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桢见贺道长斩完长毛鬼物,顺手结了几道印封又封住自己,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泰然自若。
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
这位贺道长似乎与她想像的不太一样?
张桢眨了眨眼,地府罚贺几道四十年,原来是这样一个罚法。
此时她心中越发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位贺道长才得了这么一个惩罚。
张桢也曾问过城隍庙中的隶鬼,可惜大家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贺道长,今夜有劳你了。”张桢停住脑中八卦,赶紧道谢是正经。
贺几道摇摇头,眉目清冷矜持:“不必道谢,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
凡人畏果,仙人畏因。①这些都是他的因果。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来到了园子后门处,围住一颗半枯的柳树仔细打量。
难怪察觉不到鬼气,全赖这颗柳树的功劳。
夜风中,柳树在二人的目光下,枝叶簌簌抖动得厉害。
张桢看了看一旁沉默是金的贺大佬,主动开口道:“咳咳,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两枝翠嫩的小柳条从地底冒出了头,接着顶着柳枝的小孩头颅从地底先钻了出来。
“大仙饶命,我是被迫的!”
一个看着七八岁孩童模样的小柳树精,从地底跳了出来,哭唧唧向二人求饶。
“那怪物霸占了我的树身,害我都快枯死了,我真的没帮它害人。”
张桢看了一眼贺道长,见道长微不可见的点头,便缓了脸色,“没有害人就好,下次遇见这种事到城隍庙去求助。”
教育了几句小柳树精,张桢二人就离开了。
小柳树精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放过,咬着自己灰绿色的手指头,偏了偏头。
他好像,还没谢过这两位大仙的救命之恩?
事毕后,二人一路沿着主街往回走,张桢瞅着贺几道一张安静从容的俊颜,实在叫人赏心悦目,脱口而出道:“贺道长今夜歇在哪儿?不如同去隍庙略作休息?”
贺几道偏头看了看张桢,面上是一点不解之色,最后竟出人意料的答应了下来。
“呃?”这是完全没有料到的张桢。
更没有料到会有此事的,是城隍庙的众鬼口。
一阵兵荒马乱后,众鬼假装自己很忙,不敢有丝毫懈怠职责之处,惹得张桢频频侧目,这位贺道长有这么可怕吗?
将人引回来的张桢,看着空荡荡的城隍庙,歉意道:“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怠慢道长了。道长稍等我一下,我处理一下今日的公务再来相陪道长。”
“张生自去。”贺几道见先前的一句张姑娘令张桢格外紧张,此时便开口改了张生二字。
他说完从袖中抖落一个巴掌大的蒲团,落地越来越来,渐渐变得与正常蒲团无异,贺几道踞坐其上,示意张桢自便。
张桢拱手一礼后,果然自顾忙自己的去了。
来自贺道长的威慑力,陡然就落在了庙中诸鬼身上,胆小些的,连路都不会好好走了,自欺欺人的从地底埋头过。
力求不在贺道长眼前晃悠。
张桢发现这一点时,叹口气将贺几道领回了家中。
“贺道长,今夜已晚,不如早些歇息,家中暂时只有一间空房,你看?”
种田几句话被张桢忽悠去了书院,一月才有一次假,他的房间便暂时空了出来。
贺几道点点头,道了一句:“皆可。”
不过是寻地方打坐,哪里都行。
一夜无话。
张桢第二日一早敲响了贺几道的房门,见道长已收拾妥当,便邀请道:“家中无人擅庖厨,我请道长早市用些小食?”
“修仙之人,餐风饮露。”贺几道直接拒绝。
张桢被拒绝了也不是很意外,换了个话题接着聊:“我白日里在城隍庙前支了个代人写书信的摊子,道长你还要去城隍庙吗?”
这位道长昨夜肯跟她走,又肯暂时留在她家过夜,怕不是有什么事要寻她办?
张桢很是有自觉地想到此处。
作者有话说:
①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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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贺几道察觉到张桢话中的未尽之意, 不好说自己真正的目的,随口寻了个理由:“是有几件事要张生帮个忙。”
张桢立马正色道:“贺道长请讲。”
贺几道浅淡眸色看着眼前的人,目光闪了闪, 思索着言语:“第一件事, 还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关于单道人的事,你看见他后, 记得告诉我,不要自己莽莽撞撞和他硬拼。”
“你不是他的对手。”
张桢奇怪道:“这是自然, 我与他即无怨又无仇, 道长为何这样嘱咐?”
