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突然从寝殿传来,李砚身形动了动,下一刻,已来到寝殿门口。
正要解开门锁推门,殿内细微的脚步声慢慢靠近门边,李砚手下动作顿住,脑海里突然涌现出姜馥小时候犯错被关了禁闭后的样子。
他当时正在当差,忽听得公主与陛下大吵大闹的事情。安平王李牧想向公主求亲,陛下不同意,两个人大吵一架,公主被关了禁闭。
他飞身上了她的房顶,亲眼看着她砸碎了一个瓷碗,闹出了好大的动静,陛下以为她出了事,立马开了门。
那狡黠的小狐狸模样他到现在还记得。
笑意从他眼里一闪而过。
李砚重新整理好门锁,站在一旁,忠诚地护卫着。
殿内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抽泣声,时断时续。
不会砸到手了吧?
李砚心下一紧,又想到她腿还没好利索,这么一碰一摔了,李砚不敢细想,没等打开门锁,就一脚踹开了门。
作者有话说:
躺在草丛里生死不明的男子:我这么大个人,你们是都看不见我吗?有没有人来管管我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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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读者宝宝的支持呀~比心心~
第5章 马猎
姜馥正坐在地上,小肩膀一抖一抖的,两只手紧紧抱住膝盖,眼泪正啪嗒啪嗒地砸落下来。
像是受了很大委屈的小媳妇。
李砚的心脏狠狠揪了一下,他大步上前,正想不知如何安慰,眼尖地发现她怀里抱了一个本子一样的东西。
姜馥抬起头来,露出灵动濡湿的大眼睛,傻傻地盯着李砚,嗓音沙哑嗫嚅:“砚砚,你看,这姑娘也太苦了,丈夫在外面勾三搭四,她自己一个人怀着胎,饱受夫家的冷眼,默默吞下好多委屈,丈夫好不容易回心转意,又不小心淹死了,她又守了活寡,呜呜呜。”
姜馥眼圈通红,就好像她就是话本子里的主人公一样,秀鼻一抽一抽的。
眼泪一滴一滴不断地从她饱含情绪的大眼睛里滴落下来。
心里一软,李砚也忘了自己说过什么,犹犹豫豫地伸出大手想要拍一拍她的肩安抚一下她。
却不想手还没触碰到她,姜馥率先身子一软,靠在他的怀里。
少女独有的香气扑在李砚的鼻尖,绵绵麻麻的燥意再次涌过全身,李砚舔了舔嘴唇,心脏不受抑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那柔软的触感又再次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姜馥把小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
她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唇瓣贴近他的脖子,幽幽道:“砚砚,你以后会勾三搭四吗?”
热热的温度从脖子上传来,李砚身子僵住,机械地摇摇头。
她的苦肉计可从来没有失败过,姜馥轻扯了下唇角。
也不枉她花费了好多时间找这个丧本子,酝酿了好久的情绪。
“那你能带我去我父亲的陵前看看吗?我想爹爹了。”姜馥继续小声抽泣道。
“好。”
小小的一团缩在自己怀里,李砚的心里早就软得一塌糊涂。她说什么,他都会依。
正在气氛暧昧之际,杨子大大咧咧地跑过来,看到这一幕,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低着头不敢看李砚的眼睛,道:“陛下春猎,邀大人与其家眷同去。”
“还有谁一同去?”
“还有宰相府家的大小姐,虽然父母双亡,但听说那位大小姐能文能武,年纪轻轻就有军功在身。”
这位大小姐还从小就喜欢凑在大人身边,要不是大人是个太监,她就差嫁给他家大人了。
但夫人在此,他不能说。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夫人的表情,见夫人脸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慢慢退出去,去准备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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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砚原本是不想带着姜馥去的,一来上次的刺杀案他心中早有怀疑,此次的春猎必定凶险万分,二来他怕勾起姜馥的伤心事,毕竟两人曾经到了成婚的地步。
三来他若把姜馥一人放在府里,虽府内的防御已经加固,但暗箭难防。
思来想去,李砚决定把所有卫兵都留下来保护她,结果在轿子里,姜馥一身黑色骑装,笑的明媚。
“我也想骑马。”
话本子上说了,参与对方的生活,会更好地增进彼此的感情。
李太监手握兵权,想必骑马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李砚怔了怔,含糊地点点头,在被姜馥拉着坐下来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他记得她不会骑马,这是让他教她。
一点暖意慢慢流动到他的心脏,被人给予信任的感觉竟是这样的。
李砚的手指一点点地攒紧。
马车停下。
李砚率先下车,把姜馥抱了下来。还没等姜馥走几步,李砚又拿来一条黑色斗篷,把她整个人兜住。
外面太阳晒,李砚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有些后悔。
风夹杂着碎土,带来万物复苏的气息。远远的就见御马苑里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在风中驰骋,坐在马上的女子一身艳红骑装,红色裙裾翻飞,笑的恣意。
她显然发现了李砚,眼中惊喜,架着马向他们的方向奔来。
登登的马蹄声在他们脚前堪堪停住,女子利落下马,张开双臂给李砚来了个拥抱。
姿态亲昵,把一直在李砚身边的姜馥隔了开来。
“阿砚,你来了!”
