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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住了。”
顾萱忽然觉得迟生现在这副样子，比顾茁还要小上几岁，有些可爱。
“我说到做到。”
“知道了。坐下说话好不好？脖子都酸了”
迟生身量高，顾萱坐得又低。她看着他，须得把头仰得高高的才行。
“好，坐下。”
迟生也坐在沙发上，和顾萱隔着一点点距离。他想了想，觉得不好，又离她近了一些。可是两个人又挨得太近了，膝盖抵着膝盖。他想了想，又往旁边挪了挪。
顾萱也不说话，就看着迟生挪来挪去，最后实在忍不住，伸手按住他的膝盖。
“不要挪了，眼睛都要花了。”
迟生也觉得自己有些犯傻，笑着点点头。
“好。”
张妈在书房里，拿着剪子一动不动，等听完她家小姐说话，才继续剪着手里的花枝。这鲜花啊，要把根茎剪掉一些，摆的时间才能长久。
顾萱与迟生聊着天，还未察觉，太阳就又往西边沉了。顾昌与秦嫣在屋内看着点儿，估摸着差不多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站起身，往顾萱这边来。
迟生说话的时候，也抬头看着时钟，他想着四点钟的时候，就起身告辞，结果还未等他做出行动，顾家夫妇就来了。
秦嫣与顾昌都是过来人，一进门见两个人的表情，就知道两个人的感情怕是有了新进展。不过他们小孩子的事情，大人也不好参与，只要没做出出格的事情，就由他们去吧。
顾萱见父母亲来了，也知道迟生该走了。她又怕迟生不知道，偷偷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衫。迟生瞬间就明白她什么意思，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的手背，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过两个人虽然自以为做的隐蔽，可是却没有逃过顾昌与秦嫣的眼睛，两个人对视一眼，故作不知。
“天色晚了，我该告辞了，顾小姐，下次我再来看你。”
迟生的话说得正经，要不是两个人的表情，顾昌差点就要以为这小子不喜欢自家闺女了。
“好，我等你。”
顾萱倒是落落大方，丝毫没有什么顾忌。毕竟她从出生就娇生惯养，人生这十几年，没有受到一点点委屈。
“好好休息，不许劳神知道吗？”迟生叮嘱道，“这些日子不许看书，若是闷了，我回来弄些小人书给你看。”
顾萱一直在听迟生念叨，听到小人书，忍不住笑出声来，她都多大了，怎么还会看这种东西。
“笑什么？好好休息就对了。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知道了。”
顾萱站起身，把迟生送到门口。
迟生出了门，忽然听见敲玻璃的声音。他转过头，就看见顾萱在窗前朝他摆手。迟生笑着也朝她挥挥手，这才和顾家夫妇一道出了院子。
“顾先生，顾太太，虽然有些话我说出来你们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可是我还是想说。”
在路上，迟生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倒是让秦嫣很是惊讶。
“或许你们会觉得我小题大做，可是实不相瞒，我父亲的病，就是痨病。所以，我在这方面，很是在意。”
“挺好的，我也正想托你往协和医院找找人。毕竟洪家势大，不用排队。若是我们去协和医院，等照上X光，恐怕要年后了。”
秦嫣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博济医院就可以，来北平之后，九叔怕我随了父亲，带我去检查一次。”
对外，迟生称呼洪九爷为九叔。
“那就劳你费心了。”
顾昌不拿架子，既然同意他与顾萱交往，就是认定他会做自己女婿。
“我回去就与九叔说去，会很快的。”
迟生在顾家夫妇那儿又略坐了一会儿，这才回去。他出了顾家大门，听见门关上的声音之后，忽然一跃而起，朝着天空挥了一下拳头，让在一边的洪家司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位刚才还如此沉稳，现在这是怎么了？
汽车一路开回洪家，迟生回去就与洪九爷说了此事。洪九爷待他如亲子，直接就拨通了博济医院的电话，最后安排在了明天下午。
迟生谢过洪九爷，就往顾家去了个电话。洪九爷与洪詹在一边，看着他只觉得好笑。
“有时间，让顾家小姐来做客。也让我瞧瞧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你这么上心。”
洪詹在英国念书的时候，一心只顾着学习，根本就没过恋爱。见他这样，促狭心顿起。
