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大师傅先来,大肠软嫩,却有点咸。不知是酱油放多了,还是盐放多了。口味重的人却觉得正好,十分下饭。
孙蔷薇只想知道宁王会不会给个面子把这道菜纳入菜单。
钱姑姑微微摇头:“王爷不喜欢大肠不是因为你做的不好,是咱家爷不想吃下水。”
大肠多好吃啊,宁王真没口福。孙蔷薇倍感可惜:“我把剩下的大肠还给大厨房吧。”
管事厨子拦住:“回头留咱们中午吃。”
“也行。”孙蔷薇也爱这口,“我准备猪肚粥。”
钱姑姑:“给王爷准备的?”
孙蔷薇点头:“这个可以消除疲惫。”
“疲惫”二字一出,钱姑姑不再阻拦,“面筋也加进去?”
孙蔷薇微微摇头,一边把猪肚焯水一边说:“面筋留我做素肥肠。”
钱姑姑张口结舌,半晌憋出一句:“你真执着。”
孙蔷薇笑笑没反驳,随后把猪肚切丝跟大米同放砂锅里,让小徒弟看着粥别溢出来,她开始准备素肥肠。猪腰交给别人做爆炒腰花。先前孙蔷薇做过猪腰,别的厨子见她收拾过猪腰知道怎么下刀。
期间主院发生一件事,孙蔷薇的表哥找来了。
说来也巧得很,赵福正准备把人打发了,宁王从刑部回来。
天气回暖,宁王没坐车,下马看到一陌生人,随口一问得知孙蔷薇的表哥,顿时怒上心头,冷着脸问赵福:“怎么回事?”
饶是赵福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种无耻之徒,满眼鄙视地瞥对方:“说是来接孙姑娘家去的。”
宁王把玩着马鞭:“孙蔷薇的父亲枉死母亲病重,不去接她,家产被孙家那些人夺去的时候也不曾去接她,孙蔷薇被许配给户部员外郎的叔父的时候,你们这些亲戚也不曾出现,现在接她?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不成?”
跟宁王同岁的男子脸色涨红,低着头不敢回话。
宁王见他这么怂,倍感恶心的慌,“滚!”
“可是——”男子一想他父亲交代的事,“草民一家先前也是被孙家那些人骗了。蔷薇表妹自小到大没伺候过人,也不懂府里的规矩,草民的父母也是怕她不懂事冲撞了贵人,想把她接家去,提点一二。”
孙蔷薇是不懂规矩,有时更像一个难缠的小人,可宁王情愿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也不想与伪君子为伍。
宁王:“本王倒是觉得她很懂规矩。”
“可——”
宁王眉头微皱:“没完了是吧?”
男子顿时不敢说下去:“既如此,求王爷转告表妹,别再招惹韩国公府的人。”
宁王纳闷,关韩国公何事,面上不显:“你教本王做事?”
孙蔷薇的表哥吓得告退。
宁王转向赵福:“孙蔷薇又找他们去了?”
大厨房得了一笔钱自然不敢瞒赵福。
宁王听赵福说到孙蔷薇又追的人家抱头鼠窜:“她是真——本王真不知道该夸她还是该骂她。难怪这几日本王去后花园都能听到她的声音。本王还纳闷她怎么不跟去买菜了。合着她也知道怕。”
赵福笑道:“老奴先前也奇怪。孙姑娘的这个表哥过来,想必是怕韩国公府的人找不到孙姑娘转而去找他们。”
宁王冷笑:“什么东西!”
“也有可能想借此跟爷您攀上关系。”
宁王:“韩国公即便找上他们,也是跟他们同流合污。”
“老奴也是这么想的。听说他们以前瞧不上孙姑娘,认为她乃商人之女。现在亲自来接她,大抵是因为王爷又瞧得上了。”赵福说着,灵机一动,“很有可能重提当年的婚事。”
宁王抬手把马鞭给他:“做梦!”
“孙姑娘那边呢?”赵福跟着进院。
宁王:“这等事她不必知道。人在本王府里,本王看谁敢抢。”说着有点饿了,“去看看饭菜好了没。”
赵福看一下日头,离往常用饭还得一会儿,
以前宁王吃饱等饿,以至于不到饭点不饿。现下在刑部当差,赵福觉着可能真饿了,所以就去厨房催一下。
其他厨子的菜要么在笼屉里,要么还差点火候。孙蔷薇准备粥已经好了,就让赵福禀告宁王,一会儿就把饭菜送过去。
宁王洗漱过后,坐下令小丫鬟来端菜,孙蔷薇的素肥肠将将出锅。随后让小徒弟端着砂锅随她一同前往主院。
宁王对孙蔷薇宽容,小徒弟认为是她长得好看又是女子,而他既不好看又不是女子,所以放下砂锅就退出去。
宁王见孙蔷薇留下:“又有新菜?”
