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睿在父亲的威严下不闹了,可摆起脸色,不情不愿地张口,接受母亲的投喂。
“小孩子太皮了。”云业丰道。
“小孩子皮说明聪明。”徐奶奶圆场。
“聪明啥,考那点分数。”
云睿闻言,没再张口,突然愤愤起身跑回房,“砰”地把门关上,同时乐宝被吓醒,哇哇直哭。
“臭宝宝!”房间又传来云睿的喊叫。
“晚上别吃了,臭脾气,丢不丢。”方顺琴终于没压住火,气急败坏地宣布惩罚,下一秒房间里爆发一阵哭声。
云知从头到尾没吭声,她对发生这种事一点也不意外,她小时候虽然待遇不如弟弟,可父母的教育并没有实质性的长进。人后不疏通,人前又贬,孩子要么闷葫芦,要么坏脾气。
本来这事与云知没半毛钱关系,哪知方顺琴对徐奶奶解释:“这孩子平常可不这样,一早知道姐姐要回来就开始生气,也是,这做姐姐的大半年不回来不联系。你看,生起气来简直小坏蛋。”
“我知道,云知这么善良,弟弟哪能是小坏蛋。”徐奶奶应道。
“弟弟其实就是脾气急,实际心眼儿好着呢,很多人都说这他聪明,我也觉得成绩都是暂时的,关键是以后。”
云知听着这突然的“儿子秀”和意有所指,只觉得更尴尬。
徐奶奶照常笑道:“咱们云知也没话说,就冲收养乐宝这事,我这个活了一辈子的老婆子打心眼儿就佩服。”
“有钱有闲我也不反对,可当初她连自己都养活不起,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现在好歹嫁了人,这点我还觉得对不起你们家。要是能快点给您生个大胖曾孙,也算她知恩了。”
“云知妈,我都半截身入土的人,哪在意这个,他们年轻人过得好我就放心。云知她也能自己能养活自己,现在靠漫画挣钱,漫画可火了,是吧柏松。”
“对。”
“漫画?!”云业丰突然开口,云知有种不祥的预感,漫画可是她家的大地雷。
“嫁人了就好好打理家庭,又整天不务正业!”
云知沉默地听着,若不是徐奶奶和李柏松在,她现在应该会据理力争起来,她只是不想让场面变得更难看,只求这个话题快点揭过就好。
“爸,现在漫画市场越来越好,搞得好的话,月入过万没问题。”
云知偏头看了眼李柏松,那人显然把他们昨天的约定抛向脑后。
“她没学过画画,这要怎么画?”云业丰还没说话,方顺琴便急切地问。
李柏松回:“漫画最关键的是讲故事的能力,云知这方面有很多的积累,至于画功,她确实不占优势,但她每天都在加倍地努力,再画一段时间,这点完全不用担心。”
“能挣钱当然是好事,也得兼顾家庭。”云业丰终于道。
“不用操心,现在年轻人过日子都有自己的一套。”徐奶奶再次圆场,这事终于揭过。
这天饭吃到最后氛围全无,大家回去后对此都默契地不做评价。云知感觉心累,进门后便想躺着,躺着躺着便想早点离开宁市,可她突然想到有个重要的事没做,便又爬起来去找李柏松。李柏松正在烧水,云知径直问道:“卢默和你说晚上的聚会没?”
“聚会?”
“对,昨晚他来问,我应下了。”
带女朋友见朋友本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更何况是带新婚妻子,云知不想李柏松又为她让步,飞机上的话她都听到了。
不过又是一场“应酬”罢了。
第五十三章
再见到林声语,云知内心不可能毫无波澜,毕竟上次谈话她声称不想和李柏松扯上关系,如此句句凛然,可这才多久,她就自打巴掌,尽管她和李柏松的关系是假,但她确实有不为人知的私心在里面,所以难免心怀愧疚。
林声语依旧光彩照人,云知看着她热情地和徐奶奶拥抱,又娇俏地向李柏松表达祝福,她一时有个错觉,站在她面前的那三个人多么和谐,多么像一家人。
而后她又恍然,林声语大方活泼,不就是徐奶奶理想的孙媳妇?所以,他们俩究竟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
等坐上车后,云知还在思索这个问题,根本没注意听卢默在吹嘘他开来的车。
“你悠着点,别把你姐的豪车蹭了。”李柏松调侃完,下一秒凑近云知,他问道:“累了?”
