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试图举例道:“桢姐姐,我有龙族血脉,能施云布雨,姐姐家的地,这十年都是我布的雨。”
瞧,她还是很有用的!
“还有,今日来找姐姐麻烦的那对张家父子,我已经把他们丢去地府了,我吓死他们!”
小龙女恨恨说完,心道这次保管能吓去那张家父子半条命。
而被龙女丢去地府的张亮和张启父子,此时站在一口比人高的油锅前,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凄惨嚎叫,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们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个鬼地方?
让二人庆幸的是,四周忙碌的鬼并未有搭理他们父子的意思。
“爹,这是什么地方?咱们是不是死了?”
“儿啊,咱们是在做梦吧?”
许是这一句话给了张启力量,“对,爹,咱们绝对是在做梦!张桢都还没死,咱们怎么可能死?”
显然是连死也要拉着张桢先垫背。
“什么张家父子?”张桢终于从自家地年年丰产,不是因为自己有金手指中回过神。
一时间,神情有些复杂。
她的随手为之,却受了小龙女多年恩惠。
而她莫名其妙被招去考城隍这事,怕不也是眼前这龙女的恩情?
还没从自家少爷变小姐这一连串打击中缓过来的种田,立在一旁怔然出神,满脑子混乱的他听到张家父子这几个字时,下意识咬牙切齿道:“五房的张亮父子,死仇矣!”
这显然是小书童的肺腑之语。
张桢倒不是很意外,张家宗族那些人,果然没有缺席!
“哼!”
这张秀才真是好胆!
两墙之隔,自张桢的书房中,响起一声不大不小的气闷冷哼。
张桢原本以为早就走了的龙野王,不知何时,静悄悄站在了隔着她两道墙的书房中,且面有愠色。
白日里一片混乱,张桢几日前未写完的那一首诗,此刻,正大大咧咧乱摆在书房的几案上。
很不巧,被不请自来的龙野王,瞧了个正着。
对于熟门熟路在张桢家乱撞这事,洞庭龙家兄妹,不愧是亲亲兄妹,一脉相承的有自觉。
龙野王一首诗读完,双眼死死盯着“吾将斩龙足,嚼龙肉”这几个字,心头大为恼怒,这个凡人秀才简直岂有此理!
他要一口吞了她!
不行,这是自家母亲和妹妹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恩人,他不能吞。
得先饶她一回。
龙野王素有烈性,要是换成别人,他怕是早已经将人生吞活剥了,哪里还会有犹豫的念头。
恼怒了一阵的龙野王,黑着一张脸,手下窜出一缕火焰,转眼将写诗的一张纸焚了个干净。
人,他是不能怎么样,可写诗的纸,还不能出出气吗?
气闷间想到玉昆山道门,擅自斩杀他龙族这笔账还没算呢!
不如今日,先去讨点利息?
书房内的暴躁龙族,心中一口憋闷之气总算是找到了出气之所,于是半点没耽搁,化身黑龙原形,对着当头屋顶一冲,直上云霄而去。
“咔嚓!”“轰!”
正在内室声讨张亮父子的张桢几人,忽然听得头顶传来一阵巨响,房顶巨颤,轰隆声大作,疑似地震之兆。
吓得在场唯二的人类,相互扶持,连滚带爬往屋外冲去。
倒是龙江蓠脸色一变,兄长的气息怎会在此处?想到这儿的龙江蓠,双手掐诀,将四周惊醒的凡人又按回了床头。
张桢主仆惊魂未定跑出门,只见当顶一条黑龙腾空远去。
而张桢的书房,屋粱折断,瓦砾横飞,房顶上破出好大一窟窿,有清辉月光倾泻而下。
张桢此时目瞪口呆,忍不住转身看去身后跟出来的龙江蓠。
龙,她只认识一条!
龙江蓠也很无措,不明白兄长为何生气?
好在她反应极快,一下想明白了其中关窍,知道自家兄长已是极为克制了。龙江蓠瞟了一眼龙野王远去的方向,压着声音小声解释道:
“桢姐姐,你前些日写的那首诗,怕是被我兄长看到了。”
“我兄长性子暴躁,已经,已经是······”
后面的话,龙江蓠倒不知道该怎么出口。
张桢瞬间了悟,自己写的诗,还能不记得?
当即脸上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她当日所写,何其狂浪,龙野王没反过来吞了她,她就该庆幸了!
