚纱好看!
陆知宴眼前昏花,黑一阵白一阵,他的脸色、唇色通通飞速发白。
强撑着才没有倒下,他上前一步,拼尽全力靠近温思珩,“药,药是什么意思?”
其实很显然,沐秋烟今晨吃了药,她又一次服毒自•杀了。
跟胃病没有关系,她是自•杀。
陆知宴都懂,他不想承认罢了。
“意思就是,老师离开了,她永远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摆脱你的束缚,穿着野哥送的由公主裙改成的婚纱,戴着野哥送的戒指,奔向野哥。她今天的确是新娘,却不是陆先生你的新娘。”
温思珩在商业方面不在行,怎样让渣男痛苦这方面,他牛批着呢。
陆知宴身形一晃再晃,急火攻心,他嗓子里都是血味。
别的事情,都不是压垮陆知宴的最后一根稻草,沐秋烟死亡才是。
沐秋烟死了。
陆知宴脑海里浮现出这五个字,他终于支撑不住,身体向后仰,倒在雪地里。
正巧这时候陆知宴的下属带人赶来,温思珩没有再呆,立即招呼他的人离开。
雪地洁白,陆知宴倒下后,他手上和膝盖处的血便染红了雪地。
他两眼发直地盯着头顶渐渐阴沉的天,一行血泪从他的眼角淌落。
他又一次和心爱的人生离死别。
上一次,他爱的人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从他手里坠落,落入深海里。
这一次,他爱的人在他最幸福最甜蜜的时刻,穿着情敌送的婚纱,在他肩头服毒永远沉睡。
陆知宴太痛了,人怎么可以痛成这样?
“上次……你还和我说了好多话……”陆知宴哽咽,“可这次,你……什么话……都不再留给我。”
陆知宴剧烈咳嗽,血点子弄脏了他今天穿的新郎服。
“秋秋,我早就知错了,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一遍遍反反复复地重复。
可是,无人回应。陆知宴连一句讽刺都得不到。
周柏带人赶到时,陆知宴已经昏了过去。他躺在雪地里,身上染血,漫天的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上,他是那么孤单。
……
一日后……
温思珩和Ann秘密将沐秋烟火化,并将傅追野迁出兰城墓园,把两人的骨灰葬在一起,合葬在傅追野曾经为沐秋烟置办的小院子里。
生不能同巢,那便死后同穴。
沐秋烟终于得偿所愿。
春日雨,夏蝉鸣。
秋风起,雪花轻。
沐秋烟将和她爱的人,共同见证春夏秋冬,安稳沉眠,长久相伴。
第495章 陆知宴番外:路太长,追不回原谅(上)
【写在前面,陆知宴个人番外,不喜勿入。两章陆的番外,虐度递增。】
……
电闪雷鸣的暴雨里,憔悴痛苦却坚韧的妇人字字铿锵:“我今天就用鲜血诅咒你,愿你一生一世、永生永世,生老病死,怨僧会,爱别离,求不得,尝遍人生七苦,为我女儿一腔真情陪葬!”
“陆知宴,你不得好死,你对我女儿造成的伤害,来日必定百倍千倍反噬到你自己身上!”
陆知宴像是陷入循环,方洁临死前的诅咒反反复复在他耳边回响。
他拼了命想要睁开眼,试图逃脱可怕的诅咒。
可昏迷中的他忘记了,现实远比方洁的诅咒更可怕,他奋力睁开眼,那些可怕的记忆如同滔天的巨浪狠狠拍向他。
婚礼、演戏、婚纱、死亡、抢夺……
陆知宴尚未彻底清醒,心脏处令人窒息的疼痛便率先复苏。
“不可能。”陆知宴扯掉手上的针管,他一身病号服,拂开身旁的人,煞白着脸色,大步离开病房。
陆知宴不信沐秋烟会死,她跳海后不是就死而复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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