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下,才知道余家似乎是安顺侯家的最宠爱的妾室娘家开的,安顺侯喜欢吃小妾做的糕点,顺带着也默许了余家在侄子酒楼旁边开的糕点铺。 那酒楼记在安顺侯名下,自然是被抄没了,但这糕点铺的契书却是那小妾娘家的,是以安然无恙。 余家糕点的余东家便是那位小妾的阿爹,此时见着陈念莞跟自己打招呼,干脆便将铺子门给打开了。 自从安顺侯出事后,不光没了以前的顾客,现在的左邻右舍都对他们一家避之不及,怕平白沾染祸事,陈念莞主动笑脸相迎释放友善,余东家也就不怕了。 “你是买下这酒楼的东家,陈娘子?” “没错,以后便是邻居了,请余东家多多关照。” 余东家勉强笑了笑。 他知道这买下这酒楼的东家之一便是这位陈娘子许久了。 生意一落千丈后,余东家便有大把的时间闲坐店中,自然对每日进出酒楼的每一拨人都熟悉得很。 原本他是想将铺子租出去的,但来的租客,便是不知道他与安顺侯那层关系的,见着旁边被抄查的春风里,都放弃承租。 皆因人气不旺。 余东家是守着个铺子却生不了钱银啊! 而如今见有人重新改建酒楼,私心里是有想或许借着新来酒楼的这股东风,能吸引一些食客来帮衬自家的糕点铺子。 陈念莞跟余东家寒暄起来,见余东家人也不是个坏的,说起糕点制作头头是道,陈念莞亦说起将来酒楼会供应的点心糕点,如数家珍。 而后余东家就如坐针毡了。 前儿春风里还在开的时候,他们余家糕点也会特供给酒楼的,但若是这新开的酒楼还有自家的糕点卖,自家的糕点,届时还能卖得出去吗? 这么一焦虑,一下就没了攀谈的心思。 陈念莞笑嘻嘻地:“届时要酒楼开业了,也欢迎余东家来鄙店帮衬,吃吃我们酒楼的点心,给一些改进的建议。” 余东家笑得勉强。 陈念莞转而打听起余东家的营生,“我看余东家做的糕点也蛮不错的,为何店前门可罗雀?” 这话说到余东家心坎上了,只是余东家心里苦,却不敢言明。 要知道,当初这铺子也还是自家姑娘在安顺侯跟前受宠后,姑娘孝顺给他讨来的。 没错,这铺子是安顺侯赏赐给小妾,然后小妾再给了自家阿爹的。 可以说,要没有安顺侯,余东家也不会有这家铺ᴶˢᴳᴮᴮ子。 安顺侯没出事时,附庸其上生意兴隆,安顺侯出事后,眼见官兵抄查酒楼,他那会儿也是吓得心惊胆跳,到后来铺子落败,似乎也不能光怨别人。 只是想到自家闺女因为安顺侯出事受牵连,至今关在牢中等待发落,自己却还守着女儿给的商铺,余东家是万箭穿心,是以对于振兴余家糕点,也没多少兴趣,眼看着那生意一天天清淡下来。 “余东家?” 余东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 陈念莞走到余家糕点店的铺子看了看,不看还好,一看就眼馋上了。 这商铺大概只有酒楼一半大小,只是只有一层,但格局相似,前头是店铺,后头是院子。 施存祈不是对于自己拆了二楼一半的雅间颇有微词吗?如果把这商铺改建一下,不就可以扩大酒楼的规模了? 陈念莞这些日子也观察过余东家,见着他得过且过的模样,店里头也就雇了一个伙计,有时候一天只做成一单生意,也不见他着急的,就知道这位余东家早对自己的糕点营生兴趣缺缺了。 若果她说跟他谈合作,不知道他意向如何?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卖呢? 陈念莞盘算了一下商铺的大小,对比自家酒楼,估算可能最低价位也得要个一万两。 她有钱吗? 