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住院医就是陈旎嘉。
上午这一台比较轻松,手术室里甚至还能开两句玩笑。
跟谭谌以上过手术的医生护士都知道,谭医生工作时虽然严格,其实并不见得多严肃,手术过程中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话,有时候他甚至会跟着笑一笑。
但是今天谭医生的情绪似乎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尤其是旁边距离谭谌以最近的那位一助的感受最为强烈,谭医生的低气压让他心里发毛,总怀疑是不是自己哪个步骤错了,或者是递错了哪支器械?
手术结束时已经过了正午,谭谌以下了医嘱才去食堂吃饭。
一助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兀自琢磨半天,陈旎嘉从边上走过,他把人叫住,“欸,谭医生今天怎么了?感觉气场怪怪的,刚才上手术弄得我疑神疑鬼,还以为自己出了什么错。”
陈旎嘉沉默半天,摇头道:“不清楚,刚才早交班的时候就感觉他心情不太好。”
谭谌以吃饭的时候,没一会儿麻醉科的沈医生在对面落坐,沈医生自己带了午饭,过来食堂加热。
沈医生打开香喷喷热乎乎的食盒盖子,拿着筷子食指大动,他瞧一眼对面的谭谌以,有些赧然地笑了笑:“我老婆做的午饭,谭医生要不试试?”
谭谌以快速扫了一眼,两个肉一个菜,还有一个心形煎蛋,菜色确实比食堂的丰富……且感情充沛。他道:“不用了,看得出来沈太太对沈医生很用心,菜色不错。”
沈医生笑容阔了几分,“她啊,也就厨艺还不错,平时总爱唠叨,管东管西的,我晚上跟朋友出去吃个饭她也要骂半天。”
谭谌以想起前天晚上他跟徐一航出去吃饭,她也生气来着,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好奇,“是不是女人都不喜欢自己老公出去跟朋友吃饭?”
沈医生闻言不由得打量他,谭医生这人看着光风霁月,难道也逃不开妻管严的宿命么?
他有了点同病相怜的意思,“其实就是没安全感,怕我们出去鬼混呢,又担心我们喝酒伤身,谭医生的太太也这样?”
谭谌以清清嗓子,说:“也不总是这样。”
沈医生以为他是好面子不好意思承认,于是眨眨眼给了个心照不宣你知我知的眼神,“没事儿,女人一天到晚就爱管闲事,管得多了有时候是挺烦的,不过转过头来想想,她管你也是因为爱你,满心满眼都是你才乐意照顾你呢,是不是?”
谭谌以的筷子一顿,问道:“这么说,沈太太心里眼里全是你?”
沈医生抬眉道:“那当然了,那是我自个儿的老婆,可不得心里眼里全是我嘛?”他乐呵呵笑,“谭医生你这问的是什么话?”
谭谌以心里有了点感想。
别人家的老婆轻易就能做到的事,怎么她就只能尽量?
晚上八点多钟,谭谌以回科室的路上又碰见麻醉科的沈医生,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处在跟老婆打电话,句句软语,满脸浓情,浓得要滴出蜜来。
谭谌以不紧不慢,走了过去。
办公室里,谭谌以拿着手机在手掌间摆弄了半天,注意了一下时间,给钟令儿拨了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怎么了?你下班了?”
他应道:“差不多了,你呢?”
钟令儿那边有些吵,“我跟同事吃完晚饭,差不多要回去了,你今天这么早下班?”
谭谌以往椅背靠过去,有些懒懒道:“你也挺早。”随即想起沈医生那张浓情蜜意的脸,又随口提道:“你有时间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我怕影响你工作。以前这个时间你大多在上手术。”
谭谌以直接略过这个话题,提到另一件事,“不是说要过来看何太太的孩子么?”
钟令儿说:“我忙得抽不开身了,对了,那孩子醒了么?”
“醒了。”
她说:“那我明天找个空去一趟吧,顺便问一下何太太打算怎么处理这项纠纷。”
他冷不丁冒出一句:“那我呢?”
钟令儿没明白,“什么?你怎么了?”
他淡道:“没事,我下班了,挂了。”
钟令儿看着手机一头雾水,继续在路边站了一会儿,转身回饭店跟王之珩他们告了声辞。
医院离家近一些,所以今天谭谌以难得比钟令儿先回到家。
钟令儿开门进了屋,径直去了卧室,惊讶地看见谭谌以的衣服撒了一地,就从卧室门口开始,钟令儿沿路一直捡到浴室的门口。
真会给她找事做!
