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爸爸跟她说过在医生面前病人是没有性别的。但她一个女孩子,当着人家爹妈、兄长的面把他裤子给扒了,怪羞人的。
月明回过头冲印太和罕土司干笑两声:“老爷、太太,能不能麻烦你们先回避一下。这一屋子都是人对病人不太好。”
月明先前的准备工作做得有模有样,印太的心放下了一半。挽着罕土司去廊下等着,俸小赛想留下帮忙被月明给瞪了出去。
屋内的人走得干干净净,月明仰着头羞涩的伸手去解云开腹间的绳结。手才触上他滚烫的腹部便被大掌包住,云开半眯着眼问道:“你干什么?”
被云开这么一抓,饶是月明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还是觉得满脸羞臊。如蚊子一般讷讷道:“我要给你打针。”
刚刚还神志不清的人忽然眼睛就清明了,他喷着热气怀疑的看向月明:“打胳膊不行么?为什么要脱我裤子?”
这话简直让人没法接,月明脸颊贴着他滚烫的额头实话实说:“我没有真给人打过针,怎么敢往你胳膊扎,扎错血管怎么办?屁股上全是肉比较好打,我拿冬瓜试过好多遍,绝对没问题的。”
云开气笑了:“冬瓜和人一样么?”
月明看着他忽然就红了眼圈,带着哭腔道:“可是你难受啊?我不想你难受。你伤口感染了,不打消炎针会死的。”
云开无语问天,他一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病人还要哄她,天理何在啊!
“好了,好了,我让你打,行了吧?”
“你自己把带子解了。”月明吸吸鼻子命令道。
云开苦笑:“我全身的骨头跟生锈了一样,少微动一下就疼得厉害,还是你来吧!”
这可是他让自己脱的,月明快速的脱了他的裤子,棉布纱蘸了烈酒消毒,一针扎下去慢慢推着针水问道:“疼不疼。”
云开龇牙咧嘴:“我感觉你没扎到擦了酒的地方?是不是扎歪了?”
月明一副不要计较那么多的口气对他道:“放心,屁股肉多,不会扎到骨头的?”
云开......这是肉多肉少的事么?你消毒的意义在哪里?
第104章
月明又去看他腰间的伤口,还未完全显色的刺青红肿未消再加上溃烂,整个腰间惨不忍睹。
她看着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他不爱惜身体,忍不住责备道:“你作的什么死,有创口还去沐浴。不洗一天又会脏到哪里去?
云开微微扭头看向她:“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很难受,你不要骂我了。”
月明紧紧抿着嘴拿针筒的针尖挑破脓包,又褪下注射的针尖,用针筒吸了烈酒呲到创口上。
烈酒才沾到创口云开的身体猛的一阵痉挛,眉头痛苦的纠缠在一起,细碎的呻吟从咬紧的牙关中溢出。
月明知道他很痛,但此刻她没有办法为他减轻,只能轻声哄慰道:“你再忍一忍,我马上就好。”
云开痛得肩胛的两块蝴蝶骨抵在一起,浑身发颤,待月明终于说了一声:“好了。”这两个字真是犹如天籁,他浑身的力气都被疼痛抽走,手脚大张的瘫卧在床上,怕扯到腰上的伤,连呼吸都不敢使劲。
月明用棉布纱蘸了烈酒擦拭着云开因疼痛布满汗珠的皮肤。烈酒挥发身体便有了凉意,风顺着敞开的窗口吹进来,云开不自主的瑟缩一下,月明连忙去把窗户掩上。
云开见她忙得脚不沾地,头埋在胳膊上轻嘲道:“你心里肯定在骂我,骂我睚眦必报,你以前病的时候照顾你一回,硬是要找补回来一回。”
月明坐回床边,伸手拂了一把他额前的头发。往常这额发总是用头油和发蜡梳得一丝不乱,现在通通掉在额前,沾了汗水。月明柔声道:“你瞎编排我干什么,你病成这样我怎么可能不来照顾你。”
云开这时因为身上擦过烈酒,那股被放在火上炙烤的烧热褪了些,半阖着眼,薄唇微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月明见状准备去跟外面的印太说一声。
才刚起身,手腕便被握住。云开因为高烧漆黑的眼眸染了一层薄雾,雾蒙蒙的看着她,满面乞容:“你要去哪里?你今晚不走陪着我好不好?”
