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阁下是怎么苛待她家定远侯爷?
她家侯爷虽抛诸脑后没想理会,彻底展现“侯爷肚里能撑船”的气度,她乔倚嫣既为报恩而来,家里侯爷的这一点陈年旧仇,却是不报不成。
且,等着吧。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而时候,很快就要到了。
彷佛朝对方敬酒般,乔倚嫣手中的酒樽当空微点了点,她浅笑仰首,徐徐饮尽杯中这味春香酒。
第十章 要战就来战(1)
只是……乔倚嫣以为事情皆在掌握中,倒没料及会瞧见眼前这一幕。
侯府花园里的赏花宴仍进行着,但男宾与女客们明显分成两处,年长些的命妇们大抵围在太后这儿,年轻的女儿家则多在匠心独具的园艺造景和花团锦簇间漫步嬉游,连清怡长公主也被几位郡主、县主拉去逛园子赏春花。
男宾这边,之前觑见清怡长公主真容而顿时失态的几位已不敢再多看,矫枉过正般退得远远,加上男人们聚在一起,话题自然而然又是朝堂上的事,遂大多聚在开阔的花厅中说聊起来。
萧陌自奉旨返京献俘兼述职后,白日里多是在兵部或城郊的青台大营,毕竟是行伍出身,军务与练兵之事他仍是较感兴趣。
今日春宴,与他颇谈得来的几位皇族宗亲和文武官皆到场,乔倚嫣以定远侯夫人的身分与他们相互见礼,之后在一次不经意间,她回眸瞥见萧陌与那些人辩论议事的模样,心里很为他高兴。
这帝京大城里,他还是寻到了志同道合之士,那些人听他说话的神态是那样郑重专注,将他所言珍重视之,他虽失去世家宗族的庇护,却披荆斩棘造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他的所作所为让她感到无比骄傲,但,绝不包含眼前这事——
经宫中能人巧手布置过的如意小池在园子深处静静展现它的春色,得走过成排黄灿灿的迎春花,越过苟药夹道的青石小道,弯弯绕绕一番才能探得的小所在。
萧陌不知何时离开了花厅来到这里,萧咏贞离他甚近,但何绮离他更近,近到纤指一抬已揪着他的袖,笑语轻柔——
“陌哥哥可还记得,六岁的小阿绮常是这样揪着你、拉着你,你性子好,不生气也不嫌烦,常逗着我玩,莫说那时我年岁小,阿绮可都记得呢。”
萧陌动也未动,看不出心思。
今日他一身暗紫隐绣的广袖常服,乌发成束套着墨玉冠,脚踩着丝绒底黑绸靴,从头到脚皆是房里人替他所选,令他身上那长年浸润在战场上的肃杀气息少了些,却彻底带出身为一位爵爷该有的凛然贵气。
突然,一旁撕着花瓣片玩的萧咏贞把花直接抛进如意小池,略娇蛮地冲着他道:“反正
你被爹赶出家门时,我与阿绮都还小,我还只有三岁呢,你和景春萧氏之间的不愉快可不能算上我,我也很无辜呀。”
“不能算上你?哈哈,那萧四小姐可还算是景春萧氏的姑娘?”清脆女嗓穿花拂柳而来,问话甫落,伶俐婢子撩开垂柳,乔倚嫣盈盈踏进这个小天地,身后跟着面色微沉的芳姑以及一位吓得直发抖的老仆妇。
“李嬷嬷,不是让你守在外边吗?都干什么去了?”萧咏贞扭头一跟乔倚嫣那双笑弯弯的凤眸对上,不知因何背脊发凉,本能地想给自己壮胆,两眼立时凶巴巴瞪向自家仆妇问罪。
李嬷嬷一脸惶恐。“小姐,老奴……老奴来不及出声,没法儿啊……”
乔倚嫣笑笑又道:“方才问话,四小姐还没答上来呢,你到底是不是景春萧氏的姑娘?”
萧咏贞咬咬唇,下巴抬得高高的。“我当然……本小姐当然是。”
“是的话,就不能说自己无辜了。”乔倚嫣好脾气道。
她是假藉衣裙上沾有污渍有失礼数,遂向太后与一干缠着她说话的命妇们告罪,然后在回正院寝居换衣裙的路上半路绕过来如意小池这里。
尽管之前丹魄偷偷来报时已大略描述过状况,此时亲眼目睹,见自家侯爷被招来这儿、被年轻貌美的姑娘揪住袖角,乔倚嫣瞬间怒火中烧,怒极反笑。
她内心一把狂火正烧得乱七八糟,萧陌却在这时候朝她走来。
他旋身就走,没有用力甩开谁的举措,仅是很简单地转身走人,自然而然摆脱了那只揪着他袖角的柔荑,他的脸……乔倚嫣不由自主瞥向他,竟在那张严峻脸容上察觉到一丝如释重负。
试问,他怎么可以如释重负?又凭什么摆出那样的表情?
乔倚嫣都觉有热气直往眼睛里冒。
但不行,她绝对不能在这儿跟他闹开,她才不要让外人看她笑话。
于是当萧陌来到她身边,她立时轻挽他一条臂膀,小鸟依人般偎近,眸光仍直勾勾锁着萧咏贞与何绮二人,两位世家小姐被她的笑眸看得有些不争气地缩缩肩膀,她却未发现身边男人垂目瞧她、眉峰疑惑轻蹙的神情。
萧咏贞这个萧氏长房唯一嫡女平时到底蛮横惯了,忽地挺身抬高下巴,虚张声势般嚷道:“你们信不?我可以帮你们说话!我说的话,爹会听的,我娘那就更不用说了,你们需要我帮忙,信不信?”
乔倚嫣听得眼睛都发亮了,连被她亲昵挽着健臂的萧陌亦不禁将目光挪向面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小姑娘,刚硬面庞有些漠然,彷佛对方说了一个很不好笑的玩笑话。
乔倚嫣轻咦了声,浅笑问:“不知萧四小姐可否明言,是要帮上我们夫妻俩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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