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吓了一大跳,待反应过来后,眼前的黑影一晃,一个天旋地转间,她已由侧身躺着,变成了直挺挺的躺在了被褥上。
他像是一座山石,将她钳制桎梏着,归然不动。
安阳脸骤然一烫。
立马抬手撑在身前,支支吾吾道:“你……你要做什么?”
然而明晃晃的……变化,让她的话,好似变成了明知故问般。
这时,只见撑在她上空之人,低头盯着她,哑声开口道:“郡主难道只顾自己舒服,不顾微臣了么?”
顾青山幽幽问着。
声音低沉沙哑。
隐隐暗藏危险。
昏暗的视线中,安阳依稀可以看到对方那如刀削般坚固的侧脸轮廓,以及那双幽暗漆黑的鹰眼。
正一动不动盯着她。
安阳又羞又愤。
一时想起昨夜后,她已然精疲力竭,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然而他却显然还未曾尽、兴,正要伺机而动时,安阳趁机飞快扯了铃铛叫了水,然后在他一脸“不可思议”中,蕉月和绿云二人飞快吭哧吭哧抬了水冲了进来。
昨日较量,以安阳取胜作罢。
是的,蕉月怜惜郡主受累,早在将军府安顿半月后,便悄悄摸摸在床帏一侧的金勾上悬挂了一窜细小的银铃,铃铛垂落在了地毯上,平日不动,她一扯,铃铛吊了上来,飘在半空,清脆作响。
昨夜,她拉响银铃时,她清晰无误的从那双漆黑的眼眸中看到了“意外”二字。
纵使羞耻,也好过……永无止境的承受。
不过,昨夜,倒也算不上承受,用一句谚语来形容,便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事被她占尽了,轮到他时,唯有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于是这才有了这会儿顾青山眼下嘴里的这番只顾自己,不顾他了。
安阳如何不懂他话中意思,却依然抬手将人阻拦着,急急道:“天已亮了,你得……你该去衙门了。”
哪有白日干这档子事的。
若被人知道了,她安阳还要脸了。
安阳咬牙推搡着。
顾青山却抬手,一手握住了她两只手扣于掌心,道:“时辰还早。”
安阳又咬牙道:“她们……她们就在外头。”
顾青山道:“我心中有数。”
话一落,便一手握着安阳一只手,置于头顶,他结实有力的掌心将她的手腕钉在了头顶,而后埋头凑过来亲她的脸,轻轻捣、鼓了起来。
床帏轻轻晃动。
顾青山动作极轻,不曾大力,轻轻浅动,浅尝辄止。
然而许是方才二人之间的说话声轻轻的飘到了屋子外头,又许是二人的动静,又许是这日这么晚了,顾青山还未曾起来,紫黛等人觉得有异,不由时不时凑到门口查看。
脚步声一凑近,瞬间,安阳大惊,只觉得自己明晃晃的在外人,在世人面前做着羞耻勾当般,如同脱光了衣裳示人般,也如同在……偷情般,当即羞耻得方寸大乱,不由大力心慌挣扎了起来。
她一挣扎,他便倒抽气一口。
只觉得魂儿都被她给绞、断了似的。
一时,绷紧了肌肉,咬紧了牙关。
她也咬着唇儿,忽而忍不住呜咽一声,他抬手捂住她的唇。
两人纷纷僵持不动,大气不敢出一下。
然而这档口,越是不动,却越发觉得浑身被钻入了一千只一万只虫子在啃咬般。
不多时,二人竟双双颤抖了起来。
浑身已是大汗淋漓。
“好似听到了郡主的声音,你听到了么?”
屋子外头,紫黛与人说着话,边说着,边侧耳在门口,细细听了动静。
跑腿的桃酥清脆脆道:“没有啊,紫黛姐姐是不是听岔了?”
紫黛道:“难道真是听错了么?”
