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六合没想到这孩子这么知恩图报呢,她是没什么意见,就是不知道葛丽的老子怎么想。 葛长征还能怎么想,赶紧顺水推舟:“那我明天去买点礼物,带你们兄妹俩正式认了干爹干妈,不然跟过家家似的,像个什么样子。” 安六合抬头,跟周中擎交换了一个眼神,答应了。 秦瀚乐见其成,在男方长辈那边签了字,起身的时候,被葛长征叫住了。 “大舅,你罚了我三个月津贴,我没钱了,你能不能借我一点?”葛长征脸皮薄,把他舅舅叫到屋里关上门才硬着头皮开的口,不然这个月揭不开锅了可怎么办。 他兜里就那点钱了,今天还随礼随出去了二十块。 华念君怀孕了还得补身子,到处都要花钱。 更让他无奈的是,按照安六合拟定的协议,每个月归葛丽和葛强的那66块钱,要过明路,要在诸葛鸣那边登记备案。 钱有没有给孩子,花哪儿了,都要说清楚。 也就是说,这66块钱他跟华念君谁也别想惦记。 秦瀚也知道他这日子难过,拍了拍他的肩膀,掏出三百:“没带多,这个月先对付一下,等我下个月再给你寄过来。” “谢谢大舅。”葛长征无地自容,拿着钱低下头,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秦瀚叹了口气,他其实身上还有些钱,他藏了私心,大头要给他儿子。 不过他拿出三百也算可以了,毕竟只是外甥嘛。 他想了想,还是敲打了葛长征一句:“你啊,今后好好跟着周中擎混吧,他娶了那么一个女人,以后夫妻俩肯定是不断互相帮衬,互相助力,好日子在后头呢。你虽然娶了个搅家精,但你只要听他们的,日子不会太差的。我去小张那边看看,你别跟着了。” 葛长征应了一声,转身去开门,手握着门把手,想想还是问了一句:“大舅,小张他……他不会是我表弟吧?” 作者有话说: 杜鹃:不爱自己筑巢,喜欢进行巢寄生,会把蛋下在其他鸟类的鸟巢里,还会啄坏人家自己的蛋,或者直接叼出去扔了。
第117章 风流债(一更) 秦瀚迟疑了一下, 点点头,出去了。 葛长征有点憋屈,他可以肯定, 从今往后他就不是他大舅最重视的后辈了。 他躲在屋里抽了根烟, 排解一下突如其来的苦闷。 他是真没想到他舅还有一段风流债呢,他舅妈要是知道了, 估计得气出病来。 他从小跟舅舅舅妈长大, 对舅妈的感情比亲妈还亲,想到这里他就无比的烦躁。 手里的三百块钱也变得烫手起来。 后来院子里传来葛丽跟喊他吃饭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掐了烟出去了。 安六合跟周中擎在院子里摆了两张桌子,夫妻俩正在上菜, 香气四溢, 菜色.诱人。 而他的一双儿女, 跟在后头跟两个店小二一样, 勤快得不行。 尤其是葛丽, 刚才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会儿已经笑得比花儿还灿烂了。 小姑娘亲手给她舅爷爷盛的饭,又特别孝顺地把凳子往后拉了点, 让她干爹干妈赶紧坐下,她去拿筷子。 秦瀚没想到这孩子变得这么懂事了, 再一想葛长征之前不负责任地离开了半个多月,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不由得再次打量起安六合来,问道:“这俩孩子居然能帮着长辈做事了,这些都是你教导的吧?” “嗯, 古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俩都是大孩子了, 学会照顾自己的话,以后就不用再担心谁跑了谁不见了。”安六合坐下,没有阻止葛丽努力表现孝心。 葛丽兴奋极了,拿了筷子过来给长辈们分了分,随后如数家珍,把自己这段时间学会的菜式都跟秦瀚说了说。 秦瀚听完简直不敢相信:“是吗?会做这么多菜了!” “都是我干妈干爹教的!”葛丽自豪得不行,还畅想起了未来,“等我长大了,我就当个厨师,开个大饭店,天天做好吃的给他们吃!对了舅爷爷,你知道吧,我干妈上次——” 葛丽趴在秦瀚耳朵边上,把安六合借口给华念君看诊,结果讹了她爸两百块却又转身塞给了他们兄妹俩的事给说了。 秦瀚听完目瞪口呆。 