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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老太太说到这里，又拿起茶水抿了一口。她看向秦嫣，发现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幽幽地叹了口气。这若是搁在老年间，儿媳妇早就张罗着给她倒茶了。现在倒好，连个反应都没有。
“还有茁儿，我怎么听着像是萱萱比他的成绩还要好？不知道你们做父母怎么想的，女孩子成绩好有什么用？是能继承家业还是怎地？”
这个问题，秦嫣与顾昌也聊过。顾茁性格不比顾萱开朗，现在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学校实验室里待着。顾昌甚至说过，日后顾茁若是研究科学，倒不如把厂子交给顾萱打理。
只不过这话惊世骇俗，秦嫣知道自己说出来会惹出麻烦，所以干脆闭口不谈。
顾家老太太等了许久，也不见秦嫣说话，又叹了一口。
“时候不早了，你们今日车马劳顿，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秦嫣闻言，如获大赦。她赶忙笑着站起来，生怕自己一谦让，又被留下来说话。
“多谢母亲体恤，母亲也早点休息。”
“明日早晨也不必过来请安，好生休息。”
顾家老太太见秦嫣不按常理出牌，很是气闷。可是孩子们大了，翅膀硬了，她也无计可施。
“多谢母亲。”
秦嫣说完，就退出了正屋。出了大门，脚下飞快，直奔自己的院落。在这里，她都快要烦死了。
顾昌此时已经在屋里休息了，见她来了，倒是笑了。
“怎么你比我还要忙？厨房刚送牛奶，你要不要喝？”
秦嫣白了他一眼。
“还不是母亲留我说话。我跟你说，旁人的想法我不管，在我这里，萱萱肯定是要念大学的。”
“知道知道。”
顾昌走过去给秦嫣捏起了肩膀。
“有我在呢，谁还能做得了萱萱的主。”
秦嫣这才放下心来。她把头靠在顾昌胸口，懒懒的不想动。
“说句实话不怕你恼，我看中迟生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家人口少。”
秦嫣这些年与顾昌在外面生活，对于内宅的生活，越发的不耐烦起来。她虽然没有亲自参与到工厂的事情，但是很多批文，也是她走夫人交际拿来的。麻将桌上的交情，有时候来得更深厚。
见识了广阔的天地，谁都不想再回到狭小的内宅中去。
“先说好了，别让母亲打萱萱的主意。”
秦嫣说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看着顾昌。
“萱萱之前与我说想要念新闻系，天津的大学没有，全在北平与上海，燕京和圣约翰比起来，我更倾向于燕京。本想着让她在北平念书，祖父祖母，还有外祖父外祖母家都在这里，有个照应。现在看来，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不放心。回天津之后你想着提醒我，和萱萱好好说说。”
“我知道。”顾昌说着捏捏眉心，他对顾萱是寄予厚望的，让她早早嫁人，他也是不愿意的。
顾萱与顾茁在顾家老宅有自己单独的院子，除了从小带大他们的妈妈，顾家夫妇没带任何佣人过来。顾萱看着在她身边戳着，木呆呆的女佣，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你回去休息吧。”
顾萱说完，自己打开皮箱，简单地收拾起来。张妈年岁大了，顾萱让她早点回去休息，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实在不顶用。
“是，小姐。”
女仆嗫嚅着说完，就出了顾萱的屋子。顾萱叹了口气，自己把皮箱里的书拿出来放到书桌上。虽然秦嫣让她过年的时候不要看书，可是她大考就在七月份，还有半年的时间，她怎么可能一点书都不看。
顾萱放好书之后，又看到摆在书桌上的锦盒。她打开锦盒，夹层地下就是迟生发给她的电报。顾萱幽幽地看着窗帘，他应该知道她来北平了吧。
顾家回来没两日，就是小年。顾家老太爷照例买了好多炮仗。顾萱和顾茁两个人在院子里，手里拿着火捻子，点燃之后，捂着耳朵跑到一边等着听响儿。
小孩子们都是这样，又怕又喜欢。
顾家四个大人在廊下看着，觉得有意思极了。顾家老太爷觉得，要不是北平这边还用得上他，他都想带着夫人往天津住着去了。小孩子在身边围着，才热热闹闹的。
平日家里就他们老两口，冷清的很。顾家老太爷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往天津长住。
顾萱和顾茁一起玩，时时还要盯着他身上有没有落火星子。顾茁到底年岁小一些，有些不管不顾。
“行了，回来吧，打更的出来了。”
顾家老太太看了一眼身上的怀表，伸手招呼两个孩子回来。
顾萱与顾茁穿着家常棉袍，这个时候，也是一头的汗。
“赶紧进屋，给你们准备好姜汤了。进屋别急着脱衣服，落落汗的。”
