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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没了。
她刚敲下这三个字，还没来得及按下发送，就有人他先一步发了。
【林况：晚了，票在七月份就全部售空了。】
后面紧跟着简洲和宋西大哭的表情。
虞茶叹了一口气，关上电脑。拿着手机上床，坐在床头。
宋西在群里发了条消息，对面宋家似乎传来了动静很大的争吵声。
【不是东南北：宋北简直着魔了，非说不上学了要去做练习生，和宋主任吵起来了，宋主任都拿竹条抽他了，还是嘴硬不肯改口。】
宋西转头有艾特了林况，问他宋北早上爬墙逃课有没有被扣分。
林况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早上宋北爬墙，虞茶当时刚好在墙下，他推开房间的窗户，冷风一吹，忽然想明白早上让他误会纠结一天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手指按了几下，回了一句。
【林况：不知道。】
虞茶套了个外套下床，打开阳台的门，争吵的声音没有遮挡，传过来就更大了。
“混合双打这么严重啊？”
林况闻声抬头朝声源处看去，视线正好停在隔壁二楼的阳台上。
少女长发披肩，穿着及膝的宽松小熊毛衣，腿又长又直。
吃的挺多，也不见得长肉，力气也小。
似乎察觉到了被注视，虞茶朝林况的方向看过来，林况在她转过身来时，看到少女鼓囊囊的胸口，他脸顿时一热，急忙关上了窗子。
原来，不是不长肉，而是肉都听话地长到了该长的地方。
“诶？怎么看到我就关了窗？”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就是经不起刺激。
同样经不起刺激的，还有简洲。
那可是一千多块钱的游戏机啊，相当于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就这么被王浩没收了，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当晚他准备尾随王浩，等到某个阴暗的小角落，他就一把抢走他的包，把自己的游戏机抢回来，他晚自习下课的时候看到王浩把游戏机塞包里了，这小子大概是想回家自己先玩一把。
简洲一边想着，一边不远不近地跟着王浩。
王浩走得都是学校附近热闹的小吃街，简洲大庭广众之下不敢动手，只能远远缀着。
他看到王浩走到了一个卖烤肠炸串的小吃摊上，小吃摊是城市移动摊贩常用的改装三轮车，摊子前挤满了刚刚下学的学生，炸锅周围冒着热气，烤肠机内缓缓转动着，烤肠油光晶亮，表皮酥脆炸开了肉花，一口咬下去肠衣爆开。
简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远远看着王浩径直走上前，和那摆摊的老妇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脱下书包塞在三轮车里，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两腿岔开，帮着老妇人把食材用竹签插好。
怪不得，王浩身上总有一股散不开的油腥气。
简洲犹豫着想上前，但是却总觉得不妥。
他贸贸然走到前面，作为那个小摊子上的顾客让作为同学的王浩来服务他，怎么想怎么奇怪。简洲想，王浩应该不想让自己看到这么可怜悲惨的他吧。
半晌，简洲掉头准备走。
“简洲，你怎么在这里？”
简洲闻言转身，王浩就站在他身后，手上还拿着未完成的生肉串，神色看起来不太好，阴阴沉沉的。
大概是被他发现后，恼羞成怒，自尊心受损？
“我什么也没看到，也不会到处说的，你放心。”
他脱口而出的话，王浩并不觉得安慰，脸色甚至更加阴沉。
“……作为交换，你把游戏机还我呗。”
大少爷同情心泛滥下的等价交换，让王浩忍不住冷笑出声。
“你是在威胁我么？或者说同情心泛滥的大少爷在施舍我？我既然站在这里，就不害怕你告诉任何人。”
“草，王浩你吃火药了，我是可怜你，同情你的遭遇，又不是嘲讽你，你干嘛一点就着！”简洲的脾气也不好，被人怼他自然会怼回去。