“肥肠。”
宁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后悔刚刚帮她把人打发了。
孙蔷薇装没看见,道:“其实是面筋做的素肥肠。”
宁王瞪她一眼:“故意的?”
“民女不敢。”孙蔷薇拿过小碗给他盛一碗粥:“这个是猪肚粥。王爷莫生气,猪肚粥可以治脾虚气弱消化不良。”
宁王看着她,目光灼灼:“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虚了?”
“还可以缓解疲惫。”
宁王有理由怀疑她故意的,故意把“疲惫”放在最后:“滚!”
孙蔷薇一愣,然后端着粥就走。
“等等!谁让你端走了?”
孙蔷薇当然明白是让她滚,“不是让民女端着粥滚?”
“你——”宁王气结,看到她嘴角的笑意,顿时明白被戏弄,“孙蔷薇,你真敢!”
孙蔷薇不敢了,放下砂锅就跑。
宁王反倒气笑了。
灵溪忍着笑提醒:“爷,再不吃就凉了。”
宁王哼一声,端起那碗粥。他以为会有一股猪下水的腥臭味,然而有的是大米的糯香,猪肚的鲜软,软中还带有些许嚼劲,口感竟比瘦肉粥要好。
看在猪肚粥的面上,宁王尝一口素肥肠。他吃过脆皮大肠,又因头一次吃还记得大肠的味。素肥肠竟然也有几分大肠的嚼劲。
整个宁王府除了孙蔷薇没人敢戏耍诓骗他。宁王怀疑这就是肥肠,然后又夹一块,吃一半留一半,看到里面竟然有孔像面筋,禁不住感慨:“孙蔷薇真会吃。”
赵福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心说您也会吃,且只知道吃,“爷,老奴有事禀报。”
“没见本王在用饭?”
若是以往赵福也不着急。宁王好像对审理案件的工作十分满意,也没了午休,饭毕就去刑部,赵福只有这个时候过来。
“该发放月钱了。爷先前交代奴才,发的时候跟爷说一声。孙姑娘那边当真一文钱不给?”
宁王想起来了,也想起这会子都二月了:“这次怎么这么晚?”
“开春早,针线房昨儿才把开春的衣服赶出来,老奴寻思着跟衣裳一同发放也省许多事。”
“今天发吗?”
赵福:“明日上午。”
宁王沉吟片刻:“先不给。本王回头问问她。”
翌日清晨,孙蔷薇正在小厨房用饭,浆洗衣服的婆子一声:“发月钱,发春衣。”大厨子小徒弟楞了一下,然后加快用饭的动作。
眨眼间,杯盘狼藉,小厨房只剩孙蔷薇一人。
孙蔷薇把碗筷放洗碗槽里,检查一下炉火,确定不会走水,拿掉围裙出去看热闹。
原以为是在主院那边,然而见小厨房这边的人有的从北边绕,有的从胡同里绕去前殿,随后想到王府管账的先生好像在西一院,跟东二院恰好在两个极点,孙蔷薇就不乐意去了。
宁王在主院廊下站着,透过垂花门看到东二院的孙蔷薇,缓缓朝东边走去:“羡慕?”
孙蔷薇一愣,意识到同他说话:“有点。”
“本王同赵福说一声?”宁王故意问。
说过不要钱,哪能再要啊。孙蔷薇微微摇头,沉思片刻,抬起头来:“要不把我的钱给赵总管,然后每月发钱的时候给我?”
第28章
◎高楼崩塌的太快了。◎
宁王:“……”
怎么忘了孙蔷薇的脑袋向来异于常人?他竟敢异想天开的想看到她羡慕后悔的丑陋嘴脸。
“吃饱了撑的!”宁王无奈地瞥她一眼转身就走。孙蔷薇却觉得这个法子可行,追上去说:“又不用王爷出钱。王爷还可以拿我的钱做些别的生意。”
宁王停下,回头问:“本王差你那点钱?”
孙蔷薇当然知道他不差钱:“蚊子再小也是肉。”
“歇着吧你。”宁王到主院吩咐奴仆备马他去刑部。
孙蔷薇不禁问:“王爷也是十天歇一次?”
“你以为本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孙蔷薇不敢回。宁王气得想给她一鞭子,“你——你对本王有什么误解?”
