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也说;“是呀,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她似乎从来都没好好说过话,谁成想,现在彻底变了。看来,她经历的这些事情,的确教会了她成长。”
两个人正说着闲话,「砰」的一声巨响,不知道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碎了,发出了这样巨大的声音。
流苏不用判断都知道,是对门的邻居又开始吵架了。
对门住着一对夫妻,也是租的房子。
男人上班,早出晚归,是个电工。女人没有工作,做全职家庭主妇,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子,平日都是在奶奶家,周末才回来。
每天,男人前脚走,女人就头不梳脸不洗地下楼,去楼下的麻将馆里消磨时间。
男人工作挺累,脾气也暴,两个人不分白天黑夜,时常吵架。
男人的声音暴起,一边骂一边打,女人尖叫着,和男孩一起大哭,声浪一阵高过一阵,还夹杂着各种东西摔落地上的声音。
流苏看着心怡说:“这家人每隔几天就吵一次,女人和孩子都时常挨揍,不知道这样的婚姻她还守护个什么劲儿。”
想了想,又说:“可能她离不开男人,因为她没有工作,年纪轻轻就靠男人吃饭,大概比起来挨打,出去工作才更可怕。”
“就她男人这个样子,能养活她一辈子?”心怡不屑地说:“就算肯养她一辈子,生命也被他打得短了好几年。”
吵闹声实在太大了,楼下的老太太已经爬上来,用拐杖「咚咚」敲门了,很大声地抗议男人不顾四邻的行为,甚至要找他们的房东,请求收回房子,不租给他们住。
刚刚被男人打得鬼哭狼嚎的女人,在这个时候似乎忘记了刚刚挨过的拳头,开始跳出来,尖声为男人辩护,指责老太太不顾邻里关系,太能挑刺儿,甚至说出:别人都没事儿,咋就你事儿这么多?你这样苛刻不容忍,能长寿吗?
流苏和心怡同时笑了,她们不明白这个女人是什么心里,竟然能说出这么混账的话。
挨打还替打她的男人辩护,大概是有受虐倾向吧,所以才用这么无知的语言,维护打她的男人。
老太太也是个厉害的主儿,拐杖「咚咚」敲着地面,站在门口没完没了地数落,声音粗且高昂,大概这辈子她家都是她说了算,所以指责起来头头是道。
这次连女人一起数落了,还指挥跟着她上来的小孙子,告诉他打电话,报警了,说自己的心脏被这对夫妻摔东西给吓犯了病,她要去医院急救。
她和这对夫妻,倒是半斤八两。
心怡看着流苏说:“走吧,三个这样的人,你惹不起的,我们出去吃火锅。”
“现在吃饭有点早。”流苏带着几分郁闷说完,苦笑着乖乖去穿衣服,流苏也知道,一会儿警察来了,又是一场争执,在家里也不得安静,还不如跟心怡出去呢。
这个季节吃火锅最适合了,吃完整个人都暖起来,感觉多冷的天都不怕了。
心怡今天的精力好得要命,吃完火锅又提议:“反正今天周六,明天也不上班,不如去看一场电影。”流苏见刚好在大商场附近,顶楼就有影院,于是点了点头。
买了票,电影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开始,两个人也没着急进去,站在影院门外看墙上的巨幅海报。
就在这时,流苏突然看见了糖糖,她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站在一起,手里拿着巨无霸冰激凌,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笑得比冰激凌都甜美。
她身旁的小伙子也笑着,高挑儿个子,浓密的黑发,年轻的脸上,眉梢,眼角,嘴角,全都挂着笑,仿佛这世上,仿佛此时此刻,他是最幸福的人。
心怡也看见了糖糖,刚开始立刻一脸戒备,甚至还下意识地拉了流苏一把,想把流苏拉到她身后。
但见了糖糖和那小伙子的样子,戒备像遇到热水的雪花,顿时消失不见了。
心怡在流苏耳边说:“这姑娘看起来是恋爱了,她速度也不慢,可以和程珊珊相媲美。”
然后又接着感慨:“流苏,我算发现了,每个女人,只要及早自省,及早跳出无望的爱,都能得到幸福,如果运气不错,甚至得到幸福的速度还挺快。”
糖糖也看见了心怡和流苏,她没像上次那样冲过来,拼命地撕扯流苏,但她大眼睛里的敌意却消失了,没事人似的看着她们。
也没有立刻离开,就站在那里吃着冰激凌,一脸的幸福,一身的安静,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惊醒她的幸福和安静。
对糖糖的变化,流苏感觉很欣慰。毕竟纠缠苦等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结局不会好到哪里。及早抽身出来,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电影要开场了,流苏拉着心怡进去了。
糖糖和那男人也进去了,流苏发现,他们就坐在她和心怡前面几排,隔得并不远。
电影开始了,是个爱情片,一个遭遇丈夫背叛的女人,先是苦苦哀求,用各种方式挽回。
但她的丈夫对苦苦挽回他的女人,不是打就是骂,甚至带着外面的女人回家,一起嘲讽她。
终于,女人自省了,离了婚,带着孩子开始了新生活。
电影很煽情,也很励志,看得心怡流了不少眼泪。
心怡,流苏,甚至糖糖,她们都是被男人伤过的女子,她们也都是强者,和电影中的女人一样,都能获得新生。
第98章 他在丈夫一栏,写下自己的名字
看完电影,和心怡分手后,流苏刚回到家,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在这么寒冷的冬夜里,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父亲没有一句关心,语气里全是责问:“流苏,我打了一晚上,你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和朋友一起去看电影,手机静音了。”流苏淡淡地回答:“看我有什么事?”
