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雅’的古字与‘楚’的下半部首‘疋’同音,意思也相同,傅小侯爷也曾告诉我徽月城是淮南王的地盘。”
“‘林’加‘疋’就是‘楚’,所谓‘楚淮’说不定是在暗示自己的身份与来历。”
叶瑶枝在提出“楚淮”这个猜想之后就不再多言了,这只是她个人的猜测,还没有充足的证据,说太多会干扰到傅空山自己的判断。
至于验证对不对的事情,叶瑶枝认为不应该由自己去操心。
听到叶瑶枝的猜测,傅空山多的身体吓得抖了抖,淮南王楚熵的狼子野心一直都是公开的秘密,只是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楚熵不仅拥兵自重,还将自己爪牙伸入各大学府。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傅空山明白,一旦叶瑶枝的猜想被证实,那就证明楚熵的权利欲望压抑不住了。
比起混在人群中不知人在哪里的淮南王楚熵,此时的傅空山更担心叶瑶枝,连忙问道:“他与你说了什么?”
“学业上的事情以及我的理想。”叶瑶枝没有隐瞒,还顺百安抚了傅空山:“我不是他需要的人才。”
傅空山看向叶瑶枝的眼神越来越复杂,他难以想象叶瑶枝是如何在极短的时间里做出判断,然后抗住了来自林雅淮的试探和压力。
“如果林雅淮真的就是淮南王楚熵,你的选择很危险。”傅空山正色道。
“我明白。”叶瑶枝停顿了片刻,然后说道:“其实我应该感谢他提醒了我,投机取巧终不是正途。”
隐约猜出了林雅淮的目的后,叶瑶枝便决定接下来的时间都专注于科举考试忙忘记与叶瑶枝提起的“谋略学”的自己。
第一二二章
打定主意后,叶瑶枝打算回去就提醒叶昭清不要对外提起当天夜里的谈话,而是要踏实的学习。
至于别人可能已经知道的事情……叶瑶枝看向傅空山,想到了曾翠翠提起的锦衣卫,以及叶昭清的。
这种本来就不受控制的事情,叶瑶枝从来不担心。
当对手的能为超过自己太多的时候就不应该鲁莽的行动,而是沉潜下来。这就是叶瑶枝的想法。
她已经树立起一个一心通过工举考试步入仕途的形象,就应该好好利用这个形象。
傅空山笑了:“倘若连小枝姑娘都是投机取巧的人,其他人又算什么呢?”
叶瑶枝摇摇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其实并不是个聪明人,进退之间并不从容,还需要历练。”
“小枝姑娘,倘若现在的你已经能够做到进退从容,那我们都无脸见人了,只能挖条地缝钻进去了。”傅空山在叶瑶枝的跟前越来越放松,甚至有空开玩笑,为的是拉近与叶瑶枝的距离。
开了一句话的玩笑后,傅空山又问:“那个林雅淮还问了其他事情吗?”
在未证实林雅淮的真实身份之前,傅空山并不打算改变对他的称呼。
“有,与杨辉夫子的话本有关。”叶瑶枝记忆力卓越,联想能力更是超群,直接说出了事情存在存在的灌篮,她相信傅空山的能力和情报网,所以选择简单的说法:“他们都提到了活字印刷术。”
傅空山想起了之前自己与叶瑶枝在青山有思楼的那次谈话,看来自己的身边混入了奸细。
傅空山微微眯起了眼睛:“小枝姑娘的意见这么快就奏效了,是不是太巧合了?”
叶瑶枝回答:“如果有一个人复原出活字印刷术,那他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做,照样能够千古留名,他所侍奉的主公也会因为英明识才而被传颂千年。”
傅空山看向叶瑶枝,颇有些意外的说道:“想不到小枝姑娘竟然如此大方,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
“想要命的给名,想要利的给利,只要他们不怕最后这‘名利’最后要了他们的命,或者,他们真能等到幸运降临到我头上的那一日。”
叶瑶枝心里清楚以自己的本事倘若真能复原活字印刷术,多半也是怀璧其罪,不如让它发挥更大的价值。
毕竟这个世上很多人都不相信一条道理:真的加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叶瑶枝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要成为名垂千古的风流人物,眼前的生活来之不易,目前还有重重难关要闯,不如暂时收心,做一个“纯粹”的读书手艺人。
“小枝姑娘,你还有继续活字印刷术的研究吗?在你试探杨辉等人时,说不定他们也在试探你。”
“如果他们在试探我,那就更应该研究下去,把一切都变成纯粹的巧合,那样他们的怀疑也就不成立了。”
傅空山看着叶瑶枝,忍不住去想如果叶瑶枝从小生长在皇都,有名师指点,会不会早早就达成了“名满天下”的成就?
又或者,“追名逐利”会不会成为叶瑶枝的理想之一呢?
