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钱到手先给谢逢周买一枚戒指,先让他凑合戴五位数的,然后房租水电日常花销……还要存一点买车。
算到最后,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那个数字,岑稚忍不住深深叹口气。
唉。
养公主好难。
比养多肉都难。
正想着按这样攒下去年末能不能买到车,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公交站牌前等车的行人被惊动,纷纷回头。
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头发凌乱披散着,背上书包拉链敞开,试图跑向站台,却被个中年男人一把拽住着胳膊往回拉:“跟我回家!还学会离家出走了!知道你妈有多担心你吗?!”
女孩满脸眼泪,扒着树干不放手,向周围人呼救:“救命!他不是我爸!我根本不认识他!帮帮我!”
“说什么呢你!”男人怒不可竭,反手给她一巴掌,“在外边交些乱七八糟的朋友,连自己亲爹都不认了!”
周围路人原本以为是家庭伦理戏码,还看看热闹,听到这里有部分人已经懵了,犹豫着要不要去劝和。
岑稚站在人群外,看向激烈挣扎的女孩,冷静地拿出手机报警。
快速说完地址事件,女孩书包被扯断,掉在地上,她顾不上捡,踉踉跄跄冲向站牌,视线锁定岑稚,朝她跑过来:“姐姐!姐姐求你帮帮我!”
女孩眼泪朦胧地扑上来,男人紧跟其后:“李慧!你别给老子找事!你妈都被你吓进医院了,你有没有孝心!”
听男人喊出女孩名字,想来帮忙的人确定是家长在管教孩子,不再关注。
48路公交车到站,一批人上车。
站牌前仅剩零星几个人。
女孩见状慌乱地抓紧岑稚胳膊:“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不认识他!”
“你再几把乱说——”男人伸手就要扇上来,被人挡住。
“我报过警了。”岑稚把手机屏幕朝向男人,“不管你俩什么关系,都可以等警察来之后好好解释。”
男人对视上她清亮锐利的眼神,脸色一阵变化,最后还是放下手,狠狠指了指女孩,往地上唾一口,离开。
女孩抖如筛糠,显然被吓得不轻,声音都在颤:“谢、谢谢姐姐。”
“没事。”岑稚安抚地帮她捋顺凌乱的头发,看她穿着校服,应该是在上学的路上出现意外,“你家住哪儿?打个电话让你家长过来接你。”
女孩小声应好,抖着手去摸书包,想起书包被扯断,掉在不远处。
她拐回去捡,手在包里翻了翻,一张小脸苍白下来。
岑稚见状问:“怎么了?”
“我钱包和手机掉了……”女孩眼眶通红,“里面还有身份证。”
岑稚帮她把书包拉链拉上,背在她肩上:“别急,想想掉哪儿了。”
“应该是掉在来的路上。”女孩小心扯住岑稚袖口,唇瓣微颤,“姐姐,你能陪我去找吗,我一个人不敢。”
岑稚顿了下:“……要不等警察过来?”
“我怕被人捡走。”女孩擦擦眼泪,“妈妈还在医院等我去照顾。”
听见妈妈二字,岑稚动了恻隐之心,按亮手机看一眼时间,估算了下会不会迟到:“走吧,我陪你找。”
刚过七点不久,路边店铺陆陆续续开张,朦胧天色也亮起来。
白天本就容易降低人的心理防线,岑稚起初没太警惕,跟着女孩往前走一段路,发现越走越偏,路面见不到几个行人:“还没找到吗?”
“很快就到了。”女孩拽住岑稚的手腕,抬脚要拐进巷子里。
被她拉住的人没动。
“还是等警察来吧。”岑稚扫一眼狭窄空荡的巷子,要把手抽出来。
结果女孩看着瘦弱,力气出奇的大,钢筋铁箍般紧紧攥着她。
岑稚心里一寒,开始用力甩开她。
女孩见她发现不对劲,趁四周无人,一把将她往巷子里拖,边拖边喊人:“赵哥!快!我把人弄来了!”
岑稚这才注意到巷口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面包车,等待已久的男人大步冲上来,她定睛一看,是刚刚和女孩在站牌前拉扯的人!他们是一伙的!
竟然敢大白天拐卖人口!
岑稚惊骇不已,立刻冷静下来,用巧劲掰开女孩两只手,转头就跑。
没跑几步被人扯住大衣领,男人一巴掌用力扇上来。岑稚听见风声侧头躲开,回身狠狠踹上他膝盖骨。
她学过散打,但体型和男人相差甚大,一脚下去男人纹丝不动。
“贱.婊.子!”男人骂了句,伸手要去拽她头发,“慧慧,过来帮忙!”
