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吃完早饭之后,宋家父母又都要去工作了。顾压星便趁机告辞。
宋妈妈叫来一个阿姨:“把叫你准备的东西给顾小姐拿来。”
阿姨诶了一声,往围裙上擦擦手,跑去拿了一个大纸袋子来,沉甸甸的,交到清梦手上。
“顾小姐,昨天您去救普普的时候在购物吧。不知道您昨天买了些什么,唉,都被这场大水糟蹋了。我备了些小玩意儿,虽然不贵重,但您旅途少不了用到这些。”宋妈妈客气地说。
清梦拿着袋子,很想往袋子里头望一眼,或者当场掏一掏里面到底有什么。但顾压星在旁边,她什么也不敢做。连到底要不要拿着都不知道。
还是顾压星发话:“宋太太,您客气了。小妹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要说客气,顾压星当之无愧。清梦觉得自己是壮怀激烈的英勇之举,被他轻描淡写成“举手之劳”。清梦不懂这些话术,但动顾压星说话的方式。他种种谦词,她都默默记下,并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宋妈妈态度坚决:“真的就是一点小心意,您不拿着,叫我的心里也过意不去。普普贪玩,倒是让二位处处为他折损了。”
清梦看了看顾压星,拎了拎手上的纸袋。
顾压星对她道:“还不谢谢宋太太!”
清梦便展颜而笑,甜甜地说:“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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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清梦: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嘞!学会了握手,我就是天才!
顾压星:……
第48章 第048秒
水位退了,雨也停了,宋先生派辆车送顾压星和清梦到立体停车场。
而宋先生自己,则和太太坐着同一辆车,顺路去各自的办公室。
车上,宋太太把无人驾驶车的自动录音系统关了,神秘兮兮地跟宋先生讲:“那个顾小姐,你真觉得她不是域城人?”
宋先生笑着揽住了自己的太太:“你先生的判断会错吗?”
“我昨天其实也觉得她不太像城里的,但也不像区里出来的。她漂亮得我见犹怜,但说话做事总让人觉得轻浮。长这么漂亮,又这个脾性,不像是有教养的。”
“那个顾先生,也不是城里人,但是个顶世故圆滑的。开始我还只是隐隐猜测,到昨天吃饭的时候,我就能确定了。”
“吃饭的时候?”
宋先生曾多次前往安置区,作为城佬,他也算蛮了解城、区两地差别的。
他说:“安置区的人,看见饭菜,眼睛就冒光。跟原始人头回见着火种似的,那光怎么也熄不灭。顾先生以为他们高明得很。”
宋太太呵呵地笑了:“你认定他们不是城里人,连娃娃爷都算不上。哦!所以你才让我给顾小姐准备点东西!又是化妆品,又是钱的,我还说呢,这样显得我们看不起人似的。”
宋先生叹道:“当给普普积福了。不过你也别跟普普讲那两兄妹不是城里人,以后他要是知道自己小时候被两个粗子救过,肯定会自卑的。”
宋太太记在心里了。
“哇!”
清梦回到了货车上,打开纸袋子,发出了惊叹。
顾压星去车厢里检查货箱了,她便一直保持着赞叹状态,对纸袋里头的每一样东西都惊叹不已。
从护肤品到化妆品,凡是女孩保养和打扮能用到的,几乎一样一件地塞满了袋子。清梦的快乐来得太快,快得她不敢相信这是现实,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而顾压星回到驾驶室里时,便看到“哇”个不停的她把头都要埋进了袋子里。
“怎么了?里面都有什么?”
“不知道!”袋子里传来了清梦雀跃的声音。
“不知道,那你哇什么?”
“我不认识字,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但我知道这些是什么!”清梦咧着嘴,傻乎乎地掏出两个罐子给顾压星看,“你帮我看看,这个上面写了什么?”
顾压星帮她看了看罐子上的字:“眼霜。”
“喔喔!”清梦换了个瓶子,“这个呢?”
“爽肤水。”
“这个呢?”
“补水喷雾。”
……
等一众瓶瓶罐罐都拥有了自己在清梦心中的姓名之后,她终于掏出了一直没被察觉的、塞在袋子底部的一沓纸币。
“诶?”清梦大疑惑,“这个……?”
一堆化妆品的下面,突然出现了不是化妆品的东西。
顾压星也大疑惑。
“给我看看。”
清梦把钱递给他。
他快速地数了数,估计了一番钱的数额,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清梦。
清梦不解:“怎么?”
顾压星问:“你猜这里有多少钱?”