原来这个安六合不是临时起意让他外甥签的这个协议,她早就琢磨着帮这两个孩子弄防身的钱了。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不是头脑发热简单地当个和事佬,而是有规划有目的有想法,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在给两个孩子留后路呢。 换句话说,这个女人大概看出来华念君不会就此罢休做个安分过日子的人,所以什么后手都准备好了。 哎,这么好的女人,要是嫁给他儿子多好。 秦瀚想到这里,不免有些遗憾。 他看了看周中擎,故意刁难了一句:“小周啊,可不能再让我家长征随便乱跑啦,这次是给他记大过,下次我可得连你一起训!” 周中擎又不傻,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让他不要得意忘形嘛,毕竟他现在真的是全岛最风光最被人羡慕的男人了。 他笑着应了一声:“行,今后我一定抓好岛上的纪律,绝不再让将士们出现擅离职守的情况。” 秦瀚叹了口气,这小周是有脑子的,居然没上他的当。 要是换个蠢的,少不得要狡辩几句葛长征的行为跟他无关。 难怪能被小安看上了,这夫妻俩大概真的是在茫茫人海中,选择了那个最正确的人。 吃完饭秦瀚又去张临渊那边转了转,发现这小子不肯出来,便把沈芒种叫到跟前,塞了两千块钱过去:“不要声张,这钱你们夫妻俩知道就行了。” 沈芒种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受宠若惊,一时不知道收还是不收,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张临渊打开了房门,一把抄起这厚厚的一摞大团结,还给了秦瀚:“我有钱,你请回吧。” 秦瀚有点生气,正打算拿出长辈的威严说一说这小子,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催命一样的声音。 秦瀚没有回头,直到张临渊震惊万分地喊了声妈,他才一言不发直接走了。 钱也没拿,又塞给了沈芒种。 跟李月娥擦肩而过的时候,秦瀚出了一额头的汗,幸好,他刚刚背对着这个女人,转身的时候也被张临渊挡住了。 等他到了院子外头,李月娥才注意到有个人出去了,她正打算回头看看,就被张临渊拽去了婚房,转身的时候给沈芒种递了个眼ᴶˢᴳᴮᴮ神,让她赶紧把钱收起来,不然等会被他妈看到就不好解释了。 他不想让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相认,因为他不想认秦瀚。 沈芒种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云里雾里的,收好钱之后才去了婚房。 她这个婆婆很嫌弃她,都不拿正眼瞧她,只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托着张临渊的手,哭道:“你爸不肯来,我来晚了,你没生气吧?” “你不用来的。”张临渊轻轻挣脱了她,反手搂住了沈芒种,“我结婚了,过两天我会请假回去把户口迁出来,家里的一切都留给银凤,我什么也不要。你该回去了,对我爸客气点。” “儿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要你妈了吗?”李月娥傻眼啦,这怎么回事啊,不会是这个儿媳妇挑拨的吧! 她正准备发作,就被张临渊直接推了出去,关上房门,不想再见她。 李月娥苦口婆心劝了好一会,见她儿子不为所动,这才大动肝火地离开了。 边走边骂,骂沈芒种不安好心,跟她抢儿子。 到了码头,忽然看到一个陌生但又熟悉的身影,她愣住了。 正在送秦瀚上船的安六合,注意到了李月娥的出现,她不想掺和老一辈的恩怨,所以只是看了眼,什么也没说。 倒是苏继善,客客气气地招呼了她一声:“呦,这不是小张的妈妈吗,你也来喝喜酒的?” 这一声小张的妈妈,让秦瀚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跳板上踩空掉下去。 