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鲤,”蒋瑜桉叫她,“《芳问》这个项目,陈鹤征帮你争取过的。昨天晚上,他几乎跟乐优的负责人吵起来,我从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但是,这件事很复杂,背后的那些人,他们想毁的不是你,或者说,不仅仅是你。” “我都明白,”温鲤吸了下鼻子,声息很低,“我会好好的。” 蒋瑜桉顿了顿,忽然说:“温鲤,陈鹤征是真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 蒋瑜桉在圈内拼杀多年,离过两次婚,心肠早就硬了,可是,陈鹤征让她特别感慨,几近动容。 他爱一个人的样子,只要见过,就很难忘却。 胸口的位置,似乎溢满了太多的情绪,温鲤也说不清,究竟是痛,还是酸,眼眶涨得难受,世界慢慢混沌。 她连忙眨动眼睛,将雾气都挥散尽,然后“嗯”了一声。 “我知道他有多喜欢我,”她说,“所以,我什么都不怕。” “一点都不怕。” 那通电话,在蒋瑜桉的叹息声里挂断。 温鲤抱着膝盖,又坐了会儿,然后,重新打开手机,搜索昨夜发布的律师函。 天光越来越亮,城市彻底苏醒,车水马龙,喧嚣嘈杂。 那封律师函,通篇只提陈鹤征,没有一个字牵扯温鲤,他强硬地扛下一切,将众人的注意力和视线全部转移,犹如山脉,遮挡在她身前。 那些侵权的ID与昵称,温鲤一个一个看过去,正专注时,眼前骤然一暗,有人捂住了她的眼睛。 薄荷叶一般清冽的味道,很干净,也柔软,占据她的全部呼吸。
第84章 捂住温鲤眼睛的那只手, 骨节纤长,很精致,带着薄荷叶的味道, 淡淡的, 清冽的气息。 掌心触碰到她眼周的皮肤,那一瞬,温鲤连呼吸都轻了。 四周安安静静的,空气很薄, 像一部滤镜温柔的爱情电影。 温鲤放松脊背, 慢慢向后靠,后面的人抬了抬手臂,很自然地抱着她, 将她揽进怀里。 两个人就这样依靠着, 坐在地板上,什么话都不说,只听对方的呼吸声。 阳光愈发灿烂,窗明几净,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温鲤的手机被人拿走了,关机,扔在旁边。 她隐约感觉到, 身后的人似乎垂低了视线, 看着她, 声音很轻地说:“童姨告诉我, 你一夜都没睡, 也不肯吃东西。” 温鲤理亏, 她往他怀里更深地埋了埋, 然后叫他:“阿征。” 陈鹤征“嗯”了一声。 “我不是故意不乖的, ”温鲤声音小小的,靠在他怀里,跟他解释,“心情不好,真的吃不下,也睡不着。” 陈鹤征没出声,过了会儿,他将温鲤抱得更紧,才说:“我不是在怪你。” 温鲤睫毛微颤,听见他又说:“是心疼,特别疼。” “疼”这个字,从陈鹤征嘴里说出来,似乎格外惹人动容。 温鲤觉得鼻尖有些酸,眼眶也是,汹涌的情绪在身体里蔓延。 她忽然转身,用了极大的力气,抱住他,眼尾的红痕像薄涂的胭脂。她一字一字,清晰又难过地说:“陈鹤征,你别疼,我不要你疼。” 他疼上一份,她就难过得千百分。 * 陈鹤征在唐和总部的会议室待了一整夜,开会、协商,还与乐优那边的负责人吵了一架,衬衫揉得发皱,气息也混杂,都没那么好看了。 温鲤在陈鹤征怀里,鼻尖碰到他的喉结,嗅了嗅,忽然说:“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陈鹤征揉了揉温鲤的后颈,手指绕过来,抬高她的下颚,在她唇边亲了亲,轻声说:“我去洗澡,都洗干净,以后只留你的味道。” 他故意这样说,有点哄人的意思。 