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这些早了,有机会我会告诉你完整的事的。”
“我等着你告诉我。”
朱曦默然了,她并不期待那个时候的到来。
楼道里的灯一明一暗,明明暗暗的,直延伸到走廊尽头去,仿佛劣质版的时空隧道。每走到一个节点,就会触发糟糕的记忆,朱曦心累得慌,很慢很慢探出步子。
齐妍和也有点觉得了,故意放慢了步伐与朱曦同行。她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们两个贴在墙上干嘛呢?一左一右的,当门神啊。”
朱曦险些以为这话是她说出来的,笑了一笑,抽出卡刷门。
“等你们呐。”陈一涵和黄格君跟再次见到是晚上的班会课,按学号挨个上去发言,做自我介绍。
朱曦处在前面,三言两句完成了任务,坐在下面目不转睛地听着,欣赏和审视两种态度切换着来。
现下轮到齐妍和。朱曦不由得笑了,她的发言和寝室初见说的话截然不同,是一粒一粒郑重摆放在木桌上的珠子,剪去了“哒哒哒哒”的余音。
听在欧阳耳畔又是另一番感受。短短的几句话,给听出来许多的感想。她的声音谦和而坚定。群里发的消息嘻嘻哈哈像没心事,大概是过去的经历沉淀下来的,以此为着力点支撑着,塑造出一个完整的她。
他想多听她说些话,试着想象群里的发言转化为现实中的声音是个什么样子时,发言结束了,他的视线仍然直勾勾定在那,余光追随她到座位,又收回来。
下一个同学上台的间隙,朱曦示意齐妍和看消息:“你和那个什么高中校友是什么关系?”
齐妍和满脸地错愕,扭头瞧了眼欧阳,又望着朱曦,无奈敲出来几个字:“高中之前不认识,他叫欧阳景风啦。”
专业人数不多,朱曦没好意思发出杂音,打了一段字适可而止:“名字不重要,待会儿再说。”
两人一齐注视新站上去的同窗。
欧阳不解得什么意思,趁左右人不注意,赶紧借着手机屏仔细检查了头发、脸,还有衣服。教室里还算亮堂,干净是干净的,乍然被这么一看,倒觉得都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班会结束,朱曦和齐妍和两个人拖到同学差不多走完了才下楼找自行车,有点做贼心虚的愧意与快感。
齐妍和放宽心重提方才的事:“你要说什么啊?”
朱曦耸耸肩,道:“没什么啊,他说话之前格外看了一下你。”
齐妍和摸不着思路,道:“就这个?你怎么知道他看的是我?万一他是个深度近视呢?”
“你们之前肯定认识,当众变成了焦点,往往会看向心底最在意的人,何况是这样陌生的场合。”八卦的苗头从朱曦口里说出来如同冬天破败的枯草,干冷无力的。
齐妍和哑然失笑:“说得怪玄乎的,我们高中不同班,就见过几面而已。他有主了,我也有喜欢的。”
朱曦不答话,木头似的。
齐妍和以为她没听见,不甘心,换了话题问她:“你呢?你没有嘛?高中有个好感的人是大众心事。”
朱曦笑了一阵,带点自嘲的意味,惹得齐妍和的好奇心膨胀成棉花糖球,棒子上快挂不住了。
只听朱曦淡淡说道:“我不会再有了,用不着我去经历那些。”
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型。幼年发疹子要多用力有多用力地抓,恢复的时候痒痒的,她的十指更痒,总耐不住偷偷掀开那结痂的李子色盖子,沾了血不仅不疼还很兴奋,有大仇得报的畅意。后果是穿着短袖战战兢兢的,生怕人一见着了就要问缘故,那些痕迹留了七八年才消去。
是打是骂,磕着拌着也不喊疼,对痛苦的感觉几近模糊。原来的朱曦认为,所有的苦难都是上天用来打磨试探她的,说明她是个可造之材,好像也是个适合天生受虐的人。可她不是,谁生来是甘愿受苦的?更何况是人为的……
这么一想,潜藏在心里的那些话,拖家带口地聚到嘴边,差点一股脑跳出来,还好理智及时制止了。
她们慢慢踩着踏板。估摸压过两个轮子蹬一下,双脚随着踏板转圈圈,实实虚虚,不着意被踏板踢到脚腕,悠然浪荡在无垠的幽暗的天空下,路灯的光热乎乎的,蒸汽升腾到了半空。满天的星星妄自揣测着朱曦的心声,因而忘了眨眼。
齐妍和咽下一大口气,预备听朱曦细细道来,没成想就一句话,空气凝结成满腔的郁闷。她想自己去了,一时回不过神来。
她对感情这个东西也没什么好期盼的,现在的状态像互有感情签订契约的双方,在柴米油盐中耗尽了成立要素,仅剩下责任,然而现在她放不下。亮堂的屋子猛然掐灭了灯,整个世界乌漆嘛黑一片,感知物体的本能也被剥夺去。可是,半分钟,一分钟,本能迟早会慢慢恢复。就连这么点黑暗齐妍和也不敢想,她是自愿的,单方面的自愿。
自行车交替在阴影与灯光间,灯光下乱糟糟起哄着扑棱蛾子。一粒飞虫不幸撞上了朱曦的脸,撞破了那隐隐忧伤惆怅的氛围,她极其不耐烦地抹走它的尸体,抛在野外。
朱曦往左瞥了一眼,问道:“怎么不说话了?会不会认为我是个特别悲观的人?还这么年轻?总会遇到的?”