周中擎赶紧扶了一把,秦瀚撑着他的肩膀站稳,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回头。 儿子他认,风流债他就不认了。 其实这事不怪他,当初他以为他媳妇死了,老家的人都这么说的,所以他才跟李月娥好上了。 结果等抗战大反攻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他才发现他的发妻还活着,只不过是被鬼子抓走了当人质威胁他呢。 他不能做抛弃糟糠之妻的事,只能辜负了李月娥。 当时也不知道李月娥怀孕了,后来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 这一错过就是二十几年啊。 他红着眼睛,松开了周中擎:“就送到这里吧小周,回去吧,好好跟小安过,我看好你们俩。再努努力,多生几个孩子,把你们的血脉传承下去。” 说了点客套的话,秦瀚头也不回地进了船舱,就这么走了。 留下李月娥在码头仿佛灵魂出窍,傻站了一个多小时才走。 走的时候,码头只剩戍守的哨兵了。 渡船船工见只有她一个人,说再等等。 不一会果然有了一群人过来,一看,居然是安家一大家子。 李月娥几个月前被宁华夏骂过,这会儿还记仇呢,冷哼一声扭过头去,谁也不理。 安六合瞥了她一眼,心说这种小肚鸡肠的女人,要是做了司令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磋磨别人呢。 可见老天有时候还是开了眼的,没给这种人上位作天作地的机会。 她扶着腿脚不好的安宇宙:“爸,回去后悠着点,我给你配的药记得吃。妈,你也别太操劳了,沉船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回头给你写信。” 宁华夏留了两千块放老四那里了,让他回头给老二把这钱出了,多下来的也不用拿给他们老两口了,就当给几个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的零花钱。 安四海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拒绝了没用,等父母跟二哥上船离开了,他才提了一嘴,问安五湖和安六合怎么处理这笔钱。 安六合正打算让九州找个机会把这笔钱再送回去,就听身后传来了何贵阳的声音。 他肋骨附近一片都疼得厉害,所以走得慢,没赶上亲自送一程他的亲家。 他满是羞愧,道:“好孩子,这沉船的事你们别管,你们爸妈一辈子不容易,我哪里忍心让他们出这个钱?再说了,你们可别小瞧了你们何叔啊,我手里不缺钱!” “何叔,要不这样吧,咱两家一家一半,免得谁都过意不去。”安四海不想再为这事操心,干脆快刀斩乱麻。 何贵阳斟酌了一下,同意了:“那好吧,省下的那一半,我就给你们二嫂吧,她离了婚还要养安平,不能没有钱,我这个做爹的替她谢谢你们了。” 安四海搂了搂何贵阳的肩膀:“何叔,我跟我二哥一个态度,咱爷俩单论咱的,他们离婚也好不离也好,咱都是亲人!” 何贵阳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都是好孩子,老安有你们这些孩子,一辈子也值了。” 这事过了三天才有了结论,何贵阳坐的那艘船用的是老式的柴油机,拆的还是一辆报废的拖拉机上的,已经快不行了,所以不值多少钱。 船体本身也没有大的破损,赔个柴油机的钱就行了。 买个全新的也才五百来块钱,所以那老乡厚道得很,只要了三百。 两家人争来争去,你为我考虑,我为你打算,结果最后一家就出了一百五。 两家人都傻眼了,只有何香芹在气恼,怎么只要了这么一点,不然她爸还能多给她点钱呢。
