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我是不是也应该弄点什么香啊?”
副官大叔十多分钟之后才回复:“抱歉,刚才大人吩咐下官去买漱口水了。陆小姐不必多虑,按照大人目前熏香的用量来说,你不管有什么香,都拼不过他身上那股千年楠香的味道了。”
陆濛濛居然不可思议地觉得安心了些……等等,副官大叔说买什么去了?漱、漱口水?!
实在没好意思直接问欧副官萧先生是不是因为她才要买漱口水,她稍微迂回了一下,问:“怎么突然买漱口水啊?”
欧副官:“因为原本下官囤的两支,大人一个下午已经用完了。”
他这也太精致了吧?
陆濛濛瞬间感觉相形见绌,赶紧翻翻包里,在最底层找出一片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口香糖。总好过没有,她扔进嘴里嚼起来,半晌后又问副官大叔道:“他还在忙什么呀?”
“基本准备妥当了。但是大人似乎有些坐立难安,一直在屋子里转圈。”
陆濛濛:“他好紧张啊!这么说我也有点紧张了!”
欧副官终于忍俊不禁,发来一句哈哈,道:“像是大人要出嫁了一般。”
陆濛濛被大叔这个比喻逗得在这头大笑起来,副官大叔才是有种嫁女儿的老父亲的感觉呢。
还没笑完,手机又振了振,新情报来了:“陆小姐可以准备香水了。”
“你不是说不用吗?”
“大人觉得绕圈出了些汗,眼下去沐浴重新更衣了。顺带一提,这已经是大人第三次沐浴了,陆小姐再不下班,热水就真的要用光了。”
“快了快了,他待会儿洗好出来你告诉我,我立马召唤他!”陆濛濛简直比当年高考准备进考场还要紧张,不停地看着屏幕左上角的时间,还不忘和大叔道谢,“谢谢大叔跟我分享这么可爱的萧先生!”
“不客气。”副官大叔仍是一板一眼地回复,连标点都不曾少过一个。
十分钟后,大叔通知陆濛濛先生已经准备完毕,陆濛濛刚好到下班时间,抓起包包冲向门口时,副官大叔突然在聊天界面里唤了陆濛濛一声:“陆小姐。”
“嗯?”
“下官身为神界中人,本不知晓情爱为何物,但也能真切地感受出……”
“什么?”
“大人他,真的很喜欢陆小姐。”
(3)
躲在博物馆附近的无人小巷里,她闭眼抚上符咒,一回头就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位先生。她笑意盈盈地迎过去,鼻尖嗅到萧先生身上的淡淡香气,如置身楠木林中赏莲,香远益清。她存心逗萧先生玩,鬼马地朝他眨眼,问道:“好几个小时没见啦,有没有想我?”
他努努嘴:“一点点吧。”
陆濛濛学他努嘴,一副相当不满意的表情:“才一点点?”
萧先生伸手恶作剧般揉乱她的头发:“你想要多少?对我来说,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心处。”
这题陆濛濛会,她拿掉萧先生放在她脑袋上的手,弯起眼睛接了下一句:“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他总是这样,没说出口的那句才最深情。
萧先生顺手戳戳她深陷的酒窝,手感特别好。他说:“知道就好。还想拿这个煞我,嗯?”
陆濛濛笑嘻嘻地整理好头发,耍赖道:“我就是想听听你怎么说而已嘛。”
“笨蛋。”他故意嗔她,眼看她丝毫没走近一点让他牵的意思,欲盖弥彰般抬手摸摸指甲,说,“我今天修了指甲。”
陆濛濛暗笑,装傻道:“特意为我修的吗?”
“当然不是。”口是心非的傲娇本质是永远不会变的,他从容道,“午睡到四点才起,等得无聊了,随便修修。”
陆濛濛很配合他:“哦吼,看来是完全没有什么准备就出门了呢。”
萧先生因为说谎而脸颊微红,赶紧转移话题:“你觉得修得怎么样?”
“不错呀。”
“既然不错你还不赶紧牵?”
陆濛濛险些笑翻,赶紧伸手过去牵他。萧先生很是满意地与她十指相扣。两人走出无人巷,路过博物馆地下停车场的出口,正巧遇见同样下班的办公室领导,是一位年长她许多的女主任。
主任见到陆濛濛,特意按下车窗打了个招呼,甚是八卦地打量了一番陆濛濛身边的英俊男人,笑问:“男朋友吗?”
