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他明明老当益壮,野心勃勃,怎么会就这样死了?
他不甘心。
“哭什么,赶紧过来呀。”
黑狗血让两个城隍隶鬼很不舒服,凶神恶煞催促着三族老。
三族老却没听这催促,对着自己的肉身狠狠撞了下去,他还能活!
只要回去了,他就还能活。
“二当家的,老头似乎被吓昏过去,怎么办?要几鞭子抽醒继续不?”
赵二花没好气起身,先是嫌恶地看了一眼三族老,后又指着干活不过脑子的短打壮汉骂道:“马老三,你脑子被狗吃了,弄一身味儿咱们还怎么潜出城去。”
狗血腥臭,寻些猎狗便能追他们一路。
“算了,这老头既然不给钱,咱们绑人回去也不亏。”
有一个尖嘴猴腮的精瘦喽啰过来拍马屁道:“二当家英明,咱们将人绑回去了,让这老头拿钱来赎人。”
赵二花抬手一巴掌将人呼远,“呸”了一声后:“什么赎人,胡说什么,今夜这些明明是张家给我们伏虎寨的聘礼。”
喽啰摸着脸一愣,“聘礼?什么聘礼?”
他们寨里的母老虎思春了?
这是在场所有匪汉子的心声。
赵二花一听喽啰的反问,心中立马来气,“这些人明明说好了,要给我找个家境殷实的秀才夫婿,结果居然是骗人的。”
她差一点就是秀才娘子了,没准以后还能是举人娘子!她们老赵家,没准能祖坟冒青烟,出个文秀的读书人,改改自家‘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种。
可惜都被这些杀千刀的张家人毁了。
那张秀才多俊、多好呀!
她要是真的嫁成了,也就不劫这张氏了,毕竟是实诚亲戚。
“二当家,你是要将那个秀才绑回去当压寨夫君吗?”被打了的喽啰小心问到,唯恐又挨一大耳刮子。
赵二花气道:“呸,那秀才都成婚了,绑回去还有什么用?”
难不成她要给别人做小。
众匪汉子是越发的糊涂了,既然不打算绑一个秀才回去,那“聘礼”二字从何说起?
赵二花见众人看着她,没好气道:“看什么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背后议论我爹生不出儿子,嘲笑我老赵家绝了香火!”
“老娘告诉你们,今日我就绑个能生儿子的回去,生他一大窝!”
这些日子,老听那个叫张启的白脸少爷,夸赞自己以后能生一堆儿子,还要把儿子过继出去给别人的话。
不正好补她嘛,绑了!
众匪赶紧赔笑道:“二当家定是生儿子的命,咱们伏虎寨后继有人。”
不过一众匪汉也好奇起来,这母老虎打算绑谁回去?连辛辛苦苦抢到的银子,几句话功夫成了聘礼,也顾不得计较了。
话说,谁这么倒霉?
匪徒甲扫着一众脸色大变的张家老少爷们儿,跃跃欲试道:“二当家的,你看上了哪个?我这就替你绑好,一会儿连着财物一起给你抬回去。”
已经被五花大绑的张家男人们:······
匪徒乙兴奋道:“还有那个秀才,咱们不如也去绑了,拿刀让他休了先前那黄脸婆就是。”
匪徒丙:“对、对、对,他要是不同意,那就男女一起绑回去,秀才给你当压寨夫君,秀才娘子给你当个洗脚婢。”
匪徒丁:“好,就这么干!能生儿子的那个也绑回去,给二当家你当个压寨男妾!”
众匪你一言我一语,积极出谋划策,听得赵二花十分心动,不如,一会儿出城时将张秀才也绑了?
张桢再料不到,她今夜老老实实干着城隍,也能祸从天降。
她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就比较倒霉了,她这个新官直接被人“三把火”。
城隍庙。
张桢还是没能适应自己轻飘飘的魂体,好在经过几夜的魂魄离体后,已经能够做到自动忽视这一点异常。
最主要的是,她将城隍庙中的四个丑鬼,总算是看顺了眼。
张桢此时高坐城隍庙,一边拨着手中的漆黑功德大算盘,一边看着终于现身的城隍文、武判官,心里咂摸出点味来。
似乎自己坐下的这一文一武两位判官,压根看她不上眼?
