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吧。
中看不中用。
岑稚意犹未尽地克制住自己,“你做这张桌子用了多久啊?”
“两个月。”
从挑选木头到滴胶做模型,再到铺树脂安装灯珠,打磨抛光,途中出现挺多次意外,电刨机都烧坏两根线。
但成品出来效果还不错。
“你为什么要花那么长时间做一张一个月只能摸一次的桌子?”岑稚这次是真好奇,她虽然不缺耐心,也绝不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谢逢周答得很拽:“因为喜欢。”
岑稚看他低头,修长手指轻轻摁在河道的位置,桌面绽开墨蓝烟花,微缩倒印在他漆黑清亮的虹膜上。
“我这人没什么远大追求。”她听见谢逢周散漫干净的声音,“只想做喜欢的事,再把喜欢的事做好。”
他的确活得轻松自在,没有包袱简单热闹。不像她,总要顾忌那么多东西,行程表里的任务永远忙不完。
这人好像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不会焦虑,也没有野心。
谁说少年意气一定是永不停歇只手摘星,年轻的代名词不止有孤独一掷冒险主义,还要有随心所欲一身潇洒。
岑稚忽然有点羡慕他。
一直问个不停的人安静下来,谢逢周不由得抬起脸,在昏暗模糊的光线里,对上岑稚直棱棱望来的眼睛。
应该是为了做饭方便,她把头发挽成丸子。她脑袋本就圆圆小小的,这样的头型扎丸子头最好看,鬓角落着碎发,有种蓬松慵懒的氛围感。
谢逢周挺佩服自己。
客厅没开灯,唯一光源是那张河流桌,荧蓝光影模糊掉视野,他也能看见岑稚右眼角一颗淡褐色小雀斑。
很可爱。
可爱得玻璃缸里所有热带鱼都从疏落水草间穿梭进他心里,尾巴搅得一湖平静池水涟漪荡漾,心神不宁。
岑稚正发着呆,视线里忽然出现只手。她回过神,没躲也没动。
那只手在半空停顿几秒,最后屈起指节,拨了下她额前掉落的碎发。
岑稚一愣,跟着抬手摸了摸:“……我头发乱了?”
谢逢周没说话,把客厅大灯重新打开,明亮的光线倾涌而下。
岑稚不适地眯起眼,听见身侧那人简单又直白地答一个字:“没。”
没乱。
所以就是单纯想碰碰她。
明白这句话里边的意思,岑稚耳朵莫名有些发烫。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冷不丁嗡嗡地震动起来。
暧昧气氛瞬间消散。
祝亥颜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岑稚这才发现快九点了。
见她转身去拿包,谢逢周跟在她后边抄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我送你。”
“不用麻烦了。”
她的小电驴还停在院子里。
岑稚快速收拾好东西,站在玄关把鞋换回来,对谢逢周摆摆手,转身要走时,脚步一顿,又将脸扭过来,“可以和五折说声再见吗?”
谢逢周清晰地捕捉到她眼里含蓄的不舍,沉默片刻,意味不明地挑起眉,肩膀抵着门框,转头向客厅道。
“折总,出来送人。”
叼着玩具自娱自乐的萨摩耶得到召唤,眼睛亮晶晶地摇着尾巴蹿过来。
围着谢逢周转一圈,小脑袋蹭蹭他裤腿,而后躲在他后边看向岑稚。
“我要走了。”岑稚弯腰,揉了揉狗勾那对觊觎已久的三角耳朵,软软弹弹手感特好,“下次见,五折。”
萨摩耶竖起耳朵:“汪!”
谢逢周冷眼旁观他俩互动,岑稚走之前还跟发表到此一游感言似的,说了句:“你家装修风格蛮不错。”
粉色小电驴驶出别墅庭院。
在花叶树影里消失不见。
谢逢周在原地站了会儿,用穿着灰色拖鞋的脚将门重新带上。
靠着鞋柜叹口气。
看上他的家。
看上他的狗。
看上他的桌子。
就看不上他是吧。
……这人怎么那么难搞。
很多年没有过的挫败感席卷而来,谢逢周低头,和蹲坐在他脚边的萨摩耶四目相对,他单膝屈起蹲下去。
自言自语:“她好像很喜欢你。”
思忖片刻,谢逢周一手搭在膝盖上,另只手抬起,撸了把五折狗头,一本正经:“折总,要不你再努把力。”
争取让你爹父凭子贵。
成功上位。
作者有话说:
立个flag!
