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皮是边缘人物,不知道此事跟刘天宇有关,小五深知刘天宇牵扯刑事案件有多麻烦,不会咬出他,自己死扛到底。 涉案金额巨大,刘天宇约连翘见面,请求连翘跟警察说明已经私下作出赔偿,免得小五被重判。 签完那份协议后,直至今日,连翘才跟刘天宇见面。去派出所的路上,刘天宇没话找话,但她一无可说。 回顾近 30 年人生,很多灰心失望之事加诸于身,连翘发觉自己逐渐变成一个对命运心生警惕又心怀侥幸的人。她连小产手术都没和刘天宇说,没心思跟他分享和交流任何事。 三皮被警察揪出,出乎小五意料。小五和两个兄弟一没露脸,二没留下指纹,身材也做了伪装,连鞋子穿大两码,以为就算查到头上,也能以没证据脱身,但他们低估了警察办案手段。 罪证当前,小五都揽到自己身上:“他店里生意好,我们想弄点钱花花。哪晓得事情闹大了,我找他私了了,不信你问他。” 连翘和刘天宇去派出所说明情况,秦舟拿出账目,佐证小五委托连翘填补了店里损失。 赔偿不假,苦主也放弃追责,小五等人以入室盗窃罪收押。苦主秦舟出具了谅解书,足以减轻行为人的法律责任,量刑不会很重,刘天宇对他说了谢谢。 秦舟把连翘拉到一边,问她会不会跟刘天宇复合,连翘说她让秦舟帮忙,主要是为了小五。她和刘天宇加班都很频繁,无数个梅雨季节的暴雨夜,是小五接她下班,嫂子长嫂子短,对她和家人都很善待。 秦舟再问一遍:“你确定不复合?” 连翘瞪眼:“我既不是我妈,也不是你妈,没那么能忍。” 秦舟笑了,挂着这个笑去找刘天宇说话,抬手就是一拳。不等刘天宇反应,他接连出拳,当着杨正南和赵恺的面,把刘天宇暴揍了一顿。 连翘看傻了,秦舟收手,冲她笑:“请你检阅我学自由搏击第一阶段的成果。” 他居然说学就学,连翘看看鼻青脸肿的刘天宇,以前她会心疼,如今只觉得可怜。她喜欢的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如何变成这个行差踏错的生意人,她没有答案,也不想深究。对刘天宇的恨意似乎在减退,她开始有了生疏感。原来,人的心冷却下来很快,一个失信之人,她绝不再稀罕。 刘天宇鼻孔流血,揩了一把,沉默地走了。赵恺鼓了一下掌:“嚯!” 秦舟笑:“刚学。赵警官哪天心情好,指点指点吧。” 赵恺献宝:“要学跟我师父学,他是擒拿高手,练兵比武总拿奖。” 秦舟肃然起敬,杨正南指指他,板起脸:“直接在我们门口开打,有你的。” 秦舟嘿然,提出请师徒两人吃饭,两人都说不用客气,这是本职工作。连翘也帮腔,但杨正南婉拒,喊赵恺回岗。 秦舟答谢心切,追上去,被连翘拉住:“你给他们订点卤味炸鸡什么的,送上门了,总不能扔了吧。” 秦舟大拇指一晃:“我说过只要破案,老杨这辈子的手机电脑我都包了,现在他肯定不收,你说我拜他为师学擒拿怎么样?趁机送点拜师礼。” 连翘说:“你不知道基层民警很忙吗,他哪有空教你。” 秦舟一拍胸脯:“我连周展都能混熟,跟老杨混熟不难吧?我得快点说服周展重新启用你。” 秦舟左右逢源,跟谁都能搭话谈笑,连翘不认为他一定做不到,说:“别太委屈自己,他不配。” 连翘是坐刘天宇的车来的,秦舟载她去餐厅,庆祝案件了结。连翘问他为什么要确定她是否跟刘天宇复合,秦舟开着车,目视前方:“我俩现在关系很好,想一直跟你这么好。哪天你俩和好了,他记恨我打他,你可能为了他疏远我。