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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棋想抱抱她，抱住她不寻常的雀跃。她绷得太久太紧，仿佛后面有恶犬追赶只能一刻不停地往前跑，边跑边用盔甲保住自己。祁棋只希望她会穿盔甲，也会脱下盔甲。
他们排到检票口了。
快开场的时候，利俐另一半空着的两个座位终于有人坐了。祁棋无意中一看，发现那两个戴帽子和口罩的人，其中一个是歌手程奕。另一个有点眼熟，大概也是明星。祁棋不是追星的人，但程奕还是知道的，毕竟思敏超喜欢他。
祁棋本来以为卓盼阳长得这么精致，是一个空花瓶。没想到一整场话剧看下来，他表现出乎意料地好。台词清晰、感情充沛、表情灵动，他值得台下每一位眼泪汪汪的女生喜欢。如果他的粉丝拍照的声音小声一点，就更好了。
除去演员因素，这部话剧作为中国原创剧，质量算得上上乘。逻辑没bug，高潮有强大的戏剧张力，音乐灯光运用得出神入化。
表演结束完，演员出来谢幕，顺便抽签，看抽中哪些座位的人签场刊。
祁棋旁边的一个女孩凝神屏气，双手合十，诚恳地对天（花板）祈祷。祁棋翻了翻手上的场刊，希望宁亦也有远程求神。
卓盼阳抽到了“5”。祁棋坐四排二，哪个数字都不符合，没戏了。
台上的演员还在讲幕后故事，坐祁棋和利俐前面的一对中年夫妇站起来，提前离场。剧院座位排得近，祁棋隐隐约约地听到他们在讲什么。
男的嘟嘟囔囔：“好困啊，还不如回家睡觉。”
“你这个糟老头平时不喜欢文艺就算了，现在台上是你未来女婿，能不能懂点礼貌？”女的说道。
男的脸上肌肉抽抽：“我可没承认那小子是我女婿。戏子一个。”
“你承不承认有用吗？”女的催促他赶紧往前走。
舞台上的灯光打在祁棋脸上，照亮了他复杂的神情。他突然想到，像卓盼阳那样优秀的人都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因素得不到岳父岳母的认可，他的父母会不会也很难接受利俐呢？几十年前，他父亲考上了Z大，他母亲考上了F大，连同他的大伯大伯娘姨妈姨父，都是从重点大学出来。表姐和表姐夫是在港大读书的时候认识的，堂哥和堂嫂是国家公派留学时看对眼的。基本上他们家就没一个学历低于211。当年父母对思敏这么满意，很大程度是因为她也是常春藤出来的。利俐是身不由己才没读大学，但父母能理解多少呢？
揣着心事，祁棋跟着利俐离场的时候一言不发。
“对了，你不是说要帮你朋友要签名吗？”走到门口时，利俐问道。
“没抽中。”祁棋说。
“场刊给我吧，我去后台找我朋友。”利俐毫不犹豫地说。
“会不会打扰到她？”祁棋觉得很不好意思。
利俐点点头，在微信上问她朋友方不方便。得到肯定答复后，她带上祁棋跟着路标走去后台。
“谢谢。”祁棋说。
“没事。我欠你那么多，总得一样样还。”利俐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
祁棋心头一凉，忽然觉得自己刚刚是自作多情了。
第31章 第 31 章
约好周一下午三点在CBD的一家咖啡厅见面，祁棋提前了五分钟到。他坐下刚翻开第一页，AB集团的HR林言也到了，还带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
“祁先生，这么巧啊！”Victor今天穿得正儿八经，领带系得很是端正。但他依然是一副静不下来仿佛时刻要蹦迪的样子。见到祁棋，他似乎很高兴。
“你们认识？”林言问道。
“有过一面之缘。”祁棋淡淡地说。
“见过一次。”Victor坐下，语气听起来仿佛和祁棋认识了好久，“不过我经常听利俐说起你。”
祁棋手抖了一下，“经常？”
“这么说可能不准确哈，利俐很少有时间和我说话。但是上次吃火锅的时候她说到你了。”Victor憨厚一笑。
林言一头雾水，转而和祁棋说道：“这是我们集团的张先生，他这阵子在我们部门历练。所以我就带他出来锻炼一下，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祁棋摇摇头。不就是集团下一代掌门人在集团刷经历嘛。
林言也不拖泥带水，咖啡上来之后，先是恭维了祁棋一番，然后开门见山地提出想聘请祁棋到AB集团的金融发展部做部门经理，清清楚楚说明白薪资、奖金、福利、假期。Victor全程微笑，时不时点下头附和林言的话，其余时候一言不发。
“不知祁先生怎么看呢？”林言一口气说完，喝了几口咖啡润唇。
“你们给的offer很优厚，但老实说，不太吸引我。”祁棋的手指摩梭着咖啡杯的杯沿，微笑说。
“祁先生还有什么要求的话，不妨提出来。都可以商量的。”林言抬了抬眼镜腿。