从明天开始,我要日【一周】的六(握拳)
——
第32章 复活卡
岑稚一打开门, 就见到祝亥颜抱着胳膊杵在玄关那儿,一动不动瞅着她。
即使祝编剧长得赏心悦目,岑稚依旧被吓一跳:“你干嘛?”
“我还要问你。”祝亥颜俯身凑近, 目光审视地检查她领口,“跟你男人待到九点才回来,去做什么了?”
要是不给她打电话。
估计今晚都乐不思蜀不着家了。
“没做什么呀。”岑稚把包取下来,换着鞋道,“撸狗做饭摸桌子。”
……前两个可以理解。
摸桌子是什么鬼。
祝亥颜不信:“就这?”
岑稚:“不然呢。”
她脖子和衣领上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祝亥颜顿时有种前排八卦吃到假瓜的感觉, 不死心地追问:“你俩就没干点啥被容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审核上锁的事吗?”
岑稚满头雾水,脸上写满单纯的困惑:“什么事?”
这姑娘是真没开窍。
也对。
毕竟还没谈过恋爱就直接一步迈入婚姻, 适应不了节奏能理解。
祝亥颇为遗憾, 跟在岑稚后边往里走:“你真把人家当塑料老公啊。”
岑稚趿拉上拖鞋,进厨房给自己倒杯水, 靠着冰箱门边喝边给祝亥颜递一个‘有话请直说’的眼神。
祝亥颜反趴在沙发靠背上,老实交待:“就想问你对谢逢周什么感觉。”
意外她要问这个,岑稚慢吞吞地把水咽下去,才答:“挺好的。和他相处起来不用端架子,轻松随和。”
说完停顿一下, 又认真补充,“我很羡慕他的生活状态。”
她回答得过于官方, 祝亥颜支着下巴:“那你猜他对你什么感觉?”
岑稚还真不知道:“朋友?”
她和谢逢周只有夫妻之名。
现在应该算朋友吧。
岑稚对朋友有着很高一套划分标准, 她长这么大,心里真正认可的朋友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虽然猜不到谢逢周的想法, 但她已经把他归入进她的朋友范围了。
再这样问下去, 问到地球爆炸这个缺心眼儿的也反应不过来。祝亥颜一脸‘朽木不可雕也’, 捅破窗户纸:“你难道就没觉得他喜欢你?”
不等岑稚开口,祝亥颜又道:“前几天我就想问了,你老公家世好背景硬什么也不缺,凭他那张脸和声音条件,追他的人一大把,怎么你一求婚他就答应了?你还连个钻戒都没有,空手套白狼,你没想过为什么吗?”
“……”
岑稚喝水的动作顿住,顺着她的话思考了下,“因为那份婚约协议吧。”
她在跟谢逢周求婚前做足了功课,把方子奈发来的谢家和亿嘉集团的资料翻来覆去地看,在协议里清楚写上亿嘉能和程家往后的利益合作往来。
但她毕竟不是学金融的,是个外行,所以当时谢逢周签字,她很担心车里灯光太暗,他看不清会吃亏。
她两边谁也不想欠。
“然后呢?”祝亥颜摊手,“岑吱吱,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不是程家二小姐,只是个社畜打工人了?”
岑稚被她问得愣住。
有种恍然梦醒的感觉。
对哦。
她现在已经不是程家人了……那谢逢周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排除掉所有选项,岑稚不得不看向最后一个:“他喜欢我?”
这句话说出的下一秒就被她自己否定,“不可能,我们才认识两个月。”
两个月里还是偶尔见面。
岑稚也不觉得她身上有什么独特亮点能让谢逢周一见钟情,太扯了。
“你俩不是高中同学吗?”
“是毫无交集的高中同学。”岑稚强调,“他在西楼,我在东楼,高中三年都碰不上几次的那种。”
她语气太肯定,祝亥颜也有点自我怀疑了:“不应该啊……”
手指摩挲一会儿下巴,祝编剧凭借阅读多年套路小言以及给广播剧改写玛丽苏脚本的老练经验,得出第二个更扯的结论,“他是不是暗恋你?”
