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回来一看,嗯,看着包装还行,可厚切八十文,薄切五十文?就是牛肉八十文一斤,做成酱肉切成像这般厚条怕也没这般贵,这陈家敢叫卖如此高的价格? 再拆了包装一看,嗯,色泽红亮,竟是与寻常黝黑的酱肉不同。 再切薄片一尝,嘿哟,是还从没有吃到过的味道,跟往年的酱肉相比,不论是外头买的还是自家庄子做的,都没这陈家酱肉鲜香劲。 不油腻,不柴不干,吃过还想吃。 怎么办? 那就,买呗! 自家还缺区区百来文钱吗? 啥山珍海味一两一盘的馔食没吃过,如今一两银子起码能买十二条厚切的陈家酱肉干,完全吃得起啊! 小看我们富贵人家不是? 当即抚宁县的很多大户人家厨房管事都收到了采买陈家酱肉干的吩咐。 区区一百文,包装又那般高大上,今年给上峰的年节礼也不发愁了,送这个顶好。 是肉,又不是一般的肉,百来文送几条肉干改善上峰饮食,说出去,谁会觉得这几百文钱是个事儿呢?谁会觉得这是贿赂不是? 既讨好了上峰,又节省了荷包,还能让上峰一饱口福,一箭三雕的事,是好事。 并且这等送礼佳品,不仅能送上峰,送亲戚、送朋友,也是讲究又实惠。 买买买,多多益善。 所以,采买陈家酱肉干的热潮在本地大户们的管事出动后,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两个摊位的酱肉干都满足不了需求后,有管事直接找上门来了。 是以燕来巷的百姓总会看到陈家门口有管事模样的人喊:“陈三嫂,我刘家订得酱肉干,啥时候有啊?” “明天!” “好,咱明儿再来。” “陈三嫂,我何家定的酱肉干啥时候有啊?” “后天。” “好,咱后天再来!” …… 陈家西厢里,陈念莞真正数钱数到手软,虽然数的是一文一个的铜钱,可也是钱不是? 而院子里,柳氏带着外甥们正加紧时间酿制下一批最新要晾晒的酱肉干,就连二舅母看卖的那么红火,眼馋之余也主动提出帮忙。 至于张二郎,自然是被拘在厢房里,赶紧地在订购回来的油纸袋上,写下一个又一个“抚宁县陈家酱肉干”,累的手直抽搐,真是连被罚抄经书也没这么累过。 嗯?抄经书? 张二郎顿了顿,笔头一滞。 自己啥时候被罚抄经书了?因何被罚? 张二郎认真回想,头就发痛。 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不想了,拿过一个油纸袋,提笔继续写下去。 一般十日一清点派发工钱的时间,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推到了腊月四日,而且还选在了夜里头,不得不聚在膳厅里挑起了灯。 可鉴于最近做酱肉干营生的忙碌,还有买卖酱肉营生的火热,大伙儿都可以理解,然后就如狼一般紧盯着陈念莞手里的银子了。 陈念莞小小个子极度板着脸,做出一副上级领导的严肃模样,可一想到总共挣得的银子,没一会儿就破功笑了。 这次卖酱肉干不过十三日,赚的银子就有一百二十四两二百文钱,而他们打本的银子买的酱牛肉还没卖完,并非总收益。 这笔银子怎么分呢? 自然便是按打本的比例来分了。 同样,陈念莞先抽走了大头的秘制酱料跟工艺费用外加成本费的八十两,余下的四十四两二百文,按五人的出资比例,柳迟跟柳风各得七两,柳河分得十四两,柳山分得四两六百文,张二郎分得十两。 而张二郎之所以能比同资的柳迟等人分得多,是因为那油纸袋上的字是他负责写的,有了他的笔墨才凸显了酱肉干的身价,可以说成就了陈家酱肉干的招牌口碑,必须得算进技术成本上去。 