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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晴——北途川

时间:2022-03-01 17:42:58  作者:北途川
  他这个人很冷淡,但陈沐晴几乎没在他这里受过冷落,因为即便是发个标点符号,句句都是有回应的。
  最后还是陈沐晴自己困了,发消息:哥哥,给你唱个晚安歌吧!
  秦深一个问号还没发出去。
  陈沐晴已经在哼了,她发了条语音,哼了一首孙燕姿的《Honey Honey》。
  “忽然很想拥抱你,
  吻你措手不及,
  却只能想想而已
  ……”
  秦深在车上,没听,转文字看了一遍,却又忍不住降了音量贴在耳边听了一下。
  父亲揉了下眉心,问他:“怎么?”
  秦深垂眸,合上了手机:“没什么。”
  秦鹤卿最近很忙,鲜少关心秦深,这会儿忍不住多叮嘱了两句:“大学还不是松懈的时候,你还年轻,要有拼劲。”
  秦深“嗯”了声。
  “你周阿姨的侄女你觉得怎么样?”
  秦深一直没改口,也觉得没必要改口,叫周纯意一直叫阿姨。
  “不熟。”他说。
  秦鹤卿看了儿子一眼,不免有些担忧,这孩子交朋友一直不太热络,也不主动,性子冷得有些过分,有时候他会怀疑到底是天性如此,还是因为他和思越离婚的缘故。
  “不熟就算了,爸没要你干什么,只是想让你多交些朋友,如果有合适的,也谈谈恋爱,我和你妈妈都不反对。”
  秦深抬眸看了一眼父亲,难得应了声:“好。”
  “我给你在学校旁边买了套房子,你要是住不惯宿舍,就搬出来。但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和同学们走的太远。”秦鹤卿叮嘱。
  秦深依旧只是点头,并不反驳,但秦鹤卿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其实很有主见。
  他沉默片刻,索性不说了。
  *
  陈沐晴一早起来,陈小狗就敲她的门,她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头上,昨晚一直跟秦深聊天,睡得很晚,没睡饱,起床气浓郁。
  陈小狗不知死活地继续敲,她终于沉着脸说:“进来。”
  她睡觉很少反锁门,陈小狗拧门进来,非常有经验地先探出一个头来,然后才说来意:“有礼物,要不要?”
  陈沐晴眼睛困到睁不开,阖着眼皮说:“砒-霜还是鹤顶红?”
  “秦深哥给你的。”陈小狗叹了口气,一副惋惜的样子。
  惋惜秦深竟然主动给她带礼物。
  陈沐晴骤然折起身:“拿来。”
  小小一个购物袋,解开丝绸绑带,里面是个小盒子,拆开来是一个玻璃瓶。
  香水。
  陈沐晴对着空气按了下泵头,然后用手往鼻下送了一点,前调很明显的柑橘果香。
  陈沐晴陡然睁大双眼,半晌才眯了一下,撇撇嘴,拿手机给秦深打电话:“你这不故意勾引人呢吗?”
  秦深声音清淡:“什么?”
  仿佛毫不知情似的。
  陈沐晴被噎了一下,她不信他不是故意的,这香水跟他的剃须水一个味道,但她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咧嘴笑了笑:“谢谢,礼物我很喜欢。”
  秦深“嗯”了声,“毕业礼物。”
  陈沐晴有些失望:“哦。”
  秦深今天一整天都在家。
  但陈沐晴一直没有来,他看了几次表,琢磨她应该起床洗漱好了。
  他皱眉,有些拿捏不住。
  最后倏忽哂笑一声,明明他是被追的,却比追人的更紧张。
  实在是他对陈沐晴的意志非常不信任。
  她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耐心,热情来得快,散得也快。
  所以他送礼物给她,只是期望,那热情,稍微久一点。
  陈沐晴是在中午时候联系他的,发了三个地址:“请你吃饭,你选一个。”
  秦深选了一个日料店。
  出门的时候,陈沐晴站在客厅等他,她今天打扮得很精致,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就连手里拎的小包看起来也像是精心挑了很久的,因为很少见她拿。
  她看他下来,陡然上前两步,脸颊擦过他的脸颊,一副将拥未拥的架势。
  鼻尖是一点柑橘的前调,她的声音欢快清甜,落在他耳边:“好闻吗?”
  秦深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太难搞(你也太难搞了...)
