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兰萧来到偏殿的时候,黛争并没有被他吵醒。 她不认床,像跟野草,在哪里都好活的很。 见她睡得沉,傅兰萧刻意放慢脚步,敛了气息,坐到榻前望着她。 黛争睡相不好,嫌热就把锦衾一踢,寝衣半开,那处柔软也隐约泄露。 傅兰萧没有犹豫,将手覆了上去。 他的体温要比正常人稍低一些,是小时候留下的病根。 所以当她碰触到似有似无的冰凉时,并察觉到不适。 他见过衣着暴露的女子,可以斩钉截铁地确认她一点都不大。 不过她最近应是胖了,第一次的时候他觉得他可能盖住她的侧骨,有些硌手。 黛争有这么有魅力吗? 没有的。 所以她怎么敢堂而皇之地对他说那番话?是不是觉得一次又一次地放过她,是不会对她下死手了? 他可以让她滚出长安,永远都不要见她。 可以直接拆穿她所有的谎言,让她在世间再无立足之地。 他知道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棋子,长安没了她照样日升月落,他的计划没了她也照样走。 她完全可以被替代。 傅兰萧瞳色变暗,缓缓俯下身子,鬓发垂在少女的脸上,这时她倒是觉得痒了,不适地皱起眉头。 他一点也不怕被她发现,他还设想,若是她醒了,他就亲她。 不过,她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脖子,又陷入了沉睡。 他继续低头,一直到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眼角,薄唇几乎紧贴在她的肌肤上,随后伸出舌头,在她的眼皮上舔了一下。 顺着鼻尖向下,停留在她呼吸时会微颤的颈,发狠地吮吸了一口她的喉咙。 他承认这一次有故意的成分,这样可以使他顺理成章地做更多过分的事, 他原始的,自我的,想着,如果撕破她的喉咙,在这里溢出鲜血的黛争是什么味道。 可惜黛争还是没能醒来。 怎么能不醒呢,平时怕他跟看见鬼了一样。 他重新勾起她的手掌,半个时辰后,他用寝衣擦掉溅出来的液体,叫了一次水。 回到自己的主殿后,他又叫了一次水。 黛争起的依旧准时,只觉得昨夜被谁压着,睡着不踏实。 再看一眼锦衾,毓庆宫的宫人可不像照顾他们的主子那样照顾她,盖的实在有些厚实了。 看铜镜的时候发现喉咙处又一个不大不小的玫红色印子,还以为是入了夏,被蚊虫叮咬的。 她把自己的内衫拢的捞高,看着怪异又滑稽,再见到傅兰萧的时候,还被他耻笑了一顿。 黛争赶紧从毓庆宫溜走,再等到从东明宫出来的时候,也没人再来一句主子有请了。 她乐得清闲,火急火燎地离开皇宫。 回到周宅,被下仆告知,有人来找过。 说是宋仙舟想做个局,请她赴宴。 宋仙舟的局黛争乐意去,不知怎的,想到宋仙舟在那夜之后没有轻看她,黛争都有些飘飘然。 不料,宋仙舟不仅是请她——当然她是知道这不可能是两个人单独约见。 可宋仙舟请的另一个人是,魏扶危。 魏扶危打看到黛争进雅间就没好脸色。 孩子脾气一般搬着胡凳离她远些。 “黛兄到了,快坐吧。”宋仙舟笑眯眯地说,将藏在他和魏扶危之间的胡凳拉出来一些,仿佛看不出这种尴尬的氛围一般,明示让她这边落座。 “还有人吗?”黛争第一次见到宋仙舟也想跑,要是多几个人的话,可能坐在她和魏扶危之间,或许没那么尴尬。 “还有一人,他是要晚些到。”宋仙舟笑的十分无害,拍了拍胡凳,“我只觉得你们之前有误会,咱们今天就把话说开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哈哈是吗?”看着魏扶危一记眼刀甩过来,黛争的问句都能干说成陈述句。 “是啊,你来坐。”宋仙舟又拍了拍胡凳,让黛争有一种错觉,如果不坐那个位置,就是她不识好歹。 “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走了,不过今日是最后一次。”魏扶危独自斟了一杯酒,“我无话可说。” 这种情况,她该跟魏扶危怎么说呢。 就算说她毫不知情,可那夜魏扶危也算告诉他了,她坐以待毙的话,也是坐实了他口中他们的关系。 “魏小郎君……”黛争陪了个笑脸,“其实我妹妹已经离开长安了。” “什么?!”魏扶危因为激动被酒呛了一口,可就在他激动地抓着她的袖子咳嗽时,雅间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来人正是傅兰萧。 黛争觉得这个局最好还是就地解散。 “大人,您来了。”宋仙舟在外不会叫殿下,站起来拉开了另一个胡凳,可傅兰萧嘴角噙着笑,一副正人君子,风度翩翩的模样,坐在了黛争对面,正对面。 好似他真的只给宋仙舟一个面子,穿着一身金线勾边的绛紫云纹织金长衫,头戴玉冠,墨发轻动,风尘仆仆地赶来赴宴。 “为什么离开长安了,去哪里了?”魏扶危再没了刚刚的架势,反而一直缠着黛争不放,“你告诉我,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黛争哪里知道“她”自己要去哪里,只能用下一个谎言去弥补这个谎言,“她说想去,金陵?” 