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擦擦眼泪,平复情绪之后,按下接听键。
“喂?是柏工吗?”手机里传出张工略显焦急的声音。
“是我,有什么事吗?”
“哎呀柏工,真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在休假,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去找谁了。那个危房改造的项目,原本都结了,甲方忽然说施工有问题,非要让我去一趟现场。我老婆在医院生孩子,实在走不开啊!其他几个工程师要么出差了,要么在别的工地,都赶不过去!”
“危房改造?是市北区那个吗?”
“对啊对啊,就是那个老旧居民楼。我想着那个年代的筒子楼都一个样,而且你之前跟过隔壁区类似的项目,能不能麻烦你去看一眼。估计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工人可能看不懂图纸。要是问题很严重,你再打电话给我行不行?”
“好啊,我过去一趟吧,离我家也不太远。你把联系人方式给我。”
张工千恩万谢地挂了电话,发给她一个赵姓负责人的手机号,又把当时的项目资料捡着简明扼要的发了过来。
柏晓芙粗略浏览完,心中大概有数了。
她换身衣服,把脸上泪痕都洗干净,将锅盖重新盖回锅上,遮住这锅还没来得及动的午饭,推开家门走了出去。
不是说,失恋的人,最好投入到其他事情里,转移注意力吗?
总要做些什么,暂时忘了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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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北区的旧居民楼改造项目,已经在施工了。大部分楼栋只需进行加固,有极少部分当年因为监管不严而私自搭建的简易楼,需要就地拆除。
出问题的是今天才开始改造的一栋。
图纸上标明,这一栋属于加固改造范畴。但赵姓负责人带着她实地走进楼内,才发现,这楼别有洞天。
外表看上去三层的楼,从里面看竟然是四层。二三四层拆分了原本只够建两层高度的空间,导致整栋楼的受力结构都变了。
“问题确实很大,原本的评估计划已经都不能用了,我要回院里报备之后重新设计。”
赵姓负责人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操着浓重的口音问:
“那您觉得,这楼还能加固吗,别回头直接拆除了啊。”
“这个……我现在不能给你准确的意见。但是根据我的经验,这样的设计,这样的楼龄,相当于几十年来这个楼的结构一直处在超负荷的状态,很有可能内部许多剪力墙已经失效了。这种情况下,为了安全,最好还是拆除。”
“别、别啊……拆除我得多赔好多钱给住户呢!”
柏晓芙摇摇头:“你不能这么想啊,要是将来楼塌了砸死人,你不但要赔钱,说不定还得进监狱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柏晓芙恨不得当场狠狠抽自己一个嘴巴。
大地像是突然打了个冷战,晃了一晃。历经风雨的楼,被这一晃彻底摇散了,毫无预兆地,轰然倒塌。
头顶的横梁掉下来时,柏晓芙竟然还在庆幸自己戴了安全帽。随之身后的墙也整个朝她拍了下来,浑身的骨头一瞬间仿佛同时骨折,疼得她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出来。
凑,不玩了,谁爱玩谁玩吧。
不就是勾搭了一个神仙,谈了场恋爱吗?至于这么狠,让她一天之内死两回吗?
言合下来是历情劫的,她下来是历命劫的呗?
正好,反正她也不想活了。毁灭吧,爱咋咋地。
明天的新闻会怎么报道?
一位年轻的女工程师,死于市北区工地意外。在她独居的家中,还放着一锅煮好却没来得及吃的泡面。
太惨了,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无数烟尘在坍塌的废墟中悬浮,当代打工人柏晓芙,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张工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毕野正焦急地看着救援人员在废墟里救人。
“怎么样,联系上柏工的家人了吗?”
“晓芙没有家人,她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我只知道她有一个好朋友,叫裴泊朵,在城南郊区开酒吧。已经通知过她了,说在赶来的路上。”
“都怪我,不应该让柏工替我来,我真是……唉!怎么会这样呢!”
“你别胡思乱想,这事怎么能怪你呢,谁知道这么巧当时就会有地震。那么轻的地震,别的地方连一点震感都没有,偏偏她就在这纸糊的拆迁楼里呆着,晓芙怎么命这么苦呢……”
毕野说着说着,竟是哭了起来。
一辆越野车开着闪亮的大灯从远处驶来,停在了工地旁边。
驾驶座上下来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女,穿着紧身瑜伽服,只在外面套了一个长外套,显然是练瑜伽时接到电话,着急出门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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