“当然不会了。”齐妍和忙答道,“我还挺羡慕你的,放下了,坦坦荡荡没什么牵挂。你也只告诉我这一件悲观的事,算不上悲观,是非常正常的,我或许才是悲观主义者,悲观主义的乐观主义者。”
朱曦的感觉最敏锐不过,听着齐妍和的口气,觉察出她的一部分游离到哪处去了。清醒有清醒的痛苦,糊涂有糊涂的好处。悲哀的是,清醒装糊涂,糊涂装清醒。她何尝不希望在意的人能够不经历残忍,快乐地过完一世,然而希望太渺茫了。
“现在说这些早了,有机会我会告诉你完整的事的。”
“我等着你告诉我。”
朱曦默然了,她并不期待那个时候的到来。
楼道里的灯一明一暗,明明暗暗的,直延伸到走廊尽头去,仿佛劣质版的时空隧道。每走到一个节点,就会触发糟糕的记忆,朱曦心累得慌,很慢很慢探出步子。
齐妍和也有点觉得了,故意放慢了步伐与朱曦同行。她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们两个贴在墙上干嘛呢?一左一右的,当门神啊。”
朱曦险些以为这话是她说出来的,笑了一笑,抽出卡刷门。
“等你们呐。”陈一涵和梁格君跟在后头进来,一齐答道。
“懒得走了!开个班会多累啊。”陈一涵道,“本来梁格君想去的,被我拉住了。”
齐妍和笑着摇头:“这才四楼啊。”
“哎呀,反正朱曦说你俩快回来的。”
“热死了热死了。”梁格君一进门等不及就去拿遥控器,站在风口底下扎了两圈头发,还不忘捡起桌上的折扇。
“噗”的一下甩开扇子,声音一出,暖烘烘的气流被吓退,寝室里摇身变为清凉世界。
陈一涵歪了椅子,背靠在桌沿上道:“不知道怎么说,一场班会就够让人发愁的,有人都已经提到转专业的事了。”
朱曦往后一撑,直接坐在桌面,双腿荡来荡去的,微笑着说:“你打算怎么样?我之前听说过一些你们专业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陈一涵叹气道:“管不了那么多了,虽然我成绩一般,但这是我的第一志愿。有个女生是竞赛生来着,超级厉害,以后我就跟着她混了,跟你们说。”
梁格君嫌站累了,换了拖鞋一只脚踩着椅子,收了折扇朝陈一涵那点了两下,问:“你们班多少女生啊?”
陈一涵两手放到眼前动了动,拍得大腿作响:“别提了,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真不愧是理工科专业,我算是见识到了。”
“你见识到什么了?”齐妍和问。
梁格君道:“女生少呗。我想起来一件事可说的。晚上我不是乘电梯下来嘛,门开到手掌宽那么大口子。我心想,哦,一个男的。然后盯着地板,等到全开了抬头要出去。十个男的噌噌噌杵在面前,黑衣黑裤黑背包,鞋子好像也全是黑的,我腿都配合得抖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想说声‘借过’什么的,结果他们自动分成两半撤到边上,让我出去,搞得像□□老大似的。”
她人只是笑,末了补充道:“在学校也就算了,在别的地方还挺可怕的。”
“还没完,我走的时候他们默不作声的,大概走了有十多米这样,那群人才呱啦呱啦的,像三峡大坝开闸一样。”
朱曦抱着盆子从阳台进来:“你们怎么连包都没放下,快去洗澡吧,早点睡,明天军训要早起的。”
“啊~”三人仰天哀嚎,叫朱曦等会儿,哭丧着脸去收拾衣物。
在后头进来,一齐答道。
“懒得走了!开个班会多累啊。”陈一涵道,“本来黄格君想去的,被我拉住了。”
齐妍和笑着摇头:“这才四楼啊。”
“哎呀,反正朱曦说你俩快回来的。”
“热死了热死了。”黄格君一进门等不及就去拿遥控器,站在风口底下扎了两圈头发,还不忘捡起桌上的折扇。
“噗”的一下甩开扇子,声音一出,暖烘烘的气流被吓退,寝室里摇身变为清凉世界。
陈一涵歪了椅子,背靠在桌沿上道:“不知道怎么说,一场班会就够让人发愁的,有人都已经提到转专业的事了。”
朱曦往后一撑,直接坐在桌面,双腿荡来荡去的,微笑着说:“你打算怎么样?我之前听说过一些你们专业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陈一涵叹气道:“管不了那么多了,虽然我成绩一般,但这是我的第一志愿。有个女生是竞赛生来着,超级厉害,以后我就跟着她混了,跟你们说。”
黄格君嫌站累了,换了拖鞋一只脚踩着椅子,收了折扇朝陈一涵那点了两下,问:“你们班多少女生啊?”