 
 
第七章 
  秦深两指抵着陈沐晴的额头,把她推远了些,垂眸看她片刻,避而不答:“你是不是长高了。”
  陈沐晴眉眼深浓,宽双眼皮,睫毛纤长浓密,瞳孔是偏棕的琥珀色,隐约泛着一点绿,似乎是因为外婆那边有一点少数民族血统,她母亲没遗传,叫她遗传上了。
  她的漂亮是很直白的,就像昨晚的照片。
  她此时正凝视他,像是在思忖他的反应究竟是为了岔开话题,还是单纯没反应。
  那么专注,像是蛊惑。
  她很清楚自己的漂亮,自信、开朗、收放自如,他亲眼见过她撩拨人,三言两语,对方就难招架,但她兴趣也散的很快,很容易被皮相吸引,又很容易因为对方的热络丧失兴致。
  他不可能重蹈这个覆辙,于是面无表情,掩饰着。
  最后她放弃探究了,只是忽然往前站了一步,脚尖抵着他脚尖,抬手比了下头顶到他鼻梁的位置:“好像是高了一点。”
  她不逼问,觉得没意思。
  她拉了下他的胳膊:“快点,一会儿要堵车了。”拉完,顺便伸手上抬,指尖碰了下他的脸,看他反应不及侧视她,咧嘴一笑:“你脸上有东西。”
  秦深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大概是在控诉她心眼还不少。
  但除此之外,也并没有什么表示了。
  他不抗拒,陈沐晴想。
  陈沐晴很会吃,这家的鹅肝寿司是招牌,她点的餐,全是他爱吃的,她想示好的时候,几乎是无微不至。
  秦深一直想看她憋什么心思,可她却只是跟他闲扯些琐事,问他开学的事。
  吃完要走,才从包里拎出来一个东西。
  “礼物。”她挑着眉看他,“回礼,你先不要看,回去再看。”
  很小的盒子,用绿色绸带绑了个蝴蝶结,他掀着眼皮看她一眼,从她眉眼里的欢快判断她藏了别的心思,但还是问了句:“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陈沐晴不说,推着他往外走。
  两个人肩挨着肩,他一偏头,几乎能碰到她的脑袋。
  陈沐晴可以很轻松地握住他的手,或者挽住他的手臂,但她没有。
  她喜欢一步到位,但突然觉得秦深这种冷性子,可能会把他吓跑。
  *
  谈潇在书店给妹妹挑书看,她一个从身到心的理科女,要给妹妹挑延伸阅读的书,简直头疼。
  于是拉了个导购员过来,大约是被陈沐晴那只颜狗影响了,她一眼就锁定了个帅哥,冲对方招了招手。
  男生俯身倾听她的需求,然后轻声慢语跟她介绍着,半晌才试探问:“抱歉,你是……笑笑?”
  谈潇“啊——”了声,这会儿才仔细去看对方,她三百度的近视没戴眼镜,分辨了一下脑子里才福至心灵:“蒋叙?”
  他笑:“是我,太久没见,不大敢认了。”
  是太久没见了,初一的同学,那会儿陈沐晴是正班长,上了初中,他们就开始分等级了,秦深和陈沐晴自然就不在一个班了,也是那时候谈潇和陈沐晴熟识的。
  那一年陈沐晴依旧是班长,没有副班长了,老师选了蒋叙当纪律委员,纪律委员给班长打下手。
  蒋叙长得特别斯文,唇红齿白,男生女相,美得雌雄莫辨,看起来就不太威严,陈沐晴特别照顾他,但后来有人传,说蒋叙在校外特别横,小混混们都怕他。
  陈沐晴不信,听说他晚上在网吧帮人看机子,就过去玩,顺便目睹一下。
  那天下着雨,网吧却意外人满为患,不少人堵在网吧门口,陈沐晴她们几个刚到的时候,门口就站了几个小男生,瘦得跟猴子似的,夹着烟,贼眉鼠眼蹲在那里,看见陈沐晴她们,吹着口哨叫美女,陈沐晴从小养尊处优的,没见过这类人,闻言顿时皱了眉,歪着头跟谈潇说:“这什么破地儿啊!”
  蒋叙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看到陈沐晴她们,有些意外,但没说什么,只是挨个儿踢了旁边几个男生一下:“滚远点儿。”
  几个男生讪讪笑着:“叙哥,我们闹着玩呢!”
  然后全都起身推推攘攘地走了。
  蒋叙回过身来,替陈沐晴她们掀了帘子:“对不住了。”
  蒋叙家里条件很差,住在城郊的安置房里,老爸进去十里湾监狱了,老妈跟人跑了,爷爷养着他,还要照顾卧病的奶奶,他还小,打工没人要,只能帮帮亲戚和朋友的帮,别人给一点报酬。
  这网吧是他一个哥们儿的哥哥开的,他来帮忙照看。
  陈沐晴属实有些爱心泛滥,但缺乏技巧,她知道后,故意把钱丢在网吧收银台,想帮他。
  但蒋叙第二天就把钱给她送回去了,并且叮嘱她不要丢三落四,那地方乱,幸好他捡到了,别人捡到就不定能找回来了。
  陈沐晴觉得蒋叙长得好看,人也不错,那年跟蒋叙走得很近,近到秦深明显感到不悦。
  后来谈潇一直觉得秦深喜欢陈沐晴,就是因为那会儿,不过她也分不清,那到底是朋友间的占有欲,还是其他。
  谈潇觉得蒋叙变化也很大,他长高了很多,五官大概是长开了,没那么雌雄莫辨了,甚至有些硬朗。
  她有些意外地笑了笑:“你在这儿上班啊?”