一时收起了耳朵,冲着桃酥等人吩咐道:“大人一会儿也该起了,且先将院子洒扫了,让厨房将热水送来吧。”
桃酥立马领命去了。
紫黛也终于走远去张罗院里的事儿了。
紫黛方一走远,屋内的安阳便再也忍不住了似的,当即呜咽一声,浑身哆嗦着一口狠咬在了顾青山肩上。
顾青山亦是浑身冒汗,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咬牙发力了起来。
一番温柔细雨后,顾青山终于魇足了,心满意足的起了身,下了榻。
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充沛感。
穿好衣服后,他叫人送了水,却将人布置在外,亲自抱着安阳入了浴房,夫妻二人前后洗漱一番,顾青山破天荒的叫了早膳,这日留在无恙居用了膳。
无恙居的侍女们,都已然察觉出了不同,纷纷挤眉弄眼。
不想,早膳刚摆上时,来了位不速之客。
“郡主,你起了没,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一大早的,天才刚亮了,姜明月便吭哧吭哧来混吃混喝了。
无他,老太君吃素,她陪老太君在寒山寺一并吃了整整俩月的素,好不容易回府后,北苑给她备用的食物虽多了些荤腥,可大早上的依然还是素口的,原本大半年下来,也七七八八凑合习惯了。
可自打半月前,来安阳这里“找茬”,意外撞见了无恙居精美的吃食后,藏在姜明月身体深处的深深肉,欲便再也遮掩不住了。
她要吃肉,嗷呜,她要吃肉。
于是,一睁眼,便马不停蹄往无恙居奔了。
却不想,这日,她那一惯勤勉不懈的无忧哥哥竟也在,姜明月顿时脸皮更厚了,恨不得嗷嗷叫嚣着立马开饭。
顾青山见姜明月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了,一时无语凝噎,他也鲜少在无恙居用饭,这才想起这日竟还是有一回,一时,眉头一挑,淡淡吩咐道:“给她也摆双筷子罢。”
姜明月却简直比他还要熟门熟路,一落座,便开始麻溜报菜单道:“虾仁饺,今儿个有没有虾仁饺,对了,对了,还有水晶馄饨,还有芙蓉酥,烫皮春卷,还有冰镇豆腐花——”
姜明月一边报一边恨不得流出口水来。
无他,安阳郡主这儿的吃食,全部精致可口,都是她的最爱,甚至好些她吃都没吃过,就拿一道水晶馄饨来说吧,旁处的馄饨都是大大一碗,厚厚的皮,瘪瘪的馅儿,可安阳郡主这儿的水晶馄饨,皮儿薄得宛若蝉翼,馅儿不厚,却也不薄,小小的一枚,入口即化,一入嘴,恨不能将舌儿都一并给吞进去。
关键是,她每一碟只有三个,三个馄饨还没来得及尽兴,便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了。
姜明月还巴巴想吃来着,然而安阳郡主的侍女们却说,每碗只有三个,因食材稀缺,每十日才供奉一回,再想吃,便得等到十日后了。
因为郡主的厨子是宫里来的御厨。
每十日的菜谱都不能重叠。
故而,光是为了这一口馄饨,姜明月都嘴馋巴巴盼了十日,更甭提旁的了。
却不想,早膳方一上上来,上的第一道是虾仁饺,姜明月双眼亮晶晶的,还未来得及动筷子,对面的无忧哥哥竟先一步,主动将第一只虾仁饺夹着放入了安阳的碟子里。
一大早的,便当着她的面撒起了狗粮。
忽而觉得眼前的美食,都没有那么香了。
郡主被人伺候习惯了,只面不改色的夹起小口小口食用了起来。
她动作优雅,并没有因为是丈夫的“侍奉”便受宠若惊,只泰然处之般优雅进食。
夫妻二人用膳时都没有说话。
不过,敏锐的姜明月却隐隐察觉出二人之间的相处好似与以往有些不同。
具体哪处不同,她也说不上来,横竖,是不同了。
并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得今日的郡主比往日更要夺目光彩了些,脸红扑扑的,白里透红,比红苹果还好看,像是擦了这世上最美的胭脂,只觉得往日里安阳郡主浑身像是镀了一层金光似的,简直闪瞎人的眼,今日,却觉得这枚光芒柔和了几分,却更要闪耀了几分。
姜明月眼珠子滴溜溜直乱转着,直到,不多时,忽令她发现了稀奇的一幕,一时,指着安阳的脖颈道:“呀,郡主,你这无恙居怕不是遭了虫子,不干净罢,你瞧,你脖子上是不是被虫子咬了,怎么红了一大片!”
姜明月一脸诧异的说着。
边说还边一脸好奇的起了身,想要关切般过去亲自查看。
安阳却不明所以,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
然而她的视线被遮挡住了,什么也看不到。
一旁的顾青山顺势看了去,瞥见到安阳脖子上的那片红梅时,双眼瞬间幽暗,下一刻瞬间缓过了神来,立马抬手伸过去,将安阳一侧衣襟拉拢紧了,紧紧遮住了那枚潮红,这才低咳了一声,冲着姜明月淡淡道:“坐回去。”
姜明月还想再凑。
顾青山板起了脸。
姜明月立马缩了回去,嘴里小声嘀咕道:“哼,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有什么不能看的。”
话一落,安阳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姜明月嘴里的遭了虫子以及见不得人的东西是什么意思,瞬间,脸骤然阵阵开了裂,她好不容易端起的郡主威仪,险些在这一刻彻底破了功。
一时,一个恶狠狠地眼神直径朝着身侧剜了去。
忍了一整个早上的火气,终于忍不住要一簇一簇往外冒了。
顾青山察觉到屋内气温缓缓上升,一时摸了摸鼻子,半晌,只“殷勤”般,再度举起筷子,夹了一枚虾仁饺放在了安阳的碟子里。
敢问上苍,不知,这个,可降火否?