听完陈念莞的解释,没有人质疑。 至于也有帮忙晾晒的柳云跟二舅母,余下的钱银,柳云得了一两,而二舅母则得了六百文。 第一次拿到银子的柳云,捧着一两银子,只觉得烫手,惴惴然看了一眼陈念莞,便去看哥哥柳河:“我也没做啥事情,拿这么多银子,不好吧?” “怎么会没做啥呢?帮着我下厨做酱汁,到外头叫卖,你不都干过吗?”对这位小自己四岁的表妹,陈念莞心疼得很。 有银子都不敢拿,哎!这傻妹子! “没错,云云,咱前头跟表姐做腊味的时候,也分得到过银子,收着吧!” “云云,是你该得的,收下。”柳河拍拍柳云的肩膀,点点头。 柳云这才放心揣好,感激地冲陈念莞笑:“谢谢表姐!” 众人都得了那么多银子,正放飞心情笑着,那头柳氏也凑了上来,“嘿哟,各位外甥们,你们是不是忘了,平常出摊卖河粉的钱还没算呐?” “姑母!”一群猴孩子登时欢呼着全都朝柳氏扑了过去。 他们差点忘了还有另一份工钱! 二舅母看着眼前比自己年轻的后辈,个个分得钱银都比自己多,心里蛮不是滋味地,只能心里头努力安慰自己,那后辈里有两个是自己的乖儿子,他们攥得钱多,也就是二房赚得钱多,孝顺给自己的钱银就多,如此心里才平衡下来。 张二郎没掺和出摊卖河粉的事,所以先离开了,那陈念莞早将出摊卖河粉的事全权交给柳氏负责了,也没她的事,便也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膳厅,一个朝西厢那头的次房走去,一个朝西厢房走去。 眼看着陈念莞就要走进厢房,张二郎忍不住叫住了她:“陈姑娘?” 陈念莞正沉浸在自己手头又多了八十两的喜悦中,一ᴶˢᴳᴮᴮ开始压根儿没听见,本来是哼着小曲要径直朝自己屋里头去了,张二郎多唤了几次,她才回神,抬眸冲张二郎一笑:“有事啊?张二郎?” 张二郎感染了她的愉悦,不禁也微微笑了起来,再看着手里攥着的银子,略微举起,跟她说:“这个,多谢了。” “跟着我,吃好住好,还准能发财。”陈念莞正高兴,于是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不是很好?二郎兄?” 张二郎忍不住笑出声来,点点头。 陈念莞看着张二郎的笑脸,有一瞬被晃了眼,恍惚了。 哎呦,这么俊的的公子哥儿,当真是自己阿哥就好了! 陈念莞回到自己厢房,将装钱银的那个木箱子拖了出来,开锁,里头除了银锭子,就是这屋子的房契,五亩水田的地契,以及跟月满楼签订的协议书与印鉴图章。 可以说是母女仨积攒下来的所有家底。 陈念莞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跟三个银锭子放进去,跟里面的其余银锭子摆放在一起,码得整整齐齐的。 前头那笔银子剩下一百一十两左右,加上今日所得,也快有二百两,等这批酱肉全脱手,怕不是能又多一百两。 不知道够不够在城里买个铺子呢? 陈念莞想得很美好,但是,她没有想过抚宁县是个中县,随着最后一拨离抚宁县近的行商离开,抚宁县的大户们也订购了需要的年礼后,那酱肉干的市场就饱和了。 如今已经过了腊八,正式进入年节。 到城里来赶集的百姓显见的多了,都是陆续来扯布做新衣裳,置办年货过节的。 但要这些平常连猪肉都不舍得吃的老百姓买八十文钱一条的酱肉干,那是比母猪上树都难,原本陈念莞也没瞄准这个市场。 那剩下无主的酱肉干咋办?留着跟柳家分了给自家过年节? 陈念莞还没想出个法子处理最后一批二百多包酱肉干,柳迟就开口了:“表妹,我们运到府城去卖吧?” 