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在这里……”
安阳打着颤,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猫似的瑟瑟发抖着。
她此刻双颊胀红,然而双眼里不知何时竟是一片湿润,竟已蓄了泪。
安阳咬着唇,骤然开口说着。
她是高高在上的安阳郡主,凤仪万千。
然而,此刻,他分明还什么都没有做,却不知为何,她竟已羞耻万分。
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羞耻。
曝光在灯光下,明晃晃的……赤、裸。
像是,交出去的不仅仅是她的躯体,更是她的灵魂和精神,让人无处遁形。
令她前所未有的慌张和害怕。
明明,他是她的夫,他们该做的早已经做过了,却不知为何,在此时此刻,依然前所未有的羞耻。
顾青山一抬眼,他布满情、欲的视线落到安阳脸上,见她双颊绯红,浑身发颤,像是初入人间的精灵,对这个新的世界有着深深的恐惧和害怕,又见她双眼晶莹,里头一片水雾。
到底,才是个十八岁的小女孩儿。
顾青山心中前所未有的怜惜。
“好,不在这里。”
“我们……回寝榻上去。”
顷刻间,顾青山支起身来,将郡主敞开的衣襟一点一点拉上。
随即,微微勾唇,冲着郡主道:“抱紧我。”
说话间,还不待安阳反应过来,他已经握着她的两条胳膊搭在了他的肩头。
安阳见状,一时轻咬着红唇,依言抱紧了他的脖颈。
下一刻,身子悬空了起来。
顾青山将安阳从梳妆台上一把抱了起来。
她双腿盘上他的腰。
他单臂托着她的臀。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
安阳羞耻的将脸埋入他的肩头。
他转身,托着她,一步一步,大步朝着床榻方向踏了去。
第34章
雕着祥瑞神兽并莲纹锦鲤嵌着金红色彩漆的拔步床上, 铺着缠枝花并红莲交错的织金大红锦被,锦被上,顾青山抱着将安阳轻轻放了上去。
大红色的锦被,一如三年前洞房花烛之夜般, 红得喜庆, 红的刺眼。
床帏未曾落下, 拉开了一角, 晕黄色烛光溢入床内,将整个床榻上的物、人照耀得一览无余。
顾青山上下滚动了下喉咙。
只微微颤着手, 将那宽松的真丝华袍褪下, 而后, 又小心翼翼地将缠绕在玉颈后的那两根烟绿系带轻轻解开。
隐约兰胸, 菽发初匀, 玉脂暗香。似罗罗翠叶,新垂桐子;盈盈紫药, 乍擘莲房。窦小含泉, 花翻露蒂,两两巫峰最断肠。添惆怅, 有纤褂一抹, 即是红墙①。
饶是熟读圣贤书的顾青山双眼此刻不由渐渐泛红、赤红, 竟在此时此刻,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这首诗词。
颤颤,颠颠。
深含,浅荡。
他的目光由赤红渐渐变成了绿色, 仿佛冒着绿幽幽的光。
安阳的脸烧红了一片。
她有些不敢对视那双绿幽幽的双眼。
顾青山往日为人一贯清冷自持, 昔日便是如日中天之时, 几多小娘子们芳心暗许, 见之纷纷红脸心跳,然而他依然熟视无睹,丝毫并未将这些芳心暗许的小娘子们瞧在眼里,眼里一片淡漠。
然而此刻,那双清冽又淡漠的双眼里,却翻滚一片。
她一时飞快捂住了双眼,轻咬着红唇,面红耳赤的将脸偏到了一旁。
浑身的羞耻,让她浑身不由轻轻发颤。
顾青山微微喘息着,一时浑身颤抖般凑了过去,亲安阳的脸,吻她的唇,她的发。
他动作轻柔,像是剥花瓣似的,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地剥开了她。
他动作轻缓,唇齿轻柔。
像是在取悦她般。
他只咬紧了牙关,紧抿着薄唇,只深深吸了一口,一声一声凑到安阳耳边低低哑声询问道:“舒服么?”
