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麟晖殿之前,李彦和先去了一趟寿庆殿,将白天的事大体跟太后讲了讲。虽然如今太后已经不问朝政,但未免落人口实,说他冷落嫡母,他还是要常来殿中小坐问候。
母子俩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转眼就到了赴宴的时候。孙太后起身道:
“正好,陛下与我一同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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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和想,张恩如果知道他跟太后会挑这条路走,一定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藏到一个更僻静的地方借酒浇愁。御花园的假山便是这点不好,一块石头上能有十八个洞。以为隐蔽了自己,实则反而隐蔽了来人。
满心苦闷的张公公,趁着还没开宴,在尚膳局连哄带吓地拿了壶极品佳酿出来,坐在园子里喝闷酒。
若是搁在以前,他往那门口一溜达,掌事就极有眼色地把好酒送到了他手里。现在可好,人人都知道羽林卫才是陛下亲兵,神策军早不吃香了,他这个统领端着副空架子,屁权力也没有。
这么一看,极有眼色也是把双刃剑,那掌事翻脸不认人比谁都快。如今想尝一尝御用佳酿,竟还要威逼利诱才行。
张恩抱着酒壶,想着如今的日子,是喝一口、叹一声。到后来,许是有些上头了,干脆破口大骂起来。
“洗脚婢生的贱货……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还陛下……我呸!”
李彦和在假山另一侧,恰好把这句话完完整整地听了个全。他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身边表情僵硬的太后,微微一笑,提腿向那声音的源头走去。
喝醉了的张公公对陛下忽然从假山后面出现这事,甚至一瞬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揉了揉被酒气熏得发花的眼,费力分辨着来人面目,直到看清楚衣摆上绣的龙纹,才彻底清醒。
手里的酒壶“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几点残酒溅上明黄的衣角,留下清晰水渍。
“奴才该死!奴才嘴臭!奴才……奴才喝多了乱说话……陛下饶命啊!”
张恩一下跪在地上,不住抽自己耳光,哭得鼻涕眼泪全混在了一起。
李彦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衫下摆的几点酒渍,负手而立,目光冰冷,声音并不大,却半分温和也无,平静中夹杂了些许狠戾:
“听说,从前朕的婢女不甚冲撞了张公公,公公罚她长跪,跪了多久来着?”
江喜走上前,恭敬回道:“三个时辰。”
“朕觉得,朕的身份还是比张公公贵重些。今次公公御前失仪,若就这么算了,显得朕赏罚不分。不如这样吧,公公就在这里,跪上六个时辰,以示警醒。”
六个时辰……张恩瞧了瞧御花园的石子路,这里跪六个时辰,基本上双膝算是废了。
然而陛下还没说完:
“去羽林卫挑个人来,专职在此伺候公公茶水添衣。过会儿天就该大黑了,初夏夜凉,莫要冻着公公。”
嗯,这是生怕膝盖废得不彻底,还特意派专人来盯着。如此,偷懒都不行了。
李彦和回过头,望向尾随他来的孙太后:“母后觉得,朕安排的可妥?”
孙太后厌恶地看了看一身酒气的张恩,开口便断了他最后一点希望:
“一条狗罢了,陛下若不喜欢,直接砍了都行,这般罚,已是极轻了。”
张恩彻底萎顿在地,只觉这初夏的夜风,吹得他心里一片拔凉。
李彦和嘴角讥讽地一勾,转身离去。
第33章 情定水云天
南方打了胜仗,陛下终于亲政,佳节举办龙舟盛事,精兵彰显天家威仪……宫宴上,憋了一年多找不到拍马屁抓手的官员们,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使足了劲歌功颂德。
一杯一杯的敬酒喝下来,李彦和很快就两颊通红了,可他心里,是数年来从未有过的畅快。
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但是一个人的酒量并不会因为他高兴就突然变大。
李彦和在晚间的端午宴会上,喝了个酩酊大醉,最后被江喜和另外一个小太监,一左一右架回了寝殿。
喝醉的人暂时仰在卧榻上,头朝内,两只脚还垂在床下。江喜去茶房熬制醒酒汤,柏晓芙打了盆热水,绞了帕子来给陛下净面,打算清理过后再将他移成往常睡觉的姿势。
原本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人,忽然坐了起来,一把抓住柏晓芙拿着毛巾的手问:
“你干嘛?”
“给你擦脸啊。”
“不许擦!”陛下撅起了嘴,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以后都不许你擦!”
手里的毛巾被他抽出,远远丢到地上。柏晓芙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起身去捡,人已经被扯着小臂拉到了他腿上坐着。
“哎呀!你松手啊……真是醉狠了,不能喝还喝这么多,江喜也不拦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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