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很空荡,租户基本上都回家过年了。踏动的鞋声,仿佛都能听到回声,可凑巧的是在这异常安静的楼道中,他们又碰到了秦姐。
这次不是因为收房租,秦姐刚借完酱油从人家屋里出来,好巧不巧的就给遇见了。
“咦?小顾你同学今天怎么来了?大过年的怎么不在家?”
秦姐狐疑的看着他们,嘴边有丝打趣的笑意。
她上学期也在楼道里看到过杨徛几次,不免有丝好奇这段关系。
“他……他爸妈今天不在家,所以我们就准备搭个伴一起过年。”
听似平静的语气里,却含着丝丝紧张。
“这样啊……”秦姐心疼的看着这两个孩子,也暗骂他们父母的残忍。不过须臾,又热情道:“嗳小顾,等下你们就来我家吃饭啊,反正我家也只有小朝和他爸三人,人多了也热闹些。”
孤星颇为感激的婉拒道:“不用了秦姐,我们自己做点就行。”
“哎呀!没啥不好意思的,过年就是要聚在一起才热闹嘛,有啥客气的!”
看着秦姐热情的笑容,顾荨也不大好意思再继续拒绝,她犹豫的看向旁边,就怕他会不习惯。
秦姐瞧见他们有些动摇,又接着说:“就这么说定了啊,我先回去做饭。”
一说完,秦姐就立马上楼回去了,不给他们一丝拒绝的机会。秦姐虽然在钱上面看的紧了些,但对邻里邻居的都很热情,作为房东算是不错的了。
待听见楼上关门声后,顾荨略有担忧的看向杨徛。
“你介意吗?”
“有饭吃就行。”
随之看到顾荨颇感惊讶和怀疑的眼神,有些忧伤的不确切地问道:“你以为我就那么不好相处?”
顾荨踏上楼梯,悠悠开口,“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杨徛快步踏到她身后的阶梯上,轻拉住她的马尾,眉梢不悦的翘起,“你真这么认为?”
“放手!你怎么老爱拽我头发!”
顾荨拽住自己的马尾,很是气愤。
见杨徛作对似的还是不肯松手,她扯住头发迅速转身,想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将头发从他手中解放……
怎料原本就半踩阶梯有些重心不足的她,就那么不巧的没来得及站稳顺势倒了下去。
在那一瞬间,他们张大眼睛面面相觑,彼此都还来不及表达所有情绪。杨徛本能的伸手,几乎一秒的时间,她稳稳地落在他怀里,挣脱掉发圈的头发,肆意地飘荡在空中,最后静落在两人之间。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亲密的姿势让她身体微微颤抖,油然生出些许忐忑和害怕,她惊恐地想推开,可后背紧紧环抱住自己的双手不松一丝。
“杨徛!”顾荨颤抖着平复了些许情绪,“你放开我。”
顾荨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想推开,可依旧纹丝不动,她只得继续靠在他肩上。
亲密的距离使得呼吸声听上去也变得比往常清楚,甚至带了似旖旎,他的呼吸她听得很清晰,感受得到他怀中的温暖,他就在她耳边。
她心跳愈发强烈,脸上也泛起了红云,她害怕被他听到自己这么强烈的心跳,如此近。
“杨徛?”
顾荨又试着推了一下,眉心的郁结依旧。
“站稳了吗?”
一直未开口的杨徛,此时声音却有些沙哑。
顿了下,随即她也稍稍松了口气,“站稳了,你松手吧。”
他不舍的松开手,两人再次相视,隔得很近。她连忙向旁边退了两步,紧张的将脸埋于围巾内,别过视线继续向上迈去。
“走吧……”
看到她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他不禁嘴角上扬,目光也愈发温柔。
温软的围巾,柔顺的黑发,脖颈湿热的吐息,还有那隐约的清香都让他不想放手。
他贪恋她的温暖,因为格外的留心和珍惜,也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尽管不想就此松手,可更怕会适得其反。
温柔的看了眼手中的发圈,随后便跟了上去。
难得的耐心
秦姐家是标准的两室一厅,与各租房相比,自然是宽敞许多。
“你们别客气啊,随便吃,就当是自己家。”秦姐坐在方桌前热情的招呼道。
六个菜,有荤有素,有鱼有鸡,小菜精致可口,大菜浓香扑鼻,这是过年才有的气息。
顾荨羞赧的微笑着点头,“嗯。”
若是不作出反应,她觉得也不太好。
这顿饭吃的不算尴尬,因为一直有秦姐在说话调动气氛,他们偶尔只需回答一下就可。并且秦姐的丈夫也表示欢迎,他们还在上小学三年级的儿子看到比自己和爸爸高那么多的杨徛瞬间就把他当成奥特曼般,崇拜的紧。
吃完饭后,顾荨认为得帮秦姐做点事,不然让她一个人收拾太不礼貌了,于是她和秦姐在厨房洗碗,另外三名男性则在客厅看春晚。
“小顾,你同学爸妈是做什么的?怎么连过年都不回家?”