温鲤觉得一颗心酸酸涨涨。 自陈鹤征进门,抱住她,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去看那份侵权用户名单,两个人再未对网络上的舆论风波进行任何交流。 不是故意逃避,只是不想提,太恶心了,每一个字都恶心。 温鲤又往陈鹤征怀里埋了埋,呼吸被他身上的味道占据。忽然,她意识到什么,重新仰起头,看向他,“阿征,你抽烟了吗?” 陈鹤征顿了一瞬,简单解释说:“连夜开会,有点累,提提神。” 他从不抽烟的,讨厌尼古丁的味道,该是什么样的情形,让他按亮打火机,拢着火苗,点燃了一支夹在指间的烟? 火石撞击着,烟草燃烧,沧溟的烟雾从他唇边散开,缭绕着,徘徊不散。他手指点了点,一缕薄灰落下去,落在烟缸里。 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又是什么颜色?是浓烈的黑,还是萧索落寞的红? 瘴气隐天蔽日,山在何处?林在何处?能否看得清楚? 温鲤不能想下去,心上似乎落满了伤,一碰就疼。 她深呼吸了一下,单手捧着陈鹤征的脸,与他对视,和他说:“就这一次,以后别再抽烟了,行吗?” 陈鹤征没犹豫,点头:“我没有烟瘾,以后都不抽了。” 温鲤摸着他的脸,声音温温柔柔的,“再想抽烟的时候就吃糖,我买糖给你吃。” 陈鹤征笑了一声,眼底的眸光很深,感情也是,他说:“以后我只吃你给的糖。我是你的,哪里都是。” 温鲤招架不住他这种又温柔又包容的样子,忍不住主动去亲他,一颗心叫酸楚的滋味泡得透彻,酸到发疼,疼得想哭。 * 陈鹤征要去洗澡,让温鲤先去吃点东西,温鲤仰头看他,小声说:“我想等你洗完澡,和你一起吃。” 陈鹤征低低地“嗯”了一声,又侧头亲了亲她的耳朵,说:“那我洗得快一点,不让你等很久。” 温鲤浅浅笑着,点头说好。 陈鹤征起身要走开,想到什么,忽然又弯腰,将坐在地板上的温鲤抱起来,放到一旁的沙发上。 沙发软绵绵的,温鲤陷在里头,整个人变得更软,她勾着陈鹤征的脖子,又亲了他一下,嘴唇沿着下颚一路到喉结,吻得又轻又甜。 陈鹤征叫她亲得几乎有些放开不手,扶着温鲤的后颈,将那记亲吻落得更深。 他吻得重,夹杂咬噬,温鲤的脸颊红到发烫,脊椎骨上像落了一朵樱花,掠起一阵麻酥酥的感觉,提不起半分力气。 两个人都投入,没有注意到客房的门敞开过一次,又慌忙闭紧。 童姨不是故意撞见的那一幕,她也被吓了一跳。 陈家雇她来做保姆,已经大半年了,雇主生了副好样貌,性格却冷淡,不算特别挑剔,可也不好接近。 这是童姨第一次看到雇主带女孩子回家,这位姓温的小姐,然后,又撞见雇主用一种很强势的姿态去吻她,像是要把人困锁住,再不放开。 昔日的冷淡冰消瓦解,只剩浓重的欲,以及不容拒绝的占有。 再冷淡的人,一旦动了心,感情也是藏不住的。 惊慌之下,童姨没控制好力道,重重的一记关门声。 温鲤寻声睁眼,看到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她脸颊更烫,下意识地去推陈鹤征的肩膀。 陈鹤征皱了下眉,并不回头,反而箍着温鲤的腰,将她抱得更紧,一边吻她一边说:“专心一点。” 温鲤腰上的那块皮肤,好像被陈鹤征掌心里的温度烫了一下,她红着脸,仰头,任由他亲吻,吻得多深多重,她都不拒绝。 因为是陈鹤征,所以,她愿意纵容。 * 浴室里响起水声,温鲤走进厨房,让童姨煮些海鲜粥,再弄两个清淡的素菜,童姨连忙点头应下。 冰箱里还有些水果,温鲤拿出来洗干净,摆了个小果盘。寻常小事,她也做得认真,一举一动都透出细致的味道。 