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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退一进
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五十天，时针和分针拼命的竞相追逐，压榨这他们微薄的倒计时。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天气逐渐回暖，大家都默契地褪下冬衣，换上久违的薄外套，四月份的天气最为宜人，不冷不热，尤其让人心静。
窗前干枯了一个冬季的槐树也长出了绿油而娇嫩的新芽，若干麻雀时而辗转于天际，时而停落在枝头呓语。
阳光映在顾荨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朦胧的金色，让她感觉暖洋洋的。她坐在茶几边拿着笔盯着难懂的问题不禁开始发呆，忽而回神瞄了眼侧对面的人，又想起之前明明与他不对付，可如今又坐在一起学习，她不免有些失笑。
每当念起，她不免还是会感慨世事无常，这其间的变化也无从推敲猜测。
“你发什么呆？”
杨徛用笔敲了下她的脑袋，以作她不认真的惩罚。
被当场逮到，顾荨不自然的摸了摸被敲的脑袋，“我只是在审题。”
春节那晚后，她面对他变得有些困难，无法再以平常心相看，害怕中包含期待，这突然的情愫一时让她无所适从。
“是吗～”杨徛倏而勾起唇角，他方才有注意到她的视线，作弄道：“好好看题，别看我了～不会的就问我，不要装作明白的样子。”
谎言被捅破，顾荨强忍窘迫，冷静地拿起桌上已喝空的水杯就往厨房走去。
杨徛看到她强装冷静的样子不由失笑，敛了些笑意后又道：“我笔芯写完了，你还有吗？”
“在书包里。”她头也没回的说。
拿过沙发上的书包，他拉开里面的小包，拿出一只笔后刚准备拉上拉链，却被角落里的一张卡片吸引。
顾荨接完水刚走到茶几边，就听到杨徛徒然莫名的询问。
“你前天生日？”
她一愣，隐约想起好像是前两天，瞧见杨徛手中的身份证，她才明晓他是如何得知的。
“嗯。”
“为什么不说？”
“这没什么好说的吧，而且我也不过生日。”
她还真没想过要告诉别人，更没想坦然的跟他说。
杨徛盯着上面的信息，满脸怀疑道：“这上面的时间准吗？”
他最不甘心的是她竟然比他大，而且还是三个月。
顾荨从他手中拿回身份证，这是她决心离开孤儿院时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办理好的。
“这是我进孤儿院的时间，哪天出生的不清楚。”
十六年前的今天她被顾芳带回去，从此那天便是她的生日，到如今她正好成年，可以真正的独立，脱离那个地方。
杨徛忽而轻挑眉梢，心中的郁闷也消散不少，“那你可能是在冬天出生的。”
“为什么？”
顾荨不解他的断定，语气中也颇感好奇。
“你那么怕冷，肯定不是夏天。”
对于他毫无根据的猜测，顾荨自然步行，她放好身份证，眼角略带挑衅，“不管哪天出生，我在法律上也已经成年了。”
杨徛不悦的皱起眉峰，瞧见顾荨得意的眉眼，他有恼也说不出。
事实证明，在法律上他现在还是个未成年，也就是俗称的‘小孩’。
“成年了，脑子还那么笨。”
他不甘示弱的回击，语里有作弄似的嘲笑。
不知为何，只要同她在一起，他就有些斤斤计较和耍小孩子脾气。还未等顾荨开口，杨徛就拿过她做了良久的题静静地看了起来。
顾荨深深吸了口气，看在他这么帮自己复习的份上，决心不跟他计较。
待他说完这道题的思路，顾荨认真的思考着他方才的讲解，似卷羽般的睫毛时而调皮的扇动，轻抿的红唇像饱满的樱桃诱人，白皙纤长的脖颈不由让杨徛有些恍然。
他兀地偏过头，不再看她一眼，手背抵着嘴唇略微不自然的说：“好歹也是成年礼，你有什么想要的？”
“嗯？”
她刚刚注意力全在题上，没听清他说的话。
“礼物，你想要什么？”
“没有！你别。”
她真的是不假思索的拒绝，礼物这种东西在她十八年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她也未曾想过。何况送生日礼物这种事除了同性外，肯定是关系很好的异性才会送，而他们还没到那种程度，她不想在毕业前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为什么你总是毫不犹豫的拒绝我？”