“这……”迟生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会害羞的吧。”
一个她字，又让洪詹哈哈大笑。
“父亲，你可见过顾家小姐？”
洪詹转头看向洪九爷。
“见过，文静秀美，是个好姑娘。”
其实，若是迟生是洪九爷亲子，他觉得顾萱是配不上他的。毕竟这年头士农工商的思想还根深蒂固。可是迟生现在这样的家世，就很不足了，和顾家，倒也算是门当户对。
而且顾家的心思，洪九爷也很明白，娇生惯养的女儿，不舍得拿去给儿子铺路，选个像迟生这样的人做女婿，闺女能一辈子顺心顺意。
他想着想着，就把眼光又放到了洪詹身上。他这个儿子，也不知道未来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顾昌与秦嫣本想问问顾萱与迟生的感情，可是她现在到底还在病中，需要静养。两个人商量了一下，等顾萱病好了再说。
第二日，迟生下午准时过来接顾萱去博济医院。不过有顾家夫妇跟着，顾萱并没有同他在一辆汽车上。
博济医院在城里，一路过去需要一点时间。顾萱坐在车上，看着沿途的风景，眼中满是好奇。
“妈妈，过些日子可以不可出去玩？”
顾萱拉着秦嫣的手问道。
“等你好了就行。”
秦嫣现在越发觉得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只要顾萱这次没事，她什么要求她都会尽量满足。
到了医院，一行人下车走了进去。顾萱由西洋护士带着去了X光室，顾家夫妇并迟生，在外面等着。
其实就过了一会儿，几个人却觉得仿佛过去了一下午一般。顾萱走了出来，顾昌让秦嫣陪着她，自己与迟生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约翰医生，有没有什么问题？”
顾昌问了一句。
约翰医生拿着片子一直在看，迟生在旁边一直看着他的表情，见他神色轻松，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没事的，不用担心。不过咳嗽终归是不好，还是要多修养。要是一个星期还没好，再过来看看。”
约翰医生是英国人，来中国许久，倒是学会了中国话，虽然说得南腔北调，但是能听懂。
“多谢。”
顾昌与迟生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轻松的神色。
顾萱在医院无聊，倒是围观起了墙上挂着的照片。
“妈妈，你说我去学医好不好？”
顾萱觉得自己对医学又有了浓厚的兴趣。
“听说医学院的学生，是要解剖小白鼠和兔子的。”
秦嫣虽然觉得学医也不错，可是顾萱一个小姑娘，难不成还真要毕业出来往医院工作。
“这……”顾萱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吧。”
第41章
医院里很是安静，顾萱与秦嫣说话声音也小小的。这时，医生办公室的门开了，顾萱和秦嫣都看了过去。
多年夫妻，很是默契，秦嫣看见顾昌的神色，就知道顾萱没有事情，面上就绽开一丝微笑。
“萱萱肺部没事，可以放心了。”
顾昌说着就走了过来，迟生略微错后了一步。
“那我过年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出去玩了？”顾萱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迟先生说大年初四带我去逛护国寺。”
“当然了，不过这几天，还好好好休养。”
顾昌与秦嫣都松了口气，自然事事都顺着顾萱。
“大年初四，我上午来接你。”
迟生赶忙跟了一句。好容易获得了顾家夫妇的肯定，他自然要好好表现。
“可以，那天我中午不安排事情，一起吃个饭。”
顾昌说完，就看见原本正常走路的迟生停了一下，然后就局促起来。
“好的好的。”
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迟生的声音略微有一些颤抖。
顾萱挽着秦嫣，笑得直耸肩。
一行人出了大门，迟生与顾家夫妇道别之后，就往洪家汽车那边走过去。表面上看，他还是很沉稳，只是他可能因为激动，司机给他拉开车门，直直地就撞到了头。
“妈妈，你看迟先生。”
顾萱忍不住小声和秦嫣说了一句。
顾家夫妇也笑了，到底还是毛头小子，不够沉稳。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能知道他对顾萱用情很深。
知道顾萱没事，顾家夫妇的心瞬间就松了下来，一路说说笑笑地回家了。
一行人刚进大门，就看见顾家老太太的侍女在门口等着，见他们回来了，眼睛亮了亮。
“老爷、夫人，老太爷老太太那边请您二位赶紧过去。”
侍女的语气很是焦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昌与秦嫣对视了一眼。
“好，你先回去，我与夫人换了衣服就过去。”