又是存心的!
钟令儿拣起地上的皮带,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浴室的门,结果人家根本没有把门关紧,一拍就开了,于是她站在门口和浴缸里的谭谌以大眼瞪小眼。
她口吻冲道:“不会关好门么?就不怕有色狼入室劫色?”
他说:“色狼谁?你么?”
钟令儿哼道:“想得美,我才懒得劫你的色。”
她伸手就把门关上。
幼稚!
钟令儿把衣服塞进阳台的洗衣机里,又顺手收拾了一下屋子,冲了一杯茶坐下来,安静待了片刻,忽然发现手机不知踪影。
她满屋子遍寻不着,进卧室看见谭谌以的手机放在床上。
谭谌以在浴室里到现在还没出来,钟令儿怀疑他是不是在里面升华了。
她拿着手机过去敲了两下门,说:“我拿你手机打个电话。”
里面应了一声。
谭谌以的手机密码是他自己的生日,很早以前就设定好的,他图方便就一直用这几个数。
钟令儿开了锁,弹出来的却不是手机屏幕,而是某个搜索引擎的页面。
搜索框里有一句话——
怎么让老婆对自己死心塌地
钟令儿盯着这句话琢磨了良久,神思一动,退回上一页。
还有一句。
怎么让老婆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猛地打开,手机一下子被抽走,光着身体湿透了的谭谌以看了手机屏幕一眼,抿着薄唇,理直气壮和她对视。
钟令儿说:“你不如直接给我种蛊,这多方便啊?”
她说完转身。
然后就听见他在后面铁了心厚着脸皮冷笑,“我要有这个本事,我早这么做了!”
钟令儿回头瞪他。
谭谌以两步靠近,将她打横抱起。
“干什么?”她问。
他抱着人去了浴室,“我同意你劫色。”
“到底谁劫谁啊?”
不多时,点开了一盏流云般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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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
谭医生好娇气,又爱撒娇,又会气人
第三十一章 [VIP]
谭谌以扯了一条浴巾将她裹住,把人抱了出来,一上床又缠上去半天。
情|潮浸洗过后的她最娇嫩,谭谌以一时放不开,掌心抚着她的发顶,拇指指尖刮着她的眉梢,至眼尾,她的嘴唇红得湿润滴水,仿佛到现在才终于做好了接吻的准备。
他含住她的唇瓣亲了又亲。
钟令儿微微睁眼,正想说点什么,一思忖,随即又闭上了嘴。
算了,珍惜眼下的温情时刻,省得一开口还没两句呢就又要拌嘴。
谭谌以注意到她转瞬的心思,问道:“想说什么?”
她窝在人怀里正舒服,小声喃喃语道:“没什么。”
谭谌以却不放过她,捏住她两边的脸颊,“有话就说,不准藏着。”
看看,给点好脸色就暴露烦人劲了。
钟令儿闭着眼睛酝酿睡意,不以为意地说:“你管我……”她迷迷糊糊,隐约发现压在身上的人一直没有动静,一下子睁开了眼,对上他的目光说:“你看着我干什么?”
谭谌以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就不能听话一点?”
钟令儿怔忪了一瞬,想起刚才在他手机搜索引擎里看见的那两句话,她狐疑道:“你在手机里搜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
他学她的口吻,“你管我。”
说完翻身往床上一躺,手臂压着额头静默了片刻,忽然说:“我每个月多给你转点零花钱,我存款不少。”
钟令儿心里有一团疑云,不晓得他这是什么意思,于是侧着脸端详了他许久。
谭谌以又翻过来,把脸埋入她的胸口,颠来倒去还是那句车轱辘话,“你是我老婆……”
钟令儿怀疑是不是这段时间自己反反复复的态度,把他给折腾难受了,她松松地抱着胸口的脑袋,声腔柔了些,“我知道了。我一直都记着这件事。”
半晌后,他不知道哪来的兴致,说:“明天我想吃你做的煎蛋。”
钟令儿意识已经模糊了,隐约听见耳边一句低语,勉强撑着精神应了他一声。
他的声音又起,“之前说过,要把客房改装成你的衣帽间,我改天找个朋友设计一下。”
她却已经彻底入眠。
谭谌以揽着身前的人阖眼待了一小会儿才悄然起床,穿上衣服,去书房看文献去了。