“是张桢孟浪了,贤兄妹勿怪!”张桢揖礼诚心道歉,毕竟这世上是真的有龙,她当日写的那些,实属找死。
龙江蓠不愿受礼,避开身来,劝解道:“姐姐放心,我兄长只是一时之气,此时多半找玉昆山撒气去了。”
知兄莫若妹,龙江蓠还是很了解她哥的。
气撒完了就好。
“玉昆山?”那不是道长小哥哥的道门吗?
“那,你兄长一般都是怎么撒气的?”张桢瞬间良心不安起来。
她似乎连累了旁人,看了一眼银月高悬的夜空,哪里还有黑龙的踪影。
她想拦,也来不及了。
“龙姑娘,你能劝劝你兄长吗?是我孟浪了,来日我做东,定好好向你们兄妹赔罪!”
龙江蓠不知想到了哪,跺了跺脚,脸上显出些焦急来,想都不想应了张桢所请,“桢姐姐不恼就好,我会尽量劝着兄长些,这玉昆山近日和我龙族结了仇,可他们也不是好惹的!”
“姐姐,我也先去了。”
说到这儿,龙江蓠拜别张桢,也跃上空中,腾云而走。
第18章
龙家兄妹转眼消失在天边,剩下张桢瑟瑟立在院中,一边眺望二人离开的方向,一面又瞅瞅自家书房顶上破了的大窟窿。
这倒霉悲催的,她写几句吃龙的狂诗,怎么就让龙族给撞了个正着?
这是什么破运气。
咦?不对呀!
她当日写诗之际,这二人应当都没在场吧?
张桢一张俊脸黑了下来,透着些咬牙切齿,这些龙族,就不能尊重一下她张桢的个人隐私吗?
今日破了的屋顶,压根就是无妄之灾!
还有这周围的四邻,明日她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她家的房顶?
虽然这样抱怨着,张桢还是有些怂的,那条暴躁黑龙不会越想越气,干脆回过头来咬死她一了百了吧?
张桢在心中默默呼唤生死簿,连着急唤了三遍,心念微动,双手提前做出捧物之姿,接住了凭空出现的生死簿。
幸好生死簿听她的召唤,没有不理她。
张桢捻着袖角擦了擦额头虚汗,代理城隍,也是城隍!
总有一天,她能考上真正的城隍位。
长长舒口气后,张桢左手小心持簿,右手轻轻翻看,不太熟练地找到她张桢的那一页,只见上面一行字写着:
张桢,字维周,长山县秀才,中州郡城隍。
没了?
说好的上面有生死福祸呢?
她张桢的生死福祸,写去哪了?
张桢不信邪,瞟了一眼身后,因打击太大依然神游物外的种田,刷刷又翻去几页,找到了种田的名字。
前面的信息一瞟而过,张桢冲着种田的后半生,仔细瞅了瞅。
瞅完之后的张桢,眼神复杂地看着种田,接着有些自闭的合上了手中生死簿。
果然,无知才是幸福!
虽然不知她的后半生会是什么样,可能,也许,大概只科举这一途上,她是比不过自家书童的。
她家书童种田,以后居然是个科举前三鼎,官至尚书的大佬!
相比之下,她这个少爷似乎有些丢脸啊,到现在都还是个酸腐秀才。
“种田?”
张桢瞅着还没把自己绕出来,口中嘀咕着“我肯定是在做梦”的书童,失笑地摇摇头,平日的机灵劲儿去哪儿了?
种田条件反射性地应了一句:“少爷,你有什么吩咐?”
答完后又有些纠结和为难,吞吞吐吐道:“少爷,你,你是?”
张桢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个不爱读书专喜欢八卦的书童,会有未来成为一部尚书的潜质。
莫非龙座上的皇帝,也好八卦,给自己找了个卦友?
罢了,离着种田考中三甲进士还有十年,她就是拿鞭子抽,也得让他行!
不过,小书童的心里健康问题还是要解决的,不能让他长歪了,否则,岂不是对不起以后他治下的百姓。
张桢大大方方承认道:“田儿啊,你要是高兴,也可以叫我小姐!”
“只是,外人面前还是得叫少爷。”
种田将自己一只手送到嘴边,当着张桢的面狠狠一口,确定不是在做梦后,肩膀一垮,仿佛世界塌了般,木着一张脸喃喃道:“少爷?小姐!”
他明明在心中将少爷认定为敬爱的兄长的,那现在要改成姐姐?
张桢放任了此时傻了吧唧的书童,想了想,说道:“田儿啊,我给你改个名字吧。”
以后也是要当官的人,叫这么一个土名儿,有点丢份儿啊。
哪知这样一句话,惊得种田一跳,抖着嘴唇道:“少爷?我觉得我这名字挺好的,不改了吧?”