所以确定你不复合,我才能就地开打。” 连翘冷哼:“他对我是背叛,我还复合,有那么没骨气吗?” 秦舟说:“撂狠话谁不会,过了这一阵,东想西想,觉得两人还是有感情的。” 连翘很生气:“婚礼上很多人都拍到证据了,但都不帮我,就因为他们跟你一样,存了我和他不会离的想法。我被逼急了,才冲去你店里。” 秦舟用眼角余光看她:“算我说错话了。以你的性格,退一万步说,复合了也不会不跟我来往,对吧。” 连翘竖起眉毛:“什么叫‘算你说错话了’?你本来就说错了。” 秦舟做掌嘴状:“领导,我错了,你给我穿小鞋吧。” 连翘笑,小子以为她是周展呢。但秦舟这么想也正常,彼此的母亲都是这种人,认识的熟人分分合合也挺多。 连翘读大学时,有个同学和一个众人眼里一无是处的男生恋爱,分手后很痛苦,喋喋不休骂男朋友。连翘和众人都帮着骂过,还为女生出过头,把那男生教训得抬不起头。后来两人和好了,众朋友都很尴尬,女生也不怎么和大家来往了。 类似的事发生过几次,连翘懂了,一个人成天把男朋友挂在嘴边,满脑子都在琢磨他,是不会主动离开的。 陶家欢在加班,秦舟绕路去证券公司捎上她。吃饭时,陶家欢听说杨正南是擒拿高手,很不解:“长得帅,身手好,怎么就窝在派出所?连副所长都没当上。” 连翘开个玩笑:“说不定跟我一样,得罪了周展那种人。” 秦舟想起一事,对她说:“我打刘天宇,你没夸我帅,快补上。” 连翘和陶家欢齐声说:“幼稚。” 秦舟瞪着陶家欢:“等我拜你的帅大叔为师,你可别羡慕我。” 陶家欢亮拳:“我不能也拜个师吗?” 秦舟说:“你忙成狗,有空吗?” 连翘慢条斯理说:“有些人会不会忙成狗,取决于我。” 秦舟夹个荠菜春卷放在她碗里:“领导吃菜。” 陶家欢直乐:“你和你领导关系这么好,我比较羡慕这个。” 秦舟从善如流:“那是,你姐是我见过最没架子的领导。” 连翘没理这两个幼稚鬼,专心喝汤。她满以为小产是小手术,但真的大伤元气,精神头很差,身体也发虚,得多补补。 小五掠走的电脑里包括顾客送修的几台,里头的文件资料都在,赔偿给顾客的钱能收回一些。这笔钱是连翘掏的,秦舟都转给她。 连翘和秦舟既是朋友,也是上下级,便倚熟卖熟,提点两句:“平时一分钱都不存,一出事就颓。以后得存点钱,别整天大手大脚,今天庆祝这个,明天庆祝那个的,这顿饭我请。” 秦舟说:“我是团购的,付过了。” 连翘瞪他,秦舟很不服,也教育起她来:“如果我店里没出事,你照样不拿前夫一针一线吧?你就是想让人觉得,你要的是钱吗,不,你要的是一口气!傻不傻啊。你凭什么不能拿点精神损失费?” 陶家欢拍掌:“对!我姐就是高风亮节。” 只为争口气的论调,是把人架起来了。似乎不爱钱,不沾钱才是好品格,连翘不这么想,说:“假如我和他有孩子,孩子和钱我都要。” 秦舟说:“没孩子也能要。” 连翘摇头:“他有点钱就投到项目里了,手里没钱。我找他要钱,得一次次跟他磨,太消耗精力了,最后那点情分也得磨光。” 陶家欢一惊:“姐,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发生那样的事,恼恨盖过了所有,连翘很难说自己还喜欢刘天宇。她答应不在上市期离婚,并且应刘天宇之求,去派出所为小五争取轻判,这都是残存的情意驱使,它不算是“还喜欢”,也无足轻重。 连翘知道眼前的两个人是真心关心她,不希望她踏进同一条河流,受到二次伤害,她耐心回答:“他出轨是很伤害我,但出轨罪不至死,扔了就行。