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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与鲸鱼——岁见

时间:2022-03-01 09:45:58  作者:岁见
  她又喊了一声:“妈妈。”
  “干吗啊?”蒋曼摸了摸她额头:“今天不出去看日落了?”
  “你不是不让我出去吗?”胡蝶眨眨眼:“我这两天都不出去了,你多陪陪我呗。”
  “妈妈不是每天都在医院陪你吗?倒是你,一天到晚都爱往外跑,拦都拦不住。”
  胡蝶笑着,没吭声。
  蒋曼站起身:“好了,起来醒醒神,睡那么多,晚上该睡不着了。”
  “我再躺一会就起来。”胡蝶垫高了枕头,躺在床上玩手机。
  过了一小会,蒋曼推门进来:“你爸打电话说家里水管裂了,来不了医院,我回去给你拿晚饭,你别出去了啊。”
  “哦。”
  胡蝶家就在医院后面的小区,过个马路的距离,平时一日三餐都是胡远衡在家里做好了送过来。
  蒋曼走了没多久,胡蝶又收到荆逾的微信。
  他竟也学了她先斩后奏的那一套,到了医院才问她在不在病房。胡蝶终于体会到荆逾那时的心情,也不好拒绝,便把病房号给他发了过去。
  蝴蝶:A区305。
  医院门口,荆逾看着手机里的回复,回头跟莫海说:“走了。”
  莫海应了声,抱着一个超大的果篮屁颠屁颠跟了过去。
  住院部在南边,分好几个区,A区是肿瘤科,四年前荆逾母亲患病,也在这里短暂住过一段时间。
  等电梯时,荆逾看着墙上贴着的关于肿瘤的介绍,忽然想起昨晚看到的那篇报道。
  文中提到了胡蝶的病是非霍奇金淋巴瘤,于16年冬天确诊,但文中并未详提,余下着墨更多的是她曾经获得过的耀眼成绩。
  11岁跟随母亲前往美国洛杉矶训练,14岁在俄罗斯参加ISU花样滑冰大赛,一路披荆斩棘,最终在B市举行的决赛中获得金牌,后进入中国花样滑冰队训练。
  15岁获得四大洲花样滑冰锦标赛冠军。
  16岁在全国花样滑冰大奖赛中以女单短节目和自由滑项目双冠的成绩赢得金牌。
  17岁在全国花样滑冰冠军赛上,以短节目70.84分、自由滑143.93分,总成绩214.77分获得女子单人滑项目冠军,该场比赛同时也是胡蝶个人运动生涯中总成绩得分最高的一次。
  ……
  荆逾记得编者并未用很遗憾的文字去书写她的陨落,可只要看到这篇报道的人,了解到她曾经获得过的辉煌,都应该会觉得她的陨落是一场憾事。
  他和她,在某种程度上,是有些相似的。
  思绪间,电梯已经抵达一楼,荆逾正准备拉着莫海往旁边让让,电梯门一开,里面却只有胡蝶一人。
  她及时摁住开门键,冲两人笑了下:“下午好。”
  荆逾嗯了声:“你怎么下来了?”
  “怕你们找不到位置啊,正好我也在病房里待得闷,出来透透气。”胡蝶等他们进来,摁了三楼的位置。
  她看着莫海抱在怀里的果篮,扭头问荆逾:“给我的吗?”
  荆逾点点头:“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挑了点。”
  “破费了。”胡蝶又看向他手里的保温桶,指了指说:“这也是给我的?”
  “嗯,扇贝蘑菇粥。”
  “……”
  荆逾看出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我中午才吃的扇贝蘑菇粥。”胡蝶叹了声气:“我爸知道我想吃这个,中午给我熬了一大锅,我估计晚上没你这顿,他给我做的也还是这个。”
  “那……不然我熬别的粥给你?”
  胡蝶哭丧着脸:“我们就不能跳出粥这个选项吗?”
  荆逾淡淡笑了下:“行。”
  胡蝶住的是套房,蒋曼不在,她刚刚简单收拾了下客厅,“随便坐吧,我爸妈回家拿东西了,估计要晚点才能过来,你们喝水还是什么?不过我这里也没别的,只有牛奶。”
  荆逾:“水就行了。”
  胡蝶给他倒了杯水,又从小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给莫海,坐在一旁跟他们两大眼看小眼看了几秒,问道:“邵昀呢?他今天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荆逾看了她一眼,又挪开视线,“今天有同学过来,他去车站接他们了。”
  “是你们的大学同学吗?”
