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他却起了贪心,即便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却心甘情愿这般沉沦。 一次次相见,一场场试探,一段段对话,自欺欺人了许久,他终于明白,他想要她,只想要她,他无奈一笑,这样又何妨,认栽便是, “华枝,我赫连羽只想要你,想与你朝夕相对,想同你游历山水,你可愿意?” 郁华枝眼睫微颤,落下几滴不受控制的眼泪,似珠玉洒落衣襟,却失了言语,良久默默。 赫连羽见状倒也不再逼她,他明白郁华枝心中有许多犹豫,倒也不能一下子就能做决定,便也陪她一道沉默。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总算到了城中,却不是朝着郁府去,郁华枝面露疑惑,掀开车帘问道, “这不是回府里的路,是要往哪儿去?” 赫连羽温声解释, “我府上有极好的大夫,在军中多年,极擅长治伤,便让他给你瞧瞧,我才能放心。” 郁华枝叹了口气,意欲推拒, “这伤并不打紧,京城医馆的大夫便能治,不必麻烦了。” 刚说完便见赫连羽投来透着委屈的目光, “大夫此时已在府中候着,更何况,华枝忍心让我走回去吗?” 郁华枝素手揉了揉太阳穴,颇为无奈,但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那送你回府就是……” 本以为这样赫连羽就无话可说了,郁华枝却又听见他得寸进尺地试探, “那华枝便在府里用了晚膳,我再送你回府,可好?” 郁华枝就差扶额,但对上他的目光,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那好吧……” 赫连羽这厮手指节敲了敲窗沿,嘴角带笑,温声开口, “不如再在府里……” 他正说着却被郁华枝无情打断, “你闭嘴!” 赫连羽面色有几分落寞,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悠悠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只有郁华枝无奈地耸肩,她还真是有些扛不住这个无赖。 马车直接驶入赫连羽府邸的侧门,缓缓停下。 赫连羽俯身直接将想挣扎起身的郁华枝抱下了马车,他低头看着怀中有些慌张扑腾地小娘子,轻笑一声, “放心,不会把你摔着的。” 郁华枝轻捶赫连羽胸口,却只引得他闷笑,她哼了一声, “若是被人瞧见,我便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 赫连羽抱着郁华枝进了府中,她偷偷环视府内,却不见几个下人,便下意识咦了一声, “你这府里似乎没有几个下人……” 赫连羽脚下步履不停,口中应着, “从萧国过来带太多下人不便,况且我也不需要多少人伺候,便只有这十个打理府中杂事。” 说罢想起了什么,便挑眉一笑, “如今府里正缺人打理家产,旁人我也不放心,早就听闻华枝掌家理事了得,不知可愿过府帮我解决一二?” 郁华枝本来窝在他怀中,迷迷瞪瞪地看着府里的景致,听到这话却突然回神,赶忙摇头,似拨浪鼓般,显得十分娇憨, “这事我可帮不上忙,还是交给你以后的夫人吧。” 赫连羽嘴角笑意一僵,抱着郁华枝来到侧厅,见大夫已经候在此处,便将她轻轻放下。 郁华枝见了大夫,有些惊讶, “竟是位女大夫,还以为军中都尽是男子。” 这位大夫生得极富英气,眉眼处透出飒爽之态,她展颜一笑, “见过将军,郁姑娘,我乃军医贺齐之女贺辛,随父在军中行医多年,若姑娘信得过我,便将伤交给我,包管药到伤除。” 郁华枝笑着点头, “那便劳烦贺姑娘了。” 贺辛见赫连羽点头,便走上前打开药箱,低头查看郁华枝的伤势,二话不说便开始按压穴位,将伤处上药包扎,顺带替她穿好鞋袜,一气呵成。 郁华枝还未来得及疼,贺辛便已经处理好,惹得她不禁感慨, “贺姑娘不愧是军医,这般干净利落的手法,多谢姑娘了。” 贺辛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姑娘伤势不重,修养两日就好,这几日切忌不可多走动才是。” 贺辛为人利索,说完医嘱便向二人行礼告退,赫连羽便直接吩咐了一声,晚膳便上了桌。 郁华枝躲开赫连羽的手,一蹦一跳地来到桌前坐下,饶有兴致地看了一圈,倒是京城里和萧国的菜式皆有,便听他在身边开口解释, “府里的厨子是萧国人,便想让你尝尝萧国的口味,怕你吃不惯,又命人去鹤栖楼烧了几个菜,你尝尝可喜欢?” 郁华枝对上他的目光,赶忙收回,拿起筷子道, “嗯……这一路你与我同行,怎么有空准备这些的?” 赫连羽往她碗里夹了几块炙羊肉,又添了些菜,轻描淡写地开口, “想着今日要去寻你,便提前吩咐了。” 