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顺安对付人,惯来是朝着人最痛的地方下手。
曦光恨急了,最后却要为前面那些师哥们考虑,连为他们报仇都不能。
想着想着,她眼圈就是一酸,忍不住就哭了。
“诶,小师妹你,你别哭了。”三个大男人顿时慌了,左右看看,忙压低了声音问,‘王婶呢?’
他们不会哄孩子,平日里都只带着曦光玩,至于照顾一类的事情,都是王婶来的。
“好孩子,不哭了。”唐贤看着她眼中的哀伤,心中发现了不对。
这人老了,见识的多了,自然就能分辨出不对,曦光看着老七他们的眼神不对。
“师傅,”曦光挽着他,哭的停不下来。
她知道该高兴的,师傅和师哥们都活的好好的,可她就是想哭。
“好了好了。”唐贤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一如她小时候那样。
曦光很少哭的,她小时候会因为药苦哭,会因为不能出去玩哭,可等到后来知道都是为了她好后,就再也没哭过了。
“小姐回来了,诶呦这是怎么了?”王婶回来了。
“小姐,快别哭了。”巧喜也忙凑过来说。
她说是丫鬟,可更多的则是玩伴,两人关系极好。
看见两人,曦光忍不住就笑,可泪水却流的越发的快。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她回去时,王婶和巧喜早就死了,曝尸荒野,秦顺安让她亲眼去看着。
看着两人衣衫破败,满身的伤痕早已腐烂被蝇虫环绕。
“曦光,她们本来可以不死的。”秦顺安笑着在她耳边说。
“乖一点,好不好。”
“王婶,”曦光松开了师傅,又扑进了王婶怀里。
熟悉的皂荚味迎面,她抱紧了人。
王婶忙把她搂在怀里好一顿哄,心疼的不得了,曦光的事情师徒几人没有瞒她,这明显是受了大委屈啊。
巧喜在一旁急的团团转,小姐小姐的叫着。
她不聪明,甚至有些憨,是当年逃难的时候被曦光捡回去的,生的圆圆胖胖,整天无忧无虑没烦恼,每次看她这样,曦光就觉得高兴。
云芝和小兰被安置在另一个院子,这会儿坐立不安,很是担心一会儿曦光会怎么处置她们。
这边屋内一群人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曦光总算压下了心中的难过。
她该高兴才是,如今王婶她们都好好的。
这样想着,她抬起头,勾起唇角笑了笑,心中却越发的坚定。
她要秦顺安不得好死。
巧喜总算找到机会,拿帕子为曦光擦了擦眼泪,笑着展开让她看,说,“小姐,看我给你绣的帕子,还有好多。”
她虽然不甚聪明,却学了一手好绣艺,从小就喜欢,刻苦钻研这些年,比之寻常大师也不差什么,而且还多了些灵动鲜活。
眼前这一块就是绣着一支梨花。
曦光喜欢梨花,巧喜就总爱绣梨花,各式各样的,绝不相同。
“我喜欢,谢谢巧喜。”曦光接过,笑着夸赞。
巧喜立即就高兴的笑了。
王婶哄了哄她,忙就去做饭,刚才买了好多菜,准备做一桌大餐贺喜曦光终于回家。
看她终于冷静下来,唐贤唤了她去药房,轻声问起了最近的事。
他只知道之前所谓的秦安是太子,骗了曦光进宫还不让她走,之后曦光又传信回来说秦顺安会用他们威胁她,让他们躲远些,可再多的,就不清楚了。
“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
曦光拿了药慢慢摆弄,说起了前因后果。
她们师徒从小就是这样,有什么话都是边制药边说,两人都是喜欢制药的,一碰着这个就能平静下来。
唐贤一一听完,得知太子责罚宫人吓唬曦光,顿时皱眉。
他想起了曾经见过的驯服猛兽,就是如此,好吃好喝的养着,在它们面前虐杀同类,打磨掉身上的野性,让它知道恐惧和顾忌,变的听话。
那太子所作所为,不正是如此。
“只有这些吗?”唐贤又问,停了手中的动作看向曦光,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家曦光是个坚强的孩子,只是如此的话,你刚才不会那样的。”
哀伤的,懊悔的,又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看着他们的眼神喜悦中带着小心翼翼,仿佛一个不小心他们就会消失不见般。
曦光默了一下,轻声说,“我也不知道是梦,还是仙神怜悯……”
她说了自己重生的事情,前世的所有她都历历在目,丝毫没有被时间磨灭,哪怕现在回想,也依旧清晰。
应该不会是梦,但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唐贤的手早就顿下,看着一脸平静的说着这些话的曦光,手微颤抚了抚她的头发。
“好孩子,好孩子,不说了,不说了啊。”
与其说平静,不如说麻木。
他亲手养大的孩子,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遭了那么多的罪。
那个太子,简直是畜生不如。
他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对曦光啊。
“师傅,我没事。”刚才哭过一场,曦光现在倒是没什么了,反而安慰的冲师傅笑了笑,说,“我已经报复回去了,秦枕寒答应过我,等他准备妥当,太子就会被废的。”
“皇帝?”唐贤想了想说,当今天子的名字知道的人不多。
曦光点了点头,只是想起那人,面上的笑就不由变得温柔起来。
唐贤见了白眉一动,曦光的传言他没少听,一直惦记着,认真了许多的问,“怎么回事?”
