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新帝登机,后宫之中多出的一根毛都找不到,这地方自然也是空落的。 白悠悠现在这太后身份去这种地方当然不合适,可她又必须亲力亲为自己去,当然是不能像上次那样三四十个人围着了。 于是她就吩咐容夷找来一架小轿,不用其他人跟着。 本来她是打算一个人的,但容夷说什么也不肯,白悠悠只好带上她,只是轿小,她只能坐在里头,让她跟着在外头走。 这对于从比较平等社会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白悠悠来说,实在是太过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对方还是相处了好几天的人。 在古代宫廷要守的规矩也太多了,她腹议,呆久了人真的会三观沦丧啊!她现在还企图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一点。 撩开了窗帘,她问容夷,“你觉得新娶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想略作打听一下,容夷非常范式化的回答,呵着白气说道:“皇后娘娘身份尊贵,率真单纯,兰心蕙质,陛下娶她为后,当然是独具慧眼的。” 这话不仅将皇后夸了一番还小小的拍了一下程朔的马屁,宫里人说话办事果然小心。 不过这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她心里有点想知道她的心声,能爬到太后身边近侍位置的肯定不是个普通人,她看起来就好靠谱,把所有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有条不紊,就……有种莫名的信赖和亲切感。 但要是突兀去摸人脸蛋估计会被当成什么奇怪的职场暗示?但她全身上下双手插袖,只有脸露在外面啊! 白悠悠脑回路向来与众不同。她把脑袋搭在窗台上,一脸百无聊赖问道:“我恕你无罪,你老老实实告诉我,那你觉得……” 她停顿后问,“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陛下……?” “太后娘娘这个问题又何须问奴婢呢?”容夷微微一笑,“您亲自荣养陛下,知子莫若母,奴婢只不过是一介宫婢,如何敢妄论。” 狡猾的女人,白悠悠心里哼哼想。 “但说无妨,他在我面前当然是千好万好,但只对我好,并不代表对天下百姓好,我想要知道他作为皇帝如何。” 白悠悠当然不能说,虽然自己是亲手把他写出来那个人,但是对于如今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可是一点儿也不了解了,就想上一个世界她几乎差点到死都不知道年尧为何要杀她? 容夷侧脸过来看她,“原来太后娘娘还心系黎民百姓,既然如此,那奴婢就斗胆一言了?”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容夷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妄论九五之尊的,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可是面对太后娘娘的,她发现自己很难拒绝她的请求,就好像在她身上有什么神奇的魔力一般。 她话说得紧之又紧,“奴婢也不过是身居深宫之中的一届宫女,要说奴婢怎么看,我只知道陛下是个励精图治,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呢。” “太后娘娘为我朝诞下一个如此锐意图治的陛下,也是功在千秋呢。” 容夷是个马屁精,白悠悠鉴定完毕。 这倒也不怪她,单从她说话时候的表情看出要比提起皇后的话说起来真诚许多。 这一路掖庭行来,由于新帝并未填充后宫,铺设整齐的白石砖上,恍如雪迹。路上清清冷冷,毫无烟火气,只有一队队宦官宫女,和身披轻甲的宫廷护卫巡视,全部排着规范的列队从旁而过,然后路过后面对白悠悠伏跪行礼。 虽然并没有表明身份,但现在在后宫之中能这样乘撵而行的,只有三人。皇帝,皇后,太后三人而已。 偌大一个皇宫,只住着三口一家。 本以为不会很远,但也足行了有小半时辰,她路上找容夷聊了很多,然后就提起最近程朔的古怪行为起来,心里有点忧虑:“他这样做真的没有问题吗?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容夷闻言用手捂嘴笑,“太后娘娘真是多虑了,您真的很为陛下考虑,果真是母慈子孝,其乐融融。这有何碍?陛下并未宿在慈心殿内,何况陛下在外殿处理公务我等都是清楚的。” “陛下吩咐过,是太后近来晚上忧思难眠,时犯头痛,要找他来说说话,聊天解闷。 “说起来陛下日理万机,公事繁忙,还能如此夜夜来尽孝,真是孝感动天呢~” 白悠悠微微张大嘴:不是,我忧思难眠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这么解释她也就明白为何下边如此和谐了,原来他压根儿就没说自己是来暖床的,原来他也知道自己堂堂一朝之尊,哪怕是给他母后暖床也是个说不出去的事情啊? 