“不是薪资的问题。而是我个人对这个行业目前没什么兴趣。”祁棋说道。
“祁先生可以稍事休息，调整好后随时可以来上班。我们不强求祁先生具体什么时候到岗。”林言说。
祁棋还是没松口。如果没有父亲的那一番话，他可能就答应林言了。但是如果要进入剧本杀这个行业，他希望能和利俐合作。然而利俐目前没有这个意思。
“Victor，你要不要说两句？”见祁棋沉默了，林言鼓动Victor说服他。
Victor本来一直在神游太空，突然被点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嗯嗯啊啊好几秒才整理好思路。林言神色复杂，但也没说什么。
“祁先生，我家集团对员工很好的。我爸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惜才重才，你干得出色，肯定不会亏待你。”Victor挺起胸膛，自信满满地说。
林言脸色有点崩，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继续劝祁棋。
聊到最后，祁棋说要几天时间考虑，林言答应了。Victor自来熟到还想约祁棋喝酒，主动提出要加祁棋微信。祁棋不好推脱，只好加了他。
喝完咖啡，祁棋整个人十分精神。他没事做，干脆沿着主干道从头走到尾，好好欣赏一下他待了好几年的CBD。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穿得光鲜亮丽，一手咖啡一手手提电脑，说话中英夹杂。说话的神情之严肃，暗示着他们在聊一单价值上亿的生意，关乎好几百人的生计。摩天大楼的外墙被阳光照得锃亮，从视觉上就让人觉得十分炎热。再往前走，便是高级商场，LV的大logo正对着大马路。哪怕是工作日，商场的人流也不少。
这是祁棋过了好几年的地方。
不讨厌也不喜欢。
不简单也不艰难。
辛苦读书十几年，顺顺利利地进入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然后步步高升，在世人眼里这是“高考状元”最恰得其所的结局。
真的是吗？
祁棋走热了，经过星巴克时买了一杯星冰乐。CBD的星巴克是很难找到空位的，每一刻都坐满了拿着手提电脑工作的人。咖啡香里带着吵闹，或是英文或是普通话，偶尔还有广东话。手指打在键盘上，劈里啪啦地，仿佛在打架。
祁棋摇摇头，握着自己的星冰乐走了。
刚出门，利俐就打电话过来，约他吃晚饭。正巧，他也想和她说一下合作的事。
利俐订了一家淮扬菜，静谧悠闲，有庭院有潺潺流水。这吃饭地方很正式，祁棋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只要是利俐邀约，他都很兴奋。
因为很不幸赶上了下班高峰期，祁棋去得比利俐晚。
“久等了。”从停车场小跑过来，祁棋有点气短。
“我也不是很饿。先看菜单吧，吃什么你随便点。”利俐把精致的菜单推到祁棋面前，“我已经点了一个立秋套餐。”
这家店凭借其随时节而出的菜单而出名，眼下能点的有大暑、立秋和处暑套餐。每个套餐的菜品都不一样，名字都风雅得很。
祁棋想着过两天就立秋了，便也要了一个立秋套餐。
不知何处传来悠悠古琴省，淡淡的檀香在空中萦绕，庭院的流水声若隐若现。比起热热闹闹的火锅店烧烤店，祁棋更喜欢这种安静淡雅的地方。
服务员收走菜单，祁棋拿起手边的热毛巾擦了擦手，突然福至心灵。“我有了个想法，”他有点坐不住，扭了扭身子，“‘寻意时光’可以学一学这个菜馆的营销手法。不一定按二十四节气，可以根据重大节日策划对应主题的剧本杀。比如过年、元宵、清明、七夕、重阳、中秋、冬至，可以走古风也有走民国style。”
利俐听完，眼睛瞪得圆圆的，重重地点了下头。她给祁棋的茶杯斟满茶，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咬牙说道：“祁棋，我有件事要和你说。你介不介意——你接不接受，和我合作开分店。”
祁棋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还没等他说什么，利俐又道：“你前两天说你可以拉到投资，我相信你能做到。但是我不想让你白白付出精力，我觉得既然你也喜欢剧本杀，不如你和我合作吧，你和我一起打理两家店。分店的收入你占分成，总店的收入你算工资。如果你不想参与总店，也是可以的。”她说得又急又快，仿佛在憋红了脸吹气球，一旦停下来，先前吹进气球里的气便会瞬间跑出来。“我知道对于你来说，大公司大企业是更好的选择。”
“我不这么想。”祁棋立刻说。
“下午Victor发微信和我说，他家集团邀请你加入。还说你好像不太愿意，让我劝劝你。”
