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想要热闹,不如与民同乐,把宫宴上的戏曲舞乐给百姓也看看。”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若是不麻烦,你来办好了,我这阵子实在太忙。” 年关将近,诸事猬集,这半年以来慕徐行又发展了好些新政策,年底正是该检验成效,邬宁的确忙得不可开交,否则也不会把杨晟离宫的事完全抛到脑后。 不过她百忙之中还是来了趟景安宫。 “陛下。” “谁在殿内?” “回陛下的话,是陈姑娘,来给君后请脉。”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邬宁原就想着问一问燕柏近日的情况。她大步流星的走进去,迎面遇上陈莺儿,陈莺儿如今真不得了,行走还跟着一个太医,专门替她背药箱,邬宁眼扫过去,竟然还认得,隐约记着此人姓聂。 “民女见过陛下。”陈莺儿无官职在身,仍自称民女。 “君后近来身体如何?” “已经减少了用药,想必不日便能大好。” 邬宁闻言笑起来:“朕要赐你一道妙手回春的匾额才是。” 陈莺儿在外面自傲,在邬宁跟前却还算恭顺,行了一礼说:“民女才疏学浅,断然配不上妙手回春的美誉。” 邬宁看着她,心里还是很不喜欢,因为总是不由自主揣测前世她与慕徐行之间的纠葛,以及今生慕徐行都入宫了,两个人还能遇到,可见缘分匪浅。 邬宁忽然意兴阑珊,多一个眼神也不给陈莺儿,陈莺儿倒是习以为常,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你们也下去吧。” “是。” 宫人们纷纷退出殿内,随手关上了门。 燕柏畏冷,景安宫比别处炭火更足,犹如夏日里的热浪直往人脸上扑,邬宁脱掉斗篷,转过身,看向坐在窗下烹茶的燕柏:“表哥,过阵子我要去玉川,你去不去?权当是散散心了。” 燕柏终日足不出户,本就白皙的一张脸俨然没有了半点血色,眉眼便显得格外浓郁,冷冷淡淡的,透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 “还不理我,哎。”邬宁叹息着,径自端起茶饮了一口:“我真想不明白,你到底为何怨我恨我,咱们在这种地方长大,最该懂得成王败寇的道理,我父皇死的那么冤枉,我何曾怨过谁,恨过谁。” 燕柏抬眸看她,良久,哑声道:“我也不曾怨你,恨你。” 邬宁一怔,缓缓放下了茶盏。 “只是,每晚都能梦到他们站在我床前,父亲,母亲,老祖母,一个个浑身是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声声唤我长青。” “……” 燕柏太久不开口,讲话颇为费力,喘息有些重,明明声音很低,却像是从五脏六腑里冲出来的嘶喊。 邬宁手心发凉,倒不是怕那些死去的“冤魂”,毕竟她杀得了一次,仍能够杀第二次,她是想到慕徐行那句“水到渠成”。就在刚刚,她动了让燕柏离开这里的心思,对燕柏而言,离开必然是一种解脱。 可就这么被慕徐行拿捏住,邬宁不太甘心。 胡思乱想好半晌,回过神时已然站在了殿外。 “陛下。” “哦,是你,聂太医。” “陛下还记得微臣。” 年轻御医脸上露出些许欣喜,意图可以说非常明显了。 邬宁看他就像看水晶琉璃,一览无余,没什么意思,自然也不会为这么个人惹火慕徐行:“有事?” “微臣有样东西要呈给陛下。” “嗯?” 御医奉上一张对折的信笺,看得出常常被人拿在手中,信笺边缘有些泛黄了,中间的折痕也极深。 “这是什么?” “是陈姑娘为君后开的药方。” 难怪,这小御医一看就野心勃勃,怎会情愿给人家做跟班,原来是卧薪尝胆啊。 邬宁展开信笺,看到上面的字迹,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 慕徐行闲来无事用藤条编了个小藤球,虽然做工粗糙且不是很圆,但结实、抗造。 他抬手将藤球丢到亭子外的青石板上,趴在他脚边的小白狗嗖一下便追了上去,一口叼住藤球,摇着尾巴哒哒哒的跑回来。 “好乖。”慕徐行揉了揉小白狗的脑袋,往它嘴里塞了一小块牛肉。 “汪!汪!”小白狗忽然冲着他身后狂吠。 慕徐行回过头,见邬宁正呲牙咧嘴的威胁小白狗,忍俊不禁:“干嘛呢?” “想吓你一跳,被它给搅合了。”邬宁撇撇嘴,双手抱怀:“你不是要筹备宫宴吗,怎还这般清闲。” 慕徐行笑笑:“我预备给陛下写一本书,名为,不会带团队,就只能自己干到死。” 邬宁听出他话音里的讥讽之意,当即从怀里取出那张信笺,重重的拍在石桌上:“解释解释,怎么一回事。” “哦,这个,我那会看陛下很是担忧君后的身体,还特意让陈姑娘进宫为他诊治,想着心病应当用心药医,所以就给陈姑娘出了个主意。” “你少打马虎眼,我问你这上面说的是不是真的,燕榆真在慕总兵府上?” 