“你看,这是陛下赏给我的马,好不好看?”女子拉着李砚,指给他看那匹通体雪白的马。
毛发亮泽,一看就被养的极好。
姜馥被隔绝在外围,看着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李砚皱眉避开女子的亲昵,看着姜馥离自己越来越远,皇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爱卿,愣在这干嘛,还不快去挑选马匹,等会你就和程珏好好比一场。”
“对呀对呀,阿砚,我们好久没有比过马猎了,这次我回来,你定要和我好好比比。”
唤为程珏的女子兴高采烈,紧紧挽着李砚的手臂。
姜馥眉毛上挑,把兜帽拉得更低了些,看不清表情。
李砚被左右围逼,细长的指甲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右腿,丹凤眼微眯,选了一匹马比赛。
一黑一白两匹马驶入山林,男子高挑,女子艳丽,看着极为相配。
“公主,哦不,李夫人,我们就在此等候他们回来吧。”皇帝刻意加重了夫人二字,一点一点地释放压力。
姜馥没理他,兀自挑了个软垫坐了下来,刺眼的光打在她脸上,她眯了眯眼,卷翘的睫毛像把扑扇,轻轻在眼睑刮过。
被人这样如此不给脸面,李牧有些难堪,但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好声好气道:“馥儿,你知道,朕还是喜欢你的,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可以回来,你之前对朕的那些冒犯朕都可以既往不咎,你看李砚作为一个太监,他根本给不了你幸福。”
“而且他早就有了个青梅竹马,刚刚你也看见了,你跟他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有朕才能给你幸福。”
“只要你真诚改过,朕的皇后之位随时都留给你。”
艳阳高照,姜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大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斜瞥了李牧一眼,幽幽道:“怎样才算真诚改过呢?”
听此,李牧有些兴奋,他本以为以姜馥的性子他还得哄好长时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好了,不由地从头审视了下姜馥。
眼前的女子黑衣黑帽,但还是能隐隐透出姣好的身段。唇红齿白,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根本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他把手心摊开,露出一粒药丸,推到姜馥面前,“只要你把这个给掌印吃了,就算你真诚改过,朕以后一定会对你既往不咎。”
今日她只要收了他这粒药丸,无论她最后有没有成功,掌印和姜馥的关系必不会如前,掌印也定会对她心生嫌隙。
到时候他就能堂而皇之地把她要过来,细细把玩一番,然后杀了她,到时候就没有人能救她,他的秘密也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李牧咂了咂嘴,露骨的眼神在姜馥身上扫来扫去。他就不信,以姜馥这么傲的性子,会容忍得了自己的丈夫和其他女人藕断丝连。
深绿色的药丸静静地躺在姜馥的手心,姜馥递给李牧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马蹄声临近,姜馥从坐垫上爬起来,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腿,用力地咳了两声。
黑马加快速度,脱离白马,即刻便停在了姜馥的脚前。
李砚飞身下马,不着痕迹地扫了姜馥两眼,揽住她的手微微发紧,确认她无误,才安心下来。
白马紧随其后,但与黑马相比,白马显然收获颇丰。
程珏的声音也难遮喜悦:“阿砚刚才捕猎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所以这第一呀才被我给拿了。”
话里话外都在表达阿砚宠她,所以让着她。
女子说完,就跪伏在地,向陛下讨要赏赐:“臣女许久不得回京,对如今的京城不甚了解,想要向陛下讨个阿砚陪臣女在这偌大的京城逛一逛,不知陛下可允呀?”
