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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病秧——仙苑其灵【完结】

时间:2022-12-09 15:10:40  作者:仙苑其灵【完结】

  面前低垂的小脑袋瞬间抬起。
  寻常人听到梦魇,可不会有这般大反应的。
  沈皓行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没没没,没有。”宁妱儿说完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反应过于大了,可沈皓行忽然提起梦魇,很难不让她多想啊。
  “哦?”沈皓行尾音特意拉得极长,语气似笑非笑,在她耳旁低语着道:“我有位友人,近日时常无端梦魇,宁姑娘可知有何安神的药,能免去他烦忧?”
  他声音依旧温和,语气里也尽显担忧,可不知为何,宁妱儿莫名觉得后脊生寒。
  她咽了一口唾沫,结巴着道:“我我,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沈皓行冷笑。
  若当真不知,为何会一听“梦魇”二字,便会惊怕到发抖?
  如果之前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沈皓行可以笃定,他一连半月的梦魇,绝对和这女子有关。
  他微微垂眸,将眼底情绪收起,再抬眼时,便又是那副高贵优雅的模样,“本王是见宁姑娘身上的药囊很是好闻,以为这里面有安神的作用,便随口问问。”
  宁妱儿还未从方才的惊惧中回过神来,她怔愣着道:“这……这些都是驱虫的药囊,没有安神的作用。”
  短短一句话,就好像用了极大的力气,待说完后,整个人都快要虚脱。
  沈皓行便是没看她神色,也知小姑娘已被吓得不轻。
  然而这便使沈皓行愈发好奇,到底是何人,会蠢到用这样一个经不住事的丫头。
  不过不管是谁,沈皓行心下已经有了决定。
  他轻笑着,一面从身上掏出一个红色锦盒,一面用他惯用的轻柔语气道:“本王与赵茂行一见如故,原本还想喝你二人喜酒,奈何月底便要离去,不若今天便趁这机会,将新婚贺礼直接交于你,如何?”
  “贺礼?”宁妱儿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既要送礼,难道不该直接给表哥么,为何要给她呢?
  不等宁妱儿想明白,便觉胸口一沉,有什么东西落在那里。
  她垂眸看去,只见一块儿色泽鲜丽,细腻透亮的翡翠赫然出现在眼前。
  “王爷,这……”
  沈皓行不等她将话说完,便沉声笑了,“这块儿翡翠,也是对你的赔礼。”
  “赔礼?”宁妱儿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可当她意识到这翡翠的形状大小,似曾相识时,脑袋便嗡了一声,整个人顿时呆住。
  沈皓行认真系好红绳,随后很是自然地帮她将墨发撩起,放在红绳后。
  再缓步绕到她面前,一脸和善地将她打量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与你甚是相配。”
  宁妱儿骤然回神,发觉沈皓行就在面前,她仓皇地向后退开两步,一双小鹿般警惕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他也含笑着回望着她,“宁姑娘,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为、为什么要给我赔礼?”宁妱儿小脸苍白到毫无血色。
  沈皓行笑容依旧,柔声回道:“宁小姐的白玉牌不是碎了么?”
  宁妱儿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沈皓行此刻的笑容,令她毛骨悚然。
  “妱儿!”
  就在这时,果园的方向传来熟悉的声音,宁妱儿顾不得礼数,顾不得还未停歇的细雨,提起裙子慌不择路地朝来人跑去。
  地上泥泞,她几乎是跌入赵茂行怀中的。
  赵茂行有一瞬的失神,随后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将她扶起,“怎么了妱儿?”
  宁妱儿小脸苍白,泛红的眼尾挂着几滴水珠,也不知是方才淋到的细雨,还是委屈的泪水。
  赵茂行将手中纸伞又向她那边倾斜些许,有些自责地道:“都怪我来得太晚了,妱儿可是哪里不舒服?”