“民女不敢!”孙蔷薇真没想到不受管教的人能坚持下来。
宁王不想同她说话,免得被气死。不过经她一说反倒想起一件事来,“过几日休沐,倘或不下雨,小五过来。不想被他缠进宫,少整些乱七八糟的菜。”
孙蔷薇很想反驳,却也知道宁王为她好。可小王爷以前吃过的菜出自御膳房的厨子们都会做,轮不到她,盖因孙蔷薇不如他们做得好。
过几日没刮风没下雨,没挡住小王爷路,以至于早饭过后小厨房就忙碌起来。腌肉的腌肉,焯水的焯水,孙蔷薇闲的心慌,决定切一点里脊肉腌上用来做糖醋里脊。随后闲了下来,孙蔷薇准备一些馅料做蛋饺。
蛋饺需要耐心,孙蔷薇不缺,可她怕里脊肉腌过了,做十来个蛋饺便交给小徒弟练手。随后糖醋里脊快出锅时,孙蔷薇吩咐小徒弟挑十来个完好无损的铺上白菜叶,用厨房常备的高汤上锅蒸。
白瓷盘盛着嫩黄色蛋饺,蛋饺上撒着翠绿葱花,不闻味儿只是看这清爽的颜色也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尝。何况有了高汤的蛋饺不缺香味。
蛋饺和糖醋里脊、清蒸羊排等菜一同送到主院,宁王最先看到的便是这盘蛋饺,紧接着就看他小弟。
蛋饺宛如万绿从中一点红,又仿佛带有春天的气息,小王爷没等丫鬟布菜就迫不及待的夹一个。
蛋饺的馅料其实也简单,除了调料就是虾仁和猪肉。猪肉香虾仁脆,外面裹着蛋香浓郁的蛋皮,蛋皮还浸了高汤,不腻也不寡淡,很得小王爷喜欢,以至于一会儿就吃了一半。
待宁王意识到他弟弟很喜欢这道菜,碟子里只剩三个。宁王赶紧夹一个。
“给我留点。”小王爷大喊。
宁王放入口中,立即把剩下两个也夹走。
小王爷气得站起来:“回去我就,就告诉太子哥,你欺负我!”
“这一碟得有十几个,我只吃三个,谁欺负谁?”
小王爷的气焰全无,嘀咕道:“四哥想吃随时可以让小厨娘给你做啊。”
“然而这是小厨娘第一次做。”
小王爷不信。
宁王:“灵溪。”
一旁伺候的灵溪上前道:“小王爷,王爷没骗你。不止这东西,就是这个看似酸甜口的里脊肉也是孙姑娘头一次做。”
小王爷震惊,原来小厨娘也喜欢他啊。随后转向宁王:“四哥——”
“想也不要想。”他眼珠子一动,宁王就知道他想什么,“小厨娘快家去了。宫里再好本王府里再好终归不是她家。亦或者你希望小厨娘有家回不得?”
后宫人口简单,太子的地位稳如泰山,后宫的女人没那么多妄想,自然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小王爷又是个孩子,生活在这种环境中可以说跟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一样简单的仿佛一张白纸。
小王爷代入自己,宁王府虽好,三天见不着亲娘也难过,“小厨娘家在哪儿?”
“问这个做什么?”
小王爷不假思索:“去她家找她啊。”
宁王险些被羊骨头硌掉俩门牙,“欠你的?在本王府上费心给你做好吃的,回到家还得伺候你?”
小王爷抿了抿唇,他是很过分,“我以后见不着她了?”
宁王颔首,一看他弟要哭:“好好好,本王带你去找她。”
小王爷破涕为笑,随后又来个主意:“四哥,可不可以叫她晚点家去?”
宁王心说就她那个性子,她要出去本王也不敢放她出去。否则岂不白救她一场,“先用饭。她家还没收拾好,近两个月不会走。”
小王爷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你骗我?”
“只是两三个月还不快?”宁王反问。
小王爷算一下,一个月出来三次,若赶上下雨一个月顶多出来两次,三个月才五六次,是挺快的。他误会四哥了。
“四哥,吃肉。”小王爷夹一块羊排孝顺他哥。
赵福疾步过来,恰巧看到这一幕。
宁王皱眉:“孙蔷薇找你要月钱去了?”
赵福一愣,然后失笑道:“王爷说笑了。门外有个老者找老奴,说是孙姑娘告诉他的。”
“她外祖父?”宁王说出来又觉得不可能。倘或孙蔷薇跟他们有联系,那日也不会被孙家人追的满街跑。
赵福:“不是。那家人这几日没敢上门。买菜的小周说是在菜市场认识的,只有一面之缘。当时韩国公府的人跟孙姑娘闹起来把肉撒了一地,那老者捡了一块。孙姑娘担心韩国公府的人知道后找他麻烦,这才叫他以后有事来找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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