童姨看在眼里,心想,难怪雇主喜欢,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性格也好,那么温柔。 饭菜和水果都准备好,餐厅里飘着很好闻的暖香气。陈鹤征还没下楼,温鲤看了眼时间,穿过旋梯和铺着地毯的走廊,推开主卧的门。 卧室里开着空调,温度冰冷,视线掠过去,温鲤看到陈鹤征躺在那张铺着深色床品的大床上,他呼吸很轻,胸口处有缓慢的起伏。 气氛静得不行话,温鲤忽然有些慌,试探着叫他:“阿征,先别睡,吃点东西。” 音落,四周依旧静寂,无人应她。 温鲤慢慢走过去,不知为什么,她眼睛里忽然聚了水汽,控制不住地想哭。 “阿征,”她又叫他,“醒醒,先别睡。” 温鲤走到床前,看到陈鹤征紧闭的眼睛,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润,睫毛也是。她下意识地抬手,覆在他的额头上,触碰到不同寻常的炽热温度。 热成这样,一定是发烧了。 “童姨,”溢满眼眶的水汽终于落下来,温鲤哭着说,“通知医生,快!” * 家庭医生很快登门,卧室里支起输液用的架子,人影进进出出,来来往往。温鲤坐在床边,用热毛巾擦着陈鹤征汗湿的掌心,还有手指。每擦一下,她都能感觉到一份鲜明的疼。 医生做了些检查,过来跟温鲤说注意事项,发热是疲劳过度引起的,要静养,饮食清淡,还要及时补充水分。 温鲤听得很认真,一一应下。 医生看了眼手上的记录,又抬头看温鲤,“病人有过躁郁症的病史,你知道吧?” 温鲤脑袋里嗡的一下。 她知道吗?她不知道。 陈鹤征只告诉她,在德国的时候,他因为失眠,心绪不佳,看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 回国后的陈鹤征看上去一切都好,伤口已经痊愈,也不再出入心理诊室,她以为痛苦的那一页已经翻过去,原来,痕迹依然在。 他被打碎过,又艰难地被拼接了起来,然后,重新来爱她,给她一切。 他独自吞下所有的苦,只给她最甜的那部分。 温鲤睫毛轻颤着,对医生说了个谎:“躁郁症的事,我知道。” 医生点点头,“随时关注他的精神状态,别让他太累,更别刺激他。他已经开始发烧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明白吗?” 温鲤用力点头:“我一定好好照顾他。” 她一定不要他再被打碎。 医生走了,留下一个护士,和温鲤一起照顾病人。 童姨低声跟温鲤说,雇主病成这样,她必须通知鹤迎先生,不然,先生追究起来,她没法交代。 温鲤点一下头,“通知吧。” 陈鹤迎已经恨她入骨了,不差这一遭。 挂水的时间,很漫长,很枯燥。 温鲤被童姨劝着,喝了小半碗汤,之后,她一直坐在床边,指腹摸了下陈鹤征的脸,又去握他的手,动作很轻,全是怜爱的味道。 第一瓶药快输完的时候,陈鹤征醒过来一次。 当时,护士站在床边,准备换药,陈鹤征的睫毛颤了颤,慢慢醒来。护士的视线刚好与他撞上,她正要说话,陈鹤征的目光已经移开。 他的眼眸一贯漂亮,深而黑,精准地找到那个女孩子所在的位置,然后,对她笑了一下,“吓到你了吧?” 小护士一愣,她没想到外表看上去那么冷漠那么贵气的人,竟然会有如此温柔的语气。
