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本来很高兴有了个京城的朋友,听到陈蕴藉补充的话,又开始为陈蕴藉担心,转而追问起他出现在这里之前的经过,“你是怎么过来的?过来之前出事了吗?”
陈蕴藉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可隐瞒的,“在学堂里跟人打了一架,打破了镇国公府公子的头,人家找上门来,我就被我父亲打了一顿,差点没命,来之前趴在床上养伤,一睡着就到了这里。”
陈蕴藉简单的解释了一番,又安慰黛玉,“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就算回不去,我也可以在这里陪你。”
黛玉闻言愣了愣,心里一颤,眼眶泛红,避开陈蕴藉的目光,道,“谁要你陪!”
看出黛玉口是心非,陈蕴藉也不在乎她嘴硬,笑了笑道,“我刚才来的时候,听王嬷嬷在劝你吃饭,你怎么不吃饭呢?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不多吃点饭,身体又怎么会好?”
黛玉能感觉到陈蕴藉言语间的关心,不由又想起了父亲,“我只是想起父亲一个人在扬州,无人照顾,有些担心……”
“令尊是成年人,哪里需要你担心?”陈蕴藉有些好笑,忽然又想起来,黛玉入京之后,似乎没几年林如海就病死在任上了。
这么看来,林如海的身体恐怕不太好,要不然黛玉一个孩子怎么都放心不下老父亲?
“自从弟弟夭折之后,父亲母亲都很伤心,母亲病了一场,没熬过去,父亲如今……也不过是在为了我强撑而已。”林黛玉说着,眼眶都红了。
送她去京城,又岂止是因为林如海没有续娶的原因?还因为林如海知道他活不了太久,想给黛玉找个依靠,而妻子的母家,是他无奈之下的选择。
林家子息艰难,林如海并没有兄弟姐妹,林家宗族全都是堂亲,血脉已远,将爱女托付给宗族林如海根本不能放心。
毕竟人家有自己的孩子要养,又如何会善待一个孤女?
荣国府却不同,老太太是他夫人的亲生母亲,爱屋及乌也会对黛玉好。
他再给黛玉留一份不菲的嫁妆,将来百年之后,他也可以放心。
陈蕴藉对林如海并不熟悉,自然不清楚林如海将黛玉托付给荣国公府的原委。但此时此刻,他依然觉得林如海此举欠妥。
黛玉的生母刚刚亡故,她身上还带着重孝。这样去荣国公府,黛玉该怎么守孝?
毕竟不是在自己家,处处都要顾及。荣国公府又不是普通人家,黛玉的母亲是外嫁之女,荣国府那些人即便要守孝,也只是略尽心意,不必像黛玉一样饮食起居都要注意。
到时候荣国公府宴乐,黛玉却要为母守孝,参加宴席是对母不孝,不参加宴席旁人即便理解,又当真心中不介意?wwω.ЪiqíΚù.ИěT。
要陈蕴藉说,怎么也得等黛玉守孝过后,再入京。可如今人已经在路上了,说这些自然没用。
“请为您的宿主排忧解难。”系统又开始催促,陈蕴藉这会儿已经明白黛玉在忧虑什么,无非就是担心老父亲无人照料。
他想了想,道,“林姑娘,你父亲如今只剩下你一个亲人,最在乎的就是你,你若是实在担心你父亲,不妨多写书信寄回去。”
“写信?”黛玉眼眶还带着泪珠,闻言抬起头看他,“写信有什么用?我又不能回去尽孝。”
“谁说这就不算尽孝了?对于当父亲的来说,受到子女的关心,哪怕只是一封信,也是孝顺。”
黛玉将信将疑,“那……等船只靠岸补给的时候,我写封信寄回去?”
扬州离京城路途遥远,船只当然不可能一两个月都在水上走而不停下来补给,船就这么大,承载的东西有限,食物之类的每隔几日总要找地方停靠补给。
“写信的时候,你不能报喜不报忧,最好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你父亲。”
黛玉如今还小,尚且没到有少女心事的时候,事无巨细的都告诉林如海,也好叫林如海知道,黛玉入京之后,日子并没有他想象中过得那么滋润。
黛玉皱起眉,“可我不希望父亲担心我……”
“诶,妹妹啊,你这个想法,要不得。”陈蕴藉摇摇头,一副你这样做错了的表情。
黛玉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你觉得你这样做,是对你父亲好,实际上却是剥夺了你父亲该尽的责任,反倒陷你父亲于不义之中,这可是大不孝。”陈蕴藉振振有词。
黛玉一听,眉头紧皱,“我只是不想让父亲担心,怎么被你说得如此严重?”