  宁妱儿也不知是何时拽上了赵茂行的衣袖,她手指愈发用力,面容却是比方才略微松了松,低道:“我没事,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赵茂行忧心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还不忘转身冲亭内的沈皓行行礼示意。
  石亭内,沈皓行含笑点头,却是在赵茂行转身之时,笑容瞬间散去。
  方才那画面可真是叫人不怎么舒服。
  啧,沈皓行手背一痒。
  垂眸捏起那呆头呆脑的蚂蚁,沉沉开口:“既是叫我心烦,不如便……”
  他指尖略微用力,蚂蚁瞬间成为粉末。
  “死了吧。”
  作者有话说:
  肾好行这张小俊脸,总有一天会被他自己打肿。


第七章 
  有几分舒服
  赵茂行在宁妱儿耳边不住絮叨,先是数落赵采菲不懂礼数。
  其实昨日赵茂行就同宁有知打了招呼,他今晨要陪魏王来福华寺上头柱香,天还未亮便要出发,不能陪母亲一道前来。
  宁有知是知情的,赵采菲却是不知,才惹出这样的误会。
  随后,赵茂行又与她解释为何会让她在石亭内等这般久。
  原来赵茂行将赵采菲送回去之后,便是立即带伞要来接她,谁知半路雨势变大,有位年迈的香客在他来的路上不慎滑倒,赵茂行又不能眼睁睁不管,这一来二回,才耽搁了时辰。
  “表妹可曾怪我?”赵茂行不安地看着旁边心不在焉的少女。
  少女小脸苍白,怔了一瞬,才木然地摇摇头,“那老者可还好?”
  她声音忽地生出几分沙哑,不似平日里那般甜糯清透。
  赵茂行以为宁妱儿是吹了寒风所致,心中便愈发愧疚。
  他一面虚扶着宁妱儿,小心避让地上水坑,一面说起老者的情况。
  宁妱儿表面听得认真,心绪却还在那石亭中。
  直到听见赵茂行提起魏王,她才回过神来。
  “方才咱们走时,妱儿不该那般着急,应当先给王爷行礼才是。”
  赵茂行也不是在责怪,只是想提醒一下她,毕竟魏王还要在府上住些时日,免不了日后可能会再次碰面。
  见宁妱儿神色更加不好,赵茂行忙安慰道:“不用担心,王爷为人和善,且知你身子不好,这次定不会怪罪于你,下次若是见了,礼数周全便好。”
  和善……
  想起沈皓行笑着在她耳旁低语的样子,宁妱儿瞬间又觉头皮发麻。
  紧接着她忽地意识到那翡翠还挂在胸前,惊慌地看了一眼赵茂行,见他似乎一直没有察觉出什么,这才连忙将翡翠放入衣领中。
  肌肤忽然触碰到那片冰冷,宁妱儿莫名心跳快了几拍。
  不过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一处寮房门前,这是寺里专供香客们休息的地方,宁有知和赵采菲已在里面歇了许久。
  赵茂行还要去寻魏王,他看着宁妱儿推门进去,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开。
  这间寮房不大,里面的陈设也极其简单。
  正中一张木桌,四把椅子,最南侧有一张石床,上面被褥的款式也极为素净的藏青色,没有任何花纹装饰。
  赵采菲躺在床上,听到门口响动,她微抬起头看了过去,见是宁妱儿,便松了口气,又躺下去合眼休息。
  宁有知坐在桌旁正在吃斋饭,第一眼就看出宁妱儿不太对劲儿,赶忙搁下碗筷招乎她坐到身旁。
  一看到姑母,宁妱儿就好像一个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忍了许久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怎么了这是?”宁有知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满眼都是心疼,“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宁妱儿强忍着眼泪摇摇头。
  宁有知着急道:“那是谁欺负我家妱儿了?”
  宁妱儿还是抿唇摇头。
  竹安倒了杯热水递到宁妱儿面前,宁有知才将她手松开,扭头又看向床上躺着的赵采菲,不免气急又开始训她。
  “你还有脸躺着,若不是你非拉着妱儿乱跑,岂会这么大的雨,让她独个在外面等着?”