岑稚差点一口水喷出来,白皙脸颊呛得通红,捞起个靠枕砸过去。
“洗洗睡吧你。”
谢逢周那么拽的人会暗恋她?
吉尼斯十大冷笑话之一。
岑稚洗完澡进卧室,祝亥颜正躺在床上跟人聊微信,见她过来,随口道:“奈奈约咱俩明天晚上去喝酒。”
由于岑稚的关系,祝亥颜和方子奈关系也不错。三人经常攒局聚餐。
岑稚坐在床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低头刷手机,嗯一声答应。
见她心不在焉,祝亥颜爬起来凑到她身后,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发现她在刷驾驶证考试视频,惊奇:“你看这个干嘛?你不是对科二PTSD?”
岑稚淡定道:“我报名了。“
祝亥颜刷地扭头看她,狐疑:“以前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你都宁死不屈,现在怎么突然想开了?”
岑稚没吭声。
把视频刷完,滑向下一个,叹口气:“总不能一直用小电驴载人。”
祝大美女感动地一把抱住她的腰:“你终于开始体谅我在后座风吹雨打大夏天还烫腚的艰难不易了。”
“辛苦辛苦。”岑稚发顶搭着浴巾,反手摸摸她脑袋,心里补充。
当然也不全是这样。
钻戒的目标太遥远。
还是先攒钱买一辆南瓜车吧。
“对了。”祝亥颜想起来,“奈奈说明天她哥可能也去。”
岑稚不放心上:“去呗。”
祝亥颜:“我的意思是,你有一定几率会碰见程凇。”
岑稚滑动屏幕的指尖停顿一下,平静地嗯了声,没太大反应。
祝亥颜看她一会儿:“在我跟前就不用装了吧,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隔阂的,根本没有彻底放下。”
从十六岁开始的暗恋,几乎贯穿她整个青春期,哪儿说放下就放下。
人心都是肉长的。
又不像机器可以控制情绪。
岑稚笑了下,没接话。
祝亥颜从她神色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只能问:“你现在对程凇什么打算?”
“……”
听到这个许久未联系的名字,岑稚安静片刻,说,“我在往妹妹的方向靠。”她转头看向祝亥颜,“你知道的,我肯定没法跟他彻底决裂。”
以兄妹之名一起长大,就算不能成为情人,也绝不会成为仇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经历过那么多,羁绊太深,可惜有缘无分。
祝亥颜对视着岑稚那双干净无痕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每天都盼她放弃,觉得她总是等待很辛苦,现在她真的放手,开始往前走了。
却变得比从前更加内敛。
她把心里那道门锁得更加死,从来不会向别人倾诉,白日里正常社交,晚上就将自己关在那间房子里。
一段那么失败的暗恋。
需要很久很久的自愈过程。
注意到祝亥颜沉默下来,岑稚玩笑着安抚:“不用担心我,我准备听司机师傅的话,晚上多出门赏赏月亮。”
祝亥颜没听懂这是什么梗。
岑稚不再说,正要退出视频关灯睡觉,屏幕顶端弹出微信消息。
谢逢周:【[智力不够,就不要来挑战这个游戏!进入小游戏中心……]】
岑稚:“……”
这人。
又在。
给她分享复活卡。
自从两人加上微信,谢逢周玩游戏,有事没事分享复活链接给她。
起初岑稚还会回两句消息,后来习以为常,也懒得管了。
反正这少爷就把她当复活工具人。
祝亥颜倒是看出端倪:“他微信里不缺朋友吧?怎么只分享给你?”
这种复活链接如果随手转发,肯定列表里谁方便发给谁。
次次发给同一个人。
要么故意,要么这个人是置顶。
“因为我是他塑料老婆。”
岑稚按灭屏幕,探身关灯的时候说了句,“等我明天下班了,你陪我去花鸟市场挑几盆多肉吧。”
“你要养花?”
“嗯。”岑稚打个哈欠,“谢逢周家里养了好多花,我也想试试。”
“……”祝亥颜挑着眉看她半晌,忽然笑起来,“岑岑,你知道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岑稚:“什么?”
“开启一段新的恋爱。”祝亥颜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打个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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