“啊?我猜?怎么猜?随便猜吗?”
“算了。”他叹气,直接告诉她数字。
清梦又是大震撼:“这么多!!!?”
她对钱没什么概念,因为平时没有要花钱的地方。院子里的财务都是由吱吱姐管理的,吱吱姐也不怎么让她碰钱。但她没概念的,只是安置区常见的金钱数额。几块,十几块,或是几十块。但当数字远远大过她的预判时,再没概念也知道其分量了。
顾压星把钱整理好,分了一半塞进自己口袋:“这一半我拿着了。”
宋妈妈说是给清梦的,他倒是拿得自然,也不用问一问清梦给不给。
这傻姑娘哪里知道钱的妙用,只觉得这么多钱受之有愧,就算只拿到一半,也还是觉得太多了。顾压星把另一半给她,她又推了回去,“你都拿着吧。我也不会用钱,你拿着还有点用。”
“真不要?”
“嗯。”
“一点都不要?”
“嗯。”
顾压星突然开始好奇清梦到底是怎样长大的。
他曾经常去看笑女,在41号区还有笑女院子的时候,他跟里头的几个女人也都算熟络。他原本认识的那些笑女,虽然同清梦一样满腹没见地的天真想法,但对于市侩的事儿可是都通识的。
就算不识字的,也能识硬币和钞票上的数字。
哪里有清梦这样当真对钱财没概念的人。
把钱塞到她手上,也能就这样拱手让人。
他很好奇,是谁把清梦养大的。养大她的人,把她养得这么天真,这么无瑕,就是为了培养一个笑女么?
培养一个笑女,最好的方式,该是让她学得势利、学得媚俗,而不是学得像个白痴幼女。
但钞票既然是在他手上,他也不客气。反正没有他,那小孩也救不出来,该拿的就拿着。他伸手打开了清梦座椅前的小柜子,把剩下一半的钞票塞进了柜子里,又重重地把柜门关上。
“那些喷雾什么的,你会用吗?”他问。
“会的。应该会的。”她答。
“行。”
其实在看到这些钱的时候,顾压星便知道自己和清梦并不是城里人这件事已经暴露了。
若宋家人相信了他们是从域城来的,给清梦送化妆品是客气,但送钱就是大可不必。对城佬们来说,这样数量的钱拿出手,不过是侮辱人罢了。逢年过节给了红包都不止这个数目,何况是报答对独生儿子的救命之恩。
他并不知道自己和清梦是哪里暴露了身份,可就凭宋家人表面不戳穿,背地里默默塞钱这件事,已经够他揣摩一会儿了。
这家人,似乎跟他印象中的城里人不太一样。
其实,能跟顾压星打上交道的城里人,多半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想想也知道,哪个正派的城里人,会通过各种途径认识一个小安置区的“老大”,这么个相当于混混的角色。
便是他认识的那些不怎么正经的城里人,常常用粗子,又常常看不起粗子。
而那些心地不一样的城佬们,他曾经也没机会认识过。
此次见到了这么户人家,倒是改变了他的一些想法。
或许身为粗子,也不至于就那样被城里人看不起。
他把货车的发动机启动,清梦才想着问一句:“我们去哪儿?是去环都域了吗?”
顾压星笑道:“昨天才跟你说过,离开海阳城去到环都域是要通行证的。我们昨天去办,今天下午才能拿到。没有通行证,我们飞过去吗?”
“那我们去哪儿?”
“新衣服也换上了,好东西也拿到了。带你去兜一圈风。”
正好这个停车场的车位是有充电桩的。昨日暴雨并没有影响立体停车场太多,一晚上的时间,早就让货车的电箱重归于饱满。
下午再去通行管理处拿通行证,那么这段时间,便可以随意安排了。
比起域城,海阳城并不大。但身为两域交接的城市,海阳城却是繁荣的。除了中心大道这大商业区之外,纵横交错的各条街道边也分布着不少小店面。
带清梦去转转,也好叫他再显摆显摆自己的见识。
谁知清梦却问:“什么叫兜风?把风装进兜里?”
“就是去闲逛的意思。”
“喔喔。”
“把安全带系上。”
“喔喔。”清梦照做,但系上安全带之后,又忍不住问:“那为什么把闲逛叫做兜风呢?”