当今皇帝可不好惹,曦光没注意这些,他却是清楚的,先帝平庸,只顾着享乐,朝臣们结党营私,江湖也乱成一团,几乎脱离了朝廷的掌控。
可自从这位上位,短短几年,就掌控了朝政,如今更是将江湖压制的老老实实。这样的人物可不好相与。
曦光抿了抿嘴,不知道怎么说。
她,她总不能说是为他解毒,还搭上了自己吧。
看她有些躲闪的样子,唐贤问,“你为他解毒了?”
皇帝中毒,他是知道的,一直也有所猜测,这会儿倒是不怎么吃惊。
曦光点了点头。
偷眼瞧着自家师傅尚算平静的神色,她没好意思说皇帝之后说的那些话。
唐贤倒是没多想,在他看来,皇帝既然能放了人走,那就说明对自家徒儿没多少心思。
不然依着他平时的行事,曦光根本不可能回来才是。
“你啊,不过还好,这个皇帝心有丘壑,不是短视之人,只是你的事不能再对别人说了。”唐贤隐隐叮嘱,曦光身体的事,他连自己的几个徒儿都没说。
能解百毒的药人,她又生了这样一副容貌,若是被人知道了,不知道会引的多少人疯狂。
曦光连连点头,满口说好。
唐贤又仔细说了他们搬来这里之后的事情,他们一行人对外都说老爷子少年外出闯荡,如今叶落归根想要回来养老。
几个徒弟都说是老爷子收养的人,之前早早就说了还有一个妹妹,等他们安顿好了才会接来。
说的差不多了,王婶的饭菜也做好了。
曦光尝着这陌生却又熟悉的味道,眼中酸涩,面上却已经灿烂的笑起。
“王婶做的菜越来越好吃的。”她笑着夸赞。
“隔壁邻居是酒楼的大厨,我这些时日没少向他请教,你喜欢我再多学两手。”王婶立即就高兴了。
曦光从小胃口就不好,为了能让她多吃点饭,她没少费心。
一口一口吃着,曦光只觉得满足极了。
师兄弟三个人看她吃个饭都这么高兴,顿时心疼坏了,只觉得这次出去委屈大了。
饭吃的差不多了,曦光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云芝等人,忙问了一句。
“他们我都送了饭去,你放心就好。”王婶素来妥帖周到,在问过师兄弟几个人之后,早就准备好了。
“师傅,他们怎么办啊?”曦光问。
唐贤尚且不知道这事,便就仔细问了一句,而后看了曦光一眼。
之前他觉得那皇帝没别的意思,可现在看起来,不像啊。
“既然要跟着,你留下就好。”内卫无孔不入,与其把人赶走了在暗地里盯着他们,不如把这些人留下。
曦光立即点头。
等用完饭后,她就去找了小兰等人说了师傅的决定。
众人心中顿时一喜,更是狠狠的松了口气。
能留下就好。
“只是留下了,大家以后就都要委屈点,得装成寻常的下人才行。”心心念念的两世的心愿终于达成,曦光满脸的笑,连着声音都是轻快欢喜的。
云芝等人自然说好。
“能伺候小姐奴婢们怎么会觉得委屈,这样的日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呢。”小兰忙笑着说。
曦光弯了眉眼说,“你们一身本事,留在我身边怎么会不委屈,若是有别的想法,只管告诉我就好,我能帮的尽量帮,若是想回去也无碍,我会和秦枕寒说的。”
“不会不会。”小兰信誓旦旦的说,谁要回去继续做影子啊,跟着这位,以后前程大着呢。
王石等人也忙说不会。
他们死里逃生这些年,爬到影部中的高位,虽然如今丢了那些,可如果能跟在曦光身边,那都是值得的。
陛下对她的偏爱毫不遮掩,以后如何,还未可知。
“那你们以后都听王婶的话,她会安置好你们的。”曦光也想不出别的话要叮嘱的了,笑着说完就走了。
她的脚步雀跃,只看背影就知道她有多高兴。
外面巧喜已经等着了,忙拉了她回房换衣服,又为她梳头发。她的手巧,梳的发髻比之云芝也不差,然后簪上几支发簪。
镜中的人雪肤玉肌,眉似远山,眼若秋水。
曦光看着镜中人,忽觉身边有些空。
皇帝总爱在她梳妆时坐在一旁看着,有时还会过来亲自为她簪钗,可现在……