“我说流苏,你是真没长心啊,你有那闲钱干啥不好,白送给电影院去?看电影能当吃还是当喝呀?家里缺钱你知不知道?你妈生病都没钱买药你知不知道?”
父亲开始一句接一句斥责,在这件事情上,口才出奇地好。
说因为流苏的不肯帮忙,她大哥的房子到底没买成,还问流苏愧疚不愧疚?还说别人家的女儿,赚钱全部邮回家,一心为父母着想,为哥哥着想。
流苏据理力争:“你继子年龄比我大,他有妻有子,还有你这个继父和他的亲妈帮扶,买不成房子能怨我?你不拿我当亲生女儿没关系,也别要求我拿他当大哥成吗?
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不是兄妹,从小到大,他也从来没拿我当过妹妹。况且,他不是有个亲妹妹吗,怎么不去找她拿钱?”
隔着数千里的距离,父亲没问一句她离婚后,一个人生活得怎么样,工作辛不辛苦,钱够不够。
反倒是骂她是白眼狼,自己大哥买房不出钱,还说不是兄妹这样的混账话。
流苏也不愿意再也父亲争执下去,问他打电话干什么,如果没事她挂,她要睡觉了。
这时父亲才说:“你侄儿已经读小学一年级了,没有学费,你明天必须要给打回来一万块钱,因为你侄儿说了,要向你一样,将来考大学,为了这句话,你也得好好赚钱供他。”
又是要钱,而且是这么无耻的借口。
流苏心里厌烦到了极点,她问父亲:“现在既不是九月,也不是三月,现在是十一月、不是开学季,要什么学费?他父母在干什么,孩子的学费不应该由他们出吗?”
“他们没钱,况且你离婚了,也没个孩子,钱不用来养侄子,难道都送电影院去?”父亲说得理直气壮。
“我自己赚钱,想怎么花是我的事儿。养侄子?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他父母缺胳膊少腿了吗?不缺胳膊不少腿,为什么自己不出去赚?来跟我要学费,准备要到什么时候?”
“父母是父母,你是你,你也别管是不是开学季,你就给一句痛快话,到底给不给钱?你大学白读了,怎么做人都没学会。”
流苏丢过去一句;“我不给,他有爹有妈,还有你这个为了他肝脑涂地的爷爷,凭什么我供他读书?”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虽然早就习惯了父亲的「里外不分」习惯了父亲对她的压榨和不满,但躺在床上,流苏还是难过了,还是流下了眼泪。
她不是舍不得一万块钱,她也拿得出来这个钱,但是流苏知道,只要今天给了,以后这个借口就会被无数次地用,她太知道他们贪婪的性格了。
说白了,他们没拿她当亲人,不管她怎样,甚至不管她死活,他们只要钱,最好自己赚的钱都给他们。
母亲死后,这个世上就没有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人,忍饥挨饿,孤独着长大,批命学习,才终于有了这份工作。
但没想到,结婚后,被程左耍了好几年,最后离婚,落得个形单影只的下场。看来,命运真是不眷顾她。
但即便这样,她也没有拖累谁,也没有依靠谁,为什么自己的亲生父亲就是不心疼她一星半点呢?流苏越想越难过,想了好久之后,噙着泪睡着了。
也没拉上窗帘,月光照进来,撒在她的脸上,像撒了一层细细的沙,那么白,那么孤独,那么惹人怜惜。这个孤独的女子,她的孤独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流苏是被阵阵的腹痛给疼醒的,醒来,感觉自己在发烧。
无人可依靠的流苏,早就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她起来,找了一片退烧药吃下去,隔了半晌,又吃了两片消炎药。
流苏想,今天和心怡去吃火锅,出了些汗,可能走出去看电影,被风吹了,感冒了。可是腹部为什么这么疼呢?