郁华枝尝了碗中的菜,果然肉质鲜嫩可口,不免多吃了几块,停筷问道, “那若我不来,这些菜又怎么办?” 赫连羽轻笑,摸着自己的肚子叹气, “那我只得自己吃了,不过想来会吃成个胖子,还好你来了。” 郁华枝也被他逗笑,本来埋头吃饭竟呛了起来,赶忙喝茶顺气,歇了好一会儿才好。 她见赫连羽没往自己碗里夹菜,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便也给他夹了几道菜, “你也吃啊,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下?” 赫连羽应了声,只见两人都进得极香,互相给对方夹菜,像是在比赛似的,屋外的老管家欣慰一笑,心中感慨自家公子总算开窍了,知道待姑娘好了, “也不知道公子何时能成家,再生个俊俏的小世子家里就热闹了……” 此话自然逃不过赫连羽的耳朵,他扯了扯嘴角,看着优雅进食的小娘子,几分心猿意马,又有几分无奈。 郁华枝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用完膳漱了口才同赫连羽道, “我吃完了,时辰也不早了,该回府了。” 赫连羽拭了嘴角,将手帕放下,沉沉开口, “嗯,我送你回府。” 郁华枝摆了摆手, “不必了,马车就在侧门,我自己回去就是,若旁人见了你只怕又多生猜疑。” 赫连羽垂眸,眼底有几分落寞,点头算是答应了,起身照样抱起郁华枝, “你脚上有伤,还是让我送你到马车上吧。” 郁华枝没有再出言反对,赫连羽便当她是答应了,出府的路并不长,他抱着怀中的美人,走得却出奇地慢,温声开口, “改日再过来,可好?或者去雁归山,随你心意。” 郁华枝闻着他身上沁人的竹香,一时失神,她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当真值得他这般么? 她叹了口气,打算编个理由糊弄过去, “这几日我腿脚不便,加之……姜弥有事托我,只怕不得空。” 赫连羽低低嗯了一声,像是预料之中,倒也没有细问, “那你这几日好好养伤,想吃什么我便捎来,你只需开窗取就是。” 郁华枝正欲出言,赫连羽却抢先一步, “我知道你还有心结,只是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不见怀中人应声,他也不恼,来到门口将郁华枝托上马车,看着马车消失在巷子尽头。 赫连羽揉了揉眉心,转身回府,刚走到书房里便听暗卫闪身进屋,神色凝重, “将军,萧国有消息传来……” 作者有话说: 赫连羽:智者不入爱河。 陷入爱河的赫连羽:私密马赛,真香……
第46章 提线木偶 如今已然入秋, 转眼天上就飘了雨,街上少有人行,赫连羽却是顶着雨出了门, 在马车上思索着如今的局势。 方才萧国传来消息,太子妃顺利产子,陛下龙心大悦, 大赦天下。 陛下忌惮太子早已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共识,但国中慕寒之素有贤明,旁的皇子不过尔尔,并无治国之才, 即便陛下不悦, 也轻易动不得他。 眼下如此高兴,足可见对皇孙的重视, 想来是动了亲自教养的念头,若真是如此,太子这头出了岔子, 废除也便不是难事了…… 赫连羽思绪沉沉, 想着国中的种种动作, 心下也起了疑心。 按理来说父亲跟随陛下出生入死多年, 忠心自不必说,但自己从小父亲便耳提面命,要忠于萧国, 忠于太子殿下, 可却从未听父亲提起, 要忠于当今陛下……这又是为何? 思索之间马车便到了太子府邸, 无需侍卫通报便进了门。 慕寒之早就遣散下人, 自己在院中的亭子里练字, 一袭月白色锦纹长袍立于桌案前,任墨汁在宣纸上游走,却无晕染的迹象,足可见宣纸品质极佳, 亭中四面透风,雨声淅淅沥沥,直往耳朵里钻,惊起池中游鱼,却无法牵动慕寒之的情绪,见他脸上波澜不惊,不似往日人前的温润,但也说不上狠戾。 低头在砚池中洗笔之际,耳边便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慕寒之唇角一勾,便开了口, “殊玉可是来恭喜我的?” 赫连羽故意没有掩盖脚步声,刚进院子便瞧见了太子,他闻言微微点头, “听闻太子妃已平安产下皇孙,陛下赐名昱昭,封宁阙郡王,微臣恭贺殿下。” 慕寒之拿起一旁华贵的锦帕,仔细擦起了手上的水渍,嘴角含笑,仿佛是真心实意地高兴,指着椅子开口, “快坐吧,这般雨天倒叫你特地跑一趟。” 待下人入亭添了茶水,又悄无声息地退下,赫连羽低头浅啜茶水,挑了挑眉, “如今东宫有喜,固然是好事,但是殿下……” 慕寒之见他欲言又止,薄唇微抿,道出了未尽之言, “我知道,你担心父皇生了旁的心思。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如今你我在元贞国抽不开身,又何谈伸手国中之事。” 