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和陈沐晴的衣服是随便准备的汉服,他穿一身月白的宋制圆领,腰间系了宫绦,显得儒雅随和。
陈沐晴则一身异域公主的装扮,她衣服有些清凉,十月份的南临,夜晚已经有些冷了。
秦深时不时就要把她衣服拉一拉遮一遮。
陈沐晴不满地哼道:“别动手动脚,不然我喊非礼了啊!”秦深沉默看她一眼:“你喊。”
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小朋友一样,她很少专门陪两个小朋友玩,因为他不允许,那三个凑一起就不是妈妈带孩子,那就是三个破坏大王,疯起来没完没了的。
林骁陪着惊蛰去看花灯,江扬和陈沐阳就把两个小鬼带走了。
嘉嘉今天心情不好,一直闷头往前走,也不大听指挥,小孩子总有这样那样的烦恼,佟乐大约是知道,只是安静地跟在儿子身后。
嘉嘉一向很懂事,大约是真的有什么很难过的事吧!
佟乐打了个手势示意陈沐晴自己先离开一会儿,然后跟着儿子去了远处。
热热闹闹一大群人,突然就只剩下秦深和陈沐晴了。
她穿着一双高跟鞋,原本是为了好看,这会儿脚后跟疼得不想动。
她拍拍他的肩:“哥哥,你背我会儿吧!”
结婚后她其实已经很少叫他哥哥了,以前她有求于人他很喜欢叫哥哥,就像两个人困在岛上酒店那一次,她踢了踢他,半是撒娇地叫哥哥,明知道她是为了忽悠他干什么事,可每次都还是忍不住会上钩。
十二楼很热闹,来来往往都是人,所有人穿着汉服或者戏服,不少人甚至带着面具或者面纱,陈沐晴从路边买了个狐狸面具戴在脸上,然后选了一个灵猫面具戴在他脸上,都不合适,然后摘了拿在手上,忽悠起来:“来嘛来嘛,没有人认识我们。”
来的小朋友很多,小情侣也很多,还有年轻夫妻们,互相牵手拥抱亲吻,在这样的氛围里,好像做什么都没那么奇怪。
秦深撩了下衣摆,认命地蹲下来,然后扭头提醒她:“把你裙子拉好。”
陈沐晴欢欣鼓舞爬上他的背,然后一手拽着衣服一手去勒他的脖子。
“等你老了,我给你推轮椅。”她示好。
秦深“哼”一声:“等我老了,你不拔我氧气管,我就谢谢你了。”
“你对我好没信心哦。”
“我只是对你有充分的了解。”
“我很喜欢你的。”
“最好是。”他冷漠无情地说。
陈沐晴不满地卡他的脖子:“你变了,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你以前很爱我的。”
秦深丝毫不为所动,缓慢说着:“我不爱你,我还背着你,我很闲?”
他的确没有再患得患失了,大约是她的偏爱治愈了他的不安。
隔了一座桥,渺渺两只手各拿着一串糖葫芦,有些呆地看着自己爸爸和妈妈:“妈妈羞羞,这么大了还要爸爸背。”
一个小朋友觊觎渺渺的糖葫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渺渺刚想给他一串,但家长很快就把他拉走了,而且小鱼正好从她手里拿,于是她便挪过去跟小鱼说话:“你吃这个水果的吧!你不爱吃山楂。”
小鱼“嗯”了声,跟姐姐换,目光也看着爸爸和妈妈。秦深和陈沐晴两个人仍旧旁若无人地说悄悄话。
渺渺想去找爸妈。
“别过去。”小鱼拉了她一下。
渺渺扭头:“为什么?”
小鱼指了指桥那边:“刚刚我们过来的时候,许叔叔带了很多人去那边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会碰上。
许叔叔是爸爸的特助,同时也在新媒体部担任副部长,他今天带部门来团建,还有销售部和财政的同事,总之好多好多人。
渺渺好半天才“啊”了声,一把拍在弟弟的肩膀上:“完蛋啦,妈妈要被发现了。”
好羞啊!
小鱼咬了口冰糖橘子:“唔,好像是的。”
三分钟后,许助带着人迎面撞上自己的老板,一时不知道该装看不见还是打招呼。
陈沐晴趴在秦深的背上,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爬下来,还是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后还是秦深把陈沐晴轻巧放下来,自然地拉住她的手,冲一群人颔首:“好好玩,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走过去很久,陈沐晴才狠狠掐了秦深一下:“完了,我的老脸没地儿搁了。”
秦深一本正经抬手虚空抓了一下,然后塞进自己衣襟:“那就先搁在我这里吧!”
