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村里人总问她张玉寒对赏银的事是咋打算的,唐氏哪知道儿子怎么想的,为了不被人问倒,这不就到儿媳妇这里讨要正确答案来了。
罗美娘其实也不知道,从昨儿傍晚到早上,他们两口子的注意力都在系统身上,都没怎么讨论这个问题:“等中午吃饭时,娘你再问问相公,有答案了下午再出门跟人说。”
“这哪能呢,还是要出去的,大家都心急呢,就算没个准话,讨论讨论心情也能好。”
唐氏跟罗美娘说完话,又出门跟人闲磕牙了,罗美娘去隔壁大房帮忙时,还能听到婆婆在外头的大嗓门,那趾高气昂兴高采烈的语气声调,就是隔着堵墙都能感受到。
只不过,大房灶屋里的气氛,就没外头那么好了。
黄氏这些日子为了争取夫家人的支持,处处求表现,就连以前看不上的小姑子也是殷勤热络地讨好着。
张红果哪经历过这种阵仗,以前姑嫂关系就不如何,何况现在也还隔着她大哥在中间,哪怕她大哥确实做错了事,黄氏以前的行径,也不是那么容易让人遗忘。
是以,罗美娘过来之前,张红果一直闷头做自己的事,灶屋里的气氛客套且尴尬,罗美娘过来之后,气氛才总算活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肥章明天再说,今天先发个瘦章。太累了,周日休息好多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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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虽说中午这顿是黄氏请的,可空手上门向来不是罗美娘做客的原则。她带了一罐汤过来的,瓦罐一打开,里头浓重的中药味就传出来了。
张红果鼻子动了动,好奇道:“二嫂,咋带中药过来煲上了?”
“这是归参羊肉羹。”
得了那么多药膳方子,罗美娘也是心痒痒想试验一下,索性大伯子胳膊受伤失血过多需要补养,罗美娘就从上头找了一个补气血的方子。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张红果和黄氏都没见过药膳,仔细想想也不稀奇,张家是农家出身,生病时就连药也少喝,没见过药膳也很正常。
罗美娘看他们都惊奇,便一人舀了一碗递给他们。
归参羊肉羹不是只有病人能喝,当归、党参、黄芪都是滋补药材,大冬日的谁喝一碗都对身子有好处。
就是张红果喝了几口,苦得眉眼都皱起来了,吐吐舌道:“大户人家吃的就是这些东西?跟喝药似的。”
其实吧,罗美娘刚才也在家里尝过了,确实不怎么好喝,当归味浓得很。罗美娘自来就不喜欢当归,要不是想严格按照药膳方子进行,她就把这一味去掉了。
黄氏也喝了一口,却是问道:“这药膳是咋做的?这几味药材在咱们镇上的药铺能买到不?多少钱?”
罗美娘刚好早上才操作过一回,记忆清晰,材料就是一斤羊肉,半两当归、党参、黄芪,她按照方子上做的,先放羊肉,药方用纱布包好,再放姜葱盐,大火煮沸,小火慢炖。
不过后一个问题,她说了一下当归、党参、黄芪的价格,她一说完,黄氏就是一脸肉疼。
罗美娘这回倒能理解黄氏的心情,药膳这东西,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家的食谱:“要是嫂子想给大伯补身子,也不用天天喝,两三天喝一回就够了。”
“要是镇上能买到益母草也不错,益母草煮鸡蛋也能补血,材料就鸡蛋一个。”
这也是书上教的药膳方子,益母草和鸡蛋一块煮,鸡蛋熟了之后去壳放红糖,鸡蛋连汤一块吃下去,每日吃三回。
益母草和红糖虽也要些本钱,总比当归党参便宜。
罗美娘自认为是为黄氏的荷包考虑,叫她意外的是,黄氏咬咬牙,请她又说了一遍归参羊肉羹的做法。
看到两人惊奇地看了过来,黄氏苦笑道:“以往我想不开,只知道搂钱攒钱,想着节俭些,就是家里突然出现啥意外,也不至于抓瞎。如今我是想开了,钱这种东西,只要不浪费,有用的地方还是得用……为了这些钱,大郎都要和我和离了,我省这么多钱也是教人笑话,说不准以后还会便宜外头的贱人。行了,这些扫兴的事就不提了,弟妹我还有事情要请教你,放心,不是什么难事。”
罗美娘确实有些惊奇,不过,她只是过来吃饭,并不打算沾惹大房的麻烦,在瓦罐的炉火下添了几块炭火,便和黄氏到一旁说事了。