陆濛濛没来由地紧张起来,瞟了一眼神色自若的萧先生,心里莫名就有了无限的勇气,带着小骄傲用力点了点头。
主任若有所思地点头,笑着赞许道:“一表人才,很般配喔。”言毕话锋一转,又回到陆濛濛身上,道,“今天辛苦你了。我听人事部的一直在夸你呢,说你既大方又能吃苦,不像别的新人动不动就抱怨这儿抱怨那儿的。”
陆濛濛知道这是客套话,笑眯眯答道:“哪里,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再寒暄几句,主任便驱车离开了。萧先生安静地听完全程,在陆濛濛暗松一口气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句:“以后不要对别人脾气这么好。”
“啊?”
他吃醋了?这也能吃醋?
“否则别人会把你当成软柿子捏。”
“没人捏我呀……”
萧先生正色道:“刚才那话明显就不对。凭什么别的新人就能抱怨,你就不抱怨?凭什么你就要吃苦?”
“因为我觉得我还需要继续学习呀,多干点活,多听前辈指点,更有利于进步嘛。”
“他们说的话,如果是对的,你自然可以听。”萧先生微皱着眉,没有固执地要求她要按照他说的话做,也没有像小时候长辈用一句“小孩子乖乖听我的就好了”彻底回绝,他只是放柔了语气慢条斯理地给她解释,“属于你的工作自然要完成,但不属于你的职责范围的,要懂得拒绝。所谓的前辈给你的指点也不一定是对的,你脑容量本来就不大,就别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往脑子里装,懂吗?”
“懂……”陆濛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抬头问他,“你是不是很怕我被人欺负呀?”
萧先生一顿,无奈道:“你非要问得这么露骨吗?”
“这就露骨了?”陆濛濛哑然,她的先生在表达情感时,真有那种专属古人的刻进骨子里的婉转含蓄……
但她怎么就莫名有种被怼了还回不了嘴的怪异感呢……
而后,如萧先生意料之中地在三十分钟后抵达会所,陆濛濛从没在这么华贵的地方吃过饭,有些愕然,差点在经过前院的小池时被鹅卵石绊倒。可再往后,一切都不怎么如意料之中了。
比如说,续酒的时候陆濛濛随意问了侍应生价格,对方报出来的数字唬得她手腕一抖,手里的酒杯微一倾斜,一口顶她一个月工资的红酒洒了几滴在她的白裙子上。再比如,气氛在她弄脏了裙子后显然变得尴尬了,她捻起一颗橄榄想变个小戏法逗逗萧先生,却不想橄榄转眼滚进桌子底下。
陆濛濛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脑袋却磕在了红木桌上,当即隆起一个大包。萧先生吓得不轻,几乎是冲过来扶她的,见她憋红了一张脸不敢吭声,心疼不已。
陆濛濛看他脸色不好,忙不迭安慰他,含着眼角疼出来的眼泪笑道:“没事的,我不疼,你别不高兴……”
他没说话,只轻轻抚上陆濛濛脑袋上的包,动作很轻,她没觉得疼,只感受到他掌心里凉得仿若冰晶的温度。
他说:“如果这里让你觉得不舒服了,我们可以马上离开。”
“可是……”陆濛濛不安地看了一眼桌上丰盛的菜肴,“饭还没吃完呢……”
“但在我看来,没有任何事比你开心更重要。”
陆濛濛赶紧解释:“我没有不开心,就是有点紧张,还有点不习惯……但我适应能力很强的!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适应你的世界……”
“我没有什么世界。”
“啊?”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活在山顶的幻境里,没有什么属于我的世界。如果有,那也是你带来的,属于你的世界。”
他忽然抱住她,陆濛濛感觉像瞬间掉进一个巨大的花香味气泡里。怔了片刻,她终于领会到他的心情,抬手回抱他,有些小得意地咕哝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萧先生耳朵微红,庆幸此刻她正窝在自己怀里,看不到他此时的窘态。
他反问:“你以为呢?”
“我以为……”陆濛濛从他怀里抬头,食指与拇指相捏,比出一个细微得不能再细微的缝隙,“只有这么多。”
萧先生失笑,轻易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间,只说一句:“芥子须弥,大千一苇。”
即使是最微小的芥子中也可能藏有巨大的须弥山,一叶芦苇之中亦有属于它的大千世界。她觉得只有一点,那是因为他能说出来的,不及半分。
(4)
入夜的街道在各色霓虹灯的闪耀下泛出一层层模糊的光晕,广场中央的巨大屏幕轮番放送着气温突降的消息,路过高楼之间的缝隙时果然感觉到寒风呼啸。陆濛濛天生不怕冷,冬天暖得就跟小火炉一样,接近零度的天气穿一条连衣裙配大衣外套依然到处蹦跶,路过冰激凌店时还两眼放光想要帮衬。
萧先生甚是无情地拦住她:“刚吃完饭,不要马上吃这么凉的。”
“没关系,走了这么久的路,已经消化完啦!”