还给自己扯了条遮羞布,聊天解闷?白悠悠心里顿时觉得他这行为十分好笑,又有一点点可爱? 最后容夷扶着她下了轿子,她看向抬了她一路的几个小太监发现他们其实年龄也不大,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样子,也可能是发育不良的原因?她下意识和颜悦色的对着这些宫廷中人,说了个,“谢……” 这完全是多年习惯,就跟她打车到家下意识会和司机道谢一样。 可不过吐了半个字,几个人立刻诚惶诚恐的在冰凉的石阶上跪倒匍匐着,原本一张张白皙清秀的脸全都埋在了灰尘深厚的地面上。 齐声说道:“奴才惶恐。” 要是被身份是比皇帝还要尊贵的太后娘娘感谢,尤其还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白悠悠僵了僵,收起了脸上的笑和对他们表现的善意,因为那只会令他们感觉到……惶恐,这就是古代,人和人有着云泥之别,他们也是自己这么认为的。 她感觉心里很不舒服,低头看了一眼,只不再说什么,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也不做,她提起裙角被容夷搀扶着往里走去。 等进去后,才叹了口气,白腾腾的热气朝着远处卷散开。 忍到现在,是因为她害怕如果在他们面前叹息,会让他们以为自己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心里不停揣摩圣意,那估计会令他们接下来的几天都寝食难安吧? “太后娘娘……”容夷望着自己面前这个一点太后架子也没有的女人。 按理说她是这个最世上最尊贵,最有权势的女人,可在她的脸上不见一点倨傲孤高,疾言厉色。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一种格外温润可亲的气质,她那小半张脸埋在了白绒兔毛里,眼睫因为寒冷而扑簌簌的轻抖着,在北方高大的身形里,她显得娇小柔弱。 可在她神情里却完全不像皇后那样弱柳扶风,云散雾愁。反倒很是生机勃勃,长得也并非绝美,若是大逆不道的比较,和绝代佳人的皇后相比较可以说是差之甚远,可却有让人见了就心情舒朗,好像一只雪地里初生的驯鹿羔子。 容夷面上完全不动声色,看不出一点心里在想什么的异常。 白悠悠撒开手,四下走动起来。“这里就是后宫之中最远的地方了吗?” “是的,娘娘。” 白悠悠裹着厚实的衣服,身体已经在泛冷了,她手上抱着的暖壶现在只有一点微热了。 垂西殿,听起来就是个荒凉破败的宫殿。 这里在秋时掉落的厚厚一层枯叶还没有人来打扫,踩在脚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不过庭院造型精致古朴,殿角楹子上漆红掉落,荒杂而清净。 这一切对白悠悠来说还是新奇有趣的,毕竟在现代哪里能有这样古色古香,不带一丝现代化气息的宫殿,无一人的感觉十分空灵。 她朝着墙边走去,一面在心里呼应系统,一面假装是为了观赏风景。眼望着石凉亭,勾檐角,奇山岩问道“这里为何如此荒凉?” 容夷步行她身后,“这里曾关押前朝公主皇帝和历届废后,位置不好,说是来此会沾染鬼气,又素有闹鬼的传说,自然无人愿意前来。再说这种地方要是常来免不了要被怀疑是否是心系前朝的余孽,要是被小人抓住把柄,禀事之人要是再不分黑白……” 她没有说完,白悠悠已经明白未尽之言。 哎!在这里转一圈,也没有听到系统回应,白悠悠想起上个世界里系统曾经说过男主的域在扩大,看来系统还是被屏蔽信号了。 这次领域的范围有多大?她慢慢开始有一些不安。 突然有一道灵光从她脑海里划过,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条无比清晰的线,只要抓住就可以把她现在所有的疑问谜题解开。 但她冻得打了个哆嗦,那条线就消失了,域的扩大能够影响每一个世界的男主吗,这到底是说明了什么呢? 她心里有点遗憾,盯着面前刷的反光的白色墙面,抬头看向被它阻挡而变成四方四正的蓝天白云,“这面墙外面是哪里?就到宫外了吗?” “这是内廷女墙,外头还有一层,如要出宫,还有禁墙,有禁卫军把守……”容夷没奇怪她的所有问题,都一一如实回答。 看来出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里三层,外三层的。 难怪连有武林高手相帮的汐月也在心里感叹。看来他的屏蔽范围又广阔了,她望着面前低矮的白墙,转身问道:“那如果我,哀家想要到外边去应该怎么办?” “太后娘娘是想要出宫吗?” “是啊,可以吗?”白悠悠有点紧张的问,应该可以吧?怎么说她这个身份都应该是退休界的扛把子了。 容夷表情上没出现为难神色,这当然是可以的。 毕竟尊为太后,就算尊贵如帝皇帝后,也不可能说出宫就出宫,毕竟一个要管理后宫,一个要管理前朝和天下大事。 但太后就不一样了,容夷说:“太后是想要参拜上香,还是去往年惯去的颐仙山庄温泉休养?” 太后了,还好皇宫对她来说不是什么菟丝花的华丽金笼,而是个可以随进随出的地方。 白悠悠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在她提出的两个地方里选择,“那就去天颐山庄吧。” “好的,奴婢这就去安排。”
