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我的时间是你付费的。”童念解释。
肖丽丽惊愕了一下,她下意识摁了下口袋。
“费用从教研室的项目经费里出,不要担心,你不需要出钱,我等你下次来讲完你的故事。”童念笑着解释。
她还是觉得很抱歉,低着头跟童念告别,说这次受到很大的帮助,说下次有需要会再预约。
往后两个周她都没有来。
咨询者才能决定咨询的进度,童念只能静静等。
月末的一个深夜,童念刚准备离开咨询中心,肖丽丽敲门进来。
“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童念说。
肖丽丽递了一本日记给她,还像上次一样蹲坐在沙发脚上。
童念给她泡了玫瑰花茶,她没有动,直勾勾看着茶杯里的玫瑰花苞翻腾,舒卷,缓缓沉寂。
本子是粉色烫金面,带密码锁,可见当时买本子时,少女是怀着美好的心情的。
故事的开始,是恋情最美好的样子,女孩笔迹跳脱欢快,亲切称呼他「M先生」。
中间空白了一段。
越往后,笔迹越暗淡。
那个斯文儒雅的人在只有两人相处的时候扯下来面具,变成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说都是因为她,他开始质疑这个世界。
他用尽极其恶毒的语言贬低她,咒骂她,凌辱她,让她觉得自己随意,卑贱,不值得苟活于世。
那日历里面有大量褒颂男人的词语,比如“他是一个闪闪发光的人,超级英雄。”
而谈及她自己,则全是些自我贬低的词语:“我是他的污点。”
“他应该拥有一个干净的,完整的女人。”
肖丽丽的心态被全盘操控,将他的话奉为神明。
直到后面在断断续续的咨询过程中,童念才从蛛丝马迹中发现,被她细心保护着的M先生,M老师,居然就是那个披着儒雅外皮包藏祸心的孟洲海。
……
酒吧的驻场歌手开始上台试音,周遭寂静,刺耳的麦克蜂鸣声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这张伪善的脸,时隔多年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他得意地笑着,妄图像当年一样,质疑她,否定她,让她背负上歉疚,摧毁她的理想。
可是他说的对,经历过社会的锤炼后,她更明白保持一颗清醒的心有多重要。
不要让别人定义自己,就不会被推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无底洞。
让肖丽丽跪在地下忏悔的不是她,逼迫肖丽丽做绝育手术的不是她,逼迫肖丽丽看他和别的女人性爱录像的也不是她,童念醒神,直直望着他,言语间满是轻蔑:
“孟洲海,你就是靠着这一套甩锅给别人的精神胜利法,才能夜夜安睡,还步步高升的吗?”
孟洲海咬牙,扬了扬下巴。
“我忘了,没有良心的人是不会有负罪感的。”
童念轻笑着,往他最脆弱也最不堪一击的自尊心上狠狠戳下去:
“你不止没有良心,跟廖云丞比,你什么都没有。”
“你的原生家庭不能给你任何助益,你的学术成果在他面前一文不值,你仰慕的姑娘整天追着他问东问西,恐怕她连你的名字都记不住,是吧,孟珠海?”
孟洲海眼眶通红,额上青筋暴起,面容因为被冒犯后显得狰狞,似要失控。
“你也就能骗骗涉世未深的少女,但凡他们见过廖云丞,就会知道你连模仿都找不到精髓。”
童念微微一笑,猛力说:“你嫉妒他,诋毁他,却又忍不住模仿他。你心里真正想的是,你为什么不是他。”
“东施效颦,何其可怜!”
“嘭!”台面上的茶具被掀翻在地。
孟洲海伸出手,想要卡住童念的脖子。
第182章 通知你一声,你完了
霓虹灯球投出一道刺目的红光,打在她脸上,将细巧的鼻子勾勒得玉葱般挺直。
灯球的光线移走,那道红光还在她脸上,随着音浪涌动,愈发浓艳。
童念伸手一抹,是血,鲜红的,流淌着的鲜血,是刚才摔碎的玻璃片飞到了脸上。
一股眩晕不受控的涌上来,童念想扶着桌子站定,却发现桌子正斜向地面。
下一秒,孟洲海的手卡到脖子上,将她推着往后顶了几米。
童念本就腿脚酸软,霎时间气道被阻,整个人失去重心似的往后倒,一下被抵在了冰冷的墙上。
“你也该死!想毁了我的都该死!”
有那么一瞬间,童念感觉耳边吹过的风是热的,甚至有些滚烫。
她的头脑只是短暂空白了一秒,意识到了危险,忽然思路变得通透,她用尽所有的力气蜷起双掌,像两个耳罩一样,「嘭」的一下,猛然扣在了孟洲海耳朵上。
“啊!!”