夫妻一场,不想对他赶尽杀绝而已。” 陶家欢松口气,她对连翘有着跟秦舟相同的担忧:“一年的变数很大,我生怕有天你们复合。但复合你还会受伤,网上都说只要是出轨,就会有惯性。” 秦舟说:“最多学乖了,隐蔽点,不让你发现。” 连翘不由笑说:“你俩把我看得太扁了。一年变数很大,说不定他有了再婚对象,也说不定我喜欢别人了。” 陶家欢开心了,秦舟先送她回家,再送连翘。连翘作好赶不走周展的打算,捱到不想捱的那天,她要么跳去薛荔部门做售后,要么找新工作。公司是行业里的第一梯队,实在不行,她能去第二梯队,能做事,能赚钱,日子就不会太坏。
第19章 陶家欢在证券公司交上了几个朋友,终于有个周末不加班,众人热热闹闹聚餐,聚完餐去唱 K。 这家店很出名,一行人到达时,房间还有一刻钟才腾出来,陶家欢和众人在大堂玩起了扑克牌,旁边等位的一伙人过来观战。 都是年轻人,很容易就打成一片。双方都进了房间后,互相串个门,唱 K 人多更热闹。 陶家欢这边多为女生,对方男生多些,当中有两个长得很帅,一人叫小凯,一人叫大川。小凯和陶家欢合唱了一首情歌,博得满堂彩。陶家欢放下话筒喝可乐,小凯和她玩骰子,肖姗和几个女生也加入战斗。 陶家欢对唱歌兴致更高,跑开去选歌,选了半天,回头一看,肖姗和两个女生又输了,小凯罚她们抽烟。 肖姗没抽过烟,拒绝了,但小凯说是女士烟,很清凉,不含尼古丁,她不抽也行,惩罚方式得升级。几个男生起哄说:“罚你随便找个路人甲表白!” 肖姗缩了缩肩,问:“真的不含尼古丁吗?” 小凯说:“玩玩游戏,干吗那么放不开,我们又不是真想为难你,你抽两口不习惯就算了呗。” 有个男生摇着铃鼓说:“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大川递过一包烟,花花绿绿的,小凯拿出一根:“抽烟的女人别有风情,你抽几口,摆个 POSE,我帮你拍几张照!” 肖姗接过,小凯殷勤地为她点烟,陶家欢走回座位喝水,脸色大变。这包烟外包装色彩斑斓,像彩虹,看似女士烟,实则混杂了不明成分的毒品,被称为彩虹烟。 连翘婚礼那天,陶家欢在派出所做笔录,看过墙上的宣传资料,还记得新型毒品伪装成香烟、奶茶、曲奇饼干和巧克力等,很有欺骗性。 肖姗试着吸了一口,皱起眉,陶家欢劈手抢过,大声说:“别抽!” 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划拳,有人在喝酒,房间里很吵闹,面对面说话得大吼,别人才听得清。肖姗抬头看陶家欢,陶家欢吼她:“别吸毒!” 大川快速收起烟盒,嘻笑道:“对你们这些不抽烟的女孩来说,烟就是毒品,会熏黄牙齿,是吧?不抽就不抽,下一把换个玩法。” 肖姗她们都被唬住了,小凯和大川眼色一对,起身揽着陶家欢的肩膀,亲昵地说:“你刚点了什么?走,唱歌去。要不要喝点酒?” 陶家欢惊魂未定,拼命偷看大川揣进衬衫口袋的烟,越想越觉得它就是彩虹烟。她挣脱小凯:“你去选歌吧,我想斗地主。” 小凯看看她,语气温柔:“你擅长谁的歌?” 陶家欢说:“随便,不会就学呗。” 小凯去曲库选歌,陶家欢在沙发一角坐下来,紧张地思索要不要报警,大川走来问:“美女,我们想再叫点酒水,你想喝什么?” 陶家欢极力镇静,笑得天真无邪:“有橙汁吗?” 大川按了服务铃,把陶家欢扯去打扑克牌。