陈一涵两手放到眼前动了动,拍得大腿作响:“别提了,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真不愧是理工科专业,我算是见识到了。”
“你见识到什么了?”齐妍和问。
黄格君道:“女生少呗。我想起来一件事可说的。晚上我不是乘电梯下来嘛,门开到手掌宽那么大口子。我心想,哦,一个男的。然后盯着地板,等到全开了抬头要出去。十个男的噌噌噌杵在面前,黑衣黑裤黑背包,鞋子好像也全是黑的,我腿都配合得抖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想说声‘借过’什么的,结果他们自动分成两半撤到边上,让我出去,搞得像□□老大似的。”
她人只是笑,末了补充道:“在学校也就算了,在别的地方还挺可怕的。”
“还没完,我走的时候他们默不作声的,大概走了有十多米这样,那群人才呱啦呱啦的,像三峡大坝开闸一样。”
朱曦抱着盆子从阳台进来:“你们怎么连包都没放下,快去洗澡吧,早点睡,明天军训要早起的。”
“啊~”三人仰天哀嚎,叫朱曦等会儿,哭丧着脸去收拾衣物。
第 5 章
谈到军训,齐妍和心里松散的琵琶弦即刻绷紧了,接着弹奏起十面埋伏的调子,时刻萦绕着不祥的预感。
其实是不禁辣的人一再提醒,亲自尝起来辣度多上个两三倍也忍受得了。也有部分滴辣不沾的,唯有祈祷了。
四个人都定的五点二十的闹钟,可五点不到就被隔壁手忙脚乱的杂音吵醒,也不起来,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回温着新的梦,捂热到烫手的地步,自觉爬下床。
刷牙,洗脸,扎丸子头,穿军训服,系鞋带……一向冷静的齐妍和,也因第一天露出了焦虑的神色。
其他人走来走去忙乱个不停,只有朱曦不紧不慢地,仿佛事无巨细规划好了时间,谁都不能打扰到她的世界。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端详完了,又去照镜子,觉得好了,又都还差那么一点。
朱曦塞好椅子,回头望向她们道:“我来做最后的检阅。”说这个“帽子斜了”,指那个“肩线一高一低”,还有一个“军徽没别正”。一一地纠正好了,又从谁的衣领里撩起一绺未梳起的头发叫她们看。当然她的脸上衔着浅浅的笑。先是出于礼貌,后来就是情不自禁了。
大家都说:“像仪容仪表纠察队的。”
各自攥了校园卡,大容量水杯提在身侧,陆续走出去了。
朱曦留到最后检查了水电空调方关门。
排队集合的时间比想象中久,齐妍和领略到了五湖四海的人时间意识方面的参差,共同点倒不用多疑,都是一脸没睡足的样子。
等着,看着,闭了眼,站着就盹着了,得亏朱曦提醒。
两列并排走去目的地,并不整齐。长长的碧玉珠串,间着西米圆子,有些绿的粘一块,有些地方白的粘一块。呆呆地缓慢走着,无聊又漫长。
数年前的不愉快朱曦本来快忘了,恰逢脑海岸边举办“回顾经典”活动,硬生生放映了几帧黑白电影。新建的木质长廊,一个女孩貌似平常地经过,然而脚步歪七扭八的,重心在后跟与脚掌间徘徊不定,五米路程生生走出了五十米的疲惫。只因一句说她走路很奇怪或是难看的话。高中军训的时候也想到过。她现在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大学的军训较于高中,添了新的东西,但都值得一学,具有实战意义,少数的被迫给特色训练染上了瑕疵。
好客的太阳烧好了空气炉子,习惯了这样的温度,跟泡在高温温泉里的感受是一样的。然而波澜不惊的水面稍有波动浮动,就会触发敏感的神经,恐惧如深藏于地下的火山岩一般喷涌而出。
说不清是哪天晴朗的午后,天空是小孩的蜡笔画,淡蓝淡蓝的,只一小朵蜷缩的白云飘着,单纯、规律而透彻的日子。
连队里挺拔的仙人掌千姿百态地盘在树荫底下。你推我我推你,注意到远处来了两个人,未识得他们迷彩服的种类,就被高个子教官喊口令起来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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