书房的桌案上堆了许多文献和医学期刊,谭谌以先前看完这些东西,都是随手一丢,等把桌面乱得不能看的时候,才会一股脑把没用的期刊都收拾了。
后来他有了钟令儿,书房的桌案每天都是整整齐齐的。
一开始钟令儿还不太懂,只是单纯把书桌收拾干净,后面了解他的习惯以后,一看就会知道哪些是他翻阅过,哪些还没动,哪些他需要哪些他不需要,都给他收拾得有条不紊。
桌案一角还放着个实木的收纳盒。
谭谌以好奇里的东西,伸手将收纳盒挪过来,打开盒盖,里面装的都是些小物件,耳环项链手镯等小首饰,几条黑色皮筋,两支口红,两瓶指甲油,一支指甲钳。
耳环项链手镯让他看了个遍,连黑色的皮筋他都好奇拿过来扯了几下,接着又去拿指甲油,拧开闻了一下,一股刺鼻的有机溶剂的气味。
他皱起眉,拧紧盖子丢了回去,换了口红,拿过来打开又闻。
这个香气熟悉,舒服得让他不由得挑了眉。
难怪有时候亲她时会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他还以为那是什么香水。
谭谌以取了其中一支口红,在收纳盒内嵌的小镜子一角画了小小的爱心,画完以后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收纳盒里逛街似的耽搁了半天。
小女警果然坏得很,老是昏他头脑,耽误他干正经事。
他把收纳盒丢回原来的角落,挪了笔记本电脑过来,上网络数据库查阅期刊文献。
一直到凌晨1点钟过他才起身回房睡觉。
早上钟令儿起晚了,所以就没做早餐,出门到楼下的早点铺子买了豆浆和包子上来,她在厨房里把东西分好装盘端上桌。
椅子上的人扫了一眼,问:“我要的煎蛋呢?”
钟令儿早把这回事抛到脑后,“什么煎蛋?”
椅子上的人慢条斯理,优雅地喝了一口热乎的豆浆,期间眼睛一直淡淡瞧着她。
钟令儿恍然回想起来,抱歉地笑笑,“哦,我忘了,你现在想吃?”
他鼻子里微哼。
钟令儿故意道:“那谭大爷您先吃东西,我这就去厨房煎个鸡蛋,很快就好。”
结果等她把煎好的鸡蛋端过来时,谭谌以看一眼又不满意,“不是这样。”
钟令儿奇怪,“怎么不是这样?煎蛋都是这样。”
谭谌以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说:“沈医生的太太给他煎的鸡蛋白白胖胖,还有爱心形状,你这缩成一团的是什么东西?”
钟令儿没有搭腔,不咸不淡看着他。
谭谌以在她沉静的注视下,慢慢把二郎腿收了起来,抓起筷子咬了一口鸡蛋。
她问:“味道怎么样?”
他说:“也就那样吧。”
她冷哼,“你就只能吃这样的!”
临出门时,谭谌以在玄关等她。他的动作一向快速,做什么都干净利落,钟令儿虽然不怎么化妆,但出门都会特别注意仪容仪表,还会涂个口红。
她从书房急奔而出,停在谭谌以跟前,凶巴巴问:“你是不是动我口红!”
谭谌以倚着墙,神态自若,“什么口红?不知道。”
钟令儿对他横眉冷眼。
谭谌以弯腰将她抱上鞋柜,拿起她平时穿的小皮鞋帮她套上。
钟令儿扶着他的肩膀,仍是计较:“不是你是谁?难道还能是……”她略顿,嘴皮蠕动,“狗么?”
谭谌以抬起头,“我是狗你是什么?”
她哼,“这么说你承认了?”
谭谌以略微挑了一笑,“不就是一支口红么?我赔你。”
“别以为有钱什么都能买得到。”
他道:“一赔十。”
“……这还差不多。”
到了警所办公室,钟令儿拿着手机,网购了一套厨用模具,其中就包括了爱心的形状。
上午,钟令儿被交到领导办公室,领导交代她到附近一个社区里拜访几位寡居的老人,表示一下政府的人文关怀。
钟令儿带着王之珩一起去的,两人都拎着水果,一家一家地拜访。
出来时接近正午,两人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王之珩拿着手机,正搜索附近有什么饭馆,钟令儿忽然拍了他一下。
接着就见她冲着马路对面喊:“小词。”
王之珩看过去,见到日光下一抹秀影,一身珍珠白的职业套装,将她衬得也似珍珠温文莹润。
绿灯亮了,钟令儿跟王之珩过马路对面。
越靠近,王之珩越觉得这女人白得仿佛要融化在日光里,走近了以后,被钟令儿捅了一下腰侧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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