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明天周末,她不用晾着几道抓痕引人注意。 原本这个周六约了房东看出租房,她也懒得出门,找借口给推了,但是房东似乎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好说歹说,把时间改约在下个周末。 赵兮词心里忍不住怀疑,这么着急出租,会不会屋子有什么问题。 赵兮词在家安心养了两日的伤,虽然伤口愈合得不错,但抓痕还是明显,令人忧愁。 她不是担心自己这副模样去上班会引人注意,怕麻烦可以戴口罩遮掩,她担心的是明天就要开标,她负责讲标的,总不能也戴着口罩上台? 当初负责人让她上台讲标,也是考虑到她形象加分。 到了办公室,杨小果看见她戴个口罩,还以为怎么了,“你是换季了脸过敏,还是生病了不舒服?” 赵兮词借口说感冒了。 于是她口罩在脸上捂了一整天,中午在公司自备的餐厅吃饭她也不摘,只拉下口罩挡住下巴。 杨小果看见她眼角一道淡淡的疤痕,还以为自己看错,“你眼睛这里怎么弄的?让人挠了?”随即她想起上午同事之间在议论的事,八卦道:“星期五那晚受伤的人是你?” 赵兮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笑一笑承认。 杨小果唉声叹气,“虽然那些人挺可怜,但随便打人也不对啊,关我们这些打工人什么事?” 赵兮词心里自我调侃,也不算打错人舊shígG獨伽,歪打正着吧,毕竟李万国是罪魁祸首,她和李万国之间再怎么不痛不痒,也算连着一条血脉。 周二一早,投标小组要出发去省会,赵兮词咬咬牙给自己化了个稍浓的妆,盖住了痕迹,脖子系了一条丝巾。 负责开车的是两名男同事,一个造价师,一个是负责人的助理。 车程将近两个小时,到了地方,先去提前预定的酒店下榻。 下午才轮到他们开标,赵兮词收拾好行李,打算再检查一下细节,看看有没有错漏的地方,她才坐下就有人来敲门。 是商务部的标书专员,姓元,老资历了。 赵兮词喊她元姐。 元姐来找她下楼吃午饭。 赵兮词说:“元姐,我不去了,我再准备准备。” 元姐大概经历得多,所以显得无惧无畏,甚至开口安抚她,“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了。” 这时其他同事过来,问怎么还不走,说让钟总久等了可不好。 赵兮词疑惑,“钟总也来了?” 所有人貌似心照不宣,只有赵兮词云里雾里。 接着她一想,隐约猜到一点缘故。 钟时叙过来应该是和这次投标的项目有关,赵兮词想起之前同事和她说过,招标单位和投标单位双方存在一些明里暗里的互利关系的时候,那么招标就只是走一道程序而已。 几位同事生怕老板久等,一路紧赶慢赶,结果几个人到了包厢,钟时叙却有事离开了,但他交代过,这一顿签他的单。 席间赵兮词有些无滋无味。 如果这次投标仅仅是走个过场,那么她那几天熬夜苦干的成果,似乎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难怪负责人会选她一个没有经验的人讲标。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值不值得一句评价。 下午在会议厅,上台前赵兮词仍是打起精神,就当做是一场训练,或许她应该心存感激,感谢团队给她一个锻炼的机会。 她工作时喜欢穿一些简单的衬衫,带一点文雅的设计感,搭配一条柔软的半裙或者职业裤装,显得整个人斯文清致。 不过她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经验,之前也请教过元姐,元姐并没有多说,只告诉她放心讲,不出错就行,所以她讲标时没运用什么技巧,照本宣科。 好在她语调好听,让一段冗长的时间显得不那么沉闷。 她讲完下来,特意观察评标人的表情,似乎没有她想要的反应。 她宽慰自己说不急,以后多练习几次,有经验了自然就好了。 结束以后,几个人就直接回了酒店。 钟时叙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才出现,跟几个员工吃了顿饭,他看对面的赵兮词脸上一层妆,把伤口遮得严严实实,原本就白净皮肤,现在更是冷瓷一样白。 钟时叙贵人事忙,跟几个人吃完饭就准备离开。 赵兮词原本也以为小组也是当晚赶回市里,毕竟两地距离不算远,当天来回没有问题,结果负责人说钟总交代过不着急,明天一早再回也一样。 她自己当然不着急,但是家里两条鱼等着她回去投喂。 说来奇怪,之前她没怎么觉得两条鱼有多重要,但是一天不喂又牵肠挂肚。 钟时叙已经搭电梯下去,赵兮词想了想,赶紧搭另外一部电梯跟下楼。 出来就看见钟时叙往酒店门口去了,他腿长步子迈得大,赵兮词追上去,半路喊了一声才让人站住,钟时叙回过头来。 赵兮词走近前,要人帮忙所以十分客气,“钟总,我有点事今晚要回市里,不知道您方不方便让我搭个顺风车?” 老周已经把车开到酒店门口。