  荆逾点点了头,“他们来玩,”他话还没说完,莫海在一旁抢话道:“我们明天要开船出去玩!”
  胡蝶看着荆逾:“出海吗?”
  “嗯。”
  “真好啊。”
  她又是那种带着点羡慕又遗憾的语气。
  荆逾听在耳里,心里像是被不轻不重地抓了一下,他伸手端起桌上的水杯,指腹在杯壁搓了两下,忽然道:“你来吗?”
  胡蝶眼眸倏地亮了一下:“我能来吗?”
  “你能来吗?”荆逾看着她,也这么问了下。
  胡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道:“我当然能啊。”
  他喝了一口水,唇瓣被浸得水润,“那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这个比赛有参考现实赛制,但实际得奖情况并不相同。
 
 
第8章 哥哥
  难得的远游机会让胡蝶整夜都很激动,第二天还不到七点,她就已经收拾妥当,坐在窗台前等着荆逾的消息。
  “晚上能回来吧?”蒋曼把药和一件薄外套一齐放进她的小包里,又装了一小瓶纯净水,拎在手上试了试重量。
  “能,估计下午就回来了。”胡蝶想给荆逾发消息,但又不想显得那么急切,好像在催着他一样,便不停刷新微信看看有没有新消息进来。
  “药都给你分装好了,到点了记得吃,不要玩起来什么都忘了。”蒋曼把包放到她面前的小桌上:“知道了吗?”
  “知道啦,你放心好了,我定了闹钟会提醒我吃药的。”胡蝶起身挽着蒋曼的胳膊:“我就是出去玩一天,不会乱跑的,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都有数。”
  蒋曼叹了声气,没说什么,但其实还是很担心,毕竟自从住院以来,她顶多也就是在医院附近转转,还从来没跑这么远过。可蒋曼一想到她昨晚那么高兴的样子,也就说不出阻拦的话。
  她说:“过来先把早餐吃了,这么早人家估计都还没起,只有你傻愣愣的,起这么早。”
  胡蝶立马站直身体,朝蒋曼敬了个礼:“遵命!”
  早餐吃了一半,胡蝶才收到荆逾的消息,他们果然刚起床,问她要不要过来喝粥。
  胡蝶放下手里的包子,对着桌上的残羹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蝴蝶:我已经在吃了,你们快吃好了跟我说,我去找你。
  荆逾:行。
  怕耽误行程,胡蝶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吃完又在病房里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收到荆逾发来的第二条消息。
  荆逾:来吧
  蝴蝶:马上!
  胡蝶拎上小包,跟蒋曼打了声招呼便兴冲冲往楼下跑,快到医院门口时看见了站在门外的荆逾。
  他穿着送她椰子那天的那套衣服,只是脚上换了双黑白配色的帆布鞋,一顶白色棒球帽遮住小半张脸。
  晨光清透,穿过满城的榕树稀稀落落洒着光,他就站在那光的缝隙间,长身玉立,似是比枝干还要挺拔。
  胡蝶停住脚步,缓了缓呼吸,在离他两三米的时候,他忽地抬眸看了过来:“早。”
  “早。”胡蝶笑着走近:“你怎么过来了?”
  “怕你找不到路。”
  她再次重申:“我又不是小孩子。”
  荆逾没在乎她的反驳,自顾说道:“走吧,他们在那边等我们。”
  胡蝶只得跟上:“你有跟你同学说要带一个,”胡蝶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形容她跟荆逾之间的关系。
  朋友?好像也算不上吧……
  荆逾好似看出她的顾虑,嗯了声道:“说了。”
  “你怎么说的?”胡蝶想听听他是怎么介绍自己跟他的关系。
  “我说要带一个小朋友。”荆逾看着她:“他们以为是跟莫海一样大的小孩。”
  “……”胡蝶停住脚步,抬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平心而论,你见过快一米七的小朋友吗?”
  “你有快一米七?”荆逾眼神质疑。
  胡蝶咬牙:“不像吗?”
  “嗯。”荆逾认可般点了点头:“确实不像。”
  胡蝶努力让自己冷静:“你多高?”