陶家欢打了两把,平静了些,她明白被这几人死死盯住了,必须装成刚才是随口一说,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凯和陶家欢连唱了几首歌,引得众人起哄连连:“这么默契,天降奇缘啊?” 陶家欢又唱又跳,小凯似乎放松警惕,跟其他人玩去了。陶家欢和肖姗结伴去卫生间,走到长廊拐角处,她瞥见大川跟着她,心一慌,找连翘索要杨正南的手机号码:“姐,我公司的人找他咨询一点事。” 女卫生间门口排着长龙,陶家欢刻意和肖姗有说有笑,大川走开了。进了隔间后,陶家欢迅速地加了杨正南,谢天谢地,他很快就通过了。 隔墙有耳,打电话有风险。陶家欢翻出编辑信息发给杨正南,然后发出定位和房间号,等了几分钟,肖姗在外面问:“你好了没?” 陶家欢没能等到杨正南回复,不敢多磨蹭,跟肖姗一同回了房间,大川人不见了,小凯却一直没走。 陶家欢不确定小凯是不是在盯着她,也不确定杨正南是否能及时看到信息,但只能被动等待,一丝恐惧的神色都不能有。 每次小凯接近,陶家欢后背都冒出一层冷汗。她担心露出破绽,没敢再看手机,惟有拼命喝饮料,不管小凯怎么劝她喝酒,她都以喝酒过敏推掉了。 又一个女生约人去卫生间时,陶家欢说:“我也去!” 小凯似笑非笑:“哇,你不刚去过吗?” 陶家欢一脸难为情,凑到他耳旁说:“我妈有膀胱炎,遗传给我了,尿频。” 小凯在她屁股上拍了一记,戏谑道:“肾这么不好?那我惨了。” 陶家欢忍着鸡皮疙瘩,跟两个女生去卫生间。小五和大川都没跟踪,但来来往往全是陌生人,陶家欢小声对同伴说:“我们等下就撤吧?” 同伴们玩兴正浓:“我们订了六个小时诶!这才多久?” 其中一个女孩说:“你不是跟那个小凯很暧昧吗,刚才他还说散场你俩一起走呢。” 她们都把“毒品”一说抛诸脑后,陶家欢想说出实情,但怕她们去找小凯和大川求证,决心忍到杨正南到来。 进入卫生间隔间后,陶家欢掏出手机,看到杨正南回复了:“保持镇定,等下我来房间接你回家,我是你叔叔。” 陶家欢靠着门,长长出口气。杨正南发送时间是半个多小时之前,她估算派出所过来的距离,最多再有十来分钟,杨正南就能到。她回到房间,很放松地唱歌,玩游戏。 杨正南透过门上的窗口看进来,两相对视,陶家欢绷直的后背陡然一松,眼睛莫名有点热,高兴地对肖姗说:“我叔来接我了。” 杨正南推门进来,他穿的是便装,但气势十足,陶家欢一颗心怦怦跳。小凯把牌一扔,搂过她,对着她耳朵吹口气:“不跟我走吗,我们互相不是很有感觉吗?” 耳畔是濡腻的温热感,陶家欢强忍不适:“家里管得严,不准我玩得太晚。” 杨正南把住小凯的小臂,手指用了几分力,小凯吃痛,松开陶家欢。 杨正南对陶家欢笑得很温暖:“走,回家。” 陶家欢去拿包,杨正南对肖姗等人说:“我刚好在附近陪客户吃饭,顺路接家欢回去,有没有住得近的,我送你们。” 陶家欢很希望肖姗等朋友一起走,但她们玩得正起劲,都笑她家风保守,还不到 9 点半就走,扫兴。 杨正南没勉强:“你们好好玩,我们先走一步。” 小凯跑上前,对陶家欢说:“加我一下!” 陶家欢犹豫,杨正南看了她一眼,陶家欢会意,跟小凯互加了好友。小凯在杨正南手下吃了亏,忌惮里带了好奇,问:“陶叔是做哪一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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