她看向身侧,只有巧喜。
忽然间,曦光满心的欢喜就散去些许,连着面上的笑颜,也不由淡下。
“小姐,你不喜欢这个发髻吗?”巧喜不知她心思,看她淡了笑立即问。
曦光摇了摇头又笑,说,“巧喜梳的这么好,我很喜欢的。”
她抬手拂鬓,掩下心中思量。
不能这样,曦光对自己说,既然决定要走,就要干脆些。
但面上的笑,却总是淡淡。
夜里,秦枕寒的信如约而至——
曦光,这是你离开的第十一日。
与宫里的殿阁比起来分外小巧的院落,窗扇半开,院中的梅花树上仍绽着花朵,灯火跳动中,曦光坐在桌后,垂首回信,写了她今日的高兴。
等到最后一顿,她有许多的话想说,却又一一藏了起来,最后落在纸上的,仍旧只有那四个字。
‘记得吃药。’
曦光走之前,为秦枕寒准备了整整两年的药,包含每月十五的药,和平时调理身体以及药浴配合拔毒的药等等。
这般配合着来,再有两年,秦枕寒这些年因为中毒亏损的身体就能恢复如常。
她总是希望,他能长长久久的,好好的活着的。
外面的梅花开的正好,幽香拂来,曦光抬眼看去,想了想起身,匆匆出去,抬了手又放下,在梅花树下站定,扬首看着。
“姑娘,外面冷,您披上披风再出来。”云芝拿着披风匆匆出来给她披上,无奈的说。
“这就回去了。”曦光本来做好准备摘了花就回去,可等到来了,却总想挑一支最好看的,竟耽搁了。
这般挑拣了好一会儿,曦光才选中一支满意的,折下回屋,小心放进信封。
常善低头,仔细说了内卫传回来的消息,包括曦光挑选这枝花是如何的用心。
“小骗子。”
晨曦轻薄的光慢慢落进大殿,秦枕寒看着信,声音低沉。明明一句好听的话都舍不得说,偏偏他还被哄的这样高兴。
勾了勾唇角,拿着已经有些蔫的梅花,秦枕寒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江南几乎将雅致和诗意沁到了每一个角落。
曲径回廊小桥流水,一页扁舟顺水流下,耳畔都是娇软的吴侬软语。
曦光倚在船上,眼见着小船穿过桥洞一拐,却又到了一株大树底下,巨大的树根在水面盘旋交错,竟被人踩成了一个阶梯,有妇人蹲在上面洗衣服,旁边青石道上小孩子们在笑闹。
春起带着些许暖意的风拂面而来,下午的阳光温柔落在身上,曦光看着周围,觉得她很喜欢这里。
没有玉京的威严雍容,亦不似蜀州的奇峰险峻,这样精致的地方,她喜欢。
汤成在前面摇着船,笑着和曦光说起这周围的种种。
两人顺水而下,有人想要搭船,被他笑着拒绝。
他们走着前面忽然热闹起来,侍卫开路,让所有人都停下。
后面王府的马车徐徐行来,又有知州的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过来,显然是刚从城外回来。
“今天是二月二春耕节,这些官老爷们……”汤成嘴里的话忽然就没了,往常机灵滑溜的人愣愣的看着王府马车飘起的车帘一角,舌头仿佛被叼走了一样。
他这样引得侍卫看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低斥道,“看什么呢!”
汤成难掩震惊的转过头,看向倚在船边的曦光。
曦光不解的看他,不知道他看见什么了,怎么这么样子。
马车渐渐远去,那侍卫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汤成一眼。
汤成一个激灵,匆忙摇了船往回走。
“师哥,怎么了?”曦光忍不住好奇的问。
“回去说,等回去了再说。”汤成鲜少的面色郑重,一路皱着眉,竟也没怎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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