贺几道想起单道人这位师伯, 眉心有突突跳动之态,到底将原由告诉了张桢:“和龙族结仇的,就是我这位师伯单道人, 他已经知道你和洞庭湖龙族的关系了, 怕是不会放弃找你的麻烦。”
这位师伯行事偏执,也不知在将来会得到什么样的因果。
忽然锅从天降的张桢:!!
贺几道脸上忽然有些锐利之色,不过却不是针对张桢。他多看了张桢一眼, 龙脉断裂之事也牵扯到她。
“第二件事, 算起来和第一件事也有关联。”
“龙野王寻上玉昆山那夜, 我二人大打出手, 打断了一条龙脉, 人间气运将受影响, 我和他都要出世, 尽力弥补此事后果。”
“你所辖的中州郡也是被牵连地之一, 你身为城隍, 须得多多注意郡中异象, 妖魔出世为祸世人,甚至是刀兵之祸。”
妖魔出世为祸世人能理解,刀兵之祸?
“道长的意思是,有人要造反?”
“说不准,但看。”
张桢慢慢消化着这个消息,也懂得贺几道话中未尽之意,他们都是局内人。
内心一时复杂起来的张桢,郑重承诺道:“贺道长,此事算起来我也在因果之内,定然全力以赴消减恶果。”
同时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敢问道长,被打断的龙脉可能修复?”
贺几道神情幽远,半响后才答道:“很难。”
除非有一个新生王朝横空出世,趁龙气蓬勃生机却又幼小时,将这龙气注入到断裂的龙脉中,才能重续被打断的龙脉。
“妖魔出世和刀兵之祸,你一定要留意。”虽然这些不一定那么凑巧都出现在中州郡,但也不得不防。
见张桢一脸凝重之色,想必是知道其中厉害,贺几道陡然转了话题道:“张生,我观你体内法力浅薄,且不能运用自如?你可知原因?”
张桢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大佬要指教她,脸上一喜,立马说出自己的疑惑:“城隍神位虽自带法力,可我还没有时间融会贯通。而且,这些法力更适合鬼灵,我现在还是个人身。”
所以想做城隍先当鬼,不是没有道理的。
成为鬼灵后,修纳阴气再辅以香火之道,大约十年时间累计下,法力就能小有成就。
张桢却非要拖着个人躯,阴气和香火与她而言,鸡肋,相当于自动放弃了部分法力。
考城隍那日诸神官见她只是暂时瓜代城隍一职,便没有强求。
张桢这些日子正在为此事烦恼,想起聊斋世界,不少人类因为得到狐狸赠送的道法踏入修炼,她连胡泗的主意都打了。可惜,一时半会胡泗也寻不来合适的道家法门。
她立马抓紧机会求教道:“敢问道长,如何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贺几道目中露出赞叹之意,张桢能这么快发现自身问题,倒是聪慧,不愧是与他命定之人。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以后与张桢牵连颇深,自然不会吝啬指教。
“我这儿有一篇道法,名《太乙养真经》,乃游历时偶然所得,于我并无用处,索性赠于你。”
张桢没想到贺几道居然直接赠她功法!
再加上考城隍那日,她可就欠了贺道长两次大恩了,突然心中就有点没底。
贺几道看出张桢的犹疑,神色坦然解释道:“张姑娘勿要多虑。赠你功法原因有二,其中之一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些,还有一个原因,我会在将来欠你一个‘恩情’。”
张桢喃喃道:“在将来欠我一份恩情?”
等等,这一个两个怎么都要欠她恩情,龙野王是,这位贺道长也是。
哈,她张桢果然是个大好人!
听到此处的张桢,干脆利落收下从贺几道身上飞过来的书简。
既然这位贺道长都算到她将来会还了,她还矫情个什么劲儿。甚至还有心情开起了玩笑:“道长,那恩情不要命的吧?”