秦姐边洗碗边小声询问。
顾荨有些为难,“我也不大清楚……”
“嗯?你们不是谈恋爱吗?怎么会不知道。”
秦姐满脸的不信,语里还有些责怪。
顾荨顿时被吓得差点摔了手中的盘子,她连忙放下,紧张的摆手,指上还沾着湿漉的泡沫。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误会了!”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只是你们现在还小,可别耽误了高考啊。”秦姐又摇头感叹,“我跟你叔叔当年也是自由恋爱,只是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对谈恋爱都不太认真,不像我们那时可是正儿八经地奔着结婚去的。”
“秦姐,我们真的不是。”
顾荨认真的看着秦姐解释,她怕再说下去就真的扯远拉不回来了。
瞧见顾荨一脸的认真样,秦姐不免有些怀疑,最终也只是摆手道:“好吧,好吧,我不说了。”
顾荨见她还不完全相信,也只能独自叹气,洗完后,她便走出厨房而秦姐清理后续。
她走到客厅,坐到小朝旁边,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
小朝父亲坐在单人椅子上,沙发上只坐了三人,而小朝就在他们之间。
“哥哥,你好厉害啊!”
小朝盯着逐渐转好的魔方,崇拜的望着杨徛。
顾荨不禁也被吸引,看着原本颜色混乱的魔方在他修长灵活的手指下,不到一会儿就变得整整齐齐,暗自佩服。
杨徛将转好的魔方再次打乱,“这个是有方法的,你先对好第一面的十字,再……”
他大致讲完方法,一旁的小朝和顾荨都听得云里雾里的,没有太理解,最后杨徛将魔方递给小朝。
“你先转好第一面。”
看到他对小朝如此教导,顾荨不禁讶异,对小孩还挺有耐心的。
杨徛看着顾荨迷茫的双眸,弯唇轻笑道:“听懂了吗?”
顾荨心虚的移开视线,却也坦然,“没有。”
“真笨。”
意料之中的嘲讽,她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你讲的那么快,谁听得懂。”
“他听得懂~”
杨徛舔唇示意了下中间的小朝,得意的弯起唇角。
顾荨一脸怀疑,真的假的?
小朝突然兴奋地站起身,拿着魔方开心的手舞足蹈。
“哥哥,我转好第一面了!”
杨徛得意地再次瞟向顾荨,嘴边的笑意也愈加明显。
瞧着正兴奋的小朝,她暗自忧伤,若是一个面,她觉得自己也行吧,怕打击小孩的自信心,她没再继续反驳。
秦姐从厨房出来,已经快到八点,顾荨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和杨徛准备离开。
门前。
小朝拿着魔方依依不舍地望着杨徛,“哥哥,你可以不走吗?”
“太晚了,哥哥回家就不安全了。”秦姐在一旁解释道。
杨徛弯腰摸了摸小朝的头,“等有空了,我再来教你玩魔方。”
小朝坚定又开心的点头,“说定了哦!”
顾荨看到他对小朝的耐心和微笑,不免万般惊讶,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杨徛吗?怎么对小孩就这么有耐心了?