“允允允,你呀,在这京城也没亲没故的,不如就住到掌印家里去,这样也方便些。”
李牧没问李砚是否方便,直接下了圣旨。
君威在前,李砚只得接旨,皇帝摆驾回宫。
陈珏像是没有注意到李砚身边的姜馥一样,欢天喜地地准备去抱李砚。
却没想扑了个空,陈珏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恢复平静,笑容满满,率先走向了李砚来时的轿子。
“阿砚,快来,我们回府吧。”
陈珏跟主人般踏上了轿子,看到主位上明显的女性衣物时,愣了一愣,随即把东西都挪到了地上,没有丝毫犹豫,坐在了主位。
这顶轿子是李砚出行时为节省时间所用的最小一辆,因此只有主位能坐两人,侧位几乎不能坐人。
“去吧,阿砚。”
姜馥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李砚,眉毛微挑。
兜帽几乎遮住了姜馥的半张脸,只余下一张小嘴。因晒了太久太阳的缘故,有些干裂脱皮。
姜馥紧紧闭上眼睛,默等着两人离去。
她知道青梅竹马对于一个人的意义,暂时割舍不下,很正常。
她大发善心,让他们先暂时拥有这短暂的快乐。
停在她身边的那双靴子动了动,慢慢地向轿子走去。随后,马匹嘶吼一声,飞快向前奔去。
作者有话说:
姜馥:圆润的run吧,一个太监这么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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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嫌隙
听到马蹄声,姜馥下意识睁开眼睛,眼前却多了个棕色水壶。
李砚正站在她身侧,满脸的笑意。
而程珏的马车早在马受惊后跑得无影无踪。
头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姜馥莫名地觉得有些不自在,一手挡住自己的脸,一手飞快地接过水壶,仰头就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又辣又苦的滋味涌过她的喉咙,姜馥感觉不对,但为时已晚,她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眼泪瞬时溢满眼眶。
“这是什么?”
“酒。”李砚言简意赅道。
他淡淡地站在那儿,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一个被辣的满脸通红的姑娘。
居然骗她,姜馥再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的腹黑,不知何处来的委屈和憋闷一同在胸腔炸开,她一声不吭掉头就往回走。
小小的身影,一瘸一拐的,带了点孤拗。
李砚几大步就追上了她,垂在两侧的手紧张地蜷起。在注意到她高高撅起的小嘴时,嘴角又不自觉抽动了下。
那弧度,可以挂个小红灯笼。
两人就这样并排走着,越走,速度越快,像是在无声地进行一场速度较劲。
姜馥渐渐感到吃力起来,豆大的汗珠一滴滴从额头上淌下来,整整齐齐挂在她的下巴上。
还没好全的残腿隐隐约约地散发出痛意。
不行,她要输了。
姜馥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但她身侧人的速度也跟着缓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姜馥在前,李砚在后。
就这样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姜馥感觉有一股阻力在把她往后拉,她没法向前了。
一只大手小心翼翼地揪住了她的衣袖,骨节分明,轻轻地往后扯了扯。
姜馥顺着他的手往上,男人眼眸深深,完全没有刚刚志得意满的样子,微弓着腰,眼里的愧疚一闪而过。
“你生气了。”
指的不是骗酒,是程珏。
“我怎么会生气?”姜馥一掌拍开他的手,把头偏向一边。
“我不会勾三搭四的。”李砚板着脸一字一句说道。
他勾三搭四关她什么事,姜馥努了努嘴,脑子陡然清醒过来。
对呀,她好奇怪,她生什么气呢,她又不关心他的感情生活,她是为了自己的父亲,为了扳倒那个狗皇帝才不得已靠近他的。
眼下父亲的死存疑,她不会和杀人凶手的帮凶离得太近。
定是那个程珏的出现扰乱了她的计划,才影响了她的情绪。
姜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冷静下来,朝李砚勾了勾手指,轻声道:“不是要教我骑马吗?来呀。”
轻柔的语气呼在李砚的耳后,他的耳朵又开始变得滚烫,心脏开始砰砰砰地打起鼓来。
姜馥突然回转过身来,李砚以为她是气消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朝御马苑的方向去。
不多时,一匹马被李砚从马厩中牵了出来。
这是匹通体火红的马,周身没有一丝杂毛,光滑而富有亮泽。
马身近肩,快有姜馥整个人那么高,体型饱满,四肢修长,头细颈高,身形曲线十分完美。
很漂亮的马。
从前父亲不让姜馥靠近马,姜馥也只能远远地看那么一眼,如今就在眼前,免不了跃跃欲试的心思。
姜馥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马,却不想马儿似乎受了惊吓,嘶鸣一声,跳起脚来准备攻击。
久居深宫的姜馥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愣愣地盯着它大得出奇的眼睛,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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