慕徐行犹豫一瞬,点头:“燕榆得知燕家出事后,几次三番的要私逃回京,闹到了我爹那,我爹便写信来,问我该如何处置,我想陛下当初把燕榆流放遂州,大抵是要留他一条性命,就向燕榆许诺,只要他安心待在慕府,等时机成熟,一定让他和燕柏团聚。” 同样的话,慕徐行也让陈莺儿转达给了燕柏,这就是燕柏自服了陈莺儿的“药”后渐渐好转的缘由。 邬宁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那日说什么水到渠成,合着在这等我呢?” “我当时未曾考虑的这么长远,只是权宜之计罢了。你坐啊,干嘛站着说话。” “还用你客套,我嫌石凳太凉。” “有垫子。” “有垫子也凉。” “那坐我腿上。” 邬宁弯起嘴角,坐到他怀里:“欸,其实,我不是非要把燕柏留在宫里不可,我是担忧沈家会带头在朝堂上针对你,说你巧言令色,蛊惑圣心什么的。” “随便。”宫人们都识趣的背对着亭子,慕徐行别过头来吻她,凝望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都不晓得自己能在这待多久,你就当成全我一个心愿,不然……我会遗憾一辈子的。” 邬宁算看透了,慕徐行是学会了玩苦肉计,动不动就装可怜。 偏偏这招对她……还真有用。 但除非她死,否则永不能承认她舍不得慕徐行。 “嗯。” “你答应了?” 慕徐行笑起来,又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她的脸颊,难掩欣喜,也难掩对她的喜爱。 邬宁心里烫的厉害,以为是冬日里的阳光太温暖:“今天还真不冷。”好一句废话。 “所以我才带着小白出来玩,晒太阳对身体好,你多坐会,也晒晒太阳,别跟吸血鬼似的。” “什么是吸血鬼?” 提起吸血鬼,那可有的说了,比如他们睡在棺材里,有一对獠牙,见不得阳光,会咬人脖子喝血。 邬宁听得津津有味,直至把慕徐行的两条腿压麻。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又是一年除夕。 宫人们盼这日子盼了好久,因除夕这一日他们无需在宫宴上提心吊胆的忙碌,只把屋子烧得暖暖的,做几道小菜,打一壶小酒,与平日关系要好的伙伴凑在一块,说笑,打牌,守岁,放肆的快把房盖掀开。 此乃皇恩浩荡,宫人无不感恩戴德。 就是苦了邬宁,在庙会上玩的筋疲力竭了,回宫里想喝口热茶还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放着放着,我给你弄,你赶紧去躺下。” “我还没沐浴呢。” “先躺下,把被子盖好,暖和暖和,我沏了茶再去烧热水。” 邬宁这个月的月事已迟到十八日之久,时常困倦,疑似有孕,慕徐行紧张坏了,再顾不得避嫌,凡事都要插手代劳,恨不得替邬宁去上早朝。 并且将那一招鲜吃遍天的苦肉计也给丢到了九霄云外,绝口不提回他的未来世界。 邬宁捧着一盏几乎看不出茶色的茶,看着慕徐行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忍不住笑出声,一抬眼,瞧见博古架上花梨木妆匣,原本挂在上头的将军锁不见了,显然有人动过。 邬宁起身,取下妆匣,里面除了慕迟视若珍宝的小玩意,又多了厚厚一摞书信。 她没想太多,随手拆开一封。 是慕徐行的字。 是慕徐行的未雨绸缪。 我永远相信 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里 都拥有着同一个太阳 如果暖融融的阳光落在你身上 那么也一定落在我身上 我在这里晒着太阳 想着你 请你时常紧闭双眼 想一想我 记得我永远爱你 凛冽的寒夜,热闹的除夕,泪珠落在昏黄的信纸上,留下一个铜钱大小的湿晕。这故事还没结束,永远不会结束。 慕徐行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别喝太多茶,听到了没有,算我求求你……” 作者有话说: 关于“故事永远不会结束”,前面也有写,第九十四章 “作者给他的设定,不足以他成为一个仁爱豁达,可以挽救苍生的英雄。”以及第九十章“当作者不再是可以操控一切的主宰,这个世界便会有新的主宰出现,继续未完成的使命。” 所以我觉得,写到这里刚刚好,每个角色都很圆满,我真挺满意的,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在vb上补个现代番外,写甜甜的恋爱,毕竟邬宁是不可能完全放下防备的去爱一个人。 好啦!希望宝子们轻拍,别骂我烂尾,这已经是我改了无数遍的结局了QAQ
61/61 首页 上一页 59 60 6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