张桢这个中州郡城隍,说起来挺寒酸的。存身的庙老破还有点小,香火不盛,整个城隍庙鬼口不过十来个。
比起别的城隍坐下廿四司齐备,济济一堂,她就跟个草台班子似的。
而城隍本该最为倚重的一文一武两位判官,她似乎也靠不上。
地府最近频繁发生勾错魂事件,十殿阎王命追查原由,结果上安郡出的岔子最多,所以,张桢坐下的文武判官,被上安郡“借走”了几日。
张桢新官上任,万事不通,连可堪任的人手也没有,思来想去,拉下脸面,直接找去了上安郡城隍处。
名义上是热心要帮忙,实际是去“偷师”。
毕竟这城隍到底要干什么,也没人提点过她。
上安郡城隍金大用是个妙人,看出了张桢的窘迫,悉心指教了两日后,便让她带着自己坐下的两位判官回了。
张桢在心中大大感谢了金大用一回。
张桢此时暂停手中、功德算盘拨弄,叹口气仔细打量着下首的文、武判官。
文判官孙琪,长面留须,身著官服,神情举止还算客气,基本上有问必答。而张桢此时手中的功德算盘,前二十年在他的手中管着,如今到了张桢手中,紧接着而来的,就是整个中州郡巨量需要核算的人间功过。
说是无意的,张桢有点不太信。
武判官赵胜,黑面国字脸,面上一股凶戾之气,据说生前是个被冤死的将军,腰间一把锏锥专打亡魂,看着张桢的目光透着隐隐的鄙夷之色。
张桢:?
她这城隍纵然只是暂代,也不至于受鄙夷吧?
还有,武判官身后那两个叫尚青和干七的隶鬼,不时瞄一眼她,又不时瞄一眼武判官,一副心虚之色是怎么回事?
唉,代理城隍果然不好干!
“两位判官辛苦了。”张桢说完这一句客套话就闭了嘴,但看这二人怎么回她?
自接任城隍后,今日才见到自己坐下文、武判官,几番察言观色,张桢心中有了数。
这二人是真没拿她当盘菜!
不过沾了龙家兄妹的光,境况也不算太糟糕。
“职责所在,不敢说什么辛苦。”武判官赵胜抢先出来答话,语气可算不上客气,“刚刚路过长山县时,遇见个不忠不孝殴打父亲的杀才,我提着他的魂魄去了趟地府,回来晚了些,城隍大人勿怪!”
闻此言,张桢尚未及反应,赵胜身后的两个隶鬼面上更心虚了些。
就连一旁的文判官也侧目看了赵胜一眼,接着又极快扫了一眼张桢。
张桢一噎,她就说怎么走着走着,武判官人就不见了。但观众鬼脸上古怪之色,总觉得,这中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想了想,这几日得几个隶鬼提点,也知道她的众鬼同僚们,有喜欢捉人十八层地狱一夜游“夜生活”警告的嗜好。
当然此“夜生活”非彼“夜生活”。
阴间鬼吏们自称为了警醒世人,特别喜欢在晚上勾了凡人的魂魄去“参观”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
有个别“幸运儿”,甚至还能提前“试用”下阴间的刑具。
那,为了显得合群,“武判官辛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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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张桢在城隍庙与两位判官几番交锋,并非一无所获。
初来乍到,张桢并不打算一开始就咄咄逼人,待她摸清了城隍庙的情况再来与这些鬼计较。
算了算时间,张家那边今夜恶果将至,她得赶回长山县看看。
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张桢是不打算管的,以德报怨,她咽不下这口气!
不对,是身为一府城隍,她得公平公正,不能徇私擅改因果。
遂抬头与诸鬼吏快速道:“郡中累计需要核定的人间功过太多,怕是一时半会完成不了,为了不延误亡魂投生,这些日,便要辛苦文判官跟在一旁整理文书了。”
“武判官,这是近日中州郡被勾错冤魂的名单,劳烦你关注着,别让这些复生的人惹出什么乱子来。”张桢说着把一份名单递给了赵胜。
名单上总共三人,上首第一个便是吞了胡泗内丹的王兰。
张桢此时还不知道,蹲在她家养伤的公狐狸精,便是此事的受害者之一。
张桢安排好手中事,与诸鬼摆了摆手,起身牵出纸马打算借力回家。
风驰电掣间,想到每夜这样来来回回地折腾,实在是不方便,她还是早日携家带口来鸣山府落脚吧。
还有庙中能用的鬼口,实在是太少了些,她得想办法去哪里添些人手回来才成,待她理顺了城隍这一摊事再说。
也不知张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伏虎寨的人应该没大开杀戒吧?
脑中思虑不绝的张桢,刚赶到张家,入耳中就是一句:“秀才绑了回去当压寨夫君”、“能生儿子的绑了回去当男妾”!