见他软绵绵的卧在床上,月明的心又怎么硬得起来。手覆在紧握自己手腕的那只掌上轻声道:“我不走,太太和老爷还在外面等着,我去跟他们说一声,马上就回来陪你。”
云开放心的放手,月明出门和印太他们说了云开的情况,罕老爷有点不放心想进去看看,被印太一把拉住。
印太和颜悦色对月明道:“好孩子,还得麻烦你今晚照顾他一下,有你在我这心才能安定些。这小子今晚真是吓到我了。”
月明本就为难怎么开口说要留下来,她一个姑娘家深更半夜留在一个成年男子房里,就算是为了治病也是难以启齿的。印太这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
印太扯着罕土司走了,厉阳意味深长的看了月明一眼没说什么,背着两手从容离去。月明见俸小赛说话还捂着胸口,知道他被罕土司那一脚踢得不轻,让艾叶领着他回家,拿一些白药服了。
俸小赛哪里敢走,呵腰对月明道:“月明小姐不用记挂我,我屋里有治跌打损伤的药酒,自己回去擦一擦就行。”
月明蹙眉教训他道:“不要跟我犟嘴,你们少爷还躺在床上,你自己不赶快伤治好怎么服侍他?”
俸小赛千恩万谢的走了,月明折身回房,云开让她躺到床上来。
月明咬着唇退到床尾,嘱咐云开别回头。云开答应了一声,眼睛盯着白色的墙面。女孩宽衣解带的影子在墙上映了个清清楚楚。
忽然听见啪嗒一声,他悄然回首,是月明爬上床榻踢掉了脚上的鞋子。一阵细微的OO@@后,月明掀被躺在云开身边。他忍着腰上伤口的扯痛,艰难的侧身伸手将月明揽入怀中。月明的身体还带着凉意,贴在他炽热胸口,他舒畅的长叹一声。
月明埋首在他胸前,闻着他带有酒味的体味嗡声嗡气道:“你还是趴着吧,万一睡着了翻身压到伤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云开在她耳边轻喃:“我这几日很想你,你想不想我?”
月明皱皱鼻子拆穿他:“你想我?你想我想得去逛大街?”
云开用下巴轻娑着她的额头:“我是恼你了,我天天给你送东西,你却对我不闻不问,还把狸奴给送回来了。”
月明从他怀里抬头,怀疑的看着他:“所以你是故意自己作病让我来看你?”
“我哪有那么傻?”云开凝睇着眼前的女孩,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额前,吹得额间细碎的刘海往两边跑。女孩因为生气瞪得更大的猫瞳映出他的脸庞,他的心蓦然一痛,带着委屈的嗓音埋怨道:“你爸爸回来了,有人给你撑腰了,你就想不起我了是不是?连带我的猫也不受你待见。”
月明的声口比他还委屈:“哪有,都是师兄吓唬我,给我讲扑丝鬼的故事,我害怕才把狸奴还回来。”
云开放开搂着她的胳膊,闭眼伤感道:“你看看,你总是有那么多理由堵我。我病成这样,你都不肯好好哄我一下。”
见他有些伤心月明连忙伸手把住他的肩膀,好声好气认错道:“我错了,你明明惦记着我,我却小心眼的计较你没亲自来找我。我以后不会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云开闭着眼睛不理她,她咬咬唇嘟起嘴往他唇上亲了一口。温润的触感让云开睁开眼睛,他心里顺意嘴上却道:“做什么这样?也不怕我把病气过给你。”
月明在心里撇嘴,都脸对脸睡在一起了还怕你过病气?再说了,你这是炎症导致的高烧,又不是风寒。这话说出来得气死他。月明温柔的捧着他的脸哄道:“没关系的,你要是过了病气给我,咱俩就这么一起躺着养病。”
她巧言令色不是一回半回,顺她的意他就是好哥哥,不顺着她他就是罕老二,云开哪里肯信她。他自嘲的苦笑道:“你就骗我吧,我还不知道你么?你爸爸要是明天带你回昆明,你觉都不睡的收拾行李。”
月明怔怔的看着他,她总算明白了他作的是什么妖,他是真的怕自己弃他而去。
双臂重新搂上他的颈项,月明柔顺的贴在他的怀里,坚定的保证道:“我不走,就算走也会带上你,不会撇下你一个人。”
云开还是不信,手臂搭上她细软的腰肢,闭上眼喃喃道:“小骗子!”
第105章
也不知是因为药物抑制了疼痛的缘故还是因为怀里的软玉温香,这一夜云开睡得极为舒适。温热的鼻息就在耳边,一呼一吸的气流钻入耳道,酥痒酥痒的,撩得他在门中就起了绮思。
清晨半梦半醒中,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清风钻入帐内,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温和道:“开窗通风对二少爷的病情有好处。白天尽量不要关窗。”
这管嗓音很是熟悉,云开混沌的脑子忽然一下子清明起来,这不是兰应德么?他倏然睁开眼,月明已不在床上,若不是被里的馨香和枕上枕痕迹,他差点以为昨夜给自己打针的是兰应德,一切只是他的一场绮梦。
他心里除了慌乱和紧张,还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窘迫感。月明什么了时候走的?兰应德有没有看到月明躺在他床上?