钟斯珩示意她,“走吧。” 赵兮词急忙跟了两步,“我的行李还在楼上。” 钟时叙步子微微一顿,简短道:“那就动作快点。” 赵兮词又跑回去搭电梯,上楼去收拾行李,迅速下来退房,怕人等久了不耐烦,她几乎全程快步小跑,高跟鞋哒哒响,上车之后还有点喘。 老周笑道:“赵小姐怎么这么着急?慢慢来,不赶时间的。” 赵兮词余光侧了一下钟时叙,说:“不好让你们久等。” 车开上路,老周和赵兮词接触过几次,也算相熟了,于是路上闲聊起来,“赵小姐这么着急回市里,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赵兮词有心解释,但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两条鱼才这么奔波,支吾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老周见她不出声,善意地开了句玩笑,“是不是要回去见男朋友啊?人之常情,不用害羞。” 这个理由让赵兮词觉得还不如两条鱼来得靠谱,她鬼使神差,看了旁边的人一眼,钟时叙在闭目养神,没有动静。 她一时想不到合理的解释,索性就由着老周这么误会。 就算有男朋友也正常,普通人在她这个年纪,孩子都能读拼音了。 赵兮词以为他们会直线回市里,没想到走了不过半个小时就中途换了路线,不多时,车子停在一座建筑物前。 钟时叙交代老周送赵兮词回去,说完就下车。 赵兮词问:“周叔,您送我回去,那钟总呢?” 老周说:“钟总来这里办点事,赵小姐,我先送你回市里,然后再绕回来。” 这一来一回就得将近四个小时,对于年逾五十的老周来讲,大半夜岂不是折腾得很。 赵兮词不敢受用得那么理所当然,“周叔,我不知道是这样,我以为……” 老周笑一笑表示理解,“不碍事,几个小时而已。” 赵兮词思忖片刻,心里仍是过意不去:“还是算了,周叔。” 何必为两条鱼,让个老人家这么劳累。 钟时叙回头发现车子在原地耽误半天也不离开,以为出了什么事,他走回去,拉开后座赵兮词那边的车门,问:“怎么不走?” 老周踌躇着没法解释。 赵兮词立时下车来,顺手关门,说:“我不知道你还有事,你没跟我说。” 钟时叙忽然觉得好笑,转身走了,“不着急见男朋友就跟过来。” 赵兮词:“……” == 作者有话说: 来了老妹儿们
第12章 折屏 赵兮词四处看了看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山野间,她脚下土路两旁有田有地,前面不远横落一座古屋山舍的轮廓,有种小隐于野的情致。 她还以为这里是什么旅游区,不知道钟时叙大晚上来这里做什么。 由于前段时间连续阴雨天,将这段路浇了个透,现在天放晴了,路还泥泞。 赵兮词今天讲标,一直穿的是高跟鞋,5公分的鞋跟每一步都要陷入半分泥泞的地里,不太好走路,她勉强才能跟上钟时叙的速度。 她后悔自己不管不顾就跟上来,这样为难自己,她实在跟不上干脆停在原地,打着商量问:“可不可以慢一点,不走这么快?” 钟时叙回头,看她仿佛陷在了土里不能动弹,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他过去把人打横抱起,听她毫无防备倒抽一口气—— 突然这么亲近,赵兮词拘谨又客气,也不知道前面还有多长的路,她说:“我还是不去了。” 钟时叙说:“前面剩几步就到了,现在抱你再走回去太麻烦。” 赵兮词只好省下瞻前顾后的心。 四下有虫鸣连成片,夜幕长长铺天盖地,她问:“这么晚,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难得有闲情,“来见个朋友。” 她顺嘴又问:“白天不能见?” 钟时叙垂眸看她。 赵兮词以为自己过问太多他不想答,所以不再出声。 结果他又说:“顺路,有时间过来看看。” 在深夜无边无际的青草泥土气息中,她身上的香气变得隐隐幽幽,暮春的空气潮湿,她脸上的妆都洇得有点湿润,反而更自然。 他忽然说:“伤还没好就在脸上涂涂抹抹,不怕伤口感染?” 赵兮词意料不到他会注意到这个,只好答了句:“工作需要。” 钟时叙闻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所有老板都一样,只要提到工作需要,就不会再管你伤口感染不感染的问题。 赵兮词的思绪有点飘远。 从她在设计院的经验来看,不管老板向下管理的人文关怀是否已经给到位,身在这个世上,就不能对周围的人抱有太多情感寄托,自立自洽才是正经道理。 走过那段泥泞土路,钟时叙小心把人放下来,离得近,他随口附上一句:“比起上次,好像是轻了一点。” 他语气淡淡,很难让人分辨他究竟是存心调侃,或是平常的一句闲话。 赵兮词不知道他说的上次是哪一次,他应酬喝醉那次,她因为李万国的短信心神不宁差点撞到他的车那次,或者还更早的那次。 前面是一小段水泥浇灌的斜坡,坡度较缓,走起来也轻松些。 没几步路,很快就看见一扇小门,钟时叙摁下门铃。 