第85章 高热让陈鹤征脸色苍白, 提不起力气。卧室里挡着窗帘,他在昏暗的光线下睁开眼睛,一双深色的眸子, 眸底恍若沉了银河, 万千碎星汇聚,流光斑斓。 他掠过离他最近的护士,侧头,朝温鲤所在的位置看过去, 目光清和而精准, 仿佛带了某种神奇的技能,无论什么样的环境下,他都能一眼将她找出来。 刻在心上的人和模样, 从来不会模糊。 温鲤原本坐在床边的地毯上, 低着头,在看陈鹤征的手。埋着输液针头的手背,因为药水的流入而冰冷。温鲤心疼他,向童姨要了个热水袋,装了热水,放在他手边帮他暖着。 陈鹤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瞬,温鲤好像有了某种感应, 视线立即抬高, 然后, 心跳倏地一颤。 他醒了, 在看她, 用一双沉着碎星的眼睛。 温鲤压住那股想哭的冲动, 淡淡笑着, 问他:“很难受吧?” 陈鹤征摇头, 说了声还好。 他额前垂落几缕碎发,漆黑的颜色衬得皮肤冷白,又说:“吓到你了吧?” 温鲤“嗯”了声。 她慢慢呼吸着,尽量控制,让眼圈不要红得太厉害,接着说:“不舒服要告诉我,像今天这样突然就倒下了,我真的很害怕。” 陈鹤征似乎想摸一下她的脸,手腕刚抬起,温鲤连忙制止,“你别动。” 音落,温鲤从地毯上站起来,往床头那边移。她离他更近一些,然后俯身,脑袋也低下去,樱花色的唇与馨香的发尾,一并落在他呼吸之间。 温鲤吻得很轻,也很专注,像是要通过皮肤的接触,将爱他的那份心意,全部传递给他。 这一幕,在护士的注视下发生。 小护士换了药,将吊瓶挂在输液架上,又去调控制药液流速的滑轮。她做着手上的动作,眼角余光却不受控制似的,频频朝那两个人看过去。 她看到病中的男人,即便憔悴,眉眼依旧清隽,天生的矜贵感,气质出众。 他双目微阖,任由女孩子低头吻他,他纵容着,也享受着她的吻,在她结束亲吻退开的那一瞬,声音很低地对她说:“以前我不相信接吻是会要人命的,现在我信了。” 这话一落,不单是温鲤,连小护士的脸颊都红了。 温鲤瞥一眼旁边的人,伸手过去捂住陈鹤征的嘴巴,半急半羞的,“你别乱说话!” 她伸手过来的刹那,陈鹤征弯着眼睛很轻地笑,他笑得那么温和,好似满载万千爱意,银河都不及他眼眸。 小护士脸颊红红的,不好意思再看下去,拿着空了的吊瓶离开卧室。门板合拢的间隙,她看到坐在床边地毯上的女孩子,再次俯身,吻住男人的唇,旖旎的氛围落了满室。 原来,真心相爱是这种样子啊。 真美好啊。 * 退烧药里有助眠的成分,陈鹤征醒了一会儿,又沉沉睡过去,好在温度退了不少,烫得没有那么厉害。 温鲤松了口气,她掀起一角窗帘,看到窗外已经有了暮色。 如蒋瑜桉所言,reborn舞团的官微在工作时间发布了一则严正声明,斥责有关本公司旗下艺人的一切不实信息,并保留依法追责的权益。 舞团的声明发出后不久,叶清时沉寂多日的微博账号,也更新了一条动态,中规中矩地表示,没隐婚,没恋爱,专注事业,无心顾家。 动态下,点赞数最高的一条评论:【众所周知,单方面蹭热度叫不要脸,叫婊里婊气,不叫谈恋爱,请某女士自重,叶老师的粉丝并不想跟一个素人对线,丢不起那个人。】 自此,涉事三方都已经表明态度,不管真相如何,起码表面上已经有了风波平息的趋势。 挂着陈鹤征姓名的那则涉及两万余名用户的律师函,起到了很大的威慑作用,无论是专人运营的自媒体,还是吃瓜捡乐子的网络用户,都结结实实地惊了一把。 起诉黑粉不稀奇,但是,一口气列出十几页侵权名单,作势要告遍各大网站用户,这么大阵仗,足够让“起哄爱好者”们学会三思而行。 所谓的“我朋友”、“朋友的朋友”们,也不敢再乱开爆料贴,毕竟,法院传票这种东西,能不接还是不接的好。 “唐和少爷”这个词条一度位居热榜第一,又光速被撤,出现与消失,都万分迅速,快得甚至让人来不及做出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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