“我很可怜么？有一个酗酒家暴的爸爸和一个小商贩妈妈，晚自习下课需要到小吃摊帮忙，你一个月的零花钱够我们一家四口生活两个月。在你眼里，我很可怜吧。但是自己从来也不觉得……”
“我们家的每一分钱我都知道是我妈没日没夜换回来的，我知道珍惜学习的机会，知道以后要做什么来回报她，而你呢？”
“你同情我，其实我才要同情你。”
简洲不懂王浩凭什么同情他。
同情他衣食无忧生活富裕？
这多可笑。
简洲想笑，但是他却隐约知道王浩在笑什么。
他转身离开，远远地听到王浩和他妈妈的对话。
“浩子，刚刚那个是你同学么？怎么喊人家来吃点东西呢？”
“妈，人家着急回家呢。”
“哦，这样啊。浩子，你也早点回家吧，明天还要早起去学校呢，别耽误学习。”
“没事，我跟您一起回去，这点功夫不耽误。”
……
周五的大课间，高二年级例行的跑操暂停，附中的人工草坪上，穿着校服的学生按照班级为单位整整齐齐地排成方阵。
主席台上，染着银色头发的男生懒洋洋地念着手中的检讨书。
站没站相！
在宋主任恶狠狠地眼神中，宋北松垮着的肩膀才稍微摆正。
“我是高二十八班的宋北，以下就是我的检讨。我昨天不该逃课也不该染头发……”
站在虞茶旁边的林况，抿唇，压低声音：“你在围墙下转一早上，唯独放过了他？”
这是身为纪检部部长就业绩的事情来找她算账了？
虞茶张嘴，老老实实的说：“我阻止了，但……没成功。”
她犹豫了一下，又极小声地解释，“但是，我虽然放过了他，最终事情的处理结果和扣分做检讨也是殊途同归嘛。”
尾调轻扬，像是在酥酥软软地撒娇。
林况微微抬起头，眼睛看向远处天空软白的云朵，“算了，放过你一次。”
几步可察的，少年的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台上的检讨还在继续，虽说语气懒散，但那检讨写得倒是诚恳。
本以为要结束了，结果末尾他突然文艺起来，改编了莫言的几句诗。
“每个人都有一个梦想，用心、用情、用力，我含着最炙热的心情想光芒万丈地站在舞台上。你不懂我，我不怪你。谁叫你是我的父亲！”
“我的检讨完毕，谢谢大家。”
就这几句，完全把前面一长串诚恳的检讨全部踩在泥巴里了。还谢谢大家，没看到宋主任的脸已经铁青了么？
宋主任控制自己即将爆炸的情绪，绷着脸尽量温和地说：“各班先回教室休息。宋北同学，你立刻到我的办公室一趟！”后半句话说的是咬牙切齿，能感受到宋主任甚至想把宋北拧巴拧巴塞回他老婆的肚子里，让他回炉重造！
才在外面站了十几分钟，虞茶就已经冷得直哆嗦了。回到教室后，窝在座位上捧着保温杯小口小口喝着红糖姜茶。
保温杯里冒出缕缕热气，熏得人昏昏欲睡的。
林况转头，就看到少女慵懒地半眯着双眼，像是吃饱喝足趴在阳台晒太阳的胖橘，他唇角勾起，倒也很有闲情逸致地盯着她看。
像是察觉到了视线，虞茶冷不丁转头，抓了个正着。
“你刚刚在看我。”
林况咳嗽了一声，视线不自在地移到窗外：“没有，刚刚在看窗外。天气预报说，近几日会有雪。”
虞茶眼睛一亮，很快被他转移了注意：“是吗？我最喜欢下雪了，尤其是在雪地里踩雪！嘎吱嘎吱的可有意思了。”
在雪地里踩雪？
南方的雪多半是和雨一起下的，雨停了雪也化干净了。下厚厚一层可以“咯吱咯吱”踩雪的情况是少之又少的。
林况无奈地想，这雪大概是不会符合虞茶的预期了。
关于梦想（3）
简洲踩着上课铃声回到的教室，看起来脸色不是太好。虞茶估摸着，应该是他那个千元游戏机最终还是落到了宋主任手里了。
也不知道宋主任办公室里的宋北，还会不会好了。作为“告密者”，虞茶还是觉得良心有点痛。
像是从她纠结的表情中察觉到了所思所想，林况轻声说：“宋北要是轻易向宋主任屈服了，那就不叫宋北了。”
嗯？都这样了，宋北还能闹腾？
虞茶还想再问，但是此时授课老师已经进教室了，她也就没再说话了。
到了晚上，林况一语成箴。
大院里的各家各户都已经熄灯安睡，路灯亮着，夜晚也不算太黑。
宋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老旧的铁门打开时总会发出缠绵刺耳的声音，但是只要开门的动作快，那声音就只有短促的一声。
显然，宋北是深谙其道的。
开门并没有吵醒正在熟睡的父母和妹妹，他拖着大行李箱，背着包以同样的操作关上了门。
宋北站在家门口，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朝着静默的家说了句对不起。