安阳咬紧双唇,颀长的手指紧紧拽紧了身下的大红被褥,那双红唇仿佛要被她给咬烂了,不多时,双眼里渐渐冒出了晶莹的泪花来。
不多时,喉咙里忍不住溢出一声声呜咽声来。
忽而双手猛地一下攥紧了他的发。
再然后,双眼里是白茫茫的一片。
安阳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人,呆呆的看着头顶帷幔,三魂仿佛失了六魄似的似的。
一时只觉得一片茫然,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猛地反应过来后,意识到自己羞耻的反应后,当即感到阵阵羞耻,双手捂住脸,忽而没能忍住当即“哇”地一声呜咽哭了出来。
夜色渐浓。
烛光摇曳,春风细雨,经久不歇。
次日一早,麻雀在屋子外头叽叽喳喳叫唤,天边鱼白,渐渐亮了。
安阳没有丝毫征兆的,就那般直接缓缓睁开了眼。
她这人一向习惯晚起,便是以往在宫里时,因幼时身子羸弱,太后也多宠着她,旁人例如大皇子、二皇子便是连赫连毓等人,都要日日到点起床,唯有安阳能够被允许睡到自然醒,便是当年在皇家书院念书时,每逢下雨,旁人迟到者无论皇子公主,还是世子公子,一律都要遭受戒尺鞭打,一律站在外头听课。
唯有安阳下雨下雪之天,可请假不去,或者晚去早回。
于是,安阳一向养成了睡懒觉的好习惯。
已记不得太清,已有多久没有这么早醒来过了。
醒来的那一刻,安阳脑袋里还有些飘飘的,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宛若置身云端般。
视线里,有些灰蒙蒙的,入目不清。
有那么一瞬间,安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像是做梦般,人还在梦里,又像是幼时入睡时,她已然与太后分床了,然而夜里睡不着,看着灰蒙蒙的床帏,有些害怕,然后悄咪咪的抱着个抱枕,越过看守她的嬷嬷,要去找太后,要同皇祖母睡。
直到,意识渐渐清醒,呼吸却渐渐困难,浑身也渐渐酸痛,下意识地想要翻身翻动,却发现如何都翻不动身子。
胸口上被一条结实有力的臂膀给箍住了,像是一条铁钳,令她片刻动弹不得。
而身子往后一翻,瞬间,一股赤、裸、精壮、坚硬的铁墙便直接朝着安阳后背贴了上来。
毫无保留的亲密相拥。
坚硬的肌肤,精壮有力的胸膛,她甚至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鼓鼓囊囊的肌肉纹理。
瞬间,一股电流窜过安阳全身。
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再次冒了出来。
安阳起先先是吓了一大跳。
她活了十八年,从未有一日醒来后,会遇到这样的画面,她五岁跟太后分床,此后虽偶尔会同赫连毓一起疯闹一起睡,然而除此以外,再也未曾同他人一道入睡过了。
哪怕成亲三年了。
哪怕如今顾青山回京一月有余了。
他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哪次睁眼能看到人影了。
安阳还从未曾跟任何人这般同床共枕相拥而眠。
还是,男人。
这是第一回 。
待反应过来后,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身后之人竟是顾青山,是她的夫君。
也渐渐回想了起来,此时此刻究竟是身处何等的处境,以及更早之前的昨晚,都经历了些什么。
身后是顾青山,此刻单臂揽着她,将她拥入了怀里。
她侧身躺着,半躺在他的胸膛里。
胸口一条臂膀,仿佛将她紧锁住了,将她同他锁到了一起,紧紧的。
顾青山因人高马大,高了安阳足足一个头,安阳在他怀里,显得格外娇小。
她浑身汗毛都根根竖了起来。
竟连头皮都有那么一瞬间真真发麻。
只觉得极为不适应这般的……亲密接触。
两个完全并不相熟的人,忽然就成婚了,忽然间就……这般亲密无间了。
在此之前,几乎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是所有的夫妻……都是这样的吗?
她以为,三年前成婚那日,或者三年后他回京后,两人这般不咸不淡的生活才是常态。
然而——
这是成婚这么久以来,安阳第一次在清醒中睡去,却又是第一次在清醒中先一步醒来。
前面两回,她几乎都是在半道上便疼痛得昏厥了过去,醒来时,身侧早已没了身影。
而这一次——
思绪悄然回到了昨晚,像是一场梦似的。
竟不全然是疼痛的,也不全然是痛苦的,今日醒来时,虽身子略有些酸楚,却不再是像前两回那般,如同被车轮碾压过半,生生钝痛了。
昨晚——
安阳的脸骤然胀红了一片。
光是回想,她都觉得羞耻万分,恨不得寻根地缝给钻进去。
他怎么能够……那样?
只觉得她郡主的威仪在昨夜碎了一地似的。
还能重拾得起来吗?
安阳一时有些恼恨,又有些……羞耻。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她怕是要杀人灭口了。
思绪拉回到现实中。
此刻,身后之人的呼吸绵长。
温热的鼻吸一下一下打在安阳的肩上,臂上,让她不由跟着轻轻打起了哆嗦。
那人……竟还未醒。
这么久了,安阳还未曾遇到过早起的顾青山,据蕉月等人说,他日日不到五更天便起了,起时多数外头天还是黑的,起来便直奔练武场,日日骑射一遭后,这才沐浴更衣去衙门。
按照这个时辰,这会儿早过了五更天了,怎么还没起?还没醒?