他们人多,岑稚刚刚回头时注意到面包车主驾位置上还有个人。她不敢耽搁,蓄力踢向跑来的女孩侧腰,踹开几米远。趁男人扯她胳膊往回拖的功夫,拼尽全力用膝盖撞上男人胯间。
最没防备的地方遭到重创,男人惨叫一声,脸色刷白,虾米似的弓腰。
岑稚转身拼命往前跑,一秒不敢停,心跳剧烈到快要炸开。
“滴呜——滴呜——”
前方传来短促尖锐的警笛声,岑稚见到从车上下来的几位警察,悬到喉咙口的心脏猛地落下去。
那几人非常警惕,听见警笛声立刻驱车离开。岑稚带着警察找去时,巷口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岑稚把匆匆一眼瞥见的面包车车牌号告诉警方,坐车去派出所做笔录。
结束时女民警叮嘱:“最近拐骗招数很多,请一定多加防备,遇到这种事情立刻报警,我们会以最快时间到达。”
“好的。”
岑稚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这场闹剧发生的太快,从头到尾不过半个小时。岑稚从派出所出来,离她上班打卡的点还有二十分钟。
如果搁在普通人身上,肯定要和领导请个假,回家修养压惊。
但岑稚显然心理素质强大。
她不带迟疑地搭乘派出所附近的地铁,进华域大厦坐上电梯时,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甚至还有余力思考要不要把这段亲身经历当选题报上去。
将近八点半,工作室里人差不多到齐了,有些开始埋头工作。
唐秀意外她今天居然不是最早来办公室的,见她脱下大衣挂椅背上,咦了声:“小岑,你衣领怎么那么皱?”
岑稚给电脑开机,闻言转头看了下,后衣领那块确实皱巴巴的。她把衣服抱到怀里,用手抻了抻,道:“路上遇见点意外。”
轻描淡写将事情简单叙述了遍,全程语气都没有什么太大起伏。
短短两分钟,听得整个办公室胆战心惊,唐秀直接扑过来上下检查。
“我的天,岑岑你没受伤吧?”
“没有。”岑稚笑起来,“我学过两年散打,可以保护好自己。”
唐秀听到这更惊讶了:“你?”
她将这姑娘纤瘦苗条没个二两肉的小身板打量一番,“学过散打?”
岑稚点头:“嗯。”
……明明是个可爱甜妹。
果然人不可貌相。
其他人愤慨地讨论起来:“现在的人贩子太会利用人的同情心了,招数层出不穷,防不胜防,真恶心。”
“对啊,前几天金兰路那边就走丢一个高中生,听说还有不少山村和小县城女孩被拐卖到红灯区。”李可悦一脸惊魂未定,抬头交待岑稚,“你和你唐秀姐后天要去胥河县跑乡村志愿者的采访,估计得晚上结束,记得跟主编申请多带几个人,把摄影部许强他们都带上,有备无患嘛。”
“可别提了,许强他们天天就知道干饭,一身虚膘。”唐秀嫌弃,伸手抱住岑稚,“还不如咱们岑岑呢。”
岑稚笑了下,右眼皮轻跳起来。
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晚上下班前,闫燕从李可悦嘴里知道这件事,特地把岑稚叫去,关心地问要不要给她放一天假缓和心态。
岑稚拒绝了。
闫燕还是不太放心:“那后天的采访,让可悦和唐秀一起去吧。”
“谢谢主编关心。”岑稚乖巧道,“但真的没事,我可以去的。”
小姑娘工作态度真没得挑,闫燕赞赏的同时还有些感慨。
果然一代要比一代优秀。
从主编办公室出来,岑稚回工位收拾东西,发现李可悦和唐秀还没走。
“一起吃晚饭吗?岑岑。”
李可悦接在唐秀后面道:“吃完饭刚好可以送你回去。”
知道两位姐姐是担心她一个人回家害怕,岑稚心里涌起细细暖流。
虽然城市角落存在黑暗与龃恶,但身边毕竟还是美好居多。
轻快的心情在出了华域后消失殆尽,岑稚神色淡淡地看着拦在她跟前的人。
那人戴着墨镜,头锃光瓦亮,一套黑西装,臂膀肌肉分明。
李可悦还以为是哪个龙虎帮,警惕地拽着岑稚后退:“你谁啊?”