赵兮词好奇地四下打量,夜里隐约看见周围种植了一些花草植物,还有不少农作物。 这时门开了,一个发丝已半白的妇人从门舊shígG獨伽内出来,看清来人以后一下子笑开,“老头子说你晚上要过来,我还以为他说梦话呢。” 钟时叙笑了笑,客气地称这位妇人为关太太。 接着关太太才注意到一旁的赵兮词,她顺理成章误会她是钟时叙的女朋友,态度更是热情,“快进来,你贵姓啊?” 赵兮词说:“关太太,我姓赵。” 关太太亲亲热热拉着她进屋,一边屋子里喊:“关教授,你等的人来了!” 几个人走过青砖铺就的小院,进了一间简雅的屋舍,桌椅家具多数是木质。 这时关教授笑着出来迎客,“总算来了,你天天忙,过年之后就不见你来看我一次。” 钟时叙称他一声关老。 关太太问:“怎么大晚上才来?” 钟时叙解释说:“今天过省会出差,回去顺道来看看。” 关太太招呼大家坐着聊,自己进厨房切水果。关教授坐在一把单人木椅上,一边泡茶,一边和钟时叙话些家常,“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钟时叙说:“年年如此,年年都还好。” 关教授点点头,默了一下,表情忽然有一丝凝重,“你母亲的情况怎么样?” 赵兮词听得好奇,余光稍微侧过去。 钟时叙反倒表现得轻松些,“老样子,不算好,也不算太坏。” 关教授微微笑道:“只要你们好就行。”他想起件事来,说:“你们先坐,我拿个东西给你。” 赵兮词从进屋到现在,对屋内的设计和陈设很是好奇,她尤其注意到,屋里有一堵墙做成了高高大大的博物架,每个格子里摆了些老物件,老式相机,小摆钟,毛口口铜像,很有趣味性。 这是一对热爱生活的老夫妻。 关教授拿着一本类似画集的硬皮书出来,交给钟时叙,说:“你看看。” 赵兮词也顺势看了一眼封面,书名为《山水折屏》,翻开来,里面是一页页的建筑和手绘设计,有山有水有烟桥,每栋简直都善用了空间的折叠。 难怪叫山水折屏。 赵兮词还没看够,钟时叙就已经合上。 不过意外的是他顺手就递了过来,赵兮词赶紧接住。 关教授说:“这是首发的第一册 ,你拿去。” 赵兮词想再打开来看,她问一句:“我能打开看看么?” 关教授笑着问:“赵小姐也对建筑有兴趣?” 赵兮词听到这话,又想到自己已经转行,心里面还有些不是滋味。 关太太端着茶水和果盘出来,说:“我猜赵小姐就是做建筑设计的,之前我听说,学建筑的人身上兼具什么气质什么美感,具体什么样我不懂,但今天我看到赵小姐就明白了。” 赵兮词笑着谦虚道:“关太太过奖了。” 关太太过来坐下,说:“阿叙看人不会错的。” 赵兮词不明关太太话里真正的意思,还以为她知道自己是万盛的员工。 钟时叙自然知道关太太心里误会了什么,他喝口茶说:“赵小姐是公司的建筑师,这次跟我过来出差的。” 关太太愣住,还谨慎地问了句:“只是公司的建筑师?没有其他身份?” 赵兮词云里雾里,只见这两人打互相哑谜。 关教授也是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别卖关子!” 关太太明白过来自己想多了,也有些过意不去,赶紧扯开话题,对关教授说:“之前你不是说要给阿叙介绍什么朋友的孙女么?快拿出来看看。” 关教授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拿出手机来,翻开一张照片递过去,说:“你看看怎么样,这小姑娘今年就硕士毕业了,她父亲以前是我学生,家里三代都是做建筑这一行的。” 三代都做建筑,那家境是相当不错了。 1998年,国内房地产正在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建筑行业正式进入赛道,也正是从那一年开始,房地产和建筑行业相辅相成,带动经济发展,整个市场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盛况。 出于礼貌,赵兮词不好随意乱看,只好低下头,专心翻手上的这本《山水折屏》。 钟时叙伸手接过手机,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他十分面子地仔细打量两眼,一边说:“硕士毕业,会不会小了点?模样也长得生嫩。” 赵兮词看到一副以古代女人的镜匣为造型的设计,镜匣半开半合,形成一个多重空间模式,每展开一面就是一处景,充满戏剧意味。 折叠开合之间,是缓缓道来的一出诗情画意的故事。 关教授说:“二十五六岁是年轻,她正在考虑要继续读书,还是出来工作,前一阵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单位介绍,我就想到了你那里。” 钟时叙听得好笑,“去我那里,过去上班还是跟我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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