云知回神,然后车内诡异地静下来,卢默瞟了眼副驾驶的林声语,再次给力地聒噪起来。好在这是今晚唯一一次的沉默,因为吃饭的地点无比闹腾。
一个有表演节目的海鲜馆,只要手不停剥着什么,即使不说话也不会尴尬,云知就是这样回避林声语的目光。
林声语似乎毫无察觉,很自然地问她:“你们漫画最近人气一直在飙升啊。”
“粉丝厚爱。”云知答得并不爽利。
“虽然你们结婚挺突然的,但我一看漫画重新连载就猜你们肯定在一起了,果然啊,敬你们。”林声语说完,又开启喝酒模式,李柏松以怕找不到代驾为由,一直喝的是可乐。
酒杯碰撞,歌舞助兴,红酒配海鲜入肚,可云知心里越发不好受,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窃贼,明知是别人的宝物,但因为宝物需要人暂时保管,她就拿上了,不仅如此,还享受着得到宝物后一系列的好处。
酒至中途,林声语又一次举杯的由子是她要脱单了。
“呦呦呦。”卢默叫起来。
“还在暧昧期,考察中。”云知注意到,林声语说这句话时看了眼李柏松,可李柏松什么都没说,只有卢默兴奋地回应:“大小姐,你只要招招手,马上有一票人来排队。来,再开一瓶。”
一瓶红酒对于卢默和林声语来说只是小case,可云知却觉得这喝酒的架势颇有点借酒消愁,而“愁”的来源就是她。她无法不这么想,嚼在嘴里的海鲜顿时不美味,好在音乐够响,能帮她一起麻木烦躁的灵魂,只留躯壳来应对这漫长的夜。
不多时,桌上便多了两个喃喃自语的醉鬼。卢默声音很大,一再重复“我们仨我们仨……”。而林声语多数时候都半闭着眼托腮,偶尔说什么没人能听见。
李柏松对此见怪不怪,拍了下卢默的头,便起身和云知说:“我找个人来扶卢默,再去开车,门口见。”
“好。”
李柏松走后,云知看着喝趴下的两个人,幽幽叹气。
这属于他们仨青梅竹马的聚会,兴许她不该来参加,她怎么就学不会识抬举,学不会别把客套当真。
一位侍者出现,扶起卢默,云知便搀起林声语往门口走,中途林声语摇摇晃晃地看了眼扶她的人,笑起来:“真漂亮,我也不赖,样样好也没用……我真快有对象了,我可是聪明人,就是没那么快释怀,这么多年,如果我妈早跟我说……不可以在一起……”
林声语的话断断续续,因为离得近,云知听得清楚,所以他们不可以在一起是因为林声语妈妈?这次的林声语确实比上次更舒展?
云知自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可送两个醉鬼回家时又验证了她的猜想,李柏松直接把车开到卢家别墅就不管了。
“我们不先送下副班长吗?不是都住得很近。”云知问道,卢默刚刚一直说醉话,把他们儿时的邻里交情絮叨了好几遍。
“不用,我跟卢姐说了,她会联系张姨……声语父母,她家早搬家了,卢默他家前两年也搬了。只有我家……”
李柏松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落寞,云知看得分明。
她的好奇心再次抬头,到底什么原因阻挠他们?什么原因让他成了独身主义?这么好的人遭到命运不公后,还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只能每天和无趣的自己同住一屋檐下。
两人没打车,今晚的车难叫,二人索性往前走。一天都在赶场子,好不容易能和李柏松独处,云知这才找到机会说:“中午那会儿难为你了,抱歉,当初就说你至少找个条件好的形婚对象,就……”
“就如何?我没觉得如何,你不用抱歉。”
云也想过她会有一天带男生回家,男生可能见识到她家的相处之道,然后他或许会看不起她家,又或许像李柏松这样说不觉得有什么,可无论那种,她都觉得不堪,除非对方家庭氛围更奇葩,她才不会不安,这就是人性吧,往往旗鼓相当才意味着平等,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
云知无法对李柏松说她家如何,避重就轻地解释:“就他们明知我们的打算,还话里话外谈到婚宴、礼金,要不是奶奶在……”
“这很正常,大多长辈都这样,一时没法接受结婚不办酒,只要有一点可能性他们就不放弃,我能理解,只要我们坚持就好,没什么,这些外婆回应比我回应会更好。当然外婆不在,我也能hold住。”
云知想了一下又道:“可单看我们的表现,你今天一直有礼貌有礼数,侃侃而谈,那么给力,相比之下,我昨天表现也太差劲了。”
“你怎么这么想?”云知的逻辑让李柏松不得不端正起来,“昨天明明我爷爷奶奶无礼在先,你本来就不是热络性子,表现已经很好。再说,在你父母眼里,我可是突然把他们女儿娶走的人,他们非但不责怪,还热情友好地招待我和外婆,又不坚持彩礼,换作任何人,做梦都要笑醒了。”
“你别安慰我,比起这些,他们更想我早点嫁出去,而且结婚本就没必要搞那么复杂,我们本来也说好了。而我表现不给力是事实,你昨天不该道歉,你爷爷奶奶看不上我很正常,幸好不是真的。”
