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不理他。
秦深用力把她扭了过来,她不得不去看他。
他拿手去探她额头。
他手很凉,摸起来很舒服,于是陈沐晴抱住他的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最后放在胸口。
她心脏因为生病沉重而剧烈地跳动着。
她吸了下鼻子,声音嘶哑而脆弱:“你昨天,让我好难过,我生病都没有那么难过。”
秦深眉毛拧得更紧了。
陈沐晴看着他,他浑身上下都冷冷的,像个移动大冰块,她就觉得他抱起来肯定特别舒服,于是她说:“秦深,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秦深沉默了大约三秒钟,然后俯身抱住了她。
陈沐晴为了方便抱他,折起了身。
她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
他们拥抱了十几秒,然后陈沐晴轻声说了句:“原来不是梦啊!”
风暴眼(心存侥幸)
第十一章
陈沐阳差点闯进去,被谈潇捂着嘴拉走了。
两个人下了楼坐在客厅里,陈沐阳把甜点分给谈潇,两个人一人一半吃了,他一脸愤愤:“我秦深哥好可怜啊!”
怎么就被陈小红忽悠了。
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都是表象,丝毫不耽误她在病好之后耀武扬威。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怎么这么好骗。”
谈潇险些点点头,最后摆正了自己立场,义正辞严说:“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你怎么知道你秦深哥不是心甘情愿。”
虽然她也狠狠为秦深捏了一把汗。
陈沐阳嘴角能拉到脚底板去:“那更可怜了。我跟她一个妈生的,我逃无可逃,他竟然还主动往火坑里跳。”
他还是不敢相信,忍不住又问了句:“他俩真的在谈恋爱吗?真的不是陈小红威逼利诱吗?我秦深哥是不是有什么把柄给陈小红捏着啊?”
真是亲弟弟,谈潇哄小孩一样:“你这小孩这么能这么说呢!怎么就跳火坑了,你姐不漂亮吗?貌美如花,虽然可能比你秦深哥的脑子差了那么一丢丢,但人无完人不是,你秦深哥说不定甘之如饴呢!甘之如饴是个成语你懂吧?”
陈沐阳:“……笑笑姐,我学习不好,但我不是傻子,我上初中了。”
谈潇:“哦,所以你闭嘴就行了,懂?”
陈沐阳还想再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嘴了。
门口传来一声笑声,他一笑,另一个也笑了。
谈潇和陈沐阳扭头看,原来是李彧和乔言,门开着,直接进来了。
陈沐阳不认识乔言,所以只叫了一声:“鲤鱼哥。”
李彧有些好笑地看了谈潇一眼,然后才看陈沐阳:“你秦深哥该走了,你叫他下来吧!我陪你姐去医院。”
陈沐阳起身:“哦。”
李彧跟陈沐晴从小就认识,但从没进过她房间,因为她不喜欢,她说李彧是个莽夫,会把她屋子里的东西搞坏的。从小到大,她就允许秦深进她房间,而且她也不去李彧卧室,只去过秦深卧室。
感情里,特例总是会让人迷糊,李彧觉得这很好理解,有些人就是天生气场比较合。
但到底这是不是爱情,谁能说得准呢!
秦深大概是被这种特例蒙蔽了双眼,他对陈沐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很快,他们就下楼了。
陈沐晴是被秦深背下来的,她整张脸红得像是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烧过一样,她紧紧勒着秦深的脖子,满嘴跑火车,说不上来是烧迷糊了还是故意挑逗他:“你身上好冰啊秦深,你是不是空调成精了。”
秦深敛着眉:“你别乱动。”
身后陈沐阳表情一言难尽,手护在一旁,总觉得陈沐晴要把他秦深哥勒死了。
李彧把手机插进口袋里,摇头轻叹一声,起身走过去:“我带她去医院,你赶紧走吧!杨叔一直等着你呢。”
南临离B市不远,要带的行李多,秦叔叔让司机带他去学校。
报到时间是两天,昨天和今天,再不去就晚了。
秦深摇了下头,只说了句:“还早。”
李彧伸手要把陈沐晴接过去的手又放了下去:“行吧!”
