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晏欢心下难免挂记, 连婆婆方氏都瞧出来了,开口相问, “晏欢,今日看你神色不好, 可是有恙?” 郁晏欢闻言便回过神来, 微欠身道, “劳婆母挂心了, 儿媳身上无碍,只是家中小妹病了,这才有些担忧。” 方氏了然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也颇为上心, “那既如此, 你今日便回去瞧瞧华枝吧, 那孩子我也怪疼的。待会去库房取了那支老参给她送去,姑娘家家的,身子最是要当心。” 郁晏欢本就想回府照顾妹妹, 听方氏发话她自然高兴, 便笑着谢过, “儿媳替华枝谢过婆母了, 待她身上好了便过来给婆母请安。” 方氏笑着摆手, 让郁晏欢坐下, 意味深长地开口, “你家姐妹两个都是有福的,虽说华枝还未许人家,不过……我瞧着她日后倒是大有前途。” 郁晏欢骤然听了方氏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想着可是宫中透出了消息,否则这话从何说起? 郁晏欢试探着问道, “婆母的意思是……” 方氏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回答, “日后你便知晓了,如今只叫她养好身子才是要紧的。” 郁晏欢嗳了一声,从方氏房中退出来便套了马车,往娘家去了。 才到府门前下了马车,便见顾嬷嬷在门口候着,把补品交待好了就往郁华枝院中走, “嬷嬷,去侯府传信的小厮没说清楚,华枝究竟是生了什么病?” 顾嬷嬷欲言又止,只道, “姑娘还是进去问大公子吧,只怕一问就明白了。” 郁晏欢心中更添疑惑,独自进了郁华枝的院子,瞧见郁卿川坐在屋外晒太阳,无奈地朝她看过来。 郁晏欢正准备开口,便被郁卿川拉到一边,她担忧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郁卿川叹了口气才将这些日子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华枝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心病难医罢了,我担心她整日闷在屋子里把自己给憋坏了。” 郁晏欢听了好一席话,还得消化片刻,如梦初醒地开口, “你是说华枝在不知晓那赫连羽身份之时,同他定了情?” 她见郁卿川艰难点头,才缓缓道, “想必华枝知晓了那人真实身份,一时是难以接受的。” 郁卿川无奈道, “前几日我便察觉不对,来寻她时才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这些事,趴在我腿上狠狠哭了一场,想着或许姑娘家劝会好些,我这才把你叫回来。” 郁晏欢点了点头, “那我且去瞧瞧她吧。” 郁卿川突然想到什么,便开口问道, “今日回来你婆母可有说什么?” 郁晏欢摇了摇头,想起今日方氏所言, “她只说让我回来好好照顾华枝,还说……日后华枝只怕大有前程,我听此言有些深意,不知宫里究竟是怎么个打算。” 郁卿川闻言也蹙了眉,摆手道, “这些事日后再说吧,胡乱猜测也没个结果,你先进去陪着华枝便是。” 说罢郁卿川便打了个呵欠,转身往外走, “唉,还好只有这两个妹妹,若再多几个我这觉也不必睡了。” 郁晏欢悄然进屋,看见郁华枝坐在窗前,脸上表情变化实在精彩,时而皱眉,时而含怒,时而低声骂混蛋,时而又犹豫抿唇。 静静看了她许久才轻声一咳,郁华枝闻声转头,见是姐姐来了,一时脸上便委屈巴巴的, “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郁晏欢走到她身旁坐下,轻声开口, “那赫连羽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可还好?” 郁华枝顺势趴在姐姐膝上,叹了口气道, “你说他怎么能这般骗我呢?明明是萧国将军,却自称镖局中人,还……摆摊算卦。” 郁华枝气得直起身子, “你说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将军,不务正业去给人算命的。” 郁晏欢听到这里又懵了, “你是说赫连羽便是当日那个算卦的羽公子?这也太……” 郁华枝见姐姐的反应挑了挑眉, “是吧,所以我说他就是个……混蛋!” 郁晏欢不由得苦笑, “他这般骗你,想来是不愿让你疏远了他,不同他来往吧。” 郁华枝仍是气闷,但声音总算低了些, “那也不能这般行事……” 郁晏欢抚着妹妹的鬓发,轻声问道, “这些时日你们可有再见面?” 