相处久了,李柏松又发现云知的一个特性,那就是她自有一套悲观的逻辑思维方式,而且还异常倔强,他有时会因云知对待自己的苛刻方式又心疼又生气。
所以他止住云知的脚步,有些强硬地打断:“云知,要我说几次,你很好。别再咬嘴了。”顿了一下,他又说:“抱歉,语气急了点。”
云知松了口,心里有点讶异,她刚刚咬唇很隐蔽,咬着嘴唇内壁一丁点,不注意的话很难发觉。
李柏松放开云知的胳膊,缓下自己的态度,“是我爷爷奶奶做得不对,不是你知道吗?他们这样让我很难堪,我会想你一定觉得我爷爷奶奶怎么这样,会不会对我印象不好。”
云知使劲地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增加你烦恼了。如果不是我……”
“你要再说是你的问题,我就更羞愧了。尽管这事是假,但我爷爷奶奶对你的态度是真,我真后悔带你去见他们,要是我事先知道。”
“不怪你,要是换一个人……”
李柏松再次强硬打断:“云知,我本来不想说的,但现在不说不行,其实我爷爷奶奶他们昨天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误信了谣言。”
“谣言?”云知明知故问。
“周建峰,你也知道他是我堂哥单位的,他说了些诋毁你的话,所以我爷爷奶奶才会搞这一出。”
“他说了什么?”
当时曾慧在厨房和李柏松说:“这女孩不简单,看着老实木愣,实则深藏不露。她一方面吊着一个条件不错的人,一方面又不惜千里迢迢去追你,追到了便甩开条件不如的人,闪婚,先斩后奏,就是怕露馅啊。”
尽管李柏松说了很多他们重逢纯属偶然,可曾慧一点也不相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对此,李柏松只说了个大概,他还说:“因为造谣的事刚巧和实际基本吻合,所以他们就深信不疑,才那么对你。”
“这么说,他们不是故意的,是爱孙心切,更是情有可原不是吗?”
无风不起浪,她和李柏松的确差距悬殊,并且云知自己清楚,她当初去林川不能说完全随机单纯的。
李柏松本想让云知好过点,才把隐藏的事道出,没想到她反而更不好受。
他再次意识到云知的悲观根深蒂固,没法轻易扭转,于是他转而说道:“今天是不是很累?等到前面我们再看看有没有出租车。”
“不累。”
“不用勉强,以后不想去就拒绝。今晚过后,卢默肯定蹬鼻子上脸,他以后跟你说什么胡话,别理他。”
“他会和我说什么胡话?”
“别看他二十几,还是那个德行,爱八卦说瞎话,记着我的话就行。这两天辛苦你。”
“班长,你千万别这么说……”
两个人不知为何又回到“相敬如冰”的状态,李柏松都忘了昨晚的红豆是何滋味,他此刻只想去问候一下卢默,问他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假期干点什么不好,非要组这个局?!
第五十四章
那天他们回来已经很晚,乐宝早跟着徐奶奶在房间睡觉。
“我还是去睡客房。”李柏松换完鞋道。
云知迟疑地开口:“再用那个借口,奶奶可能会起疑。”
今早徐奶奶看见李柏松从客房出来,有些疑惑。李柏松便解释床小,怕压着乐宝,这也能理解。可今天……
“我起早点。”
云知想了想又说:“起早点也很奇怪,要不……我在房里打地铺,反正空调开着。”
最后的决定是云知睡床,李柏松打地铺。
决定完,李柏松去客房洗澡,云知顿时什么愁绪哀思都不见了,她用了最快的速度卸妆、洗漱、铺地铺,然后钻被窝,且背对着门和地铺的方向。可她这一姿势维持了好久,估摸有二十分钟,还听不见外面有任何动静。
其实俩人想到一块了,云知动作快是为了避免尴尬,李柏松也是,他怕早进去,所以慢悠悠地吹干头发后,又在客房晃了十几分钟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听到脚步声,刚仰面躺没多久的云知立马侧过身,把脸埋在胳膊下,然后她听到脚步声停在了门口,紧接着敲门声响起,一次两下,声音越敲越小,三次后又停顿下来,最后是开门声,云知屏住呼吸,极力维持镇定。
李柏松进来后,发现大灯已关,床上的人动也不动,显然已经睡着。于是他轻轻地带上门,脱了鞋往前走,直到停在了床边。云知虽然背对着,但却能感知那个人脚踩在地铺上,然后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啪”的一声,暖黄的光亮彻底消失,云知恍然,他是在关台灯。
然后又是一阵窸窣,房间安静下来,云知才睁开眼,渐渐的,她适应了房间的亮度,能看清眼前所有事物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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