  “又来了。”赵采菲嘟囔着背过身去。
  宁妱儿喝了一整杯温水,情绪也稍加缓和过来,她拉拉宁有知衣袖,小声劝道:“姑母莫要生气了,也不全怨采菲,我与她离开前,应当和姑母说一声的,是我疏忽了。”
  “你就替她说话吧。”宁有知扭过脸来,叹气道,“不过你的确是该和我说一声的,便是不说,也应当叫竹安陪着啊。”
  宁妱儿故作乖巧地点点头。
  寺里的斋饭的确过于清淡,宁妱儿尝不出味来,但因心绪的原因,也只是吃了小半碗,赵采菲压根就没碰,这又把宁有知气得够呛。
  她也是怕因下了雨,回去路面泥泞难走,耽误时间,到时候赵采菲又要饿肚子。
  赵采菲却不领情,背着身朝她懒洋洋摆手。
  见她这副自由散漫的模样,宁有知忍不住又数落起来。
  赵采菲被她叨念烦了,一骨碌从床上坐起,鼓着腮帮子看她。
  这不坐起来还好,一坐起来,看到她额上的纱布,宁有知又气又心疼。
  “你看你,哪里有点姑娘家的模样,采蘩知书达理你学不会,妱儿的乖巧懂事你也学不会,你到底要干什么?”
  赵采菲梗着脖子道:“我为什么要和别人学?”
  宁有知拍桌子道:“还嘴硬呢,你若是额上真落下疤来,日后哪个还敢娶你?”
  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一般听到婚嫁之事,多会脸红含羞,赵采菲却是没有一点反应,直接就道:“我为什么要等人来娶,我还不想嫁呢!”
  “呸呸呸!”宁有知赶忙站起来,作势要去捏赵采菲的嘴,“这是佛门之地,你可莫要胡说八道,别入了佛祖耳中,真叫你,诶呦……”
  赵采菲偷笑着一把将宁有知拉到床上,母女俩搂抱在一处。
  宁有知一边喊她放手,一边故作用力的锤她后背,赵采菲不仅不放,还在宁有知身上挠起痒来,宁有知嘴上斥她没有正行,神情却是笑了。
  母女俩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以前赵采菲玩闹起来,也会有类似的举动,宁妱儿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忍不住与她们一起欢笑。
  今日宁妱儿实在提不起劲儿来,极为勉强地勾了下唇角。
  约摸一个时辰后,乌云彻底消散,被雨水冲刷过的柃山,在夕照之下,似是笼罩着一层佛光,让人身处其中,心绪逐渐安宁。
  回去这一路还算顺利,就是比预计晚了一个多时辰,待回到吉安院时,正好到了晚膳的时间。
  结果宁妱儿一进房门,什么都顾不上做,直接坐到妆台前,将那块儿翡翠从胸前取了出来,对竹安道:“快帮我把这东西解开。”
  若不是之前姑母和表妹一直在身边,她怕他们知道后,她解释不清,便一直不敢去取这东西,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便是迫不及待想将它取下。
  竹安和岁喜对她的东西最为熟悉,第一眼就看出这翡翠不是吉安院的东西,且这翡翠色泽鲜亮,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竹安来到她身后,低头认真解起红绳。
  岁喜心中也满是好奇,但她看到宁妱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敢多问,只是在一旁候着。
  片刻后,竹安抬起头为难道:“小姐,这翡翠被人系成了死扣,奴婢实在解不开。”
  宁妱儿面上愁云更深。
  岁喜连忙接过手来,“小姐别急,奴婢试试。”
  又等了一阵,岁喜急得额上冒汗,也没将绳子解开。
  宁妱儿抿唇道:“取剪刀来。”
  可这绳子不知是用什么线编织的,竟连剪刀都无法将它剪断。
  最后,宁妱儿咬牙道:“拿烛台来。”
  这便是用火烧的意思。
  竹安和岁喜生怕火星伤了她,动作万分谨慎,硬是折腾了许久,依旧没将这红绳烧断。
  宁妱儿有气无力地坐在那儿,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魄似的,呆呆地望着镜中翡翠出神。
  许久前梦魇中的片段再度袭来。