作者有话说:
。
第36章
话说, 用过早膳后,顾青山直接去了衙门。
回府近俩月来,头一回越过了早起的练武场,惹得正要排队跟他较量的一众亲卫们一个个抓耳挠腮, 长吁短叹了起来。
“哎, 好不容易轮到我今日跟少主切磋了, 我可是足足排了半个多月的队, 打败了几十个兄弟们,才头一回争得到这个机会的, 怎地好端端的, 少主今日……怎就偏生起晚了呢?”
话说练武场内, 跃跃欲试的万猴已兴奋了一整夜, 却不想, 得知少主今日竟不来练武场了,而是直接去了衙门后, 瞬间如同泄了气的河豚似的, 垂头丧气着。
原来,每月月底, 全府八百府兵可相护较量, 再结合平日表现优异者, 取前三十, 每日可有一人上练武场同少主较量的机会。
少主的武功由大帅亲授,又曾亲赴北疆,在军营中历练了好几年, 如今虽去当了文官, 然而功夫却丝毫不曾落下, 整个将军府内, 无一对手。
将军府的府兵,各个精兵良将,男人堆里,用拳头说话,他一路过关斩将,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得到少主的指点,简直亢奋不已,为此,昨儿个一宿没睡,却不想,好不容易盼得来的美梦落了空,一时闷闷不乐。
“你个小毛孩儿,这就不懂了罢。”这时,年长的王五凑了过来,笑话他道:“少主都成亲了,哪儿还顾得上你,日后这练武场怕不得日日缺席咯。”
王五幽幽感叹着。
“啊?这是为啥?”
万猴一脸疑惑不解。
“哎,蒋三,你过来给他说道说道,你也是刚成亲的,你来说说,少主为何今日缺席了练武场啊!”
王五打趣的将远处蒋三唤了来,无故被点了名的蒋三瞬间脸胀红了一片,一时惹得周遭十数个大老粗们纷纷哈哈大笑了起来。
万猴反应过了过来,道:“你是说少主起晚了是因为……因为郡主?”万猴挠了挠耳朵,一时有些不解道:“可外头不都传言着,少主不喜那郡主么?”
万猴一脸大惑不解的探问着。
“放屁,郡主那天人似的仙貌,又有哪个男人会不喜呢?”王五吹胡子瞪眼反驳着,半晌,又嘿嘿打趣着,道:“其实想知道少主喜不喜欢郡主,倒也不难辨别,日后只需看少主早起起不起得来,咱们往后还有没有早起跟少主较量的机会,这不就瞧出来了么,也就你个傻小子,还试图跟人郡主抢人呢,傻不愣登的!”
练武场内,因少主头一回缺席,而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起哄不已。
衙门内,顾青山一入内,便开始着手处理公务,处理公务之前,他单独将将军府的暗卫苏屠带回了衙门召见。
“属下在头一年第二封密函中,已向少主详禀了当年舆情,不过后来在少主的回信中,见少主未曾提及,便私以为少主……少主并不关心,这才……”
话说苏屠恭恭敬敬的将这三年京中关于安阳郡主的谣传一一详细禀告着。
解释了为何当年漏禀了关于郡主谣传这一事项。
只是,越说,他的声音越小。
直至话落——
“也就是说,这几年,外头那些闲言碎语皆是真的?”
话说顾青山一袭绯袍加身,绣云雁,缀金带,佩药玉,寻常男子着绯色多为娘气,然而这袭圆领绯袍穿戴到他身上,却衬托得他英武飒爽的身姿下,平白多添了几分兰芝玉树的儒雅味道。
早起时,他换取官袍时,就连郡主都忍不住往他身上多瞄了两眼。
不过那分儒雅,在此刻,多了几分冷冽之气。
此刻,只见他背着手,对着窗口,负手而立,良久良久,方一字一句冷声道:“还记得当年我的原话么?”
顾青山抿着嘴,双眼微眯,一字一句缓缓说着。
少主当年的原话是:关乎郡主,事无巨细来报。
苏屠听到少主语气中的短暂凌厉后,立马羞愧得低下了头,顷刻间只抱拳跪下,道:“属下失职,请少主责罚。”
顾青山背着手,大拇指一下一下摩挲着手中的那枚玉扳指,半晌,缓缓道:“革去副职,去领一百军棍!”
苏屠明显一愣,良久,只抿嘴恭敬领命道:“是!”
说罢,飞快起身、领命而去。
苏屠一走,一旁的绥进一时缩了缩脖子,道:“少主,苏副卫这些年来一直敬忠职守,这个惩罚会不会有些严苛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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