第83章 帝王掌中娇(六) 要是能出去玩, 她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古代市集,酒楼, 她来了……可惜以她身份想去传说中的勾栏瓦肆是绝无可能的真是令人扼腕。 此时她手上的暖壶已经彻底凉了, 被空气中的寒冽气息给冻得直哆嗦, 实在不宜在外久留,等到回到宫殿之内,她身边那些侍女个个忙碌起来, 给她换衣,加炭, 烧水。 终于是暖和了些, 她冻到苍白的脸色才逐渐见到红润起来。 而看书解乏,自从忍着艰涩看了第一本文言文异传后,再看其他的也就顺利很多了。 她磕着坚果, 手边的宫女一整套流程侍奉茶水下来, 她等了半晌, 容夷一回来, 进了殿门就垂首跪下说道:“请太后娘娘责罚, 奴婢办事不利。” 正吃着小点心的白悠悠放下了书, 现在倒也不那么急了,再也不会做非要亲手将人扶起的事情了, 她抬手说免礼, “怎么了?我出不了宫了?” “回太后娘娘话,我与司内说明此事, 并呈上了您的赐予的鳯印, 可……还是被驳回, 据说是陛下提前交代过, 您要出宫得先过问他的意思。” “程朔?”容夷闭上了嘴巴,不敢接口。 全天下敢这样连名带姓直呼皇帝的姓名,估计只有她一个了。 白悠悠手里的瓜子顿时不香了,不过这事儿也好办,虽然他长相不是很仁善,可她却一点也不怕,谁会怕一个几乎把你尊崇上天的人呢! “哀家知道了。”她倒也不怕找不到人,到了晚上,白悠悠问他这件事。 “是儿臣驳回的,近日正在安排冬狩事宜,儿臣抽不得空,等儿臣将事忙完陪母后一起去。” 白悠悠内心腹议:就是想避开你和女主我才要跑路的,可她又找不到理由拒绝。 “母后可是无聊了?孤今日可是带了上百本话本来。” 她想到今天抬来的话本,他是真的说到做到啊!真把市面上好看的话本都搜罗来了? “在这皇宫中呆闷了,想出去走走,这点愿望都不肯答应,难不成朔儿嘴里说的恭敬孝顺都是假的?”白悠悠估计拿腔作势,懒懒抬眸问道。 程朔并没有表现惶恐,也没有态度怠慢之意,“这皇宫之中还多的是好玩有趣的地方,自安排人带您游览。不如这样,明日儿臣带您去一个地方,您要是觉得不美,儿臣亲自护送您出宫。” “好,这可是你说的!” 白悠悠毫不犹豫,一口答应,嘿!她一个现代人,什么美景没在电视里见过,这个宫她是出定了! 她看到程朔嘴角含笑,似乎也是胸有成竹。 第二日她等了很久,到了下午才有程朔身边的宦官来请她。 乘着御撵,在座位上轻晃着,等到停下。 步行而下,她举头看到不远处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八角玲珑高塔,像一只枝节分明的墨色玉笋。 “这是什么地方?”她亲手写的小说居然没提过? 带她来此的宦官小心回答:“回太后娘娘,这是天珺塔。” 再往前走,程朔已经孤身长立,站在逆光之下有如一道飘逸挥洒的墨水画作。 他伸手搀扶,继续缓缓解释:“此乃前朝末代皇帝花费重金建造。说是要让北重城里所有人见之如见君,就算是太子不得君命也不得登顶。 “其高有九百五十一尺。儿臣登基后空时曾登顶过,不提其建造如何血腥残酷,但从景色来说确实是云中仙境,可以一观。” 他说完以后他顿了顿语气,“朔儿知道母后惧高,不过等到基塔转阁,我们就在内上行,而且有儿臣相陪,大可放心。” 白悠悠看着,心里叹口气她能怎么办,都已经来了,只好信了他的邪。 这塔,她担心的望了眼,应该够结实吧。不过转念一想,怎么说程朔都是一国之君,总不能拿自己的命来陪她玩。 皇帝的命,好像格外有重量呢。把她心都压实了,于是走进了红色小门后,他们上了盘旋在外塔的楼梯。 不停的往上攀登,这种感觉就好像踏上了什么无尽回廊,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好在有走在外侧的程朔用高挺的身姿把外头的风景挡的结结实实,她看不到,也假装不知道。 只是转着转着她就有点头晕了,也有些气喘起来。 身上衣服厚重的后果出来了,虽然保暖但也沉啊! 他们就像普通出游的男女,身边没有仆从跟着。程朔率先停下,脱了披风铺在地上给她坐,而自己仍然是笔直如松的站着,身如坚墙,帮她挡住悬空感。 但她反身坐下后,望着转角的红梯后高处的风景就一阵眼晕,于是立刻侧过头抓住了他的长衣袍角。 “母后不要看远方,看脚下,或者……” “看着我。” 他沉着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嗯。”她在嗓子里答应了一声然后重新张开了眼睛,入眼是他纹着复杂繁美纹路的绸面黑袍,远远看着以为只是一个普通黑衣,没想到里面居然刺绣着这么多繁琐图案。 这就是低调奢华吗?以为是薄薄一层,摸着也很厚实。 她就这么想着有的没的来转移注意力,心里终于好受了些,早知道就不打这个赌了,等他出去冬什么狩,到时候不是一样的吗? 真是脑子没转过弯来。 正心里有点懊恼地想着,面前就递来一个拧开冒着热气的水壶,她结果后就着壶口喝了一点,身体顿时暖和了些。 等等,她觉得不对,“这壶是你为我准备的还是……”你日常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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