陈念莞钻进死胡同的思路一下打开了。 对啊,抚宁县的市场饱和了,可以到府城去卖啊! 府城比抚宁县大多了,有钱的大户更多,她怎么一开始没想到去更广阔的地方,赚更多的钱呢? 况且她还没去过府城呢! 陈念莞当即点头,马上分配人手。 河粉摊子是不能落下的,虽然码头那边不出摊了,但城里的河粉摊子得继续开,就因为年节也是人流旺盛的时节,进城来的百姓谁不想尝点好吃的? 河粉生意估计会好很多。 所以柳氏跟柳风,还有柳云就帮忙继续照看摊子。 至于柳迟,柳河还有柳山,陪着她一起去府城卖酱肉干去。 第二日他们就出发了。 为了行走方便,陈念莞男装打扮,棉袄里头穿上了写着“陈家河粉”的工装,然后把包装好的二百条酱肉放到自家的驴车上,又拎了一张可折叠方桌跟两张杌子上去,一人赶驴,两人坐在前辕木上,还有一人在车厢里头看着东西,就朝楚州府出发了。
第51章 楚州府离抚宁县约莫一个半时辰的路程。 陈念莞他们是卯时(五点)出发的,到达楚州府的时候,都已经快隅中(九点)了。 驴不停蹄的赶路,让他们都出了一身热汗,陈念莞已经干脆脱下了外头那件棉袄了,坐在车上远远看着那高大的城墙上写的气势恢宏的楚州两个字,心里不由得赞一句:气派! 原身是除了抚宁县哪儿也没去过的乡巴佬,在这个时代她陈念莞也一样。 进入楚州城后,看着宽敞的青砖马路,还有鳞次栉比的房屋,一时被这充满生机的城市震慑住了。 跟这楚州城比起来,抚宁县果然就是个小县城,连高楼亭台都不多见。 可瞧瞧这楚州城,一个字概括陈念莞此时的印象,就是,哗! 陈念莞看傻了眼,站她身边的柳河柳山也都是一副憨憨的模样。 在这一点上,柳迟倒是比其他人都从容多了。 柳迟在父亲还没出事的时候,曾经跟着他还有大哥来过州府,是四个人中最有经验的一个。 柳迟是柳家儿郎中年纪最大的,跟着陈念莞做生意这段时间,脑子也灵活多了,牵着驴子不知道去哪儿,就先去打听楚州最繁华的地段在哪儿,回来后告诉陈念莞。 陈念莞已经恢复了理智,盘算了一下,点点头。 他们原本就是冲赚州府有钱人的荷包来的,自然是去最繁华的地段摆摊儿。 一路走,陈念莞一路看热闹,等见着一条横街上几家矗立的建筑,见到招子是酒楼、茶楼等地儿的时候,叫柳迟停了下来,掉头进去一看,果然,这街道上已经有不少卖吃食的摆着摊儿开卖了。 陈念莞一个眼神,柳迟等人就会意,寻了个地停下驴车,将桌椅杌子都搬了出来,而后,先将前一天夜里叫张二郎写的招子挂了起来,再从驴车上拿了砧木跟刀子,取出他们另外备好的酱肉干,切得薄薄的放在三个碗里头,让柳河跟柳山各端了一个跑去酒楼茶楼给人尝去了。 柳迟跟陈念莞则在驴车旁的叫喊起来:“抚宁县陈家的酱肉干,咱这儿有卖抚宁县陈家酱肉干咧!” “正宗抚宁县土特产,不买也过来尝尝咧?” 两人叫了一会儿,收效甚微,那同在这地儿摆摊的摊主,看他们费劲叫卖,看好戏般笑着摇摇头。 也有来买吃食的,见有试吃,当真上来尝了尝,意动想买,一听最便宜也是五十文一袋,难以置信地摇头:“这什么肉?五十文?只一袋,那比牛肉还贵啊!” 一听说五十文,旁边摆摊的摊主都笑了,食客却好奇了。 五十文一袋,比牛肉还贵的肉,有免费试吃,怎么可以不尝尝呢? 所以,好奇地涌上来试吃的多,买的少,开张半个时辰,也就唯独有一个人买了一包薄切的。 看来,今日要想将余下的酱肉干卖出去,任务艰难啊! 陈念莞叫卖累了,坐到杌子上,从驴车里掏出了用竹筒盛装的水,才喝了两口,便见柳河兴冲冲地带着人回来了。 陈念莞心中暗喜,一下又站了起来。 “你们这真卖的是陈家酱肉干?抚宁县来的?”那买主一上来就问,狐疑的看着他们。 