但是,即使叶瑶枝曾经生活在黑沉沉的深渊里,傅空山也从未在叶瑶枝的身上见过对生活的怨愤。叶瑶枝从来只对事情里的当事人有意见。
偶尔有着“解决了制造问题的人就是解决了事情”这样的想法的叶瑶枝又是也会让傅空山觉得有点可怕。
想及此处,傅空山对叶瑶枝说道:“绍雍城内有一家在我名下的印刷厂,虽然有努力钻研,对于活字印刷术还是不得要领,或许能为小枝姑娘提供一些帮助。”
“多谢傅小侯爷的美意,但我打算借助太学府的力量完成这件事。杨辉与他的主人企图颠覆大政学子的思想,在学子的心中种下歪门邪道的种子,我想太学府一定不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理。”
停顿了片刻,叶瑶枝继续往下说:“术业有专攻,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做到面面俱到,傅小侯爷为何不专注于自己的所长,以点破之?所谓‘合纵连横’,还有一种解释是将点连成线,把线结成网,皆是又何愁攻不下自己的对手?”
傅空山顿时明白了叶瑶枝的意思,杨辉也好,淮南王也好,他们的行动从一开始就不占“义”,也不占“理”,而自己这方出师之名,名正言顺,又有充足的人才库,还有正统所传的陛下作为最坚实的后盾。
傅空山、陛下、太学府、锦衣卫……朝中众人各自发挥专长“凿洞”,大家再形成合力,那无论淮南王有多大的阴谋和计策,都将溃不成军。
这还是月要知第一次当着傅空山的面直接给出建议,这份建议让傅空山的星月越来越复杂,还带着一点不难察觉的激动。
他既期待叶瑶枝的未来,又为未来的叶瑶枝担心。
叶瑶枝所怀之璧,正是这一份远超同龄人的智商。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多谢傅小侯爷送我回家。”
叶瑶枝在距离活水街还有一段路程的时候就下车了,再往活水街走那傅空山就不顺路了。
送走叶瑶枝,傅空山吩咐自己的车夫掉头去找方知味,对于他们这些出公差的人而言,春节和假日根本不存在。
如今的傅空山有着远胜从前的威慑力,这都是他在去年的行动里积攒起来的名声,也让其他地方的新令推行和税收工作进行得越来越顺利。
许多执行官的口头禅都变了,在面对拒绝从令的硬骨头的时候,他们总是说:“难道要让傅小侯爷青亲自登门拜访你们吗?”
傅空山首先上演了一出“大义灭亲”,让企图通过文翰侯钻空子的人扑了一个空,接着挨个收拾了皇都里的权贵们,甚至还包括长公主楚幸,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贵人,震慑了全天下的权贵。
现在根本没有人敢去触傅空山的眉头,再加上皇帝楚壤吩咐锦衣卫为傅空山保驾护航,众人躲着他走都来不及,生怕自己被藏在傅空山身边的锦衣卫揪出小辫子。
方知味看见傅空山在在正月初一就匆匆赶来,心里一动,直接询问:“小侯爷,你也知道淮南王进入绍雍城的消息了?”
听见方知味的话,傅空山的心骤然下沉。但他还是快速稳住了心神问道:“淮南王是否化名为林雅淮?”
“是。”
方知味确定的回答让傅空山的神色越来越难看,局势比他之前预料的还要棘手。
……
春节匆匆过去,让叶瑶枝可惜的是自己并没能见到徐妍和叶昭清口中的秋娘,对于秋娘的“失踪”最伤心的人是徐妍。
秋娘长时间的不出现让徐妍渐渐起了一心,她私下找人打听了一番,才得知秋娘离开了龙藏浦区,去了绍雍城第四有名的“小欢楼”做了一名乐师,为客人弹奏琵琶。
小欢楼所在的绮霞区与龙藏浦区相距甚远,可以说是一北一南。
秋娘离开龙藏浦区的行为徐妍开来就是对龙藏浦区的人情人世失望透顶,不愿意与这里的人事再有交集的表现。
叶昭清对秋娘的离开不以为意,甚至出言讽刺:“说不定是她的狐狸尾巴藏不住了,才要这么快跑路。”
“小清,你不要这么说话。”徐妍皱眉,还在为秋酿争辩:“也许秋娘有自己的苦衷。”
叶昭清对这种解释不以为意,甚至出口冷嘲:“伤天害理,祸害他人的苦衷吗?”
叶瑶枝走了过来,轻轻拍了一下叶昭清的后脑勺,然后对徐妍说道:“阿娘,您千万别与小清计较,他刚刚考上秦风武院,正在骄傲头上。”
“姐,我没有!”叶昭清立刻瞪大眼睛反驳。
叶昭清被叶瑶枝瞥了一眼,立刻示弱,有些委屈的说:“阿娘,对不起。”
徐妍虽然得到了叶昭清的道歉,心里却不开心,她知道叶昭清是在为态度道歉,而不是为了对秋娘的偏见道歉,更不认同自己的想法。
浓浓的挫败感袭上徐妍的心头,她不明白为什么谁都不相信她看人的眼光呢?