黛争之前是想去金陵的。 “那反正我也闲的没事,她是从哪条路走的,我去追她也行,我还有话跟她说。”魏扶危不依不饶的。 又要多一个谎言了,“怕是……水路?” “具体哪条?” “我、我不清楚……”撒谎多了,黛争就不会说话了,她确实一点也不了解长安的水路,“西边那条吗……魏郎君,我妹妹没跟我说的……” “她不说,你就不问了,你们可是同胞兄妹,怎么能比我都不关心!” “这个……那个……”黛争额头滴汗,嚅嗫道:“她……” 她感觉有谁在勾她的小腿。 可能有谁觉得她现在闪烁其词的模样足够逗趣吧。 作者有话说: 狗要干啥下一章接招! 这一章的大家: 宋:笑眯眯看戏.jpg 魏:小孩子耍脾气 狗:瑟瑟攻击 黛: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谢谢大家的留言,看到大家说喜欢这篇文,我真的特别特别感动,真滴真滴,特别感性呜呜呜。 所以明天双更给大家!
第50章 饭局 有什么东西抵在她的腿肚, 轻轻掂量。 像一条水蛇,缠上了她。 高度紧张下,黛争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得浑身一抖,她想也不想就低头往下看, 不知是谁这么要做这么轻佻的事。 可她刚歪了下头, 掀开的桌布离地还不过一寸, 突然又被魏扶危按住肩膀,厉声道:“我与你说话呢, 走神什么?” “你这么凶做什么。”被质问久了,黛争也生出一点脾气, “她今天已过二九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自然是想去哪里去哪里, 我管不到的。” 一直处于强势方的魏扶危被她蓦地一怼,便收了话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看, 眸光渐渐向下, 停留在她紧抿的粉唇上。 黛争被他看的不自在, 转过脸, 却正对上傅兰萧的双眼,他对她浅笑着点点头,并未说什么。 观棋不语,瞧着是一副十足的君子做派,但底下的碰她腿的人就难说是不是他了。 想来也只有一人。 “可是, 金陵路远, 她一个小娘子, 定是不安全的。”魏扶危喃喃道, 语气没有先前那般咄咄逼人。 他其实这段时间还应该在软禁,可母亲第二天就看到他愁眉不展,饭也不吃,失魂落魄的,当即去魏首辅那里苦的梨花带泪,好在魏扶危当时人比较恍惚,也没有坚定说要娶妻,魏首辅心疼发妻,也心疼自己家唯一的小郎君,就这样被放了出来。 “我妹妹……跟其他人不一样。”黛争说这话时心里也没底,手开始不自觉地绞衣角。 宋仙舟把黛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笑对魏扶危:“可以了,魏小郎君,这不是逼问会。” “我也没想。”魏扶危听着这话就不舒服,“只是她……算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等他过几日就去金陵,若是可以遇见筝娘就是最好的,如果遇不见,他日她再来长安,他们也有新的话题可以一起讨论。 “看来魏小郎君的执念很深。”傅兰萧的手指搭在桌上,不轻不重地敲击着。 在魏扶危眼中,他应该和九皇子是情敌,他无法忘记九皇子的逼问,筝娘的那句“没有早些认识”,还有那夜后来发生的事。 可燕朝的所有都是傅家的,他不能违抗,也不能冲动地和他打上一架。 他比之前要冷静许多,轻笑出声:“也没太深,只是我觉得她和旁的娘子不一样吧,大人觉得呢?” 被反问了的傅兰萧面色如故,“或许?你的感想,问我作何?” “你们这么说,我都要好奇了,黛兄的胞妹,到底是何许人。”宋仙舟因为不善于娘子交谈,平日除了家里的妹妹和金茹公主外,就没与哪个娘子对上过眼,说上过话。 在饭桌酒局间,更是避而不谈。 第一次在男人堆里聊起这个话题,他还有些跃跃欲试。 当然,若是在场的有任何一个女性,他都不会开口问了。 “跟黛兄长得一样吗?” 他还真见过黛争的女装,跟她男装的气质完全不同,腼腆生涩,真真瞧不出来是个男子。 “既然是胞妹,自然是长相相同。”傅兰萧并未喝酒,他慢悠悠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饮茶前说道。 “那便好玩了。”宋仙舟不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理中客一般,“若是小娘子无意,多做纠缠只会让人厌烦吧。你要真喜欢,为何不多看看争兄呢?好歹望梅止渴。” 黛争觉得宋仙舟这个提议很危险,显然魏扶危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直接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他们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她的胞妹上次也不是没碰过面,双生子本来就叫人分不清,不然她还能生出个天眼不成?”