“你刚才吃得可不少。”
“我消化系统发达呀!”
劝她不住,只得由着她闹去。不巧这是一家土耳其冰激凌店,陆濛濛选好口味后被做冰激凌的土耳其小哥好一顿炫技,强取豪夺、釜底抽薪、套中套环环相扣等看家本领都来了一遭之后,陆濛濛仍然两手空空地站在原地。眼看套路就要结束了,小哥好声好气地把粘在铁棍上的冰激凌送到陆濛濛跟前,她一抬手,抓了个空,冰激凌不知怎的又送到了站在一旁看戏的萧先生手上。
萧先生很满意,赏给小哥一个夸赞的眼神,爽快地结账。陆濛濛望着他手上的巧克力冰激凌简直两眼发光,亦步亦趋地跟过去,连路都不想看了。
萧先生:“看什么?这是我买的。”
“可是是我点的!”
“是我付的钱。”
“你的不就是我的吗?”
萧先生被她的霸道逻辑折服,无奈却带着宠溺地说道:“太凉了,只许吃一口。”
陆濛濛连连点头,接过冰激凌“嗷呜”一大口,拳头大的圆球被她咬去将近一半。萧先生瞠目结舌,被冰得龇牙咧嘴的陆濛濛赶紧把冰激凌还给萧先生,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冷得连连跺脚。萧先生莞尔,正要训她,陆濛濛缓过来了,咽下嘴里的冰激凌,亮起一双星星眼又扑了过来:“再给我吃一口!”
“不是说好了只吃一口的吗?”
“对呀,刚才只吃一口,这次也只吃一口!”
“陆濛濛,你出息了哈?敢跟我玩文字游戏……”
约会的最后一个环节,自然是陆濛濛被萧先生相当“出其不意”地拐到了娃娃机面前。她饶有兴致地陆续观摩了一整排的娃娃机,连连点头后招呼萧先生:“挺可爱的,走吧。”
已经准备掏钱换硬币的萧先生猛地顿住:“什么?”
“走啊,我不喜欢玩这个。”
“为什么不喜欢?这些娃娃不是都挺可爱的吗?”
“两块钱一次,还不一定夹得到,这跟赌博有什么区别啊?我可玩不起这种消遣,有这两块钱,我买罐可乐喝,它不甜吗?”
萧先生愕然:书里不都说没有女孩儿能抵抗娃娃机吗,他这是找了个何等清新脱俗的……
仍不死心,萧先生再劝她:“玩一两把,过过手瘾未尝不可。”
陆濛濛发觉不对,眯眼看向萧先生:“该不会是你喜欢吧?”说罢看向这一大堆形状各异的粉红色小玩偶,嫣然笑道,“那行,你喜欢哪个?我试试看能不能夹给你。”
萧先生原本被她的问题激得微窘,正要否认,听到她后续一句,刹那间什么话都憋回去了,酝酿半晌,只得认命转身到兑币机前面去。陆濛濛在等萧先生换币的间隙研究着各个娃娃的摆放,忽觉身后有个巨大的影子靠近,一回头,看见林令穿着一身黑站在那里,表情阴骘,眼角带着瘀青,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陆濛濛惊呆了,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话,林令抢先道:“小濛,快跑,不要回家。”
回家?
彼时萧先生处传来硬币掉落的声响,陆濛濛和林令同时转脸去看,她再回过头来时黑衣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萧先生握着在掌心排列整齐的一串硬币走来,见陆濛濛神情不对,关切道:“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看到林令了?”
萧先生警惕起来,皱眉环视周遭,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他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陆濛濛苦恼地挠挠后脑勺,细细回忆起来,“他只跟我说回来探亲,其他的我那时也没有精力多问。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他就特别奇怪,激动得冲过来要抱我,但是手一碰到我就好像触电了一样,整个人弹开好远。还有,他明明也是在我们小镇长大的,但是没见他和别人交谈过,一有人来吊唁他就会马上离开。而且他也没有给我留联系方式,每次都有点神出鬼没的感觉……”
言语间,有路人来玩抓娃娃机,萧先生礼貌地拉着陆濛濛退到一旁。陆濛濛越想越觉得不对,忧心忡忡地问萧先生:“先生,他……是人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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