顾家老太太说着，也站起身往屋里走去。秦嫣落后了两步，叮嘱下人仔细些，务必把火星子全灭了。大节下的，可不好走了水。
顾萱与顾茁被盯着喝了姜汤，两个人五官都皱到了一起。这玩意，也忒难喝了。
秦嫣又摸摸他们的额头，眼见没了汗，这才让他们回去休息。
“妈妈，”顾萱拉拉秦嫣的衣袖，“我想洗个澡再睡。”
四合院不比洋房，暖气汀烧的再足，也有些冷。
“明天白天再洗呢？”
“晚上会睡不着的，”顾萱嘟着嘴说道，“不洗头发，就洗个澡。”
秦嫣想了想，到底还是允了。
“行吧，快一些。”
顾萱回到自己的院子，让下人准备好淋浴。那个女仆笨手笨脚，水比往日要凉一些。好一会儿，才热起来。
等从浴室出来，顾萱拧着眉毛没说话。头发沾了水，略微有些湿润，她让张妈给她擦干净，就回去睡了。
寒冬腊月，不比往日。顾萱半夜就觉得身上发热，到了早晨，竟然烧了起来。
“你是傻子吗？”
秦嫣坐在顾萱院子的正屋的沙发上，看着垂着手眼泪汪汪的女佣，气就不打一处来。
“现在不让作兴下人，没让你守夜。早晨看着小姐不起床，不知道进来看看吗？要不是张妈觉得不对劲，进来瞧了一眼，恐怕是要烧到中午去了！”
秦嫣今天下午要去顾昌出门交际，起的比往日早一些。她刚收拾好，张妈就过来说顾萱病了。她急匆匆地披了件外衣，就去了她的院子。
“管家，这个人，大小姐用不起，回头选个机灵的上来。到底是母亲身边的人，我也不好插手过问，带过去交给母亲处理。”
那女仆一直哭哭啼啼的，听了秦嫣的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太太，还请饶了我这一遭。”
秦嫣看了她一眼，赶忙换了位置。
“这年头都不让跪人了，你这么一跪，我怕折了寿。我家不是没给你月钱，都是一样拿着钱做事，你不上心，自有上心的人来替你。”
秦嫣说完，站起身就往卧室去了。刚刚请了西洋医生过来，给顾萱打了一针。
顾萱烧得迷糊，倒是一直睡着。现在打了针，好了一些，整个人反而精神了。她靠着床头的软枕，张妈在旁边，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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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排队测核酸，脑阔疼
第38章
顾萱皮肤白皙，因为发烧，面颊发红，但是嘴唇仍旧苍白。秦嫣看着，越发心疼起来。她在床边坐下，见顾萱还有胃口吃粥，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妈妈，”顾萱刚说完，就轻轻咳了几声，“我好多了。”
秦嫣本来已经舒展开的眉头，因着顾萱这几声咳嗽，又皱了起来。
“好生歇着，虽说这次是佣人服侍不好，你自己也是忒不注意了。大冷的天儿，非要洗澡，这下病了吧。”
顾萱吃完粥，拿着帕子擦擦嘴，笑着拉着秦嫣的手，晃了两晃。
“妈妈，我知道错了。”
她因为发烧，精神有些萎靡。秦嫣摸摸她的额头，见没方才那么滚烫，便让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
“这几日不许乱跑，好生歇着，不要说大门了，就是这卧房都不能出去。”
“知道了。”
顾萱自己也明白是她大意了。寒冬腊月发烧，很容易转别的毛病。
“再睡一会儿，有事情就让张妈找我。”
秦嫣说罢，又对张妈嘱咐了一通，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顾昌有事情，一早就出门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太太，老太太那边刚才打发立春姐姐过来问小姐情况。”
秦嫣一进门，女仆就赶忙说道。
“知道了，你现在就过去，说目前还好。”
秦嫣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顾萱有点咳嗽，这是她最怕的。顾萱这个年纪，发烧很容易转成痨病。而且痨病不容易被发现。去年秦嫣一个同学的女儿，就因为痨病去世了。
一开始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她同学的女儿，本来看着都已经好了，只是有点小咳嗽，大家都没当回事，谁知道就成了痨病，没到一年，就去世了。
这时，电话响了，秦嫣被吓了一跳。她按了按胸口，这才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是顾宅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耳熟。
“是的，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迟生，可以让顾萱顾小姐接电话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犹犹豫豫的。迟生知道顾萱回北平了，只是他一直不好意思，今日终于鼓足了勇气，打了电话过去。