有人愿打,有人愿挨。
*
陈沐晴输上液,秦深才离开的。
她攥着他的手指,眼神通红地看着他。
她惯会撒娇,发烧又显得脆弱,眼睛是被烧红的,但他仍忍不住怀了一丝心软和莫名其妙的愧疚。
仿佛她这情状,是他造成的似的。
秦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了两张照片和地址。
是秦爸给他买的公寓,他把门锁的密码顺便也发给她,说:“再不走赶不上报到了,我爸买的公寓,在B大附近,你要是去得早,可以先住那儿。”
意思是,你可以来找我。
那公寓陈沐晴知道,思越阿姨给他买了一套大平层,当了毕业礼,过户到他名下了,没多久秦伯父就买了那套公寓,大概是不甘落后,不希望妈给的,爸没给。
他经常干这种事,仿佛跟思越阿姨较劲似的,因为这个,周纯意都不高兴了,觉得他太在乎陆思越干什么了。
陈沐晴眨了两下眼,突然眯着眼笑:“我跟你住啊?”
秦深低头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顿:“我、住、宿、舍。”
陈沐晴“哦”了声,有些失落。
秦深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一遍一遍往她圈套里跳。
她哄人向来有一套,所有的热情都在于得到的过程,得到后热情会迅速退散。
她太主动了,他承认他招架不住,他承认他已经把那当做了爱情,但他依旧看不出来她想长久的意图。
像是在挑逗一只猫或者狗。
他不想沦陷得这么快,但又不忍心让她失望。
这大概就是,无药可救吧!
秦深克制自己不去看她眼神,挣脱她的手指:“走了。”
“再见。”她轻声在他身后说,带着几分缱绻和留恋的意味。
病房里或坐或站,围了很多人,所有人都没有吭声,安静地看着。
但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陈沐阳是不能理解陈小红到底对秦深哥干什么了,他都寻思要不要跟他妈打个小报告,这不欺负人呢吗?
谈潇在心里叹气,心里那股秦深其实也喜欢陈沐晴的直觉越来越强烈了。
喜欢为什么不接受呢?
大概是不敢吧!
她抬头看了一眼李彧,在某一瞬间懂了秦深的心思。
一个人会爱上另一个人的原因很复杂,但大多时候无迹可寻,就好像她已经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李彧了。
她一次见李彧是跟着陈沐晴一块儿,那是初一的军训,他把陈沐晴的防晒霜拿走了。
陈沐晴去找他要,他们班在操场上,一群人站在大太阳底下,陈沐晴和她就站在他们班级面前的荫凉下,陈沐晴咬着吸管在喝冰镇西瓜汁,抬手对着李彧比小拇指。
李彧微微侧头看她,挑起眉毛,大概是觉得陈沐晴那样子有点好笑,勾了下唇,然后被教官单独点出列,罚他做俯卧撑,他爽快地俯身,做了五十个,然后教官顺势让他们解散休息了。
李彧朝着陈沐晴走过来,从她手里抢过西瓜汁,抽了吸管,打开盖子,一口气喝了。
或许是仰头时候下颌线很好看,或许是歪头冲着陈沐晴挑衅似的笑的时候有点痞气,又或者是她把没拆封的自己的冰水递给他,他说“这么乖的妹妹,别被陈小红带坏了”的时候,眼神里的笑意让她有点慌……
总之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瞬间,乏味到他可能从来没记得过她,后来认识她很久,李彧还是会叫她笑笑,并不是亲昵,只是想不起来他姓什么。
如果李彧要和她谈恋爱,或许她也不敢。
有些人你会轻易爱上,但你知道,你并不是他的对手。
李彧和乔言只是对视了一眼,从秦深刚刚的反应里,都猜出来他心软了。
他几乎被陈沐晴牵着鼻子走,不难预料,这俩人谈个恋爱,完完全全就是陈沐晴掌握主动权。
李彧拿出手机,静音拨了秦深的电话,等接通的时候按了免提搁在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冲着病床上的人“哎”了声:“陈小红,你认真的吗?”
陈沐晴侧头:“嗯?”
李彧叹口气:“我说秦深,你认真的吗?”
陈沐晴按了按自己心口:“比真金还真。”
李彧嗤笑一声:“我当然信,你哪回喜欢什么不是非它不可的样子,你觉得你对秦深的新鲜感能维持多久?你何必招惹他呢!哪天分手了,你们还见不见面了!你看看你过分不过分,蓄意接近,蓄意挑逗,还没确定关系呢你就亲上了,秦深喜欢你不假,可估计他自己都还分不出来是哪种喜欢,你这么逼他,你能不能做个人。”
陈沐晴头疼,索性闭上眼,仿佛人还在秦深背上,欢喜、雀跃、蠢蠢欲动。她喜欢他,想要得到他,拥有他,别的她不想去想。
人生本来就是这样,谁能保证明天呢?总是瞻前顾后就什么都不要做了。
李彧一边觉得自己不够狠,一边又担心自己说得太过分,矛盾挣扎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为了好兄弟当回恶人。
他又逼问一句:“你到底是因为得不到不甘心,还是真的想跟他认真谈啊!”