孟洲海被突如其来的剧痛绊住,捂着耳朵,伏在刚才的桌子上缓痛。
这招果然有效。
她很小在学习武术的时候,师傅教过一个绝招,叫双峰贯耳。
师傅说此招绝对不能滥用,试都不能试,只能在紧急情况下用来对付穷凶极恶之人。
因为人的耳道敏感又脆弱,此招一出,轻则耳鸣眩晕丧失抵抗能力,重则耳膜穿孔,剧痛休克,很容易防卫过当。
今天童念被钳制住后顾不得那么多,尽管用不上力气,也只能竭力反抗。
董小寒在酒吧里见惯了这种闹事斗殴的,本来想让保安出面调停,习惯性的抬眼一瞥才发现不对劲,受伤的竟然是童念,动手的还他妈是个男人。
这真是触及董小寒的底线了。
“艹!在我的地盘闹事,你他么有几条命够赔!”
董小寒拎着一个高尔夫球杆从吧台后面出来,冲着孟洲海的后背重重一砸。
他心里有数,打在肩胛骨和肌肉的连接处,很痛,但实际不会留下什么伤。
孟洲海一声闷响蜷缩在地上,恶狠狠盯着董小寒,又看着童念,骂他们一对狗男女。
董小寒被骂不要紧,但是捎带上女孩就不行。
“报警报警!”董小寒吆喝着。
趁着警察来之前的间隙,抡起杆子又拍了几下。
“小寒哥……”
童念只觉得天旋地转,扶着墙,冲董小寒招了招手说:
“你能不能先管管我。”
董小寒赶紧扔下高尔夫球杆,把童念扶到身后的联排沙发上。
童念使劲扯着他的衣领,说:“你使劲摁住这个沙发,别让它晃,我晕。”
董小寒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听话地将双手摁住沙发,睨着看她惨白的脸说:
“妹子,你不会是晕血吧?”
童念点了点头,刚想要抬手抹脸,被董小寒喝止住了。
“别动!是被刚才摔碎的碎玻璃碴划伤的,我让人给你清理一下。”
董小寒刚拨出电话,只见门口出现一个挺拔的身影,拨开人群,如一阵凛冽的寒风,疾驰着从低空掠过,直直冲这边走过来。
灯光掩映下,他极致俊美的面孔更添了冷峻。
廖云丞半蹲在童念面前,嘴唇翕张着,有些颤抖,问道:“疼吗?”
童念摇了摇头。
只能感觉到麻,还有些僵硬,甚至有些冰凉。
他想伸手触碰,看见那道浅浅的伤口上沾了点晶亮的粉末,是打碎的玻璃渣贴在皮肤表面,又停住了手。
“那个……我女朋友往这边走了,五分钟就到,过来给念念处理伤口。”董小寒负手解释。
廖云丞起身,揽着她靠在自己腰上,睨着董小寒问:
“谁干的?”
董小寒见过各种狠角色,唯独没看到这种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人发狠。
没有一句狠话,甚至连语气听上去只是稀松平常的询问,可是眼神阴鸷凶恶,让人心头警铃大作。
孟洲海挣脱了架住他的两个保安,整理好被掀翻的衣领,推着眼镜:
“嗨,兄弟,好久不见。”
言语间有些挑衅。
廖云丞眼睛一眯,快步上前,身形如猎豹扑食一般干净利落,抬脚重重一踢,直接踹在了孟洲海的小腹上!
「嘭」的一声,失去重心的人如烂泥一般跌倒在地上。
他上前揪着孟洲海的衣领,将人牢牢摁住,每说一个字,就有一记重拳直中面门。
“兄弟?!”
“你他妈也配!”
没有虚招,拳拳到肉,力度也越来越大。
廖云丞说脏话的时候,有种别样的粗犷的性感。
童念从未见廖云丞这么疯魔过,她甚至不知道廖云丞还会跟人动手,他向来都是对所有事情了然于心,提前将所有盘算殆尽。
然而这次不同,他像是失去理智了一样。
“快!拉住他!”
童念头还晕着,看不清楚孟洲海是不是已经晕厥了,只觉得廖云丞那么光辉灿烂的人,沾上孟洲海的血都是抹黑。
董小寒亲自上前,被廖云丞一把推开,他听不进去任何劝告。
“妈的,疯了疯了!”