“萱萱生病了，不太方便。”
顾萱的院子没有电话，秦嫣是断不会让她出屋的。
迟生愣了一下。
“请问您是顾夫人吗？”
“我是。”
“我想去看望顾小姐，方便吗？”
“这……”秦嫣犹豫了一下，“可以的，明天吧。今天萱萱睡了。”
秦嫣本不想让迟生过来。可是她这几日听婆母的口风，是想把顾萱许配给北平的故交家里。那些人的孩子，秦嫣也见过，很多都还带着遗老遗少的做派，家中大小老婆成群。她很是看不上。
况且现在的年轻人，交际都很广。有个把异性朋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最重要的，是秦嫣知道迟生背靠洪九爷，人脉广。她想着让顾萱去协和医院照一下X光片子，看看肺部的情况。协和医院的X光机少，排上得过了年了。
秦嫣告诉了迟生顾家的地址，又定下时间，就把电话挂了。还没等她喘口气，顾昌就回来了，秦嫣这才觉得有了主心骨。
“这是怎么了？”顾昌一早出门，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
“萱萱病了。”
秦嫣赶忙把上午发生的事情说给顾昌听，末了有些埋怨地看着他。
“就算萱萱是个女孩，也是顾家的骨血，给安排了个如此愚笨的佣人，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秦嫣说完，指了指正屋。
“不去看萱萱我不生气，年岁大了，怕过了病气也正常，但是总不至于就打发人才问了一次。”
顾昌知道秦嫣把顾萱当作眼珠子疼，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人上了年岁，多少和以前想法有一些不一样，你就多担待一些。横竖过了年咱们就回去了。”
顾昌不好说自己父母的不是，只能安慰秦嫣。
这时，门帘子响了，两个人望过去，是老夫人身边的立春。
“老爷，”立春说完，就看了一眼秦嫣，“老夫人请您过去。”
“知道了，我换了衣服就去。你先回去。”
顾昌今日穿的西装，这会儿觉得有些冷。
立春应了一声，就出去了。秦嫣见她走远了，冷哼了一声。
“我今天请了西洋医生过来给萱萱看病，准是这事。先说好了，我可不要什么面子。迟先生过来，我定是要求他给萱萱安排照X光片。”
“我明白，”顾昌一边系扣子一边说道，“关于萱萱的事情，我定不会让父亲母亲做主。”
“知道就好。”
秦家老爷子虽然已经退出官场，但是秦嫣的两个哥哥还在做官。是以她在顾家说话很有底气，虽然明面上对顾家老太太恭敬有加，但实际上，是完全不听她的。
果不其然，顾家老太太叫顾昌过去，就是因为秦嫣为顾萱请西洋医生的事情。
“不过就是小孩子受了风寒，犯得上那么兴师动众吗？”
顾家老太太说话的时候，手里还捻着佛珠。
“动不动就叫西洋医生来，还打针。叫我说，咱家相熟的王朗中是瞧不得吗？他家祖上可以太医出身，皇帝都看得，怎么萱萱就看不得了。”
“母亲，西洋医生的医术，比中医高明很多。而且发烧可算不得小病，稍微不注意，很有可能就是大病症。况且萱萱的事情，有我和她母亲管着，您年岁大了，就不要再劳神劳力了。”
顾昌在天津这么多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对着母亲不敢多言的人了。他这一番话，说得顾家老太太更是气恼。
“你得记着，茁儿才是顾家的根。一个女孩子，比男孩子还要聪明伶俐，算什么事！虽然现在都时兴什么念大学，但是还是早点给萱萱找好人家比较好。过年的时候，多带她去亲朋好友家里转转。她嫁得好，对茁儿以后也有帮助。”
顾家老太太说完，只把眼睛看着顾昌，一副不等他点头不罢休的样子。
“母亲，萱萱的婚事是她自己的事情。茁儿是男孩，所以很多事情要靠他自己努力，犯不上牺牲萱萱的婚事。这些事情，都由我和她母亲做主。”
顾昌说完，抬头看着顾家老太太。
“这年头，时兴自由恋爱，我与萱萱母亲，最多也是把把关。”
就是老年前，孩子的婚事，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家老太太做为祖母，也是插不上话的。最多用孝道压上一压罢了。
“行行行，你们做主。”
顾家老太太无力地挥挥手，示意顾昌赶紧出去。她现在头疼得紧，一个二个的都不听她的。她只恨自己没能多生一个，这个指望不上了，还有另一个。
迟生那边，记下了顾家的地址，挂了电话就开始发愣。也不知道顾萱的病严不严重，想来顾夫人让他过去，应该没什么大事。那他应该算是正式登门拜访了吧，这拜访的礼数，他可基本不知道。
这时，客厅的里间传来动静，洪詹走了出来。他见迟生发楞，赶忙笑着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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