黄氏是想跟罗美娘打听她今年给了唐氏张大福多少孝敬钱。
这话一出,罗美娘一双眼睛就看了过去。
黄氏却是咬着唇直白道,她底子不干净,问出问题时就知道肯定会被误会,不过她确实没有别的心思,就是觉得前两年逢年过节她就没给过公婆一个铜板,以前的先欠着,打算从今年做起,想问问罗美娘究竟给了多少,也好有个参考。
罗美娘不禁看了黄氏一眼,她还算有几分看人的眼力,觉得黄氏这些话并不像是作假。
不过这事也够让人惊奇的了。看黄氏以往的作风就知道,她把钱看得多重,为了省钱就连几个儿子也大半年吃不到一顿荤菜,以至于男人要去镇上挣外快结果遇着野狐狸了,这种人居然破天荒想给公婆孝敬钱。
她想想便道:“娘帮我带孩子,去年一年,每月月钱加上逢年过节的孝敬,我给了娘约莫三十两,还有四季衣裳日常首饰糕点加起来,起码得有五十多两。”
黄氏听完之后,心里头真是五味杂陈。
当初张家分家钱才有多少,就连黄氏拿了大头,还有这两年攒下来的,也不过六十五两银子,没想到罗美娘光给婆婆的孝敬就是这么大一笔钱。
就连一旁听着的张红果也觉得有些夸张。哪怕张红果是唐氏的亲闺女,都觉得这些孝敬钱实在太多了。
不过这事跟张红果没啥关系,她是未嫁的姑娘,每年工钱都是唐氏给她攒着,她瞧了黄氏一眼,觉得这事影响最大的还是刚才说要给孝敬的黄氏。
张红果想想都觉得黄氏这回给多少都不是。
给再多都不过二哥两口,给少了又打脸。
黄氏好一会儿不说话,后头才道:“我们两家家境不同,也不好比较。不过我打听过,咱们村里每年都是给个五百文,我今年先按这个数字,明年再看看情况。”
又咬着唇道:“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好,你们也不用怕我有坏心思。我现在是一万个盼着爹和娘好。”
有事情就看出来了,公婆比她娘家靠谱一千一万倍,
唐氏和张大福虽对她不冷不热的,可她回来时,三个儿子身上穿的戴的全是新衣裳,模样比她回娘家前还要胖一些。
人心都是肉做的,她回家那段时间,娘家人把家里的闲杂事全都推给她,干得多吃得少,兄弟媳妇嫌弃她嫌弃得要死,而在张家也是要干活,好歹唐氏张红果看她忙不过来还会帮一把。
黄氏也看破了,她现在只想把公婆争取过来,哪怕张大郎还是打心里讨厌她,可只要公婆不答应休她,张大郎想赶她出门就没那么容易。
这些话,黄氏是在张红果和罗美娘跟前说出来的。
张红果也觉得十分意外。这些话比刚才黄氏跟她瞎扯好太多了,张红果自来是个心软的姑娘,要是黄氏刚才就能说出这些话,她不一定能把冷脸坚持到底。
而对罗美娘,咋说呢,今日过来之前,罗美娘还想过黄氏可能会示弱诉苦十八般武艺都上全,毕竟张大郎伤势渐好,她在这家里也住不久,是得争取更多人站在她这边。
却是没想到黄氏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黄氏这是情知张大郎靠不住,所以打算走公婆路线了?
罗美娘这片刻已经理清思绪,她心里想着,要是黄氏打算改头换面来争取张家人的支持,应该能达成自己的目标,毕竟唐氏看着冷硬,心里其实已经软和下来了。
罗美娘不是笨人,黄氏能在大房住这么久,她也看出唐氏的意思。
其实多个新妯娌,还是旧妯娌继续在位置上,对她都没影响。她如今也不在村里住着,府城离村里十万八千里,不管新妯娌还是老妯娌,关系不好少来往些就是了。
这事她主要看的是公婆的倾向和态度,如今黄氏改了性子,唐氏和张大福都想要家和万事兴,罗美娘也没啥别的意见。
至于张大郎,就更不重要了。
罗美娘确实是不大喜欢这位大伯子,不过他和张玉寒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有些关注是不得不为。
在罗美娘看来,除非张大郎讨厌黄氏讨厌到愿意背井离乡,否则就只能一直忍耐下去。
张大郎并不是那种强硬决绝的性子,为钱寡妇要死要活那一回就是他最大的勇气了,如今钱家那头都放弃了,黄氏也住回家里来了,就连唐氏张大福都倒戈了,他还有多少勇气再和家里对抗下去,再磨些日子,他总有妥协的时候。
唐氏在外头吹完牛回来之后,就收到了一份意料之外的孝敬,统共五串铜板,一串一百蚊,都叫她觉得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她在屋子里数完钱就把罗美娘拉近屋里,小声道:“她是不是生啥大病了?”