他见赫连羽依旧锁眉沉思,轻叹一声,手上却紧扣着腰间的雀蓝色香囊,自嘲一笑, “不过殊玉也无需太过担心,父皇猜忌由来已久,我离开前也做了些准备,想来情形不会太过失控。东宫尚有太子妃照料吾儿,筠儿出身世家,当撑得起东宫才是……” 赫连羽缓缓点头,他心中对慕寒之的能力自然是深信不疑,不过是想起父亲寄来的家书,便不免多问上两句, “殿下说得是。” 赫连羽顿了片刻,接着道, “家父曾有书信寄来,提及调动国中兵马,向北疆增兵,想来是欲加快攻势了。” 慕寒之抬眸,静静看着院内草木雨打风吹去之景,出神开口, “我已经知道了,原本想着你父亲在父皇身边能略劝几分,但父皇始终是不放心完全将此事全交给我的。” “不过……倒也不打紧,若父皇全然信任我,我反倒不习惯了。” 见太子摆了摆手,无奈笑道, “我倒有些羡慕你,你们父子同心,倒比天家多几分人情味……” 赫连羽闻言扯了扯嘴角,低低应了一声, “或许吧。” 二人密谈许久,言语间又提及云州之事,此话再无旁人知晓。 秋风无情,无端扯出千回百转的心思,萧国之内更是不例外。 楚筠慵懒靠在榻上,不错眼地看乳母在一旁伺候孩子进食,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眸中到底闪动着几分温柔。 即便孩子有那人一半血脉,但总归算是自己的骨肉,怎么可能那般铁石心肠? 瞧着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婴孩,楚筠指尖轻划过他滑腻的脸庞,他吧嗒着小嘴,吐出几个泡泡,看得人心里高兴。 乳母侍女们正起兴,逗弄着金尊玉贵的皇孙,殿外便有侍者进来传话, “太子妃娘娘,楚大人携楚夫人入东宫探望。” 听闻父亲母亲来了,楚筠便笑着叫人将父母请进来说话,须臾便见两道身影入殿,照例行礼后便走过来瞧外孙。 楚旻历经两朝,身上自带威重之色,虽年过半百,眼中却不减厉色,倒是楚筠母亲玉氏慈眉善目,楚筠心下摇头,想着这二人气场极为不同,怎么看都不像一家人。 楚筠挥退侍女,待殿中只剩三人,她才起身直直朝父母行了大礼,按理来说如今楚筠贵为东宫太子妃,与父母分属君臣,此礼并不妥当。 但看楚旻的神情波澜不惊,显然是惯例,楚筠垂眸开口, “女儿拜见父亲母亲,不知父亲母亲近来可好?” 楚旻抬了抬手,淡淡道, “坐吧。” 这时玉氏才温和回答, “你父亲和我都好,你不必挂心。” 倒是楚旻转头驳了她一句, “此言差矣,她是你我的女儿,挂念父母本属应当,若是丝毫不放在心上,岂非是不孝?” 楚筠早已习惯了父亲这般态度,起身落座后低头称是, “父亲教训的是,女儿谨记,今日本想送些补品回府中,既然今日过来了,女儿待会便差人装上马车。” 楚旻轻轻嗯了一声,便抬头望向殿门口,似是在观察是否有人影,楚筠轻声解释道, “父亲放心,周围无人,可以放心说话。” 楚旻闻言拂了拂飘忽的胡须,眼神瞟向楚筠,看着生产后气色也甚佳的女儿,切切嘱咐道, “楚筠,你要记住,我楚家的女儿不是那等溺于□□之辈,这些时日朝中支持太子的臣子愈发多了,但陛下正值盛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为何送你入东宫做太子妃,你应该不会忘记。太子在国中贤名广传,皆说他温润如玉,仁达通明,照我看却不尽然。太子可以换十个百个,都不妨事。他既然心悦于你,便加以利用,你的忠心,只能在陛下,在楚家。” “你明白么?” 楚筠见母亲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略压下眼中的不耐,笑着称是, “这些话父亲嘱咐过女儿许多次了,女儿自然明白。” 楚旻冷笑一声, “虽然说过多次,但我只怕你在宫墙之内动了旖旎心思,若是太子要金屋藏娇你也是愿意的。” 楚筠心下无奈,理了理描金绣彩的衣袖,耐着性子回话, “父亲放心便是,女儿即便是在东宫,也不会对太子生了旁的心思,况且从前女儿本就倾心他人,父亲可是忘了?” 楚旻脑海中闪过那人呼啸往来的俊逸身影,想着自己女儿虽然眼高于顶,但心悦于他倒也是情有可原。 “哼,为父没忘,但你也得拎清楚,既入了东宫,你们便再无可能,这点不用我再提醒你。” 楚筠低眉,缓缓呼了一口气, “女儿知道,多谢父亲教诲。” 楚旻顿了片刻,方才想起来, “这些时日太子可有消息传回来?” 楚筠便回想着答话, “近日太子心腹给女儿带回了书信,只说得了这个孩子极是高兴,让女儿看顾好孩子,管束东宫。旁的……倒是没说。” 见楚旻蹙眉,她便接着问道, “父亲,不知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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