陈沐晴扶着他的胳膊,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忘了这件事,开始蹲在路边挑选兔子灯。
两个小朋友也蹲过来。
渺渺戳了妈妈一下示意自己来了。
陈沐晴扭头,突然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呀,这不是我闺女吗?”
渺渺愣了下,然后用更夸张的语气说:“啊,我的妈妈!”
说着,她过去抱住陈沐晴。
两个人仿佛失散多年的亲母女终于重逢了。
小鱼拉住爸爸,小声叹了口气,然后对爸爸说:“别回头,这样我们就可以装作不认识她们了。”
秦深点点头:“你说的对。”
很想你(是,我很想你...)
第三十七章
秦深带渺渺和小鱼回学校参观。
他之前给学校捐了一座图书馆,这次是受邀请去的,趁着周年庆,学校表达一下对他的谢意。
他原本是不大乐意的,但渺渺和小鱼很想去爸妈的母校看一看,于是他便带着来了。
陈沐晴出差去了首都,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满是遗憾:“我也想跟你一块儿回去。”
秦深觉得好笑:“就在家门口,你天天路过也没见你想回去。”
陈沐晴一把年纪了还是非常中二:“平常又没有我认识的人,周年庆很多知名校友都回去,我也想听别人喊我一声陈总。”
秦深沉默无言,好久才说:“陈总辛苦了,下次再陪您去。”
陈沐晴不可抑制地笑起来,每次秦深总能一本正经地逗笑她。
“秦总客气了。”
临大附中还是老样子,占地面积比以前更大了,多了一座新食堂,两座新的教学楼,和一座新的图书馆。
旧的图书馆改成了资料室,礼堂扩建了,几乎是以前的两倍。
小朋友今年七岁,上小学二年级。
渺渺今天穿着牛仔背带裤,里面穿一件粉色的T恤,背着一个蓝色的小书包,扎着丸子头,发绳用的荧光紫,浑身上下都透出五颜六色的鲜艳来,如果陈沐晴看见,估计又要震惊一句:哇,颜料盘小姑娘。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审美了,秦深给她准备的衣服她都不喜欢,陈沐晴给她准备的漂亮裙子她也不喜欢。
她已经开始自己挑衣服,自己搭配了,明明都不错的衣服,她总能配出出人意料的效果来。
这一点大概是随了陈沐晴吧,她小时候的审美就奇特,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喜欢拿大红配大绿,大紫配明黄,鲜橙配净蓝,总之每次出门都是最扎眼的。
但蒋洁女士没那么好说话,每次见朋友参加聚会,都会勒令她穿一些素净的顺眼的衣服,她常常因为觉得妈妈准备的衣服太丑而难过。
秦深却不大管着渺渺,美是件很主观的东西,她有探索美的欲望,所以他更希望她能享受这个过程。
印象里,到了快上初中,陈沐晴的审美也才慢慢扭转过去,但穿衣服总是比别人大胆一些。
她很爱美,从头到脚都要收拾得精致妥帖,再晚睡都会护理自己的皮肤和头发,因为这个,她的同桌误会过她喜欢他,因为那时候两个人组学习搭子,每周六都会在校外见面,学校不允许化妆、穿私服,所以陈沐晴周天会很隆重打扮自己,她的同桌以为她喜欢他才会刻意打扮,那段时间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暧昧的事,得知陈沐晴全无此意,自尊心受创后便很恶劣地评价她打扮得很丑。
结局就是陈沐晴把他从头批评到脚,他因为插不上话被气哭了,她才消停。
那天他和同学正好路过,站在那里看她很久,身边人评价一句:“陈沐晴好凶啊!太可怕了。”
那时他没说话,只是走过去,递了一瓶牛奶给她,让她润润嗓子,消消气。
陈沐晴看见他,顿时有些委屈,仿佛怕他误会似的:“他先嘲讽我的。”
他“嗯”了声:“我听到了,他不应该那么说。”
她点点头,一副得到认同的满足感。
她跟着他回了家,路上想起来别的事,又眉飞色舞起来,她好像很容易就能获得快乐。这点是他一辈子也学不会,并且深表羡慕的。
小鱼今天穿着小西装,他和渺渺截然相反。
他在家里穿的也很随便,但出席一些活动或者人多的场合,必然会穿得得体正式,小小年纪就很有包袱。
陈沐晴说小鱼和小时候的秦深很像,秦深一点都不觉得,时常反问:“是吗?”