  “一八|九。”荆逾说完还停顿了下,像是炫耀一样,淡淡说道:“不过这是一年前——”
  他话说了一半,被突然靠近的胡蝶打断。
  原先两人之间还空着一个人的距离,这会却近得连彼此的呼吸好似都能感受到。
  荆逾整个人僵在原地,放在口袋里的手慢慢攥了起来,夏日的风灼热,撩得他也跟着发热。
  胡蝶似乎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站好后拍拍他胳膊:“你站直。”
  荆逾盯着女生发绳上的花纹看了几秒后慢慢侧过头,站直了身体。
  风里有很淡的橙花香味,似是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边,只是被风捎了过来。
  胡蝶也跟着站好,抬起头,视线里是男生锋利分明的喉结,他侧着头,颈侧旁有一颗淡色小痣。
  她有些后知后觉的脸红耳热,却也有着赶鸭子上架般地胆大,自顾比完身高,微抬起头说:“也就比你矮一个头,你脑袋有三十厘米长吗?”
  荆逾冷不丁笑了声:“我脸是鞋拔子吗?”
  他转过视线,看着站在跟前的女生。
  她今天换了中规中矩的发色,绑着两股松散的麻花辫,额前和脸侧都垂着几缕碎发,衬得脸很小。
  穿得也很清凉,柠檬黄格子吊带上衣,浅蓝色牛仔阔腿裤,脚上踩着一双白色平底板鞋。
  日光下,荆逾隐约能看见她脸上那些细小柔软的绒毛,他和她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
  她眼睛很亮,看着他时认真又执着。
  荆逾忽然庆幸有帽檐遮掩,多直白的目光任谁也看不见,他在心跳变快的下一秒挪开视线,抬手摘下帽子扣在她脑袋上:“走了。”
  “哎!”胡蝶整理好帽子的尺寸,重新戴好才跟过去:“我本来准备拿帽子的,走的时候太着急忘记拿了。”
  “嗯,现在不是有了么。”
  “那你戴什么?”
  “带你过去。”
  “……”胡蝶说:“你应该有一米九了吧,我前段时间才量过,一米六九点七,四舍五入也就一米七了。”
  荆逾拍了拍手:“真高啊。”
  胡蝶长吐了口气,没再跟他争论下去。
  两人到汇合点时,荆逾的几个同学也都过来了,三个男生都是他游泳队里的队友。
  荆逾挨个点着道:“胡文广、李致、方加一。”
  另外还有两个女生,他又道:“李致对象,姜琳琳。”还剩下一个自己主动介绍道:“我是方加一女朋友,周涟漪。”
  胡蝶挨个点头回应,“你们好,我是胡蝶,古月胡。”
  “你好你好。”胡文广笑着道:“那我们是本家啊。”
  “说不定呢。”胡蝶也笑了下。
  方加一道:“你不是说小朋友吗?”他看着胡蝶,怎么都不觉得跟“小朋友”三个字沾边。
  荆逾:“十七岁,还没成年呢,不算小朋友吗?”
  “得,说不过你。”方加一道:“差不多该出发了。”
  “走吧。”
  一行人往海边走。
  荆逾递了瓶拧开过的纯净水递给胡蝶,顺势从她手里把小包接了过去:“带了什么?”
  “药、外套还有一瓶水。”胡蝶喝了一小口水,又拧上盖子朝荆逾伸出手,示意他把包还给自己。
  荆逾故作不懂:“做什么?”
  “包给我呀。”
  “怎么,我不能拿吗?”
  胡蝶叹气:“我跟你说话好费劲,你要拿就拿吧。”
  “你的药大概什么时候吃?”
  “两点之前吃了就可以。”胡蝶问:“我们下午能回去吗?我没带晚上的药。”
  “能,傍晚就能回。”
  “我们去哪儿玩啊,就去海上吗?”
  “先坐船去岛上,他们要去庙里敬香。”
  这片之所以被称作潭岛是因为在离岸边五六百米远的海面上有一座小岛,岛上有一座百年古寺——潭海寺。
  百年前这座寺庙还存在于陆地上,后来经地壳板块运动,潭岛四周的低海拔地区全部都被海水覆盖,而潭海寺因海拔高,幸存于此,只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一座无人祭拜的空寺。
  直到明清时期,地方官员派兵对潭海寺进行维修,还引渡了一批僧人过去。后来几经发展,潭岛成为榕城最著名的景点之一,而潭海寺也因供奉的香火旺盛,逐渐闻名于世。
  胡蝶对潭海寺并不陌生,以往的十几年,每逢年初,他们一家三口都会来庙里敬香许愿,到了年末再一齐回来还愿。
  只是自从她生病之后,蒋曼便没再带她来过这里。
  胡蝶笑了声:“那你记得提醒他们,如果只是敬香就没事,但要是许了愿,到了年末是要回来还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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