“那你听我解释给你听,你若是报喜不报忧,你父亲对你在京城的生活完全不了解,不了解的情况下就会做出错误的判断,目前来说还没有形成恶劣的影响,可时间一长,就很难说了。”
陈蕴藉如今也拿不出什么证据,至于原著的事情还没发生呢,他也不可能拿来说。
虽然陈蕴藉这话说得有些干巴巴的,可黛玉感觉到了陈蕴藉的真诚,他是真心觉得这样不好。
黛玉年纪虽然小,却很敏感,这敏感让她对旁人的善意恶意都感受得十分明显,陈蕴藉的善意毫不掩饰,让黛玉感觉很熨帖,也愿意相信他的话。
“那我应该怎么做?”黛玉诚心发问。
陈蕴藉一愣,口说无凭,他还以为黛玉会当他在说胡话。
“林姑娘,其实我已经告诉你该怎么做了,你只需要把你每日生活的境况,全都写下来,事无巨细的告诉你父亲,你父亲自然会回信给你,教你该怎么做,有些事情……我不好教你的。”陈蕴藉不想黛玉步了原著的后尘,还没满十八岁,就香消玉殒。
可陈蕴藉也不敢说他的建议就是好的,倒不如让黛玉把她自己的经历都告诉她父亲,林如海只剩下黛玉一个女儿。
他如果知道黛玉在荣国府的处境这么难,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黛玉还想说什么,就见陈蕴藉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她脸色微变,“陈公子,你……”
话未说完,陈蕴藉就消失在她眼前。
陈蕴藉只觉得眼前一晃,熟悉的痛意从下半身传来,“……”
还不如让他像个阿飘一样跟着黛玉呢。
【你已经成功为你的宿主排忧解难,现在发放奖励。】
【奖励:灵珠一颗。】
【灵珠:将灵珠放在水中一刻钟,水将化为灵水,服用之后可改善体质。】
【请你再接再厉,为你的宿主排忧解难。】
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没有再响起。
陈蕴藉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一枚乳白色的珠子,珠子不大,跟跳棋的棋子差不多。
没想到这个系统居然还会给他奖励,真是意外之喜。
不过他现在几乎是瘫痪在床,倒水就更不可能自己做了,没办法陈蕴藉只能喊人。
“云翠!”云翠是陈蕴藉院里的小丫鬟,因陈家老爷子不许家中儿孙有太多丫鬟伺候,除了家里的女孩,男孩身边只准留两个丫鬟伺候,等到了年纪就配人,再换新人伺候,总之就是不叫府里的爷们儿早早沉迷女色。
一个小丫鬟闻声跑进来,“二爷。”
“去给我倒杯水。”陈蕴藉很自然的吩咐道。
云翠诶了一声,跑去倒了杯水给陈蕴藉,陈蕴藉接了水,让她退下。
“可……”
“有事我会叫的。”陈蕴藉打断她。
闻言,云翠也不敢置喙,唯唯诺诺的出去了。
等屋里没人了,陈蕴藉把灵珠丢进杯子里,算着时间,害怕时间不够,还多等了一会儿,确定时间够了,喝了口杯子里的水。
入口甘甜,下半身的痛感明显减弱,陈蕴藉精神大振,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将杯底的灵珠倒了出来,又喊云翠进来把杯子拿走。
“我困了,要睡一会儿,没事不要来打扰我。”陈蕴藉确实感觉到有些困。
云翠看陈蕴藉确实满脸困倦,便道,“奴婢知道了。”
从屋里退出来,云翠就见院外进来一个年轻公子,她屈膝一礼,“大爷。”
来人是陈蕴藉的嫡亲兄长,陈蕴贤。
第3章
见云翠刚从屋里出来,陈蕴贤就问,“我听说蕴藉醒了?”
云翠低着头回话,“二爷刚醒过来喝了水,说困了,想睡一会儿,不让打扰。”
闻言,陈蕴贤点点头,“我进去看看。”
云翠也不敢拦,退到一边给陈蕴贤让路。
陈蕴贤进了屋,绕过床前的屏风,就见弟弟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一会儿的功夫竟睡得死沉。
他摇头失笑,看来这次是吃了大苦头,也不知吸取教训了没有。
伸手轻轻将盖在陈蕴藉下半身的被子掀开,就见白色的寝衣上沾染了血迹。
他不由皱起眉,老爷下手未免太没分寸了些,弟弟若是因此落了残疾,岂不是一辈子无望科举?