顾压星想开口解释,但却发现这个问题他自己也回答不了,于是便说:“名字都是没有为什么的。我叫顾压星,你叫清梦,闲逛叫‘兜风’,哪有什么为什么。”
“有为什么的吧!你叫顾压星,我叫清梦。那个琴…琴风先生不是说,我们是什么‘满船清梦压星河’么,这不就是为什么吗?那闲逛和兜风,是不是也有‘满船闲逛兜风河’这样两个名字拼起来的好听的话?”
“……你倒是记性好。”满船清梦压星河都能记得清。顾压星早就记不清了。也不知道清梦说得准不准确。
“嘿嘿。”清梦挠挠脑袋。
于是顾压星便把货车开下了立体停车场。盘旋下降的缓坡开得清梦头晕,顾压星就把她窗户开了点儿。
车开着,窗也开着,风吹了进来,把她的头发和衣服吹得摇晃起来。
“喔喔喔喔!这就是兜风的意思吧!”她叹道。
海阳城经历了大水的冲刷,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恢复元气。
顾压星便把广播打开,调到海阳城广播台的频道,听一听广播里的报导。如他所料,广播果然在提醒广大市民哪些路段还有积水,尽量不要前往。
而听到通行管理处的地下停车场也名列积水“路段”之中时,他莫名地开始幸灾乐祸。因为昨日差点就要停在那里。若不是他当时想了想暴雨可能会造成的积水问题,真把车停到了地下去,那这车恐怕就要蒙受大灾难了。
其他都好说,车里的焰火可不能轻易浸了水。
因为自己的“深思熟虑”而躲过了一场附加于大水的灾难,他甚是欣慰。
开着车,绕着那些尚有积水的低洼路段走,在海阳城里闲逛,感觉心情倒也明朗。
看见一家书店,本已经开过了,想了想后,又掉头回来,停在门口的停车位上。
第49章 第049秒
他把车停下,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清梦,叫她“下车。”
清梦正侧着半身,把上挡光板掀下,用自己的耳朵对着挡光板上镜子。手里拿着一把小刷子,蘸了点罐子里的黄黄白白的东西往耳朵后面的胎记上刷。
听到顾压星叫她,她道:“等等,我马上就好。”
“你在做什么?”
“我把红红遮住。”
她管胎记叫做“红红”,虽然幼稚,倒也形象。
顾压星乐了,看着她用刷子涂涂抹抹,还真把自己的胎记遮得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他倒是好奇,这涂了这么些东西的皮肤,摸起来会不会比其他地方厚一截。
“好了。”清梦把刷子、罐子都收起来,再把挡光板翻回去,“刚才是说要下车吗?”
“对。诶,等等。”顾压星把手指探出去,趁她没什么防备,在她耳后刚涂了东西的地方轻轻一摸。
然后沾了一指腹的遮瑕膏。
清梦疑惑地转过来,问他:“你做什么?”
顾压星两指把遮瑕膏搓开,告诉她:“你再画一次吧。”
“啊?”
他帮她把带镜子的遮光板又翻了下来,从纸袋子里主动掏出了她刚刚用过的刷子罐子,交到她手上。
清梦连忙照镜子,看到耳后刚涂上还没干的遮瑕已经凭空少了一块,终于明白刚才怎么顾压星无缘无故摸她一下。
她气鼓鼓地瞪他一眼。
顾压星又乐了。
这还是第一次从清梦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原本就是他手贱,好端端地非得上手摸她一下,被她瞪了也没有什么话说。
清梦又得把剩下的遮瑕膏都擦掉,然后重新拿小刷子画上去。
“这个能遮多久啊?你几天画一次?”
“等它掉了就画呀。”
“多久会掉?”
“不一定。没人摸的话,五六七八天才会掉。有人摸它一下,半分钟就掉了。”
“哈。”顾压星笑着摇头。本以为清梦一点儿都不是能说会道的人,没想到倒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讽刺他。不过清梦的话哪里会有什么恶意,不过调侃调侃罢了。他又说,“那倒是方便的。”
“嗯嗯。”清梦专心画着,一层一层往耳朵后面涂上去。
顾压星就非得打扰她,又问:“那除了红红,这个能遮住其他颜色吗?”
清梦有一说一:“不知道,我也没试过。”
好一阵后,清梦终于画完了,顾压星没再一次手贱地去摸一把,两人才顺利地下了车。
路边还是有浅浅的积水,也有清洁工拿着大苕帚在一下一下地把积水扫到下水口去。
清梦抬头看了看顾压星要带她去的地方的招牌,问他:“这是哪里?”
顾压星对着那电子店招,一个字一个字告诉她:“太、白、书、屋。”
“嗯?”清梦奇怪,“太白书屋?这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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