这期间,一直疼,而且有了越来越严重的架势。冷汗已经沿着脸颊淌下来了,流苏明白,不能再挺下去,否则一旦得了别的病,势必会耽误。
她用一只手按着腹部,另一只手莫起了电话,抖着,准备拨打120急救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在这寂静的夜里,突然响了起来。
流苏甚至都没看是谁的来电,便按了接听键,痛苦地「喂」了一声。
“苏苏,你怎么了?”夏子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急切。
流苏已经疼得不能回答了。
“苏苏,别说话了,赶紧去开门,我马上就到。”夏子墨说完,拿着电话往楼下跑,他怕流苏晕过去,一旦打不开门就糟了。
流苏满脸淌汗,她已经站不起来了,但是坚强惯了的女人,咬着牙,爬到了门口,费力地打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流苏扑了出去,扑倒在门口,疼得几乎失去了意识。
几近半昏迷中,流苏感觉到夏子墨到了,他叫着她,弯腰抱起她,向楼下奔去。
来的路上夏子墨已经打了120,通知他们有急诊病人,他自己开车,带着流苏直奔医院。
流苏疼得满脸淌汗,也淌泪。这一刻,她真希望母亲能来接她,接她到那个没有痛苦的世界,她需要母亲,她再也不想和她分开了。
流苏眼神迷离,意识也不太清醒,她低低地叫了一声;“妈妈……”
夏子墨看着流苏的样子,心疼得仿佛在滴血。他抱着流苏冲进医院,冲进急症室,嘴里喊着医生。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急性阑尾炎,必须马上手术。医生找家属签字,夏子墨拿起笔,在手术单上,在丈夫一栏里,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夏子墨。
第99章 你是我的人了
夏子墨在手术单的丈夫一栏,郑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夏子墨。
签完字后,流苏被快速推进了手术室,接受微创阑尾炎手术。
夏子墨一个人,在这个深秋的深夜里,等在手术室外面的走廊里,虽然知道风险不大,但他还是急得来回走动。
他像极了关心妻子的丈夫,因为关心,有点方寸大乱。
他每次走到手术室门口,都趴在门上往里看,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却无法在长椅上安静地坐一会儿。
等流苏再次彻底恢复意识,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之后了。天朦胧着,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就要亮了。
流苏躺在病床上,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医院里,是半夜腹痛得要死,是夏子墨半夜赶到自己家,抱起自己,疯了似的冲下楼,开车送自己来医院,是他救了自己的命。
夏子墨坐在她病床边的椅子上,关切地看着流苏。见流苏睁开了眼睛,他急忙握住了流苏的手,俯下身子,微笑着柔声说:“苏苏,你手上扎着滴流,不要乱动,很快就滴完了。胃还痛不痛了?”
夏子墨幽深的眸子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爱,语气关切,仿佛病床上的人是个婴儿,是他的女儿,是他的掌心宝,他生怕说话的声音大了,吹疼了她的伤口般小心翼翼。
流苏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病逝了。随着继母的进门,父亲对她的疼爱,仿佛一个肥皂泡,只存在了短短一瞬间,然后便彻底消失不见。
因为太小了,也曾生过多次病。每次生病,即使高烧到近四十度,也永远是自己躺在家附近的小诊所里打滴流,独自来,独自去。
就像一棵生在荒郊野外的小树,没有任何依靠,只能任凭风吹雨打,不能自生便是自灭,所以她早早学会了在孤独中坚强。
父亲给些看病的钱,就是对她最隆重的疼爱,除此外,再无其他。
好不容易长大,结婚的最初,程左也曾经真心疼爱过她,但是程左的爱亦如昙花,转瞬间便消失在暗夜里,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而此刻夏子墨这样关切的、充满浓浓爱意的眼神,流苏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了。
她看着他,有些贪恋他的关怀。他也看着她,在彼此的凝视里,流苏的泪小河一样在脸上蔓延。
“苏苏,不哭了……”夏子墨轻轻擦去流苏脸上的泪,轻声说:“等你病好了,出院了,我带你出去旅游散散心,我们去很多好玩的地方,吃很多好吃的食物,买很多漂亮的衣服。以后,不许和我怄气了,昨晚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夏子墨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以后,我必须在你身边,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接受和你分离。”他又霸道地说了一句,却是因为关心她。
流苏什么都不想说,她只把自己泪痕斑驳的小脸,紧紧贴在夏子墨的那只大手掌里。
那只大手掌温暖,让她感觉到亲切,安全,舒服,妥帖,她只想长长久久这样下去,对一个从小失爱的女子来说,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然后,流苏就睡着了,在这个疼爱自己的男人的掌心里,安稳地睡了过去,她的脸在清晨的阳光里,皮肤几乎透明的白,甚至能看见细小的血管,如一个纯净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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