陈念莞赶紧点头,指指身上穿的工装。 “抚宁县就我们陈家一家在卖酱肉干,我们家就是做河粉生意的那家。” 那人是在茶楼尝了柳河送过去试吃的酱肉干,才跟过来的。 其实这买主已经尝过了陈家酱肉干,便是自家抚宁县的亲戚送过来的礼品,吃了之后才觉得这酱肉干不错,却不知道是在哪儿买的,看包装上写的抚宁县,怕就是本地哪个铺子里头卖的,正想着叫自家下人哪天也去抚宁县陈家铺子里头置办一批。 没曾想今日就遇见叫卖陈家酱肉干的免费派送上门,也是巧合。 买主看了看他们从驴车里拿出来的一包包酱肉干,看到上面的招牌字“抚宁县陈家酱肉干”,一眼辨认出是真货。 因每包酱肉干上的字虽略有不同,但笔锋走向,都带着强烈的个人习惯,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当即开口要了五十包。 陈念莞当然不知道张二郎写的字会无意中成为她们陈家酱肉干的防伪标识,只听这买主一出手就买了五十包,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这,前头试吃的那些人,吃得欢快,却都不舍得下手,可这位大佬,一下就买了五十包,厉害了我的阿娘! 大佬啊!家里是开酒楼的吗? 送走了这位大佬后,柳山也带着两位买主回来了,他们也没多说什么,直接看了看油纸袋上面的字,点点头,一个人买了二十包,一个人买了十包。 喜得陈念莞跟柳迟等人直嘿嘿地笑,却让旁边摆摊的人都看直了眼。 这什么酱肉干,好吃是好吃,值得这么买吗? 也有人感叹,那酱肉干确实好吃,若我像这些老爷们这么有钱,我也舍得花银子买。 这一开张,顾客纷至沓来,都穿绫罗绸缎的,没人买少于十包的,酱肉干卖光的速度比陈念莞想象的要快,让她心中直叹:“这州府就是藏龙卧虎之地啊。” 都是有钱的龙,有银的虎! 他们收拾收拾摊子,正准备回抚宁县,便见还有几个人匆匆赶到了这里,看看抓着杌子桌案的他们,再看看挂起来的“抚宁县陈家酱肉干”的招子,迟疑地问:“你们这儿就是卖酱肉干的?” 陈念莞点点头:“你们是?” “我们是州府裴家的管事,是来买陈家酱肉干的。” “我也是。” 来人看他们的模样,马上猜到了,“不会是已经卖完了?” 陈念莞四个人均一齐点头。 “明儿还有卖吧?” “对,明儿你们还在这儿摆摊卖吗?” “不对,明儿你们卖的货我们包圆了,直接送到我们裴府吧!” “哎,你们裴府了ᴶˢᴳᴮᴮ不起啊?还包圆了?不给我们林家面子是吧?” “他们不是还要继续摆摊么?你们林家包圆她们后天的不就成了?” “还有我们石家……” 几个人吵了许久,忽然想到什么,齐齐转头看着陈念莞他们:“你们是要继续摆摊卖酱肉干的吧?” 陈念莞跟柳迟等人看了看,也齐齐跟他们说:“是。” 他们是原本打算卖完这一批酱肉干就不卖了,毕竟自家也要准备年节了,可是,他们今日来了州府才知道,卖出的区区二百包酱肉干,在州府也不过是车水杯薪。 既然别人要将银两送到他们手上,总不能不要是不? 年节跟银子比起来,哪个重要? 自然是银子啦! 跟这几位大户人家的管事说清楚最快也要十日后才有新晾晒的酱肉干,收了几家的订金,陈念莞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回到了抚宁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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