陈沐晴迟疑片刻,最后闷声:“不知道。”
李彧声音拔高了一个度:“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都快骂人了。
陈沐晴把被子蒙在头上:“你好聒噪,烦不烦啊,管好你自己。”
李彧都气乐了:“你哪天玩崩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别人也就算了,秦深跟她从小长大的,两家父母牵连颇深,又住邻居,如果谈得人尽皆知,分手是个麻烦,谈得悄无声息,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看谁比谁更尴尬。
谈潇打圆场:“她还病着呢!叫她睡一会儿,我们先出去吧。”
李彧没再说什么,跟着谈潇出去了,房间里就剩下陈沐阳,他欲言又止好几次,决定安心当个小孩,大人的事不插嘴。
谈潇出去的时候,李彧侧头问乔言:“是你你敢谈吗?”
乔言耸肩:“有什么不敢的,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你想得太复杂了。”
李彧叹气:“你不懂陈沐晴是个什么人。”
她的喜欢总是模糊的,全凭直觉的时候就会全力出击,得到手再分辨是不是真是的自己想要的,如果不是,就会即刻丢开。
她追秦深那架势,肉眼可见的圈领地行为。
跟她谈恋爱完全就是在赌。
糟糕就糟糕在,秦深是真的喜欢她,他想循序渐进,她只想一步到位。
李彧似乎已经看见悲剧在招手了。
乔言不懂,闻言笑了下。
李彧啧一声:“我甚至怀疑陈小红会强买强卖。”
秦深合上手机的时候,笑了一声,说不上是自嘲还是觉得很有趣。
只是突然觉得陈沐晴像一场风暴,来势汹汹、毁天灭地。
他站在风眼,四周平静得让人恍惚,明知道她走之后会是一片狼藉,又因这短暂的平静而心存侥幸。
感冒了(大概是被她传染了。...)
第十二章
陈沐晴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和秦深有个小孩,小孩特别皮,上蹿下跳异常闹腾,她就蹲在那里骂他,骂完了,秦深就把他抱走了,问他:“你为什么总惹你妈妈生气。”
小孩抿着嘴不吭声,半晌才狡辩:“你就没惹过妈妈生气吗?”
秦深语气平淡,好像在叙述一件异常平常的事:“没有。”
梦里小孩说不过他,便转而说:坏妈妈。
然后秦深把他揍了一顿。
陈沐晴就蹲在那里笑,觉得特别开心。
陈沐晴醒了的时候,问护士今天是哪一年,护士姐姐指了指墙上的电子钟,时间还是大学前,她有些失望地“哦”了声,真的是梦啊!
从小到大她睡觉质量都很好,也不常做梦,更别提梦到谁了,可最近接连梦到秦深。
她想来想去想不通,于是从医院回家,就跟爸妈交代一声,启程去B市,老妈送她,路上开着车絮叨一路,问她最近跟秦深怎么回事。
陈沐晴垂头丧气地问:“你也要骂我啊?”
她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蒋洁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最后难得正经说了句:“我不骂你,我只是提醒你,你秦叔叔很中意那个周初晴,一半原因是因为你周伯母,一半原因是因为周初晴性格很好,学历也很漂亮。”
秦鹤卿很喜欢陈沐晴,但做儿媳是另外一回事。
陈沐晴撇撇嘴:“她也就在长辈面前讨喜。”
蒋洁没理会她,继续:“你思越阿姨就这么一个儿子,什么要求都愿意满足,对将来儿子的另一半期望也很高。”
陆思越这一辈子都要强,事业心也重,对儿子择偶倒没什么要求,但谁不希望自己孩子有个好归宿。
陈沐晴垂着头,觉得自己感冒还没好,头昏昏沉沉的。
心情也不好。
蒋洁侧头看了一眼女儿,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但也没有出声安慰,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她倒是不是怕她三心二意,正正好的年纪,谈多少恋爱都无所谓,虽然她嘴上说着没法给陆思越交代,但就算陈沐晴祸害了秦深,那也自然还是站在女儿这一边的。
相反她就是怕他俩走太远了。
因为她早就知道秦深喜欢晴晴。
高二那一年夏天,秦深来找陈沐晴,他给她送卷子,坐在那里帮她辅导数学题,陈沐晴数学特别差,学不会就犯困,困了就要睡,睡相又不好,手紧紧攥着笔,攥着攥着丢开,大概觉得不舒服,虚空抓到他手腕,然后十指紧扣插进他指缝,她似乎醒了,睁了下眼,笑着看他,又似乎没醒,闭上眼就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只手还握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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