到底从医院回来，换身衣服比较卫生。
“是，”侍女说完之后，壮着胆子又来了一句，“您二位可快点。”
看意思，真是什么大事。
“爸爸妈妈，那我先回去了。”
“好，回去记得洗手，衣服赶快换了。”
秦嫣叮嘱顾萱之后，就与顾昌匆匆忙忙地回自己院子。老太爷与老太太，向来是四平八稳，这么着急忙慌的，真是有事。
两个人收拾了一番，来到后面的正堂。老太爷与老夫人正坐在那里说话，表情凝重。顾昌与秦嫣一看，就知道是大事。
见他们二人过来，顾老太爷挥手让下人们都出去，之后拿起一个帖子递给顾昌。顾昌接过去，发现是警察厅宋厅长帖子，内容是举荐顾昌做保长。
“这……”顾昌有些为难，“咱家早就不涉及政治了，怎么闹出这种事来。况且年后，我还是要回天津的。”
顾昌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向自家父亲，眼神充满探究。
“难不成这是不让我回天津？”
顾家老太爷点点头。
“这保长，名头好听，其实就是给日本人做事。咱家犯不上做这卖国奴。只是不知道是谁举荐的你，背后又按了什么心。你交际广，赶忙去问问，我也托托老关系，希望尽快把这事给推了。”
“是。”
顾昌在北平天津人脉都广，打听个事情，并不难。他回去以后，想了一下，就往天津先去了几个电话。
“这事归根结底，还是在天津那边。”顾昌放下电话与秦嫣说道。
他在津城生意做得火，又赶上全民支持国货，很是排挤了几家东洋厂子。
“这是有人看不我不顺眼，强行把我留在北平。这样工厂那边有事，我就赶不过去，他们也就好动手了。倒真是好计策呢！”
顾长言语很是气愤，与日本人沆瀣一气的人，不过那几个，略想一想，就知道是谁了。
“真是败类！人渣！”
秦嫣也很是生气。
顾昌的工厂，挨着北洋大学堂和南开大学，进步学生经常往他那里给他讲一些新知识。顾昌见他们可爱，也在经济上明里暗里资助他们一些。秦嫣经常去那边，也接受不少新知识。
不过大抵年关将至，就算不迷信，也要讨个好彩头。这件事情给虽然重大，不过大家都没摆出脸色来，这个年，还是得过的。
除夕夜，一家人坐在正堂。不过因为顾萱之前生病的关系，她和顾茁都不许再放炮仗，只得在窗边看下人们玩。不过北平又下了一场雪，外面冷得很，不出去倒也没什么。
过了子时，外面的鞭炮声越发猛烈。顾萱领着顾茁给祖父祖母鞠躬拜年。顾家老太爷老夫人笑得开心，一人给了一个大红包。
顾萱与顾茁笑眯眯地接了，又给父亲母亲拜年。
“鬼灵精！”
秦嫣笑着把红包拿出来递给二人。
“就是银钱多，也不许太散漫了。”
“知道了。”
顾萱与顾茁笑得开心。他们两个人早就想好买什么了，单等着过完年回天津了。
迟生虽然过不来，但是派人送了年礼。顾昌想都没想就接了，秦嫣在一边也没拦着。顾萱与迟生，这也就算是彻底过了明路了。
顾家亲戚少，但是富在深山有远亲。从大年初一开始，上门的人络绎不绝，顾昌与秦嫣忙到头昏，就连顾萱与顾茁，也在自己院子招待同龄人。
大年初三，按着往常的规矩，顾宛会带着全家人上门拜访。每次她来，秦嫣总会想到王曼，也不知道她在日本过得好不好。
这一天上午，秦嫣刚刚梳妆打扮好，顾宛就上门了。虽然一年不见，秦嫣却仍旧觉得这位姑母与往日不太一样。果然，坐下来没一会儿，顾宛就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她家前几日收到王曼的来信，三四月份，她就要从日本回来了。
“我这个闺女，自小就不省心，前些年一直没个音信，后来才有信寄过来。她现在也老大不小了，回来了也没人家肯要她了。”
顾宛越说越伤心，可是顾及这是娘家哥哥家，又大过年的，愣是把眼泪忍住了，只是一声声的叹气，听得顾家老夫人都心酸。
“你也别太愁了，王家在北平有些人脉，找个人家还是可以的。曼曼又漂亮，又有学识，不愁没有人家。”
顾老夫人也知道顾宛说得没错，所以只得干巴巴地劝上几句，她自己都心虚。
顾萱在一边陪坐，心中一直觉得不屑。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个表姑母特别神奇，才不会嫁给寻常人家呢！
王家过年也忙，所以顾宛用过午饭也就离开了。见她走了，顾家老夫人才松了口气。但凡和不幸的人坐在一起，幸福的那个反而会诚惶诚恐，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简单的一句话都成了炫耀。
“可算走了。”顾老夫人忍不住抱怨起来。
顾家老太爷倒是不在意。
“她不过就是说出来痛快些，你给个耳朵听就好了。”
顾老夫人闻言，瞪了他一眼。
“可是陪着的人不是你了，你知道多烦人吗！”
两位老人家斗嘴，小辈们也不好说什么，顾萱与顾茁对视了一眼，偷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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