她当即抬头看了看,没走错地方!
绕过后院的月拱门,视线豁然开朗,张桢还是不太习惯穿墙而过,哪怕别人看不见她,也是规规矩矩走正道。
远远的,一股腥臭血味扑面而来,惹得张桢心头一跳。
好在,她极快看清院中被斩了头的看家狗及一旁的狗魂,心头一松。张家人虽然可恶,可在场还有不少妇孺呢。
她走过去安慰地摸了摸狗头,人祸倒是累它受罪了。
两个捂着鼻子退得老远的隶鬼,接连上来拜见道:“见过城隍大人。”
张桢点点头,瞟一眼将自己的魂魄假装塞回了躯体的三族老,问道:“怎么还没将人带回去?”
张茂则,长山县人。张桢翻过这位族爷爷平生所做所为后,大笔一挥,定他亡于延平七年七月初二,也就是今日,折寿五年以抵身平罪孽。
二鬼互视一眼,推托道:“黑狗血冲撞我等魂体,那张老头又不肯配合,遂耽搁了些时间。”
张桢也不废话,走近紧闭双眼装“活着”的三族老,伸手将他轻飘飘的魂魄拉了出来,转身几步交给了两个隶鬼,干脆利落道:“带回去。”
“张桢!”三族老睁眼就对上了意料之外的人,连反抗都忘了,不可置信道:“你怎么在这儿?”
不对,他刚刚闭着眼装死时,听着两个鬼差叫的是“城隍大人!”
张桢咧着嘴角一笑,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是我呀,特来送三族老一程。对了,您老这一辈子的功过,下一辈子的福祸都由我定。”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三族老瞳孔大震,不敢置信道:“不可能!你什么时候当的城隍!”
他完了!
早知道,他绝对不打张桢的主意。
“七郎,我错了,我错了呀,你放过我吧,我还不能死,张家还没振兴,我不能对不起祖宗啊!”
张桢不耐烦听这些屁话,直接怼道:“‘不从吾志,非吾子孙’这句祖训还记得吧?我们那祖宗怕是不想认你,别自作多情了。”
“张桢,你这是公报私仇,我就不信没人能治你!”眼见来软的不行,三族老开始来硬的,“我要向阎王爷伸冤,状告你张桢公报私仇、草菅人命。”
张桢无所谓地摆摆手道:“去吧,去吧。三族老不防先将你这一辈子做过的缺德事算算,再加一个诬告城隍之罪,十八层地狱你想先去哪个?”
“地狱油炸、火烤、绳锯都是基本的罪罚,我估摸着您去了地府,都有资格试一试。”
自己做过的缺德事,总不至于都忘了吧。忘了也不打紧,生死簿帮他都记着。
“带走!”
两个隶鬼不敢再偷懒,忍着恶心用勾魂索锁了挣扎的三族老就走,看家狗十分乖巧,跟在两个隶鬼身后,同去地府投见。
张桢打发走三族老,再看活人的闹剧时,有两个匪汉正在拖张启,他爹张亮正在拼命阻拦。
拉锯了几场,土匪婆子赵二花不是很乐意了,指着父子二人大骂道:“老娘看上你儿子是你们的福气,别不知好歹!”
“人给我打晕,带走。”
话落,就有匪汉一个手刀将张启劈晕,任凭被堵着嘴的张亮如何磕头恳求,也无济于事。
张桢再次翻着手中生死簿,看到张启后半生的平生堪遇时,抿嘴暗乐了一下,被暴躁土匪婆子嫌弃生不出儿子的压寨男妾!
被赵二花祸害了近五年,才被他爹赎回了家中。张桢看到此处,决定公报私仇,直接将五年时间改成了十年,并在一旁批注道:“长山县张启,为人贪婪跋扈,觊觎同族家财并几次陷害,定无子送终······”
在场张家几个老爷,有一个算一个,张桢统统按照最严苛的标准,给他们定了身平功过。
正在张桢一出心头恶气时,她听见一众匪汉叫嚣道:
“走,去绑那个张秀才!”
二十个伏虎寨强人抬着本属于张家的金银,大摇大摆出了张家门,将张启往接应的马车上随便一丢,就叫嚣着要去绑张桢。
张桢:······
她是不是,不应该对族人的遭遇如此幸灾乐祸,更不该“公报私仇”?
张桢随意往周围招了招,寻来几个四处飘荡的阴魂,吩咐他们在自家门前设下“鬼打墙”,好解除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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