第118章 爸爸说听妈妈的(二更) 八月的下旬酷热难当, 二哥离婚的风波过去了,葛长征跟那对姐妹花也相安无事了几天。 何贵阳到底是被电厂辞退了,正经来了岛上援建, 整天忙着跟施工队的人跑来跑去, 要在岛西选一个合适的地址。 因为要建的是火力发电厂,肯定要考虑排放的问题, 所以要建在下风口, 不然的话,必定吹得满岛都是烟灰,所以他忙得脚不沾地。 以至于何香芹去办离婚手续的那天, 他连问都没问一声。 何香芹终于得偿所愿,来到岛上加入了开荒队, 因为目前没有贡献分不到房子, 所以只能厚着脸皮去八荒那边住着, 八荒把院子腾给了她, 跟九州挤到了一块。 总之,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似乎所有人都得到了圆满,只有安两岸除外, 本就不爱说话的他,变得更加沉默了。 这天秦红袖回老家奔丧, 回来后找到安六合,好一阵长吁短叹:“二哥是真的不容易,又要忙生产队的事,又要撑着那个家, 我瞧着他憔悴了不少, 要喊他好几声他才能注意到我, 走路都恍恍惚惚的。” “十几年的夫妻了,他心里肯定也是难受的。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二嫂太固执了,还瞧不起他,我也不好昧着良心去劝和。”安六合曾经质问自己,如果她也开口帮着劝一劝会不会好点?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二哥跟五哥一样,一根筋,认死理,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天塌下来都不管,可真要是决定放手的时候,十头牛也拉不回。 当初二哥那个发小闯了祸,二哥宁可自己背上骂名,也要护着发小一家老小,不为别的,就因为那家婶子曾经在二哥刚有了安平忙不过来的时候,主动带了一家子两个月的饭。 那两个月爸爸生病住院了,妈妈顾不上二哥,何香芹在坐月子,安平又小,八荒九州自己还是孩子,除了砍柴放牛啥也做不明白,也就安六合大了点,可她考上了县中离家几十里地,七星正值豆蔻年华,小身板也没多少力气,只能帮忙洗个尿戒子带带安平,做饭是压根忙不过来的。 那两个月,二哥对那婶子的恩情铭记在心。 所以知道发小闯祸的时候,他自己掏钱赔偿了人家。 其实当时就能看出来二嫂跟二哥不是一路人了,因为二嫂为这事跟二哥吵了好久的架。 二哥有他自己的坚持,直到那发小动了歪心思,撺掇他把七星卖了换钱养家,他才跟那发小翻了脸。 现如今,二哥跟那一大家子都不来往了,只是见到那婶子还是会客客气气地喊一声,逢年过节也会送点吃的表表心意。 他恩怨分明,他有属于他的那一套道德观和坚持,他虽然古板了点,可他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 他不过是恋家了一点,乡土情结浓烈了一点,这难道真的是他的罪过吗? 这样的念头反复折磨着安六合,直到她看到神采奕奕的何香芹,直到她看到沉默寡言的安平。 她终于意识到,她没错,她不劝就对了。 何香芹要的二哥给不了,二哥要的她不稀罕,夫妻俩的矛盾已经积攒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神仙难劝。 为此,安六合也难过了好几天,她不忍心看到安平那个样子,把他叫过来安慰了好几天。 安平不说话,只坐在弟弟妹妹身边,看着蕾蕾,红着眼睛咬着嘴唇,把所有的心事隐藏。 安六合知道,他那是想安乐了,那是他亲妹妹,生下来第一个就是给他抱的,他心里肯定割舍不下。 虽然只是隔了一片海,可对安平来说,自己跟妹妹从今往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这猝不及防的变化,让他那个小小世界的天都塌了,可他的妈妈似乎丝毫不在意,甚至还如鱼得水,跟岛上的其他ᴶˢᴳᴮᴮ妇女每天都开开心心地早出晚归。 安六合心情复杂,连带着好几天都没了胃口。 今天更是严重,小腹酸胀,浑身无力,加上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她总觉得有一口闷气郁结在心,释放不出来,难受到隐约有点想呕吐。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一瞬间天旋地转,头昏眼花,又歪歪扭扭倒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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