他们这样的书香之家,向来以诗书传家,族中子弟不论天赋多寡,都要参加科举,二十五岁之前连童试都考不过的,就另找出路。可若是他弟弟落了残疾,那可是不允许参加科举的。
来看望弟弟之前,他就听说母亲因为弟弟挨打一事跟父亲大吵了一架,如今看来,实在是父亲做的太过分了。
即便是要教训弟弟,也不至于下如此重手。
他这个胞弟的性子虽然顽劣,但并非是不聪明,读书虽然不认真,但他的课业却很扎实,从来没偷过懒,就是性子还小,没个定性,心思没有完全用在读书上,否则他的成绩还能更好。
这次挨板子是因为在学堂斗殴,打破了镇国公府公子的头,可陈蕴贤觉得奇怪。
因为他弟弟虽然性子顽劣,可从来不在学堂里跟人打架斗殴,这头一回打架就把人的头打破了,事情的起因目前也还没问出来。
可陈蕴贤就是觉得,错不在他弟弟。
不是他偏袒自己的弟弟,而是镇国公府这样的勋贵之家,就没出过正经的读书人。
四王八公,镇国公府是其中之一,这些勋贵,大多都是些膏粱子弟,偶尔也出过那么一两个在读书上有天分的子弟,可要么就出家修仙,要么就未及弱冠便病死。
前者是宁国府那个去京郊道观求仙问道的太爷贾敬,后者是荣国公府前两年一病死了的贾珠。
这些勋贵之家惯会以势压人,可他们家也并不是好欺负,他祖父是刑部尚书,内阁辅臣,实权在握,根本也不必怕镇国公府这样的勋贵,但问题在于,他弟弟把人的头给打破了,是事实。
因陈蕴藉睡得太沉,陈蕴贤呆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陈蕴藉这一睡,就睡到第二天早上。
起来就听云翠说昨日他大哥陈蕴贤来看望他,不巧的是他睡着了。
刚用了早饭,就听说陈蕴贤来了。
陈蕴藉忙让人请进来,“大哥。”
看陈蕴藉挣扎着要起来,陈蕴贤脸色微变,忙上前阻止,“你伤的重,不要乱动。”
“刚听云翠说昨晚大哥来看过我,怎么今早又来了?”
陈蕴贤在床边坐下,笑道,“怎么?做哥哥的还不能来看望看望受伤的弟弟?”
“大哥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陈蕴藉无奈的道。
陈蕴贤看着弟弟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笑了起来,“休息了一晚,感觉可好些了?”不待弟弟回话,又道,“老爷这次确实过了,就算是要给镇国公府一个交代,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
提起这事儿,陈蕴藉想起原身记忆中挨打的时候,简直身临其境,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都过去了,就别提了吧?”
说实话,他现在有些怵原身那个亲爹,哪怕是要给人家一个交代,可对自己的儿子能亲手下这么重的手,这也是很罕见的。
陈蕴贤看得出来,陈蕴藉心有芥蒂,不由皱眉,可也没劝说什么,“蕴藉,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打镇国公府的小公子?”
为什么要打镇国公府的小公子?
陈蕴藉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毕竟原身挨打的时候,他爹都没有问过缘由。
说起来这事儿的起因,还是跟他大哥陈蕴贤有关。
陈蕴贤比陈蕴藉大七八岁,今年十六。十二岁的时候就考中了小三元,祖父不希望大哥取得了一点成绩就骄傲自满,没有让他参加隔年的乡试,直到今年,确定陈蕴贤已经稳重不少,才放了他去原籍扬州参加八月的乡试。
而陈蕴贤也不负所望,于乡试一举夺魁,成了头名解元,风头一时无两。
原身因为哥哥考中了头名解元,面上有光,在学堂里逢人就夸自己的哥哥天纵奇才,明年必能高中一甲,惹得勋贵那群纨绔子弟不快,就争执了两句。
这些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可嘴皮子却没有陈蕴藉利索,三言两语就吃了亏,镇国公府的小公子气不过,满口污言秽语,陈蕴藉年纪小,脾气大,怒火冲头就跟人打了起来。
原身也是没想到,镇国公府那小子如此不禁打,那头也不是原身打破的,而是镇国公府那小公子被原身推了一把没站稳,磕在了桌角上,才头破血流。
如果是没挨打之前,被问到这个问题,陈蕴藉说了也就说了,可现在,他却不想说了。也不为别的,他怕这位大哥会愧疚不安。
反正打都已经打了,何必还让人心里不舒坦呢?
“不过是一些口角之争,那些纨绔子弟满口污言秽语的,被激怒才打了他而已,我现在这不是没事吗。”陈蕴藉一副全然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可他刚才沉默了好一会儿,明摆着有问题。
不过陈蕴藉既然故意隐瞒不说,想必还另有隐情,陈蕴贤没有再追问,他打算自己去学堂里问个清楚。
若错在他弟弟,这顿打也是给弟弟一个教训,可若错不全在他弟弟,这事儿……没完!
陈蕴贤又陪了陈蕴藉一会儿,就走了。
翻过年就是会试,陈蕴贤请示了祖父,明年是打算下场应试的,因此最近他一直在家里苦读。
否则他跟弟弟一块儿去学堂,怎么也不会闹出斗殴这么恶劣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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