是昨儿个……累到他了么?
想到这里,安阳的脸便又是微微一胀。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昨日,像是在取悦她似的。
昨日,他没有顾及自己,一直在……取悦她。
联想到白日在邑王府时对方难得的“殷勤”,是发生了什么么?
虽然,在此之前,安阳并不看好这桩婚姻,狗男人一走就是三年,回来后又频频打她的脸,若非让皇祖母心安,按照她往昔脾气,一准搬回她的郡主府逍遥快活了,哪里还赏他半个眼神。
不过,若是知错能改,表现得好,这辈子就这般稀里糊涂的过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安阳心里这般想着。
一时,被箍得太紧,压得她呼吸不顺,只憋得小脸通红,快要窒息了。
她下意识地便想要呵斥眼前的狗男人,速速将他的狗爪子从她娇贵的身子上拿下来,管他醒没醒来。
然而眼下处境尴尬,两人在这般画面中大眼瞪小眼,安阳觉得有损她的华贵威仪,往后她的脸往哪儿搁。
最终只得自己屈尊从那片陌生又熟悉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却如何都挣脱不过,最终,安阳只得小心翼翼地将箍在自己胸前的那条大铁臂费力地抬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啊挪,挪啊挪,眼看着终于快要从自己身体上挪开了,却在费心费力要抬走了那一刻,那条大铁臂忽而轻而易举的从安阳的手中挣脱了开来,再然后,嗖地一下,再次朝着安阳胸口上一砸,然后,箍住了她的身子,再度往他怀里一带,险些要脱困的安阳再度被围困得死死的了。
作者有话说:
①诗词
祝祖国昌盛太平,祝大家平安康健,国庆快乐!,
第35章
安阳吓了一大跳, 以为对方已然醒了。
然而将她一把薅过去后,身后再无动静了。
这是……还没醒?
对方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箍得她有些难受,关键是, 两人此刻坦承相拥, 双方的每一寸肌理她都能清晰无误的感受得到。
安阳的耳朵潮红一片。
半晌, 只忍不住偷偷往后看了一眼。
她的身子被固定住了, 挪不大动,不过脑袋还是灵活的, 冷不丁缓缓转了过去, 瞄了一眼, 却不想, 正好只见身后之人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间。
对方的眼里略有些睡眼惺忪不假, 不过,很快, 一点一点清明了过来, 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不像是刚刚醒的, 分明已醒了有一会儿了。
两人默默对视了片刻。
下一刻, 安阳嗖地一下将脸转了过去。
此时, 天色渐亮, 外头依稀可以听到细细簌簌的声响,院里的侍女婆子们该是起了。
安阳轻咬着唇,等了片刻。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身后之人也不见任何动静。
逼仄的床帏内静悄悄的。
灰蒙蒙的天色透过薄薄的床帏溢了进来, 依稀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剪影。
肌肤的相贴, 在各自清醒的状态下, 越发的……滚烫了起来。
气氛安静得略有些诡异。
这般潮湿又黏糊的气息, 令安阳渐渐憋不住了,半晌,只忍不住抬手,朝着箍在身前的铁臂上戳了两下,微微呵斥道:“手拿开,本郡主……本郡主要起了。”
安阳装作失忆般,将昨夜种种抛之脑后,端起郡主的威仪试图掩盖那些源源不断的羞耻画面。
她故作镇定开口。
不想,方一开口,嗓子竟已沙哑一片。
安阳愣了一下,这才回想起,昨夜呜咽哭泣的场面。
一时,咬紧了牙关,恨不得将身后之人一脚踹下床去,如若她有这个力气的话,只觉得丢人……丢到皇祖母家去了。
安阳自幼虽娇惯长大,却生了一张笑脸,说话看人时,多言笑宴宴,鲜少掉过金豆子,就连太后生病这两年来,无论多么担心和害怕,也一直逼着自己镇日欢笑。
却没想到,竟在旁人眼前,嘤嘤啼哭了起来。
她昨夜,羞耻难耐,哭得委屈又愤恨,只捧着脸,将脸埋入被褥中,哭了许久。
后来哭着哭着,他将她挖了出来,给她拭泪,用指尖,用唇。
这会儿一开口,安阳恨不能当场失忆了。
却不想,话一落,手中的铁臂非但没有撤离,反倒是越箍越紧,不多时,忽见身后之人搂着她顷刻间翻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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