嗯哼,自然是有的。 因为最近柳河来了京城,带来了柳氏给她的五千两啊,还有做羽绒衣系列,也赚了有四千多两,所以,如果余东家愿意一万两出沽,她找最近赚大发的柳风借点钱银,还是有把握买下来的。 只是,余东家愿意吗?陈念莞很犹豫。 万一她说想买对方的商铺,可对方不愿意,而后知道了自己觊觎他家的商铺,以后两隔壁做生意,不会心生罅隙吧? 可,不试试,她又不死心呐! “余东家,你看,你这样做营生不行啊,你得想想办法吸引主顾才对啊?”陈念莞于是开始小心翼翼打探,“要不然,你糕点卖不出去,赚不到钱银啊!” “哎,这糕点卖不卖的,也没啥,我也就图每日有个事做就行了。”余东家是守着铺子,光等女儿消息为主,至于主顾,等酒楼开了,能带旺一些是一些,他也不奢求别的。 “那不是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铺子吗?”陈念莞惋惜,“要是我有这么一间商铺,肯定会打理得妥妥当当当。” 余东家笑了,“陈娘子不是该先将酒楼营生做起来吗?” “哎,酒楼营生有跟我合伙的东家看着呢,我还能做点别的嘛。”陈念莞笑嘻嘻地问出口,开玩笑般道,“余东家,你要能将商铺卖给我,我肯定让你瞧瞧,我怎么打理好这个店面的。” 余东家心里一动。 糕点营生他压根儿没啥心思做了,这商铺又租不出去,要是这陈东家当真存心买,他或许能赚多一大笔钱银。 因为,本来这铺子就是一文未出得来的。 要有一笔足够的钱银,届时官衙方面落案,要将自家女儿赎出来也好,买回来也罢,也有操作的依仗。 “哦,那陈娘子以为,这商铺能值多少钱?” 陈念莞一听有戏,心里窃喜,装着老成的样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铺子一番,沉思片刻,尝试着开价:“八千两怎么样?” 余东家差点没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你,你说多少?” “八千两。” 她开价,自然是往低价开的,得提防对方提价太高,她出不起啊。 朝最低一万两的底价去的,自然得开得比一万两要低了。 余东家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来闺女当初说这商铺值钱,让他好好守着,这话是真的。 这商铺,居然价值八千两? 余东家也是小户出身,并非传统意义上学过糕点制作的,不过是因为自家娘子是大户人家伙房里的奴婢,学过一点手艺,后来年纪大了被发卖,因无甚姿色,也就不值几个钱。 余东家也是因着家境贫困,找不到好人家,拖得年纪大了,只得走买妻这条路,恰好跟她看对眼了,买下销了奴籍,就成了夫妻。 因着娘子的手艺,一开始是在寻常街市卖饼子糕点,渐渐有了名声,租了铺子专做这个营生。 余东家学到手的厨艺,都是娘子教的,闺女自小跟着两口子,喜欢吃糕点饼子,自然也跟着学做起来。 结果机缘巧合下,被安顺侯瞧上了这门手艺,又见女儿长得不差,于是就纳了进府。 安顺侯出事,女儿被囚,娘子气急攻心,没多久就去了,所以余东家才彻底没了经营糕点铺子的心思,如今唯一的盼头,便是希望女儿安然无恙出狱。 余东家之所以为余东家,是托了女儿的福气,才有幸拥有这么大间的铺子,这八千两的巨额钱银,自然是第一次听说的,不免吓了一跳,差点没懵了。 八千两,都足够让他在外城住的那旮旯,买一间小二进了。 