小时候的秦深要闷很多,看起来就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去正式的场合换得体的衣服似乎是一种礼貌,但陈沐晴却发现,他就是包袱重而已。
陈沐晴送过他一件卡通T恤,他很纠结,但似乎为了让她高兴,最后还是穿了,那天陈沐晴特别高兴,围着他转来转去,他们一起去逛书店,两个人站在书架的两端,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他身上,让他显得明亮阳光。
她忍不住叫了他一声:“秦深……”
他回过头,困惑似地挑了下眉。
她只是笑了笑,就走开了。
或许很久很久之后,陈沐晴回忆起来才会知道,她只是很开心,开心他因为她穿了自己本不会穿的衣服,也开心看到不一样的秦深。
他对她来说,一直是很特别的存在,只是她一直没发现。
*
学校的周年庆举办得很隆重,校长邀请秦深去礼堂给同学们随便说几句。
秦深推辞不过,把孩子交给一起跟过来的陈沐阳,跟着校长一行人去了礼堂,他站在发言台上的时候,看到下面坐满了人。
大约被迫来的居多,上学时候他们也常常被老师命令来参加无聊的演讲会,台上发言的是谁都不了解,只顾在下面说小话、睡觉。
他一上台,先爆发了一阵掌声,那掌声里有礼貌,更多的是震惊,因为没想到是个年轻的大帅哥,还穿着西装,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因为气质冷,显得格外惹眼。
“同学们好,各位老师好……”
他笑着看台下,恍惚还是一字开头的年纪,他曾经作为学生代表在这里发过无数次言,他对这个流程熟悉无比,几乎每次都会准备稿子,但大多时候用不上,几乎没有卡过壳,只有一次,是高二下学期,刚开学的时候,还很冷,学校举办表彰大会,他是高二的优秀学生代表。
他那次也准备了稿子,但一贯用不上,只是放在那里摆个样子。
那次陈沐晴就坐在主席台正对着的位置,演讲台挨着边沿的位置,阶梯下面就是座位,她就在他眼皮子下面,不到两米的距离,近到余光里都是她。
座位是按班级安排的,只是巧合,所以她也很意外,甚至有些兴奋,不停冲他做小动作。
她觉得好玩,更觉得他这个人向来一板一眼,很少被外界影响,所以并不觉得会扰乱他。
但他那次是真的慌乱了,明明很熟悉的场合,大同小异的演讲稿,熟练到几乎可以脱口而出,但中途有几个瞬间,他的大脑里近乎一片空白,于是频频低头看稿子。
他还记得那天她校服里头穿着红色的毛衣,她穿着一双红色袜子,戴着红色的手套……
因为拜年的时候,几个小辈在打纸牌,小孩子打牌没有筹码,全是互相恶作剧,她手气好,回回都赢,终于输了一次,还是熟给他,陈沐阳和另一个表弟要他给他们报仇,他沉默许久,却是说了句,让她穿一个月的红衣服。
大约小时候大红大绿穿得多了,长大了倒痛恨起来,这是他能想到最狠的惩罚了。
陈沐阳和表弟却哀号着,说他偏心。
陈沐晴也笑,扯着他的袖子说:“哥你最好了。”
于是他心虚到浑身冒虚汗,丢了牌,声音发涩地说:“我有点累,出去透透气。”
他站在阳台上,没有开灯,借着月色和远处一点模糊的亮光看星星,盯着大熊星座看了许久,久到忘记自己要干嘛,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只是出来透口气,于是自嘲一笑。
再回去的时候,陈沐晴正坐在那里玩游戏,她和陈沐阳一人手持一个游戏柄,玩得正开心,他在旁边看了会儿,最后捡起来她的发绳给她绑在马尾处。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着,眼睛也发亮:“秦深,一起玩?”
他摇头:“不了。”
往事历历在目,仔细想来,也不过是琐碎平常的事,可不知怎么,就一直记得。
他讲了一些自己求学的经历,台下掌声擂动,气氛热烈,有人起哄要他再多讲讲。
他思忖片刻,抱歉地欠了下身:“一时也想不起来什么。”
有个从前的同学也来参加周年庆,待会儿也要演讲,就坐在他下首处,瞧着气氛热烈,就开了句玩笑:“早知道叫你老婆来,她能说个三天三夜。”
秦深便笑了:“是,她比较适应这种场合。”
他从礼堂离开的时候,浑身出了一身汗,脱了西装外套搭在小臂,一边打电话,一边去找儿子和女儿。
电话打不通,他不由皱眉,偌大的校园,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朝着一个方向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操场,看到很多人在打篮球。
他上学那会儿一心读书,对大多数活动都不太上心,唯独李彧叫他去打球,他会积极一些。
他喜欢篮球足球,且因为陈沐晴最喜欢流连在操场,她常常沿着操场散步,趴在铁网上看人打球,偶尔是在看帅哥,但其实她也喜欢篮球,只是附中没有女子篮球队,她手痒,偶尔会找男生跟自己玩,不能玩的时候就趴在那儿看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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