郁华枝犹豫着开口,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他夜里常在我屋外的房顶上坐着,捎吃的玩的过来,我若不开门,他便放在窗外……” 郁晏欢一时不敢相信这是堂堂萧国将军能做出的举动,怔愣道, “那华枝……你可喜欢那赫连羽?” 郁华枝倒了杯茶,小口啜饮起来,思索了许久才开口, “之前不知道他就是赫连羽的时候,我很喜欢他,一心想和他离开京城,游历河山。至于知晓他身份后,我也不知道……” “姐姐,我这心里像有一团解不开的丝线,乱得很。” 郁晏欢闻言,默默良久, “今日看你的样子,即便我这般从未动心之人,也觉得你是喜欢上他了。” “华枝,从前我和你说过,要守好自己的心,如今这般情形,当早做决断才是。无论你做何决定,我同大哥都会支持你。” 郁华枝略红了眼睛, “姐姐,我就是过不去心里这一关,沈云疆之死就横在我们之间,叫我如何是好?” 郁晏欢深吸一口气, “从前我以为母亲是想让你我不要轻易动心,但如今想来,若能遇到可堪托付的儿郎,这颗心便由不得自己了。” “其实说白了,两国交战焉能没有伤亡,我们这些百姓就像浮萍似的,不知前路。既然如此,倒不如听从本心,若当真想要,便去争取吧。” 郁华枝略有些怔愣, “其实我未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中有愧,不敢承认罢了。” 郁晏欢看妹妹心情好了一些,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帮她擦干眼角的泪痕,一时不闻人声。 郁华枝端了一碟糕饼过来,见姐姐面露揶揄,这才开口问道, “姐姐,这些日子洛玄可有欺负你?” 郁晏欢尝着点心,却觉得索然无味, “也就是那般,倒也不盼着他哪天会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郁华枝掀起姐姐的衣袖细看,淤痕倒是没有当日那般可怖,淡了许多,她才又坐了下来, “当真没有法子和离么?” 郁晏欢笑着摇头, “若要说和离,父亲便是第一个反对的人,你信不信?” 郁华枝烦闷, “总得叫他吃些苦头才是,否则我心头的怒气可消不了。” 郁晏欢不置可否,在府中待了大半日,郁华枝又留了她用过了晚膳才回府,洛玄却早已在房中等着她。 见洛玄面色不善,郁晏欢心下便知他这是又生气了,温声开口, “夫君可用过晚膳了,若没有妾身便去传膳。” 洛玄挡住她的去路,沉声问道, “夫人今日是去了何处?为何至晚方归?” 郁晏欢依旧温声细语, “今日华枝有恙,便回府探望,多说了一会子话。” 洛玄冷笑,轻哼一声, “果然是姐妹情深,小妹生病便急着去探望……” “郁晏欢,那我呢?你可曾有一日将我当成是你的夫君,为何你对我日日敷衍,半点都不把我放在心上?” 郁晏欢听着这番质问,面露不解, “妾身嫁入侯府后尽心侍奉公婆,打理夫君起居,自问并无错漏,妾身实在不明白夫君此言何意。” 洛玄紧紧箍住她娇柔的身躯,自嘲开口, “没错,你嫁过来后府内府外众人交口称赞,并无错处,但你自己想想,同我在一起时,你哪次不是在例行公事,我想要的你都说好,却从未有过半点真心。” “晏欢,我觉得能给你的都给了,为何你还是这般,油盐不进?” 郁晏欢垂着眸子,看不清情绪, “夫君竟是想要妾身的真心么?” 洛玄脸上的失意毫不掩藏,呼吸略显急促, “你像行尸走肉一般,我娶你有何用?还不如秦楼楚馆里的妓子来得善解人意。” 郁晏欢闻言称是, “妾身粗蠢,不善体察夫君心意。既然如此妾身便同婆母商量着,去外间打听,为夫君纳一个善解人意的妾室,略作弥补,夫君觉得可好?” 洛玄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无力,烦闷地应下, “好,既然夫人觉得自己蠢笨,便换个可心的妾来伺候,到时候夫人可别后悔。” 郁晏欢微微一笑,似是松了口气, “女子不应善妒,夫君放心,待妾室入门妾身定会照料妥帖,不叫她受委屈。” 洛玄眼中满是狠戾,紧紧拽着郁晏欢往床塌走,她暗道不好,赶忙开口道, “妾身今日身子不适,只怕伺候得不合夫君心意,不如夫君稍安,等妾室入门伺候……” 话还没说完,洛玄便扯开郁晏欢的衣襟,一时间衣袍尽散落在地,惟见纱帐飘摇,泣声阵阵。 “晏欢,你不听话……” 作者有话说: 每天都在赶ddl,嘤嘤嘤~