  她仔细在脑海中回忆着那些画面,起初还有些模糊,后来便愈发清晰。
  清晰到她与他纠缠在一处时,连脸颊上被汗水粘湿的发丝都清晰可见。
  他薄唇四处游走,掠过脖颈,锁骨,胸前,最后让她翻过身去,又开始细啄后背……
  这当中绝无翡翠的踪影。
  如果说梦境预示着将来,为何翡翠会不见了。
  可若是梦魇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巧合,魏王怎会对她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宁妱儿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小木盒。
  她打开木盒,里面是许久前碎成两半的白玉牌,她拿起其中一块儿碎片,细细打量着上面的裂痕。
  许久后,她仓皇地将白玉牌丢回盒中,再度看向镜中静静躺在她胸口的翡翠。
  “这块儿翡翠,也是对你的赔礼。”
  沈皓行的声音在耳中回响,宁妱儿唇畔微张,呼吸似是戛然而止。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景象也瞬间浮现在眼前。
  她想起来了。
  那日在她帽子落下前,有样东西从她眼前飞速闪过。
  正是那东西将她帽子打掉的,而那东西飞出的方向,正是汀兰苑的阁楼处。
  所以,她与他初见时的对视,不是偶然,是他刻意为之的!
  宁妱儿心脏的部位猛然颤了一下,随即便传来一种犹如针扎般的刺痛。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似乎听见沈皓行在她耳旁,轻声地说:
  “你是在怕本王么?”
  “无妨的。”
  “嘘……”
  吉安院的夜里许久没有这般忙乱过了,宁妱儿晕厥之后,岁喜立即将张大夫请了过来。
  竹安将白日里他们去福华寺,落雨时宁妱儿躲在亭内的事道出,张大夫便以为是染寒的缘故,开了几副驱寒散热的药,然而到了午夜,不仅未曾好转,且还烧得更加厉害。
  张大夫便又询问宁妱儿今日的精神状态,得知她愁眉不展,且面色一直发白,这才恍然意识到,这不是受寒,而是受了惊吓。
  患有心疾的人,最受不得惊吓,若真是吓得狠了,也是能引起高热不退的,张大夫忙又开了安神固心的药。
  汀兰苑里,沈皓行坐在书案前,看完这几日从上京送来的书信后,点燃丢入琉璃壶中。
  壶中火星燃尽,常见上前将搁上盖子,道:“可是娘娘催得急了?”
  沈皓行心中嗤笑,就连常见也猜得出这信中的内容,母妃何故要多费笔墨。
  不过早几日或是晚几日罢了,还担心他丢了不成?
  沈皓行缓缓起身,朝窗边走去,“今日在福华寺,是你找人拦了赵茂行的路?”
  常见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件事,愣了一下才回道:“是属下做的,属下是想拖延些时间,好让王爷探出一二。”
  沈皓行忽地笑了,“嗯,做得不错。”
  常见蹙眉上前,压声道:“王爷可探出是何人指使?”
  沈皓行没有说话,许久后才悠悠地问道:“你说,若她死了,我可还会梦魇?”
  常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样玄乎的事,谁能说得准,再说,便是要动手,也该等到他们离开后,再叫人暗中行事,眼下不宜生出事宜来。
  还不等常见劝说,沈皓行却是先开了口。
  “罢了,连个雨都不敢淋的病秧子,何故用本王动手?”
  常见忙道:“王爷说得是,若不放心,待回京之后,再下手也不迟。”
  沈皓行回过头来,冷冷看他,语气中隐含警告,“不要擅作主张。”
  常见自幼就跟在沈皓行身边,自认对沈皓行的脾气秉性甚为相熟,然而今日,他头一次发觉有些捉摸不透沈皓行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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