傅兰萧觉得魏扶危幼稚又可笑,首辅倒是个老狐狸,怎么教出的儿子如此蠢钝。 不料,魏扶危斩钉截铁,锐眼中带着挑衅,似是在回忆他口中所讲。 少女追逐着自由的风,她放声发泄着,光脚奔跑着,是一片绿原中唯一的靓影。 他闯进她独身的空间中,看到了那双羞涩的,璀璨的双眸。 “我见过的,谁都没见过。” 黛争听着莫名其妙,自己掰着手指头算,也没与他见过几次,前几次也闹得不太愉快,难道是自己喝醉了耍酒疯吗? 正当这时,桌底那个不安分的又踢了她一下。 这下可不是轻轻掂量,而是找准了位置让她疼。 黛争迅速缩回双腿,坐姿要比歪扭。 她瞪了一眼傅兰萧,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真是闲的。 但那潋滟的双眸中却锋芒逼人。 仿佛要在她身上灼出个洞来。 作为当事人的黛争,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冤大头。 黛争顿生委屈,无辜地问魏扶危,“什么时候,你见着什么了?” 傅兰萧觉得她这是在明知故问,蓄谋引诱,又装无辜。 “这时候又关心起来了?我偏不告诉你。”魏扶危的笑容痞气十足,兀自倒了一杯酒,“你又不护着你妹妹。” 罢了。 黛争听得云里雾里的,也懒得跟他再说什么,说也说不清,但一想到,他说的人是自己,她就忍不住憋着笑。 原来被人喜欢也有这样的烦恼啊。 “黛郎君,天气也热了,怎么还将衣襟拢的这么高?” 手指敲击桌面的频率加快,终于把那盏茶放了下来,傅兰萧又把话头挑到黛争身上。 黛争眉头一拧,这不是你的偏殿蚊虫多吗? 况且,她今早已经被他笑过一次了。 不会就是为了让他人也跟着笑话她一次,那也大可不必。 她不觉得他们也跟他是一类人,便大大方方地将领口拉低,露出喉结处的点子,“怕不知道是哪里的虫儿叮的。” 她还故意咬重了“哪里”二字,想要刺刺傅兰萧。 不知为何,她听到她身旁的宋仙舟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 黛争不明白他笑的原因,面带困惑地瞧着宋仙舟。 “可莫要再找借口了,你连我都骗不过。”宋仙舟虽没有经验,但年岁最大,总是见过猪跑的。 “你说什么?”黛争听着一头雾水,下意识地捂住喉结上的梅红。 “嘁——”魏扶危嫌弃地看了一眼黛争,长得一模一样,其实一点都不一样,“不是早就告诉你不要去那些地方了吗?” 他还揪过黛争肩膀上的布料闻了闻,“又去哪个窑子逛了,这么香。” “你们误会了,这个真的是——” 黛争心急如焚,才知道他们是误会了,红着脸,眸光在二者之间闪烁。 “罢了罢了,快些吃饭吧,别装了,菜都凉了,”有了这个插曲,雅间里的氛围居然快活了些许,魏扶危还亲自给黛争夹了一筷子韭菜,“吃这个,我爹就吃这个。” 宋仙舟看着二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如梦初醒般地喔了一声,添油加醋地问:“黛兄,上次给你开的药,你还有继续吃吗?” 魏扶危投箸,骂了一句脏话,“黛争,你都要吃药了,你还去,哪天死里面。” 黛争真是有口难辩,只能愤恨地看着罪魁祸首,都怪他。 一顿饭下来,黛争心情也不大好,跟男人吃饭就是累,好在宋仙舟勉强觉得这件事解决了,不会再用找借口把他们几个放在一起,黛争谁都说不过。 除了傅兰萧,几个人都住在安乐坊,黛争是蹭着宋仙舟的马车回去的。 魏扶危喝了酒,马骑得不快,跟在他们的马车后面。 黛争没让宋仙舟将她宋到周宅,她想晚些回去,周宅的氛围她一直是不喜欢的。 宋仙舟也没多问,撩开马车的车帘,便听到极近的马儿的呼吸声。 “魏小郎君,还要跟黛兄说什么吗?” 魏扶危脸色微红,拉着缰绳让他的马原地绕着圈走几遍,“嗯,前些日子也谢谢你了,宋侍郎,下次请你。” 他指的是和金茹闹不愉快的事。 “小事。” “黛争,”魏扶危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希望你知道我们并不是握手言和了,我不知道你和九皇子之间有什么交易,但别把筝娘卷进去,我不是不知道。” 知道了什么? 黛争眨了眨眼睛,知道了从始至今只有她一个人吗? 看着也不像,知道她的秘密,不得质问她,魏小郎君也不是像傅兰萧那种沉得住气的人。 那是在诈她? “她是你妹妹,让她跟他划清关系吧,那两家你都惹不起。你护不住筝娘,就让我来护。我会等她,她回来你要跟我说,明白吗?” “她应该已经拒绝你了……” 黛争的声音在夜风中有些破碎,但又一清二楚地灌进了魏扶危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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