光头男长得魁梧壮硕,问话倒是挺有礼貌:“岑小姐现在有空吗?”
岑稚:“没有。”
她说完带着李可悦和唐秀要走,光头男锲而不舍地又跟上来。
“辛楚姐想找你问点事。”
岑稚余光瞥见路边停靠的那辆黑金色迈巴赫,停下脚。
–
岑稚拉开椅子坐下,发现叶辛楚约她的地方,很巧的是当初她和谢逢周检查浏览系统升级的这家书咖。
她还记得二楼是宠物乐园,不由得抬头往天花板上看了眼。
服务员过来问两人要喝点什么。
叶辛楚去掉风衣,要了杯美式,看向岑稚:“你喝什么?我请。”
岑稚没回她,转头对服务员道:“一杯柠檬水就行,谢谢。”
等服务员离开,她淡声道,“我还没吃晚饭,你有事请快一点说。”
叶辛楚正好也懒得浪费口舌跟她聊开场白:“程凇最近找你了吗?”
果不其然。
岑稚就知道她要问这个:“没。”
她和程凇只昨晚在Tulk见一次。
叶辛楚:“他……”
“如果你找我是要问程凇,那我什么也不知道。”岑稚温声打断,“我还有事,先走了。”
岑稚说着,站起来去拿包。
如果不是当时旁边还有李可悦和唐秀,不想把两人扯进来,她实在是不愿意再和叶辛楚打交道。
见她这种态度,叶辛楚啪地将饮品单合上,精致的下巴倨傲抬起:“我话还没有说完,谁让你走的?”
“怎么?”她将单子扔上桌面,眼角眺着岑稚,语气微嘲,“程家不要你了,就没人教你怎么尊重人了?”
岑稚拿包的手顿住,低头看她。
服务员将咖啡和柠檬水从木托盘端上桌,道一句请品尝,退下去。
岑稚没什么表情地瞧了叶辛楚一会儿,不紧不慢地说:“你知道吗,生日宴那天,我把香槟洒到你衣服上,确实不是故意的。”
叶辛楚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这个,皱起眉:“你什么……”
话没说完。
一滴水珠顺着发丝滴落。
叶辛楚还没反应过来。
站她对面的岑稚端起那杯柠檬水,慢慢地从她头顶整杯浇下去。
杯沿的柠檬片也砸在她身上。
“但我现在是。”
叶辛楚完全来不及躲开,被浇了满头满脸,再不见刚刚的精致优雅,卷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狼狈至极。
她惊叫一声,腾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尖声骂:“岑稚你有病吧!”
被骂的人放下杯子:“下次见。”
顿了下,“哦,希望没有下次。”
说完。
拎着包推开椅子走人。
书咖里顾客很少,仅有的几桌人全部惊住,八卦地都往这边瞟。
小声议论。
叶辛楚向来被人捧着惯着,何曾这样丢脸过,胸口不断起伏,气得面色涨红,拿出手机要给大壮打电话。
准备让他拦住岑稚教训一顿。
手机还未解锁。
被人捏住边缘,两根白净长指稍一用力,从她手里抽出来。
“谁啊!”叶辛楚气冲冲地一抬头,看清跟前的人,愣住。
那人单手抄在大衣兜里,另只手将她的手机不轻不重扔上桌面:“抱歉。”
他嗓音纯澈性感,斯斯文文,还带着致命的温柔,让人感觉他在情场上一定是危险到极点的那种类型。
说出的话却又拽又混。
“我太太脾性向来如此,如果给你带来不便。”他笑一下,眼睛弯起。
“那就忍着。”
–
岑稚坐上停在书咖路边站牌前的那辆公交车,好心情被破坏个干净。
她低头给唐秀和李可悦发消息,让他俩先去吃饭,不用管自己。
公交车起步。
有谁扫完码在前门站立几秒,穿过窄道和两边零星疏松的人走向倒数第二排,径直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
余光里是大衣一角,很挑人的普鲁士蓝,衬得那人手腕冷白瘦削。
岑稚打字的指尖一顿,闻到清苦干净的木质榛果尾调,抬起头。
两天没见的人正靠在她旁边座位的椅背上,懒洋洋地偏头瞧她,没有说好巧,也没有找开场白,直接问。
“等会儿有事吗?”
居然在这里碰上了。
岑稚眨眨眼:“……没啊。”
“我还没吃饭。”谢逢周朝窗外一抬下巴,“要不要跟我去吃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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