  蒋叙“嗯”了声:“暑假工。”
  谈潇摩挲着书的塑料封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忍不住频频看他:“你和以前很不一样。”
  那会儿蒋叙就上了一年就休学了,因为什么别人也不知道,后来有没有继续上,也不知道。
  谈潇其实有点好奇。
  蒋叙说:“我快下班了,要不请你喝点东西?你要是不着急走的话。”
  谈潇几乎没犹豫:“我不着急。”
  *
  秦深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陪陈沐晴又看了部电影,她买了情侣座,骗他说只剩下情侣座了,他没有拆穿。
  情侣座是一个两座的沙发,很深的靠背,两个人坐进去,仿佛是隔开的一个小空间,看的是一部赛博风的科幻片,故事节奏舒缓,时长又格外长。
  看到一半她就睡着了,起初靠在沙发上,渐渐的,靠在他身上,最后直接趴在他腿上。
  陈沐晴一直喜欢看电影,喜欢到有时可以连着看好几场,但她又是个特别不喜欢独自做事的人,喜欢人陪着,而他是陪她最多的,她从小就会撒娇,晃着他胳膊,一遍一遍叫他哥哥。
  小时候觉得,哥哥两个字像是责任,作为哥哥理所当然需要照顾她。
  后来,大约是出于习惯,她一求他,他就很难拒绝。
  但上一次陪她看电影,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开始不那么黏他了,或许是初一?也或许是更早。
  她朋友很多,也喜欢交朋友,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她是少见的男生女生都喜欢的类型,没什么架子,嘴巴很甜,无论什么人,她总是能最先看到别人的优点,更不吝啬夸奖。
  小时候总觉得自己在迁就她,帮她补习,陪她写作业,被她闹着去干很多自己不会干的事。
  可后来她不闹他了,他却并不高兴,甚至会因为她开始黏着别人而生出戾气。
  他花了很长时间去反思,去调整,去叩问自己,得出的答案,无非是……喜欢。
  因为喜欢而生出嫉妒,因为喜欢而无法克制占有欲。
  不是她需要他,反而是他需要她。
  他上楼,把门反锁,换衣服的时候,又闻到身上的香水味,柑橘留香很短,更多是后调的木质香,但那味道依旧叫他心神不宁。
  她趴在他身上睡了很久,电影结束后是他把她叫醒的,她直起身,凑到他耳边耳语:“哥我脚麻了,你能不能背我。”
  她那声哥叫得异常正经,但他还是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于是拨开她,凑到她耳边,也低声回了句:“自己走。”
  陈沐晴笑了声,带着刚睡醒的喑哑:“你怎么这么不好骗。”
  秦深“哼”了声,就知道她心眼多。
  但他还是扶了她胳膊,她非常乐于顺竿爬,抱住他的手臂,将自己半倚在他身上,然后不无遗憾地轻声嘀咕:“真的不想跟我谈个恋爱吗?我人很好的。”
  那语气,半是撒娇,半是试探。
  秦深回了句:“你上次骗我陪你去岛上也是这么说的,然后我给你当了一天拎包小弟。”
  陈沐晴顿时笑起来:“因为我喜欢你陪我。”
  秦深不说话。
  她又继续说:“我喜欢你。”
  秦深不咸不淡“哦”了句,反问:“有多喜欢?”
  陈沐晴思考片刻:“要多喜欢有多喜欢。”
  秦深侧头看她:“你半个月前还在到处打听一个男生微信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意思是,她的喜欢很虚假。
  但陈沐晴没办法否认,于是皱着眉说:“你不一样。”
  秦深慢吞吞“哦”了声:“是吗?”
  一句一句,堪比灵魂拷问,最后陈沐晴评价了句“你也太难搞了”,然后自己转了话题。
  秦深去洗了个澡,然后才拆的礼物,并不是他不好奇,只是觉得克制像是一种本能反应,在她面前,退永远比进更有效。
  秦深解了绸带,然后缓慢打开了盒子。
  里面只是一沓成绩条。
  从初中到高中,他一直都是第一,学校的成绩条是需要自己去找老师要的,他从来不要,觉得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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