对面虞家的院子里此时还亮着灯，宋北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没人。他松了口气，正准备拖着行李箱离开，眼神便对上了院子里刚刚从狗窝里探出头的——“豆沙”。
金毛疑惑地看着这个大半夜出门的邻居，有限的脑容量告诉他，这个是熟人。
然后在宋北心惊胆战的神情中，缩回了自己暖和的狗屋。
他狠狠松了口气，没白疼“豆沙”，不然“豆沙”要是一叫唤，他今天晚上是跑不掉了。
乘晚间公交直达高铁站，高铁站倒是很热闹。
宋北捏着身份证和高铁票坐在等候区喝水，头一回独自一人出远门，连夜离家出走的勇气好像在这一刻突然消失了。
他很紧张焦躁，可是想到自己的未来以及行李箱里的吉他，他又沉静了下来。
没事，到了京市，顾明哥会来接他去公司签约的。
他没有被骗，他查过很多信息的，盛世娱乐是个大公司而且顾明哥也是业界很有名的经纪人，爸妈现在不同意也没关系，等到以后他成名了，有出息了，他们就肯定不会反对他了。
“从京市到南市的G126列车已进站……”
“G183列车正在检票……”
“换乘的旅客请注意列车发车时间……”
大厅里响着广播的声音，宋北的列车还有二十几分钟到站，他还不是很着急。
虞爸爸拖着行李箱从高铁上下来，跟着人群往出口走。在京市连日来的熬夜做项目让他眼底的黑眼圈浓重，再加上四个多小时的高铁，虞城身体还真是有些吃不消，年纪大了比不上年轻人能熬夜了。
他刚把行礼放进车子的后备箱，就接到了虞妈妈的电话。
“喂？老婆。”
“什么？你慢点说，我在南城站呢。”
“宋北离家出走了？”
“好好，别着急，我还在高铁站，最早的一班去京市的高铁还有二十分钟，小北肯定还在高铁站的，我去找找，肯定能找到的，你们先别着急，沿路找找，说不定人还没走那么快。”
虞爸爸拿着手机边讲着电话，边在售票大厅等候区不停地找人。
所幸晚间的列车等候的人不是很多，找起人来比白天会轻松很多，但是虞爸爸还是在AB两区里找的辛苦。
“爸爸，宋北染了头发的，银灰色的好像！”
虞茶在电话里说了头发的颜色，银灰色很显目。
虞爸爸视线一扫很快就看到了独自抱着行李箱，坐在角落里的少年。
银灰色的头发耷拢着，看起来又颓又丧。
是宋北没错了。
虞爸爸松了一口气，对着手机那头说：“找到人了，我带他回去，你们别担心了。”
对面几大家子人也都松了口气，还能听到平时女汉子一般的宋妈妈呜咽的哭声。
虞爸爸很自然地坐在了宋北旁边的位置，宋北也没有发现，手里拿着手机，十几个未接电话，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伙子去京市？”
宋北听到旁边大叔的搭话，转头便看到胡子拉碴的虞爸爸坐在自己旁边，他眼睛瞪大，一瞬间感觉自己玩完了：“……虞叔叔。”
他委屈地拖着行李站起来，要跟虞城回去，接受他爸妈再一次的混合双打了。
虞城点点头，手上拿过宋北的行李箱以及他手上的身份证车票，带着他往停车库走。
他手里的全是宋北最重要的东西，也不担心这小子趁他不注意跑了。
虞城开车，宋北坐副驾驶。
从南城站到庆丰大院，从高速走要近一个小时，虞城不开口问，宋北也不说话，一时间空气中都全是尴尬的气氛。
最后还是宋北忍不住开口：“虞叔叔，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离家出走么？”
虞城看着前面的路，宋北忍不住开口说话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笑了笑：“那原因可以和虞叔叔说么？”
宋北闷声“嗯”了一声，“就是……我想去京市的盛世娱乐当练习生，我爸妈死活不同意。星探不是骗子，公司也是大公司，我很喜欢唱歌，也想当明星。”
“他们就是嫌弃我没出息，当练习生以后也不会出道成为大明星，不上学给他们丢脸了。”
虞城：“……”
关于宋北成绩差，语文很烂这件事，虞城头一回有这么深的感悟，他从宋北逻辑混乱，表达断断续续中理清了事情的始末。
无非就是“父母不同意我辍学追求理想，我该怎么办”这种青春期常见的叛逆问题。
说实话，虞城不是很想管这种问题，有好为人师的，但是可没有好为人父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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