孟洲海牙齿被打得脱落了几颗,吐了一口血水,气息已经不顺,而廖云丞丝毫没有住手的意思。
“廖云丞!不要跟那个人渣搅在一起,他会拖死你!”
童念大声吆喝。
听到她的声音,廖云丞停了手,卡在他脖子上的手缓缓抬起,孟洲海贪婪的大吸几口气,接着冷笑起来。
廖云丞又攥紧拳头给了他一拳。
董小寒吆喝着两个保安上前拉架,廖云丞才被从地上扯起来。
孟洲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下唇角的血,抬眼睨着他,冷笑:
“咱们十几年的情分,用得着以这样的方式打招呼?”
冷静下来的廖云丞,目光比任何时候都锐利。
他攥紧拳头背在身后,眼里有淡淡的光,看着面前这个狼狈不堪的人。
他能容忍他之前种种劣迹,因为他习惯寻求有效的解决问题途径,但童念现在是他的家人,谁都不能造次。
“孟洲海,我接触到每一个人都会努力发现他们的优点,只要有一点值得我学习,我都会宽以待人。你真是个例外……”
廖云丞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我在你身上没发现一点优点。”
他的语气平静舒缓,越是认真,越是听得人不寒而栗。
这种从根本上的否定来剥夺人自尊的方式,真是狠又绝。
孟洲海失声冷笑起来,拧眉看着他:“你以为自己很强?”
“我不强,但也没你这么弱。”廖云丞说。
恰在此时,赵静波带着三个学生从正门进来,看见这一地狼藉,还有被打得面目狼藉血肉模糊的孟洲海,有些仓皇。
“孟副主任……廖总……这是怎么了"廖云丞冷眼瞥他,俊美的脸上堆上轻蔑和凶悍,声音低沉;
“通知你一声,你这个副主任干到头了,你完了。”
第183章 我胆子小,别这么吓我
“喂,溪午,你在医院吗?”廖云丞拨起电话。
得到了对方的肯定答复,廖云丞拥着童念上车,一路飞奔着冲向省立医院。
闻溪午刚下一台手术,洗完澡换了身便装准备下班,捏着手机等在医院停车场。
待两人走到近前,他捏着童念的下巴仔细看了下,调侃着问:“你给弄的?”
医生有空说笑,便知事情不重,但是廖云丞没有开玩笑的兴致。
“不好笑。”他冷冷的说。
闻溪午了解廖云丞不苟言笑的脾气,即刻带领两人穿过医院长廊,走进急诊室,找了间空闲的诊室。
在无影灯下,他用放大镜仔细看了童念的伤口。
伤口只是划伤在表皮,出了一点血已经凝固,若不是沾了玻璃碴,大可以不用管它。
“童念,不要害怕,不会留疤。”
闻溪午声音柔柔的,隔着口罩也能听见他在笑,带着哄小孩子似的宽慰。
童念笑着点头,伸手拉住廖云丞的手,使劲捏了他一下让他放心。
她受一点小伤,更紧张的人反而是廖云丞。
“两个解决方案……”闻溪午指了指自己,说:“闻医生来处理,挂号费零元,明天就能痊愈,而且一点都不疼……”
又指了指护士站一个正在写病历的矮胖男医生:“赵医生处理,挂号费15元,I级疼痛,后天才能痊愈。你选谁?”
童念这才知道,廖云丞为什么提到闻溪午的时候会说他是明骚。
真是明着来。
“我选闻医生。”童念说。
闻溪午紧了下口罩,好看的桃花眼向上挑,眼睛也在笑,让人心生宽慰:
“你做出了非常正确的选择。”
闻溪午用放大镜将她面部沾着的几个小碎片轻轻取出,因为伤口有些红肿,他尽力保持轻柔,童念还真的没感觉到疼痛。
清理干净创面后,他用碘伏进行消毒,又剪了一小片医用纱布敷上。
“今晚不要沾水,明天就好了。不放心的话可以回家吃点消炎药防止感染,不吃问题也不大。”
廖云丞皱了皱眉,感觉不花钱的医生就是靠不住,怎么还能给患者这么大的自由度。
“你是正经医生吗?”
闻溪午倒是不羞不恼,上手作势要撕掉童念脸上的薄纱布:
“拆掉,你行你来。”
童念笑着捂着脸往后退,看这两个沉稳的男人像小孩子一样明争暗杠。
处理完伤口,闻溪午又叮嘱一遍不能沾水也不要化妆,出门戴口罩不要让伤口吹风,饮食上不要吃刺激性的,其他问题不大。
忙完这一遭已经是九点多,廖云丞直接开车把人拉回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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