叶昭清也不明白:“阿姐,为什么不让我向阿娘把话说清楚。”
“有的时候,适当的示弱更有助于解决问题。”
在徐妍离开后,叶瑶枝才慢慢的向叶昭清解释。
“等正月十五过去,你就要去秦风武院学习,一个月只能回家一次,我们相聚的时间变少,会让阿娘多想。何况,对待亲人朋友,更应该包容。我们谁都不是没有缺陷的圣人,个人的经验也不能代表他人的经验。而且,秋娘的离开还有一种解释是我们打草惊蛇了,这种时候选择低调一些,将一切都伪装成绝对的巧合,更对我们有利。”
听着叶瑶枝的这番话,叶昭清的表情渐渐从不服气变成了目瞪口呆。他又一次发现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好像是靠努力也无法弥补的。
认识到这一点后,叶昭清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听话。
第一二三章
“最近不太平,我们最好还是安静一些。”叶瑶枝直接把事情告诉了叶昭清,当做是对叶昭清心理承受能力的锻炼。
既然叶昭清的目标是从军,就更应该有沉住气的本事。
叶昭清从未想过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嘴巴也合不拢了,心跳更是无法抑制的加快。
“既然我们不应该牵扯进目前的局势,那就应该沉潜下来,静观其变。一是为了自我保全,二是为了学习应对这种局面的办法。这有助于培养你的判断力。”
在对叶昭清有所要求的时候,叶瑶枝总是会说清楚“为什么”,而不是觉得叶昭清年纪小所以不讲清楚。
出生于他们这样的家庭,只有快速长大才能有自保和保护家人的能力。
叶昭清在听过叶瑶枝的分析后,立刻答应了下来:“我明白了。”
就算是从私心出发,叶昭清也不希望招来大风浪,只是他依然对把握“度”的问题想得不明白。
叶瑶枝补充了一句:“该争的时候还是要争,让人记住你比谁都不认识你安全,但‘争’不是‘争强好胜’,而是顺势而为。”
……
正月十五是叶瑶枝和叶昭清开学的前一天,也是元宵节,所谓“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敬业还会举行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
这是叶瑶枝和叶昭清头一次参加大型灯会游园,不过叶瑶枝看起来兴致了了,不似叶昭清对什么都很好奇和又兴趣。
叶瑶枝的兴趣全都放在了花灯制作的工艺上,她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给她做了一个兔子形状的花灯,就是那个花灯打开了她探索工艺技术世界的大门。
元宵灯会热闹非常,曾翠翠自然不会让叶瑶枝和叶昭清错过,她也邀请了徐妍同行。可是徐妍呆在曾翠翠身边,总有相形见绌的自卑感,便拒绝了曾翠翠的邀请。
走在卖花灯的集市上,琳琅满目的花灯几乎让人挑花了眼睛,反而不知道买哪个才好。
叶瑶枝则完全没有这种烦恼,当曾翠翠问她为何不挑一个自己喜欢的花灯时,叶瑶枝回答:“他们虽然好看,但却太普通了,我能做出更好的花灯。”
曾翠翠带着叶瑶枝和叶昭清逛的地方是绍雍城内最好的花灯点之一,名为“九枝堂”,这店里挂着一幅名家字画,上面的题诗正是店名的由来。
画上所画的场景正是正月十五的元宵灯会,旁边的题诗写道:“锦里开芳宴,兰缸艳早年。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每年的花灯评选,九枝堂制作的花灯总能进前十名。
现在叶瑶枝在九枝堂里说他们的花灯“普通”,九枝堂的掌柜木原非常不服气,若不是东家就在店里看着,他一定要跟叶瑶枝好好理论一番。
这家九枝堂同样是傅空山的产业,他一大早就在店里等着曾翠翠带人来逛了。
傅空山早已见识过叶瑶枝的手艺,对叶瑶枝口中“更好的花灯”十分好奇,当即说道:“小知姑娘,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能不能劳烦你让我们都开开眼?”
叶瑶枝几人顺着傅空山的声音看去,只见傅空山的身边还有一位不苟言笑的青年男子,身上的气质给人些微的压力。
曾翠翠自然是认得他的,当即带着叶瑶枝和叶昭清过去打招呼:“这位是锦衣卫千户方知味方大人。”
简单的寒暄后,众人的话题又回到了花灯上,几乎是每一个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叶瑶枝。
九枝堂的掌柜木原则非常的不高兴和不服气,他觉得叶瑶枝只是一个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傅空山很积极的说道:“所有的材料和工举,九枝堂一应俱全,就等小枝姑娘露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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