余东家晕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不不,这钱,得留着给女儿赎身。 他这一年来没少去大牢里探望女儿,听说受牵连的女眷,有门路的,都找着人,将人给捞出来了,他要有八千两,可不是能开路,想个法子,救女儿出苦海吗? 余东家彻底心动了。 “陈娘子说八千两,是当真的?” “自然是当真的,余东家你要愿意卖,我可以明日便将八千两带过来。” 陈念莞稀奇了。 嘿,最近她鸿运当头啊,卖羽绒衣抬高价等着被人压价,结果没人压价,买商铺压低价格等着被人抬价,结果这余东家也不抬价,就这么,愿意卖给她了? “好,你明儿,带八千两来,我明儿就给这商铺的契书给你。” 陈念莞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给砸得晕晕的。 第二日,交了八千两给余东家,手里攥着契书的时候,陈念莞许久没回过神来! 成了?就这么成了? 她不过就这么试着问问,就当真,这么容易地,连一万两都不要,就轻轻松松把这铺子买下来了? 莫不是,这商铺是有什么问题的? 陈念莞想起自己买旁边酒楼,可是拢共差不多折腾了一个多月才买下来的,今儿买隔壁这商铺,却用了仅仅两日? 商铺没问题,那是,自己最近锦鲤附体了? 因为这事儿,陈念莞整日笑眯眯的,可快活了! 她要不要告诉他们,她陈东家如今居然是京城里头两家商铺的主子了呢? 别吧,万一太招人嫉羡可怎么办呢? 五日后余东家才算正式搬走呢,还是等个恰当的时机再说! 陈念莞便开始暗戳戳地设计如何利用这家商铺,希望届时让众人大吃一惊。 * 跟陈念莞有同样财富太多幸福烦恼的人,还有一位柳风。 自从柳河来了京城,跟他住一间厢房后,他就整日里操心自个儿身揣巨款的事实怕不是会被他发现,然后被充公。 所以,这日将刘福安订的羽绒衣跟被衾交给刘全满后,坐在茶馆雅座里头,瞧着那三千多两的银票,是为难得不得了啊! 三十多张百两银票,目标大着呢,他拿回厢房里头,藏哪儿才好呢? 柳风苦着脸,盯着送上门的银票深思,任他小脑袋瓜想多久,愣是想不出一个好法子。 “柳小郎君,这银票,有问题?”刘全满看柳风一脸愁容,不太明白为何这小郎君有三千两这么多银票收,还苦巴巴的。 “银票倒是没问题,就是……”柳风搔了搔光脑勺,而后看着刘全满,“就是不晓得怎么处理才好!” 刘全满笑了,这柳小郎君还真会开玩笑! 拿去吃喝玩乐,拿去存进钱庄,或者拿来买宅子院子也可以啊! 区区三千两,就发愁成这样了! “买宅子?”柳风听刘全满的建议,灵光一闪。 “不行不行,我看不行,三千两,也就只能在外城买个小一进,还是地段不好的院落。”荣升投资顾问的刘全满摇头。 “那我三千多两,能买个好的啥啊?” “要是在京郊,买个不大的农庄,倒是勉强可以的。” “哈!农庄,就这个!”柳风忽然得意了。 他可是不久前才听表姐说,京城郊外的农户的出息产物都被城里头的酒楼订完了,他要是自家买个农庄,可不就能雇人种田种地了吗? 柳风笑嘻嘻地一下坐到了刘全满身边,揽住了他的肩膀:“小刘管事,你跟在萧七爷身边做管事,肯定对京城效外的农庄很熟吧?” “也,也不是太熟。” 听得柳风毫无顾忌地提萧七爷,刘全满眼皮直跳,“勉强算是,能给柳小郎君,略略指点一二而已。” “那就好。” “你要不,看在我跟你家东家萧七爷交情的份上,给我打听打听,这京城效外,哪儿有好的农庄卖,要有,就给我买下来,好不好?” “这事,我自然是要先去打听打听,才能给柳小郎君回复。” “得咧!”