贺几道默然片刻,目光沉沉压下来,郑重道:“我会尽力保你性命。”
并从袖子中掏出一只小巧的木鸟递给张桢:“这只木鸟随时能找到我,有事让它给我带消息,我即刻就来。”
张桢忽然觉得手中、功法有些烫手,却还是伸手接过了木鸟。
“我要走了。”贺几道想起在清宁郡还有事,便提出了告辞,“十日后再来寻张姑娘。”
张桢下意识点点头,目送贺几道走远后,照旧去了城隍庙出摊。纵然不为几文钱,为着城隍庙周围的烟火气这摊子也得摆下去。
“维周兄,你终于来了!”孙禹年四个书生热情洋溢,见张桢出现,团团围上来,激动道:“我们来捐香火钱。”
张桢脸上一顿,倒是把这四个书生给忘了。
于是装模作样的问道:“怎么样?昨夜可有成功帮屋主驱鬼。”
“哎呀,维周兄你是不知道我们昨日多惊险,差点就回不来了。”
四个书生你争我抢,将昨日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多谢维周兄指点我等求香,昨夜要不是城隍爷保佑,我们四个怕是已经去见城隍爷他老人家了。”
张桢:城隍爷并不是很想见你们这几个逗比。
“维周兄,驱鬼成功,屋主给了我们二百两银子,我等愿全部捐出用以修缮城隍庙,还请收下。”
张桢想了想推辞道:“不必这么多,留一半银子即可,穷家富路,几位书生应考要紧,重在心意。”
四个书生揖礼做谢,将一百两银子投进了城隍庙前的功德箱中。
“还有半个月就乡试了,你们四人还是莫要再外出,寻个客栈闭门苦读是正紧。”张桢再次嘱咐了四人一句。
她是真怕这几个喜欢猎奇的书生,哪日撞到哪个厉害的妖怪手中,连见她这个城隍的机会都没有。
“我等受教,这些日子定不会再外出。”
四人捐完香火,道完谢,果然规规矩矩找了个客栈住下苦读,一时倒没出去惹事。
庙中诸鬼耐着性子等张桢与四个书生聊完,此时文、武判官用眼神压着尚青,尚青先小心翼翼看了看门外,低声求教道:“城隍大人,今日就你一人?”
张桢眉尖动了动,看了一眼在场的泥偶木塑及里面杵着的鬼,挺齐全,没有一个缺位的,倒是难得的勤勉。
“贺道长有些事,先行离开了。”
闻此言,众鬼吏瞬间松了口气,白日里也不耐烦出来,瞬间真身隐没无踪。
张桢也不去管这些鬼,自顾摆上自己的书信摊,看看今日能不能给功德箱添几文钱。
还有今日从贺几道那里得来的消息,她须得理一理,再理一理。
断裂的龙脉也不知会牵连到多少人间气运?
前几日出现的蝗神,是不是也是这其中的因果之一?
正在张桢头痛时,被她差遣出去的胡泗,一路四处寻些妖怪打听蝗神的下落,却一直没有消息。
这一日正好到了曹州县。
听闻这里有一支姓吴的狐族,算起来跟他还是远亲,于是胡泗在县城略作停留后,便寻去了深山中。
听闻有远亲到来,出来接待胡泗的是一个近八百岁的老狐狸,人称吴翁。
听过胡泗来意后,吴翁遗憾地摇了摇头,表示和蝗神并无往来,自然也无从知道她的下落。
不过送胡泗出门时,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蝗虫这种东西,啃噬草叶为食,既然还没大面积祸害凡人,那平日里遭殃的定是草木,你可以寻些草木精怪问问,没准有消息。”
胡泗心头一亮,当即道谢。
吴翁笑道:“不算什么,只是随口一提,我家这几日因要搬家乱糟糟的,等过几日搬好了家,邀你去新家坐坐。”
胡泗也没推迟,当即应了。
吴翁送走胡泗后,化作一个白头老翁,去了曹州县城外的冯山村,寻上了一个叫李饶的书生。
吴翁拿出一百两银子递上给李饶道:“我想租贵府的房子,这是一年的租金。”
李饶十分奇怪,他家是自他爷爷那辈发的家,先前祖辈不过是普通的农户人家,因此家中住宅并不宽敞,这老翁从哪里打听来的错误消息。
于是拒绝道:“我家并无多余的房子出租。”
吴翁依然坚持道:“请李生放心收下租金,不要有所顾虑,我想租的是您家院子后面的荒园。”
李饶这才想起来,自家后院的确有一片荒园,大约三、四亩的样子,已经废弃良久了。
李饶也不知这老翁租个荒园做什么,见他坚持,也就暂时收下了租金。
一天后,冯山村来了一路浩浩荡荡的马车,村民们好奇跟着马车到了李饶家门口,见车马家眷统统进了李家大门,顿时奇怪起来,李家的宅子也并不大,怎么能住得下这么多亲戚?
等到李饶回家时,村口处遇上不少人相继询问此事。
李饶一脸懵,他家最近没听说有亲戚要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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