杨徛有些生气了，要是以前不管他给她们什么，都会很开心，偏偏她就毫不犹豫地拒绝，生怕他会送什么似的。
尚且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询问，第一次想要送东西，遭到如此不留情的拒绝，这种卑微的感觉在他心里生出不少恼怒和悲哀。
顾荨垂头轻语，“对不起，杨徛，我……”
他心头一紧，看着她的侧颜，脸色逐渐阴郁，“你知道我要的不是对不起。”
她知道，可如何。
只要顾荨的心一天不打开，她就接受不了，她也不想在这种紧张时期谈论此事，不怕自己会如何，只怕影响他。
思量许久，她轻呼一口气，稍作退步的笑道：“等你也成年了，我们再说吧，而且我想要的，你现在也买不了。”
杨徛知道她在岔开话题，也接受这份转变，同样也对她所说的感到好奇。
“为什么我现在买不了？”
“等你会赚钱了，我再告诉你。”
“行，你可不要再反悔。”
他不想再看到他进一步，她又退一步，也不想再感受这种永远都摸不着抓不住她的感觉。
虚无……
以后的事
周日的清晨，总是让身心俱疲的学生党忍不住贪床，可又总有例外。
还未等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映照在大地上，女生便离开小租屋，去往约定的地方。
前几天是院长阿姨的忌日，恰逢上课，只好推辞到这周末，固然高考将近，也抵不过这日的心情。
坐上去嘉城的客车，靠在座椅上刚闭眼准备休息，她忽然想起还未告知他，急忙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个短信。
最后看了眼时间，她将手机调成静音放进包里不再理会，她不喜欢玩手机，更不喜欢在车上看，那会令她感觉胸闷，甚至呕吐。
现在才六点半，她猜想这时他或许还在睡觉，没什么期待，只是单纯的告知他不要白去，免得又多出许多麻烦。
连着清明节的份扫完墓，等到冥纸燃烬，香焚尽，他们收拾好东西离开墓园。
墓园很安静，绿树环绕，灌木丛生，群墓建立在一片绿色之中，清风徐徐，淡淡的烛香缠绕鼻尖，还混合着一股青草的芳香。
房思哲跨过一阶石梯，不由的望向身边一直安静不语的人。
“顾荨，你准备考哪里？”
“不知道，能去哪儿就去哪儿。”
她先是迷茫，而后淡然一笑，语里似有一种随缘的意味。
很多人都问过她，但都未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不是敷衍，她的确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回想当初会念高中，只是因为当年有人资助，并且可以离开那里……至于考大学，这是大家读书的追求，她也随波逐流。
“能上大学总比不上的好，只是……你的学费怎么办？”
这才是房思哲担心之处，他相信顾荨可以考上，但高额的学费和生活费又如何解决？他想帮忙，又自知自己没能力。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瞧见顾荨轻松的样子，房思哲放下心来，“那就好。”
响午之后的太阳
愈发热气逼人，早晨的清凉被蒸腾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灼人的光线，穿着衬衣外套的顾荨，也不得不被这燥热的阳光所折服。
中午在嘉城简单的吃了一碗面，他们便坐上最近的一般车，回宣市。
吃完午饭不久，她并不想睡觉，望着窗外逐渐驶远的绿化、车辆和行人不觉发起呆来，等到客车停在红灯前，她不禁回神过来，准备拿出手机看下时间。
可刚打开……
几个未接电话和短信不免让她神经一紧，短信和电话全是他的，犹豫片刻她轻点开短信。
“你去哪儿了？”
“有什么事？”
“接电话！”
“顾荨……你在哪儿？”
逐条看完，她手心不禁开始冒出细汗，这文字中的焦急让她小小心暖又陌生紧张。
手指在打字键上纠结许久，刚打出一个拼音，就被旁边的房思哲忽然出声打断。
“顾荨……你想过以后吗？”
“以后？”
简短的发了两个字后便放下手机，她不想被别人看到信息。再次细想房思哲说的话，忘了眼已黑屏的手机，随后将视线移向窗外，看着远处的风景沉默良久才轻轻开口，“没有。”
这是实话，她一直是走一步看一步，有吃有穿，有睡觉的地方就是她一直的期望。