第43章 情丝绕肠 昨夜下了好大一场雨, 吹得院中池水不得安宁,茉莉花吹入水中,倒真应了那句落花流水。 窗台上也散落着花瓣, 花叶尖依然泛黄,失了同梅魂梨蕊借来的纯白。郁华枝没叫来明微,自己拉开窗透气, 回想梦中所见,不觉感慨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郁华枝素面朝天,面容却依旧清丽无双, 见她失神开口, “赫连羽,连夜里你都不忘入我梦中, 倒真是日理万机……” 垂眸拨开窗台的茉莉花瓣,便瞧见了新的纸鹤,她笑了笑, 回身又把纸鹤放到妆台上, “总往这里放纸鹤, 我都攒了几十只了, 也不知道这人究竟图什么。” 明微才进屋,便瞧见自家小姐出神,她便装作了然, “奴婢算着今日原本是去雁归山的日子, 如今……小姐是去还是不去?” 郁华枝轻哼一声, “自是不会去的, 不过今日我也确实要出门, 待会儿把之前备下的礼带上, 我们去瞧瞧沈府看看干娘,再把经文送去寺里烧了就是。” 刚梳洗罢,顾嬷嬷便进了里间传话,原来是郁文亭今日休沐,传郁华枝和郁卿川去前厅用早膳。 郁华枝闻言只低低说了声知道了,她并不觉得父亲今日要同二人联络感情,且先去瞧瞧他想说什么吧。 郁华枝起身去了前厅,倒是同哥哥碰上了,二人挤眉弄眼了片刻才正色走进厅内, “给父亲请安。” 郁文亭难得向兄妹二人露了个笑脸,摆了摆手, “坐吧。” 兄妹二人随着郁文亭拿起筷子用膳,郁文亭盯着女儿的神色,缓缓开口, “华枝,你前些日子入宫可是得了太后的召见?” 郁华枝筷子一顿,垂眸答道, “那日正巧太后召见姜弥,便顺便宣了女儿过去说话。” 郁文亭却嗔怪道, “这等事并不算小,你也不同为父禀明,我还是今日从平阳侯那里才知道的。” “那日太后同你说了何事不曾?” 郁华枝神色微沉,想起平阳侯夫人出自方氏,与皇后娘娘亲厚,这等宫闱之事她知晓也不足为奇,想到此她方才开口, “倒也没什么紧要的,只是问了女儿一些寻常小事,故而没有同父亲说。” 郁文亭眉头却蹙了起来, “真的不曾说什么要紧的话?” 郁华枝轻轻一叹,便打定主意一瞒到底, “太后娘娘原本就是宣了姜弥过去说话,女儿不过是捎带上的,父亲多虑了。” 郁文亭原本就听到了些风声,偏偏这女儿口风严紧,竟半点都不告诉他这个当父亲的,心下有些气闷,本想出言教训,郁卿川见状赶忙开口岔开话题, “父亲这几日忙于朝政,实在辛苦,还是多用些饭才是。” 郁文亭看着儿女这般配合的样子,轻哼了一声, “你也不必在这里讨巧卖乖,之前的事为父还没与你算账呢?祭酒昨日见我,对你好一通数落,若你再不上进些,入朝为官你想都别想了。” 郁卿川低头夹菜,讪讪一笑,喃喃道, “我本来就没打算入朝为官……” 郁文亭未听真切,便转头问他, “你说什么?” 郁卿川挠了挠头,只得回答, “儿子没说什么……” 郁文亭狠狠剜了他一眼,又转向郁华枝,见她垂眸看着碗盏,颇有几分心不在焉, “华枝,这段时间你同赫连将军相处得如何?他可有说什么不曾?” 郁华枝听见那人的名字才回过神来,自嘲一笑, “我们相处得极好,父亲放心便是。” 郁文亭闻言十分满意,又往自己碗里添了半碗饭, “若是你能顺利嫁给赫连将军,这便是极好的。这战场杀伐的将军你定得仔细着,可不能拂逆他的心意,须得顺着他来才好。” 郁华枝听着父亲的嘱咐,一时语塞,心下腹诽,可真是千年的狐狸,当年俘获母亲芳心想必也没少下功夫,他若喜欢,这赫连羽合该留给他才是。 虽心中烦闷,嘴上还是随意敷衍着, “女儿知道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午膳,郁华枝便收拾停当出门去了,这沈府她倒也常来,今日门庭却比往日热闹些,郁华枝掀帘,见是宫里来的人,便开口吩咐小厮, “去侧门吧。” 因晨起支会过沈府自己午后会过来,这时已有嬷嬷在侧门候着郁华枝了,她入了府才出言问道, “嬷嬷,今日可是宫里来人了?” 这位慈眉善目的嬷嬷点头称是, “陛下念及沈氏之功,今日宫中又送来了赏赐,这也是体恤夫人之举。故而夫人去了前厅谢恩,还要劳小娘子稍坐了。” 郁华枝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倒是这赏赐来得突然,她思忖眼下并非时节,亦非年下,看府里众人行事,这倒像是常事。 若陛下如此体恤,想来也是众人之福。若赏赐还有别的意思,她倒是拿不准了…… 郁华枝被引入陆氏院中,看着案上已备下的精致茶点不觉心中一暖,干娘待她当真是极好的,更不消说陆氏从自己陪嫁中挑了多少珠钗玉环送给自己了。 她坐下片刻,小口品茶,因自己素来挑剔,一入口便尝出这是今年的白云春毫,最是清热解暑,只是沈府不比从前,陆氏也不喜奢侈,如此名贵的茶想必也是宫里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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