还有,“甜儿”是什么鬼?
就他所知,话本子里面“小姐”身边伺候的,都得叫什么花啊、草啊的,脑洞发散到这儿的种田,干瘦的身躯抖了抖。
不改!名字这个东西,他坚决不改!
张桢有些纳闷,改个名而已,至于吗?
“行啦,你要是喜欢‘种田’这两字,日后用着就是,我说的是给你取个大名,你原本姓李来着。”
种田听到这儿,知道自己想歪了,没有接着表演什么视死如归,暗暗呼出一口气的同时,拒绝道:“我不要姓李,我要姓张!”
哎?
“为何要姓张?”张桢怕种田不懂,规劝道:“你虽然是我买来的书童,我又没让你入贱籍,倒不一定非得跟我姓张,祖宗姓氏丢不得。”
大环境如此,不想被人说成不忠不孝,就得守规矩。
再说,种田一直是平民户籍,莫名其妙改姓不合规矩,除非他加入张桢的家谱。
哪知种田咬着牙,一脸坚决道:“我要姓张,就叫张种田,别的名字都不要!”
祖宗姓氏?呵!
要不是他家少爷,他怕是坟头上的草都渡完几个春秋了。
少爷待他,名为书童,实则养弟弟也不过如此。
自他来到家中,把他当成小童儿养着,繁重事从不叫他干,说是怕影响他长身高。
教他识字读书,好纸笔摆出来尽他用,少爷吃什么,他吃什么,日常还给他发零嘴钱。
哪有这样福泽的下人?
在少爷这儿,他才是个人,而不是个碍眼的累赘。
哦,要是少爷没变成小姐,就更好了!他就不用操心,哪日自己就改名叫“小甜甜”了!
种田对此还是深有怨念的。
张桢想起生死簿所载,的确是“张种田”这个名字,罢了,张种田就张种田吧。
等她搞定宗族那些人,就给种田落户籍到张家,她收他当个弟弟也成。
主仆二人月下相对,都有些惆怅,一时间各自沉浸所思,都恨不得叹一句,人生啊人生!
张桢总觉得,她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告诉眼前的书童?
“噗通!”
一声沉闷闷的不明之物坠落之声,将二人拉回了现实。
张桢顺着动静源头警醒地背过身去,手下意识就要拔剑。
她剑呢?
哪知,反应比她更快的是种田,一点风吹草动,人就刷的一下窜到了张桢身前,此时张开双臂呈保护之态,似在心中演练了千百遍,脱口而出:
“少爷,你快走,我护着你!”
张桢一时间哭笑不得,这也太过夸张了吧?
“好了,我哪用你护着?”
二人就近各拾起一块碎砖,悄悄走近东厢房的方位。张桢十分好奇,是什么,第一天就撞到了她这个“城隍”家来?
哎?城隍!
她还没告诉小书童,她成了城隍啊!
还有她定下的未婚妻刘姑娘,怎么没见到人?按计划,不是该到了吗?
想到这儿的张桢,脚下迟疑了一下。
刚打算开口,就见一只拖着残肢,毛皮纠缠的赤色狐狸,从一个暗漆漆的角落,一撅一拐走了出来。
看得出来,狐狸显然是想要维护身为走兽的尊严的,虽满身伤痕,也咬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落魄。
狐狸?哪来的受伤狐狸?
张桢并没有疑惑多久,就见短耳跟在野狐狸身后出现,半展着翅膀,亦步亦趋,倒向是个押运罪人的官差。
“汪。”
此时见了张桢,夜枭颇为得意的鸣叫一声,以示功绩。
张桢极为纳闷,她这几日都搬到县城了,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是怎么找到她的?
想起这几日的遭遇,这不会,是个狐狸精吧?
不过,有混得这么惨的狐狸精吗?
受伤的赤狐隔着一丈远的距离,四肢勉强站立,眼中颇为哀求,又似乎满含犹豫。
一张狐狸脸上,逐渐显出破釜沉舟的决心。
赤狐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先后被虎妖和人类重伤,又因鬼差失了内丹,本想找个地方养伤,哪知又落到了猎人手中,差点被剥皮抽筋。
拼着命逃出来,却又不知道去哪,想起鸟妖的话,一股执念支撑下,找到了张生。
只望这张生,能救它一命。
而除了求救,如今的它,毫无办法。
赤狐胡泗修炼几百年,不但扛过雷劫修出人身,还修出一颗价值连城的内丹,原本这些都是它成狐仙的根基。
可惜,短短几日之内,这些都没了,果真是,时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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