他慌张的用手撑起身子,忍着腰间的扯痛想起身下床。
一双白净但掌心布满茧子的手扶住他的肩头,声音和煦道:“二少爷还是躺着吧,你还有些发热得静养。我让长生回去给你配点外敷的药,你用过早饭后我再给你打一针。”
兰应德太阳刚露脸的时辰进的土司府。昨晚他本来歇在客栈,土司府的下人寻到他们的时候天几都快叫了。他听说月明进府为二少爷诊病顾不得外面的倾盆大雨,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印太听到兰应德进府,连忙让人去云开房间去喊月明。她匆匆起身赶到花厅,见兰应德一身马蹄疾奔溅起的泥泞,有些抱歉道:“真是劳烦先生了,先生一路辛苦,我让人伺候先生沐浴。”
兰应德双手合十朝印太道:“是兰某失礼了,去寻我的下人说二少爷的症候有些凶险,我心急过来诊病就未回府洗漱,望印太恕罪。”
印太知道兰应德是连夜赶回来的,让桐林上茶准备吃食。
待桐林走后她遣退其他的婢女对兰应德道:“云开昨夜的确是不太好,幸好月明过来了守了他一夜。刚刚叫人去看过,他现在平稳了一些。兰先生先不慌去看他,我有些事要与先生说一说。”
兰应德知道印太要跟他说什么,他坐在椅子上平静的看着印太,想看看印太的说辞是不是比罕土司的新奇些。
“唉!”印太叹了一口气后道:“老爷与你义气相投,便起了结亲的念头,女儿不成便要把儿子推出去。心是诚的,但他粗心惯了没考虑到你这个做父亲的心情,我这里代他赔罪了。”
兰应德面色淡淡道:“老爷性情中人,说话直来直往,哪里需要赔罪?”
印太摆手:“你就别帮他开脱了,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整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还荒唐的把府里的亲戚给打了。你看不上他正常。”
印太这一番话绵里藏针,为谁打了府里的亲戚你不会装糊涂吧?
兰应德见招拆招:“少年人性子跳脱,太太言重了。”
见兰应德油盐不进印太的笑容越发深了:“月明这孩子我是真喜欢,看见她就想起曼奴。你在外面医病救人,她独自在家寂寞就经常进府来找我说话。那时候云开才三岁,她爱云开爱得不行抱着就不撒手。还跟我说,她以后要是有了孩子,是男孩就让他和云开做兄弟,女孩就和我家结亲,我这样的婆婆她放心把女儿嫁进来。谁想到她果真生了个女儿,自己却撒手人寰......”说到这印太眼圈红了,用帕子捂住鼻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兰应德回想着亡妻的音容笑貌,搁在膝上的手渐渐握紧。
印太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我知道我这儿子是入不了你的眼的,他虽然不懂事但待月明一片赤诚。我不求着你马上答应这桩婚事,只希望你能教导他一二,他若是烂泥糊不上墙这事我从此不再提。可若他听你的话肯上进不再是现在这个混账模样你再把月明交给他,这样也算我对曼奴有个交待。”
印太抬出陶曼奴的确是步好棋,他当年和曼奴两情相悦却得不到家庭的允许,心中不可谓不遗憾。现在若月明和罕云开生了情愫,自己也要像陶头人一样绝情么?
印太见话已说透,也不逼兰应德即时就表态,桐林端了茶水进来印太问道:“月明醒了么?醒了就跟她说她父亲来了。”
桐林躬身应道:“刚刚下人来回话,月明小姐守到半夜才回客院,刚刚过去的时候见院门还关着他们就没敢去打扰。”
这主仆为月明和云开遮掩的行径他不是看不穿,但他现在无心计较这个。拱手对印太道:“月明会的只是几分浅薄的医理,我还是亲自去看看二少爷吧!”
印太微笑道:“先生真是医者仁心,那就麻烦先生了。那就让俸二领着先生过去。”
目送着兰应德急匆匆的背影,桐林沉默一会后道:“这兰先生也真是,少爷和月明小姐好成那样,他怎么愣是就不同意?”按她所想,老爷和太太何必把姿态放得这么低,还让人去给月明小姐通风报信,就该引着兰应德去看看两个依偎在一起的样子。这样兰应德为了女儿的名声不同意也得同意。
印太看了她一眼:“你去二少爷院子里交待一声,谁要是敢把月明留宿云开房里的事传出去,立即就割了舌头送去矿山挖煤。”女孩家的名声何其精贵,兰应德不点头之前月明要是名声受了一丝损害,那就是结仇。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兰应德能答应带着云开,这个儿子她嘴上嫌弃,可云开的聪明机敏那是实打实的。她有信心,兰应德只要把云开带在身边,时间一长云开必定能得兰应德的青眼。
兰应德进了云开的卧房,俸小赛让婢女拉起帐子好让兰应德观察少爷腰上的伤。
云开裸着上身面对墙侧卧,腰上搭了个被角呼吸沉稳。
兰应德弯腰上前,见云开伤处脓水已经放尽,一层褐色的薄皮覆在红肿的腰上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月明挑破了伤口也不用药,怕是还用酒精烈酒之类的擦拭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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