“所以你要劝我吗？”祁棋反问。
利俐摇摇头，“这种重大决定，你肯定会想清楚。不需要我多言。”
“我没打算接受他们集团的offer。”祁棋往后靠着椅背，“我对你的offer更感兴趣。”
“我得先说清楚，要是和我合作，一开始你的收入是不可能比得上AB集团给你开的条件的。这样的话，你还愿意吗？”利俐咽了一口唾沫。
祁棋瞧她的紧张样子，生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不如你先说些好话恭维我吧。你好像从来没夸过我。”他一脸委屈地说。
“你逼我夸过你的。”利俐端起茶杯喝茶，挡住了脸。
“那不算。”祁棋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抿嘴一笑。
“好吧。咳——”利俐放下茶杯，直直看过来，“祁棋，虽然我没见过工作时的你，但我平常有仔细观察，我确认你是一个可靠、坦率的人。你有人脉、为人心思细腻、脑子转得快、处事果断又沉得住气，也就是说你具备做生意的必备素质。与此同时你有同理心、待人平等尊重、不会感情用事，我觉得你会是一个很好的管理者。”
“最重要的是，你对剧本杀有一股热枕，而不是三分钟热度。你的热情加上你的能力，你一定可以在剧本杀这一行大放异彩。”
“你信任我。”祁棋用陈述句说。
“对，我信任你。”利俐斩钉截铁地说，“所以我诚意邀请你。”
祁棋被触动了，突然间想哭又想笑。“你和我说说你对分店的计划吧。”
“是要的，我保证你知道这个阶段你该知道的所有信息。”利俐点点头，从手袋里拿出一沓文件，在祁棋面前摊开来，一段段讲解。
利俐真心在意“寻意时光‘，她目光柔和得仿佛在说自己的儿子——不避讳缺点，但更在意优点，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期许，字里行间都是爱和坚持。她对“寻意时光”有清晰细致的规划，而且看得出这规划已经设计好久了，随着时局变化偶有修改，只是苦于资金不到位的问题无法实现。
饭菜上来，两人暂停了一会儿，吃完饭再继续聊。利俐条理分明的分析让祁棋发自内心欣赏她。这样说可能不太合适，他本来就很欣赏利俐。利俐对目标的明确有一股强大的韧劲，像一只弹簧，或许会上下起伏，但绝对不断，弹起之势迅猛有力、直达目标。这股韧劲让她执拗，也让她更加独一无二，暗示着她背后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因为弹簧能弹起，缺不了力的驱动。弹得越高，力越大。力越大，弹得更高。
利俐今晚的妆容本来属于温柔风格，但渐渐地，在祁棋眼里她的眼睛、她的眉梢眼角都迸发出凌厉的光，吸引人不自觉臣服。
他更崇拜利俐了。而崇拜感恰恰是感情维系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如果你答应的话，我想我们得终止我们的p..y关系。”猝不及防，利俐说，“我希望我们的合作关系保持纯粹，这样才不容易有纷争。”
第32章 第 32 章
“你家还是我家？”
“你家吧。”
“你来的时候不用买东西，我都买好了。”
“行吧。”
布逐凡和祁棋住得不远，十五分钟后就按了祁棋家的门铃。
祁棋没等他来就已经开了一瓶啤酒，酒味熏得米米和肥肥找了全屋最偏僻的角落待着。
“难得见你藉酒消愁。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布逐凡熟门熟路地找拖鞋换下，弯腰把鞋子放好的时候，看到了一双天蓝色的女式拖鞋，“好像是思敏要和你分手的时候。”
“不开心就喝酒咯。”祁棋拎着啤酒瓶，重重地陷在沙发里。
“男人藉酒消愁，不为工作就是为女人。鉴于你不愁找工作，那么答案很明显，又是因为利俐。”布逐凡从客厅地面上的那箱啤酒里头随便拿了一支出来，用开瓶器开了。他不急着喝，先吃了几颗祁棋摆在茶几上的炸花生，再慢慢尝了一口啤酒。
“还用你说。”祁棋仰头一口闷了半瓶啤酒。
“利俐这个女人有什么魔力，让你神魂颠倒的。”布逐凡哼了一声，“她是漂亮身材好，但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有这条件，你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不只是因为她漂亮。”
“她床…上..功夫好？”
祁棋抿了抿嘴，“喜欢一个人，没那么多外在的条条框框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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