罗美娘:“……”
唐氏的理由很是充分:“要不是生大病活不长了,那个钱串子怎么会把钱给我?”钱串子是拴柱在外头对他娘的抱怨,唐氏觉得这个绰号还挺恰如其分的。
罗美娘想想就把黄氏在灶屋的话说了。
唐氏砸吧砸吧嘴道:“我是知道她有这样的心思,却不知道她能做到这一步。”
罗美娘笑:“娘以后就等着嫂子的奉承吧。”
罗美娘跟黄氏以前关系不大好,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所以对张大郎的那些分析,罗美娘只告诉了婆婆。
唐氏叹气道:“要是能这样就好了。其实她以前那样,说实话我这口气一直还在心里不上不下的,可是看在拴柱几个的面上,亲娘总比后娘好。”
罗美娘笑了笑,与唐氏相处这几年,罗美娘也摸清了一些唐氏的脾气。说实在的,唐氏是抠门,可这并不能说唐氏人品不好。
黄氏要是真的一门心思对公婆好,以后总有回报的时候。
…………
由于吃饭前发了笔横财,唐氏心里还挺高兴的。
倒和饭桌上的父子三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张玉寒临时被媳妇通知到大房吃午饭,谁都能看出他不大情愿来着。
张玉寒也确实不情愿,他一大清早出门,到饭前才能回家,口水都快说没了,没想到吃饭时还要到大房这边看一回亲爹的冷脸,再跟人客套一回。
就是客套。
说来从上年离家之后,张玉寒和张大郎也是头回坐在一个饭桌上,此时唐氏和张大福坐在最上,兄弟俩分坐左右。
张大郎问起张玉寒在府城的情况,就跟村人提起张玉寒时的态度差不多,陌生感十足。
这种氛围就连对着鸡肉流口水的拴柱都感受到了,仔细品品带着十足的别扭劲儿。
作者有话说:
哭了,看我这个点更新,就知道肯定不是肥章,临时被抓走加班,肥章……我后面几日找一日挤挤写多一点。
第八十三章
张玉寒会惯着哥哥热脸贴冷屁股?他连计较都懒得计较。
一整个早上,他听人吵嘴听得脑袋都快晕了,就没空理他哥这点小别扭。
唐氏知道小儿子一整个早上都在村长家里,倒是挺关心这件事的进展。
张玉寒便说了几句。
有句话叫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他这边还跟村长没商量完,就来了闻风而至的其他村长。别的村子倒也没有否定南山村的救命之恩,只不过对赏银分成上有分歧。
罗村长仔细问过当晚参战的村人后,觉得南山村人付出甚大,别的村子得的赏银应该给他们八成。
这要是在乎脸面的读书人,命都是别人救的,银子算得了什么。
不过都是乡下泥腿子,穷得叮当响,日常一文钱掰成两半花,钱当然比命重要。
这便是一早上互相扯皮的根本原因了。
其他村来人倒也有羞耻之心,知道当夜没有南山村及时救援,阖村都得被人一锅端了,便只逮着村子也有不少伤亡的事说事,说是自个村子也是出了力气,有些人家阖家都没了,还有不少受伤的也该多照顾一些。
罗村长在别的事情上软和好说话,涉及到切身利益却是半分不让,以一己之力力战其他六个村长,唇枪舌战一点不逊色。
见罗村长这里说不通,就有人扯到张玉寒身上,拿话捧他,想激他出来说句公道话。
换个人兴许就被人拿住了。
不过张玉寒是什么人,他小混混出身,以前就不把脸面当一回事,哪会被这种招数吓住。
被扯进其中,张玉寒就端着茶说,要是想让我说话,我也就说了,也别嫌我说话直。读书人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钱财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还有一说是救命之恩乃是再生父母大恩大德永远难报,就这种恩情,我觉得人头和赏银全归我们,我们拿得也不亏心。
他这话实在太不要脸,一说出来,村长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茬。
又因为张玉寒在这件事上有些份量,后头众人吵吵嚷嚷时都没人愿意再带上他。
张玉寒嘴皮子落了个清闲,可惜耳朵就没那么好运了。
七个村长同处一室,锱铢必较,寸土不让,就这么唾沫横飞,乱成一锅粥地闹了一上午,张玉寒满耳朵都是这些大老爷们的大吼声,肚子里灌了不少茶水,直到半个时辰前众人才达成共识。
“啥共识?”唐氏率先问出口。
这个话题跟当夜所有青壮都息息相关,哪怕张大郎对弟弟有些心结,耳朵也竖起来了。
张玉寒倒也没瞒着,他喝了口媳妇给他舀的药膳苦汤,才道:“别的村子的人头都要分我们一半赏银,咱们村这回统共一百五十多个青壮上场,这笔钱会按各人参战次数分配,受伤的人多计一次参与。”
这个法子是他和罗村长、刑老夫子一块商量出来的。每一场战争都不是一对一的对决,基本上是三人围攻一人,大家都拼了命,计较最后一刀是谁下的手没啥意思,也没人能说得清。
所以只能这样由村子里统一分配,才能保证最大的公平。
唐氏想想道:“你就说你大哥能拿到多少钱吧。”
张玉寒看还犯着别扭的张大郎一眼,把苦涩难喝的热汤一口喝完,才道:“大哥在村子里那一夜就伤着了,后面援救其他村子他也没去,加上受伤的,只能算两回参战次数……也就六七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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