柳风一ᴶˢᴳᴮᴮ下将三十多张百两银票又塞回到刘全满手里,“这些,算是我买农庄的钱银,暂时寄存在刘小管事你这里,劳烦你帮我好好保管,等找到价格合适的农庄了,你就给我买下来。” “这这……”刘全满惊呆了,这三千二百五十两,可不是货款吗?柳小郎君就这么托自己保管了?还不怕自己吞了? 啊不,柳小郎君有萧,啊呸,有圣上撑腰,他自然是不敢私吞的,不然,干爹也不会饶过自己。 刘全满哭丧着脸,将一车的羽绒衣跟羽绒被衾带回了宫里头。 禀告给刘福安时,刘福安赏了自己的干儿子两套衣裳一床被衾,余下的就让他对着名单,赏给相应的公公去了。 刘全满第一次穿上了传说中的羽绒衣,感觉果然暖和、轻柔,心情舒服多了,然后又把柳风托自己找农庄的事儿给干爹说了。 “呵,他怕不是找咱家要好处。”刘福安想起这个柳风,又是笑又是怒。 “哎?”是吗?刘全满怎么觉得那柳小郎君不像要好处的样子呢? “这小痞子,便是对着圣上,也敢耍滑要好处,这次给咱家办妥了差使,怕不是也想捞点啥的。”刘福安冷哼了一声,拂尘一扬,“他既是要,那给他便是了!咱家手上也不缺区区一个农庄,你去给挑一个好一些的,送给他。” “那,这,这银票?”刘全满将原本要交付给柳风的银票掏了出来,“干爹,那柳小郎君,说这些银票,就是付买农庄的钱银。” “倒是个会做人的。”刘福安看着那银票,笑了,“他既还回来了,你且收着吧!” “哎,谢谢干爹。”刘全满喜滋滋地将银票全收起来。 两日后,刘全满就将柳风带到了京城外郊的一个农庄里头。 农庄就在东郊,周边都是京都的农户以及权贵人家的庄子,地理位置很好,据说附近的农田都很肥沃,产出量很高。 而农庄也没有柳风想象中的小,快有十亩地那么大,一进农庄便是一块块农田,通往庄子的路上会经过占地约莫一亩的荷塘,不过正值寒冬,里头不见荷踪,只见面上结着一层厚厚的冰。 从荷塘绕过一片光杆的花植,便是庄子了。 庄子是个小二进,布置紧凑,那后院还建着小花园。 因着天寒,里头只住着照看农庄的管事一家以及一些奴婢。 “瞧,这位便是田管事,还有这些奴婢,都是在这农庄里头干活的,如今儿都是柳小郎君的了。” 刘全满将农庄里的人一一说与柳风听。 “是说,他们都给我干活的?”柳风瞠目,没想到买个庄子,倒是一并将人也买下来了。 “那是当然的。”刘全满笑眯眯的。 “可,我还要给安排他们干啥啊?”柳风看着对自己毕恭毕敬的管事跟奴婢们,搔头。 “这方面倒是不需要柳小郎君操心,田管事自会将农庄里头的事情打理得清清楚楚,并且会将诸事都禀告与柳小郎君,届时柳小郎君只要负责收出息,收银子,想什么时候来庄子就什么时候来庄子,拿庄子做什么都好。” 刘全满得了原本应该给柳风的那三千多两银子,也是殷勤至极。 这农庄附近的农田,都额外给柳风一并买下来了,合共二十亩田,便是说,柳风这一遭买下的农庄里外,足有三十亩。 恰在京郊外便拥有了庄子跟农田,柳风觉着,自己快要变成京城里头的地主头儿了。 抓着那据说过了明路,在府县里登记过红契的文书,柳风笑眯眯地不停拍刘全满的肩膀:“不错,不错,小刘管事可是比你干爹还能干啊!” “哪里哪里,咱家可比不得干爹。”刘全满既欢喜,又惶恐,既点头,又摇头,“柳小郎君既满意,可记得在咱干爹,还有,那萧七爷跟前,多给咱美言几句。” “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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