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还没有人,十一月的西城还没来得及供暖,打开门,房间也是冷的,水星双手揣在兜里,书包垫在桌面上,半昏半沉地闭着眼,又在想时间了。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了一条,盛沂只有一三五是有空的,他们的训练时间一次是一个半小时,原本她以为时间很长很长了,这一个月都是有盼头的,但按照同学们的计算法则,他们一周见三次,一次一个半小时,一个月只有十八个小时,连一天的时间都见不到。
鼻子忽然酸酸的。
边上的座位动了动,水星撑起身子,是盛沂来了。
盛沂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水星趴在课桌上,脑袋也不抬,对上他的时候,鼻子尖又点儿红,不知道是不是被冷到了:“等很久了吗?”
“没有。”水星摇摇头,准备拉开拉链,从书包里拿东西,“我们现在练习吗?”
“等下吧。”
盛沂没放下书包,站在一旁的台阶上,扫了眼教室,现在都没有人来,估计今天教室是不会有人到了,西城往年的供暖时间是十二月中旬,现在还有段时间,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太冷了,所以不如去别的地方。
“嗯?”
盛沂垂着眼,书包带又往上提了提,看向水星,说:“你去过学校外边的咖啡店吗?”
水星跟着盛沂出来的时候还是迷茫的,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薄荷味,在寒风里更明显了些,水星才勉强醒了醒神,鼻子也通了一点儿。
学校往前走的一条街有咖啡店,因为跟回家的路是相反的,水星从来没来过这一块儿。咖啡店的老板大概是奥黛丽赫本的粉丝,店名就叫咖啡店。店内装饰是原木的,店铺的门是深咖的,挂了一只很可爱的长颈鹿,两个人一靠近就会大声地念出欢迎光临。
咖啡店里有空调,不同于室外,室内暖烘烘的,整个身子瞬间舒坦下来,店内播放的是古典乐,音调轻轻柔柔的,盛沂认识店主,进门,先去了吧台。
老板抬眸,看了眼后边的水星:“同学?”
“不算是。”盛沂身子向后转了转,余光瞥到已经坐到沙发上的水星,“有水果茶吗?”
晚上喝咖啡不容易入睡,茶水也是,要两杯热水又怪怪的,水果茶还好些。老板不知道是不是看破了盛沂的心思,莫名其妙笑了下:“热的凉的?”
“一杯热的一杯凉的。”
“行。”
沙发有两头,水星跟盛沂面对面坐着,不多时老板就端了两杯水果茶上来,一杯热的放在水星前边,一杯凉的放在盛沂前边。
水星轻轻地道了声谢,小店里没有多少人说话,他们相互对词的声音也不自觉压低了许多。这份稿子两个人对过很多遍了,再加上水星每天都在练习,现在脱稿都没有关系,盛沂跟她对过两遍稿子就停了下来。
现在的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水星抿了抿唇,不知道盛沂是不是要这会儿结束:“不练了吗?”
盛沂抬头,冲她看了过来,点点头。感觉她今天的嗓子不舒服,说话有尾音,怕真是感冒了。
“那…….”水星怔了怔,见他从书包里又拿出了练习册,望了一眼,又问,“你要在这里做作业吗?”
盛沂压低嗓子,嗯了一声,视线重新落回面前剩了大半的水果茶,道:“再喝完这个回去。”
水星原本是要回家的,她知道到了该回家的点,一旁的时钟滴滴答答作响,可她的水果茶也没喝完,还有小半杯,整理书包的手一顿,算了,珍惜吧,水果茶还没有喝完,她连短短的十八个小时都没有:“好。”
两个人又埋头跻身于题海之中,水星还没来得及没看清他眼尾没藏住的那抹笑意,也没有再提起回家的事情,跟着盛沂一样,从书包里拿出当天的作业,堆在盛沂的旁边,心里胀胀的,又满满当当起来。
她的课本替她碰了碰盛沂,书页也交叠在一起。
语文政治这些作业都算好做的,直到数学,水星才遇到了难处,原本的速度慢了下来,翻到背面,更是直接陷入了停滞不前,她不会做。
对面的人笔都没有停过一下。
水星暗暗觉得不公平,又感慨他真聪明,垂下头,又换了一本其他的,直到全都做完,才又从旁边抽过那本没合上的数学练习册,还是不会做。
眼皮粘粘的,大概是时间久了,她有些困,想了想,决定抬头,偏过些视线,去看对面的人。
盛沂并没有看过来,咖啡店的光线有些暗,他头顶有盏昏黄的光,他低着头,身子往前倾了倾,眼皮很薄,眼皮上的那颗浅浅的小痣又露出来,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她想再看清一点儿,盛沂的笔尖终于停了下来。
水星连忙垂下脑袋,下巴磕在橡皮上,又在死磕面前的数学题了。
一张白纸推了过来,纸上放了颗薄荷糖,薄荷糖下是她不会的数学题,盛沂写了份过程。
多亏了盛沂的帮助,往常要写好久的数学题,今天写得那么快,水星和盛沂写完题,两个人坐在一旁整理书包,准备回家。两个人分开,水星又到了居民楼下,已经是晚了的。她上了三楼,打开防盗门,只有蒋林英在沙发上坐着,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喊了一声姥姥。
“怎么这么晚回来?”蒋林英从沙发上站起来,去找水星。
水星心虚地把书包放到一边,不知道戚远承一会儿会不会训她,解释:“跟同学讨论题讨论晚了,没看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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