不过……也挺好的。
告别秦姐一家,走到家门口,顾荨正准备开门,却瞥见身侧的人影,她狐疑地转头看向这会儿不应呆在这里的人,“你跟着我干嘛?快回去吧。”
“你不是说要一起过年吗。”
杨徛双手插兜,说的坦然。
顾荨当即惊愣,难以置信的驳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他俯身靠近她,嘴角狡黠的勾起,眉眼间布满了诱惑的笑意,“不是就在楼梯上说的吗,你忘记了~”
此时他的声音来得魅惑,缓缓钻进她心田,挑起涟漪,湿热的气息吹拂着她,让她一阵酥麻。
顾荨连忙后退一步,她不自觉的别过脸,“我……我那是瞎说的。”
“可我当真了。”
杨徛直直地盯着她,眼里有说不出的专注。
她垂下眼帘,虚无地盯着土灰色的水泥,紧紧摹揣这钥匙,紧抿嘴唇,犹疑良久还是缓缓起唇,“杨徛,我……”
“你不是要谢谢我吗,饭没做给我吃至少不要让我一个人。”见顾荨仍旧不为所动,他苦涩的扯开嘴角,“过了十二点,我就走。”
她眼睫不由颤了一下。
扫过他落寞的侧脸,顾荨不知为何有些刺痛,静默片刻,她最终还是迟缓地打开了大门。
可是,这跟之前不一样了……有了欲望之后,目的就不再单纯。
你不明白吗
屋子很静,电视里的春晚喧鼓鸣天,红红火火,相比于春晚的热闹,小租屋可谓是冷清极了。
他们坐在小沙发上,中间隔了大约十多厘米,两人都盯着小电视机不语,仿佛已沉浸其中。
这台电视机是上一个租户留下的,顾荨自搬来这里后就没打开过它,原以为开不了了,没曾想这已略有破旧的电视还能再打开。
已经快十点半了,顾荨犯困的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不用上课的时光,她总是容易来瞌睡虫。
杨徛注意到她的小哈欠,“才这么早,就困了?”
“我去睡觉了,你……自便吧。”
她欲起身离开,觉得自己眼皮都要开始打架了,也不再在意他的存在。
募地,杨徛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分毫,他微蹙眉梢,思量两秒以一种正经地语气说:“还没到十二点。”
“……”
原本就因为犯困脑袋有些迷糊地顾荨,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我不守岁,你自己看吧。”
她没有守岁的习惯,自从离开孤儿院后,她甚至都不过春节。简单地吃个晚饭,到了时间就去睡觉,这很无趣,也是迫于无奈。
顾荨想抽出自己的手,对方却愈发使劲,动不了半分。杨徛随即又往后一拉,她重重地跌回沙发,困意顿时消散,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仍旧平静的人。
“你如果犯困,可以说话,这样会好点。”
说什么?
顾荨狐疑的瞥了他一眼,她现在脑子真的是懵懵地,同时又觉得他是真的很强势霸道,甚至还有些粘人?
“你今天家里……真的没人?”
是他让她说话的,她也不管会不会生气,借机满足一些心中难得的疑惑和好奇。
杨徛微怔,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倒也不是生气,只是心下莫名泛起一股悲凉。
“不清楚。”
模棱两可的回答,但他是真不知道此时那个家是否有人,可能有,可能没有,至少他离开时空无一人。
不知想到什么,她轻声喃语,“那你爸爸呢……他今天也不回去?”
春晚正在表演魔术,杨徛直直地盯着电视,眼里却没有半点对魔术的好奇。
他沉默良久才淡淡开口,语里也多了些冷漠和嘲讽,“可能是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吧。”
杨岩松经常带不同的女人回家,可这次的这个女人,他认为算是呆在他身边最长的了。
“你……妈妈呢?”顾荨犹豫的开口。
他一怔,诧异地偏头看向旁边,她的问题越来越隐晦,忽而他轻轻翘起嘴角,不忍打趣道:“看来,你对我的事很感兴趣~”
顾荨垂眉,“没有……你不想说就算了。”
杨徛收回视线,轻靠沙发上,寂冷的灯光下映衬着他冷漠地脸庞,越发孤寂和漠然。
“在我四岁生日那天,她消失了。”
当年他满怀期待地等着妈妈回来给他过生日,可直到天黑谁也没有等到,只有空落的期待和她离开的消息……
她想起生日那天杨徛说过的话,她开始后悔问出这种会令他再次受伤的问题。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在这方面上我们是一样的。”
他不想要她的同情怜悯,而是抛开这些后那份纯粹地关心和在乎。
顾荨双脚搭在沙发边上,双手环抱着膝盖,头枕在自己的臂窝里,虚无地盯着电视。
不一样的……至少你还有一个家,尽管它很糟糕,总比没有的好。
瞧见她近似团成团的样子,杨徛颇为兴致,“你问了我这么多,好歹也说说你自己,这样才公平。”
“我没什么事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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