她活的迷茫，究竟怎样的未来才是她想要的，或者什么样的未来选择了她？她从不清楚自己的栖身之所在哪儿？又去哪里寻？
房思哲偷瞄了眼旁边，随即他垂头盯着自己紧张而交错的手指，抿嘴犹豫道：“……你以前希望被人领养吗？”
回忆往事，她淡淡的扯开嘴角，也不再有过多的忧伤，她一直望着窗外，没注意到房思哲的异样，也似是自语般的轻叹，“当然想啊，谁不想被人领养……”
离开那里……只怪自己没那个运气。
清淡的话，房思哲却陷入无尽的沉默和罪恶感中，他开不了口，没有勇气告诉她，他的幸运是从她哪儿偷来的。
当年，他的养父母本来是在他和顾荨之间犹豫的，可商讨之后还是决定收养女孩。当时房思哲虽只有八岁，但非常敏感，他不小心偷听后，便偷偷在领养那日趁顾荨上厕所之际，将她关在厕所里，房氏夫妇因为迟迟没有等到顾荨，觉得她太没礼貌了，便改变之前意愿将房思哲领走了。
车抵站，一天的长途跋涉终于结束，车站前的公交牌，大大小小的包裹堆放在脚下，等车的人翘首盼向远方，他们焦急的等待在蜡黄的脸上流下辛劳的汗水。
他们站在站牌边，不似其他人的焦急，耐心的等着自己的公交，他们不同路，也不坐同一辆公交，却恰巧的公交都未到来。
在众人盼望中，终于在远方慢慢驶来一辆，房思哲看清后，焦急的心情也放松不少。
“顾荨，我那班公交来了。”
“嗯。”
怕等下晚自习迟到，顾荨拿出手机准备看下时间，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通来电。
正准备走向公交的房思哲不经意瞥到屏幕上的名字，没有太多的惊疑，却有不少的担忧和难言。
他在临走之际，看向顾荨的眼神也变得格外认真，“我觉得还是跟他不要走得太近。”
顾荨一愣，她惊诧的看着房思哲认真的眼眸，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早前，她虽知道房思哲认识杨徛，但没想到他知道她跟杨徛认识且熟悉。
她站在原地沉思良久，万般纠结和犹豫之下，还是接听了电话。
冷淡的对峙
“喂……”
“你在哪儿？”
刚开口就被对方冷漠的声音打断。
“车站。”
在回程的路上，虽然当时被打断了，但她后来还是给他回了一个‘嘉城’的短信。
他语气逐渐阴沉，“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调成静音了……你找我什么事？”
“嘉城，你一个人去的？”
语气愈发冷然，显然的质问。
心一怔，倏而她环视四周，竟真的在对面的公交站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黑色，他穿着黑色衬衣，依旧的黑裤黑鞋，站在对面紧紧的盯着她。
“不是。”她轻轻回道。
他会出现在这里，她似乎也没有意料的太大惊讶，而是细想之后的冷静，瞧见他过马路正徐徐向自己走来，她轻启唇瓣透露出些许无奈，“你怎么来这里了？”
杨徛没有回答，而是凝声反问，“你不想说什么吗？”
“说什么？”
她似懂非懂。
“顾荨，我没有太多的耐心。”
他慢慢逼近，声色也愈发阴沉冰冷。
话落耳中，他便凛然站在她面前，直直地盯着她不留声色的挂断电话，然后丢入口袋。
顾荨放下手机，抬眼，紧眉。
对于他此刻心情的阴沉，她大概了解是为何，原本想解释一番，可看到他冷漠的眼神和威胁后，就不由的生气。
“我没什么要说的。”
最后瞥了他一眼，便抬步绕过他走向刚抵站的公交，一只脚刚踏上去，就在没有任何防备下，突然被拉了下去。
杨徛紧紧抓着她的胳膊，眉心皱起，神色依旧阴沉，还带着一股子无可奈何的愤怒。
“你到底想干什么？放开我！”
车站的路人见此，都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可都被男生的眼神一一逼退。
司机见他们迟迟不上车，好奇的多看了两眼后，认为可能是小情侣闹情绪了，便关门准备离去。
“喂！车要走了，等下要迟到了！”
顾荨使劲地掰着他的手，有些着急，看到车门已然关上，公交逐渐驶离，她泄气地放下手，深吸一口气，再次颦眉抬眼。
“可以松手了吗。”她咬牙耐着性子，冷冷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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