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这时,蕉月将午后小食取了来,一盅燕窝,一盅枸杞鸡汤,并几碟点心果子。
安阳将燕窝分给给姜明月一半,又尝了口冰糖葫芦,一时,酸得她半边牙都要掉了下来,瞬间眼泪汪汪,瞌睡彻底醒了。
姜明月见安阳酸得整个小脸皱成一团,瞬间得逞似的,乐得拍桌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酸罢,你上当了,这不是吉婶买的,这是厨房的胖大姐买的,我就说她那个贪嘴的怎么还能留得下两串冰糖葫芦落到我的手里,定是酸掉牙了,哈哈,我算到了罢,我不吃了,都给你,都给你。”
姜明月一脸幸灾乐祸的将另外一串一股脑扔给了安阳。
却不来料,下一刻,安阳皱巴的小脸瞬间嗖地一收,随即,便又张嘴,继续咬了第二颗,眉眼轻松,面带满足,然后,跟看弱智似的淡淡瞥了姜明月一眼,若无其事的嚼着。
姜明月顿时一脸狐疑的瞅着她,道:“不……不酸么?”
说罢,犹犹豫豫的看着安阳,见她小口小口嚼着,神色满足,吃得津津有味,只跟着滋滋冒口水,顿时,将扔过去的那一串立马重新拿了回,踟蹰良久,张嘴咬了一颗,再用力一咬,瞬间酸得姜明月“嘿忒”一声,一把将嘴里的冰糖葫芦一吐,一时,捂着半边脸从凳子上一把跳了起来,嘴里嗷嗷喊道:“老娘的牙,可酸死老娘了!”
与此同时,对面极力绷着小脸的安阳瞬间也跟着将嘴里两颗冰糖葫芦轻轻吐了出来,随即,又酸又涩,却又一脸得意的看向姜明月,整个小脸,比京剧变脸还快,仿佛在说:哼,跟我斗,你还嫩着些。
姜明月见安阳如此模样,瞬间瞠目结舌,只见她呆了呆,半晌,反应了过来,安阳竟故意以身犯险,诱她入敌,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一时咬牙看着安阳,半晌,一脸恨恨又无奈道:“你……算你狠!”
安阳抬起下巴,一脸优雅道:“承让。”
两人这番幼稚举动,一时看得屋子里的侍女们齐齐无语凝咽,连忙举着燕窝伺候这二人漱口。
酸得牙齿快要掉光的两人,纷纷将半盅燕窝干光了,见姜明月还要食用鸡汤,安阳眉眼一抬道:“差不多得了,你可别在继续吃下去了,这两个月来好不容易才捂白了些,且先歇歇嘴,等再瘦上几分,一准让你变成小仙女。”
安阳循循善诱般说着。
原来,这俩月闲来无事的安阳一时兴起,在捯饬改造姜明月,小黑妞在安阳千金万银下,好不容易褪了些色,没有原先那么黑了,小黑妞如今成了小胖妞,安阳这几日在拘她的吃食,觉得这小姑娘虽略黑略胖,但其实底子不差,光是调了下肤色,人已是大变,便日日给她吹风醒脑的吹捧灌输,保证将她活脱脱打造成妙龄少女一枚。
姜明月拘了一阵日子,这几日又渐渐有了回炉之势。
“可是我……我饿嘛……”
姜明月捂了捂肚子,一脸委屈说着。
谁不想变成小仙女。
若是在往常,爱谁谁,可如今在这将军府,在安阳美貌暴击下,衬托得她跟只大山鸡似的,每每令她自行惭愧。
她这样的往郡主跟前一凑,甭说无忧哥哥不选她,就连她自己个看着也闹心。
何况,郡主不止美她一人,就连她院里的侍女们,也是一个赛一个的美,府里的那个府兵们一个个都将她当作兄弟,见了她还不如见了郡主跟前的侍女们激动。
姜明月耐着性子被郡主捯饬了俩月,美白还好,只需不晒太阳,每日准时到无恙居这头来敷脸便是,可是,可是饿肚子她可熬不住,她这会儿是掐着点留着肚子来这讨食的。
“德性!”
安阳见姜明月一脸不争气,顿时毒舌点评。
姜明月鼓着脸,嘟嘴央求道:“就……就一碗,半碗总行了罢。”
安阳道:“那晚膳减半。”
姜明月立马蔫了,道:“那……那我夜里该饿得打滚了。”
一时蔫儿吧唧,犹豫着是保鸡汤,还是保晚膳,琢磨来琢磨去,眼珠子一转,忽而猛地一下抬起头来看向安阳道:“横竖这一大锅鸡汤也用不完,明儿个便是七夕夜了,如今天色将晚,可怜七夕节了,无忧哥哥还要埋头处理公务,实在是太可怜了,郡主,要不,咱们今儿个将这锅鸡汤给无忧哥哥送去,顺道去衙门,去街上逛逛如何?”
姜明月想一出是一出的,兴冲冲的说着。
不提那狗东西还好,一提安阳一想起就来气。
第46章
她从来没有想到堂堂京城第一公子顾无忧竟是此等贪得无厌之人。
看着不苟言笑, 丝毫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回京这些年,多在男人堆里活动,除了一个乐未央, 好似鲜少与女子有过任何交集, 本以为是个清心寡欲的, 却不料——
她的腰……差点儿断成两截了。
其实顾青山公务繁忙, 他那破衙门里头琐事不断,他镇日忙碌, 并非日日贪欢, 实则是, 他前几日好不容易清闲了两日下来, 却不料正好赶上她小日子来了四五日, 小日子刚一走,他又忙了四五日, 如此一来, 两人生生错开了,以至于有个小十日不曾同房过了。
自团聚这几个月来, 安阳同顾青山的婚后生活其实还算是十分简单, 顾家人口凋零, 偌大的将军府, 左右才不过老太君,一个顾青山祖孙二人,再加上一个姜明月, 四口人的家里, 能掀起什么浪花来。
倒也乐得清闲。
加上老太君性情寡淡, 日日在祠堂礼佛, 而顾青山公务繁忙,其实,安阳在顾家的生活与在郡主府的生活差别并不大,以至于,本以为难以适应的婚后生活,过着过着,倒也离奇般渐渐适应了。
唯一有些无法适应的是——
许是练武之人,生生被逼得弃武从文,以至于那厮憋了通身力气无处排解,故而顾青山那人看似清心寡欲,实则在床榻之上的风姿,丝毫不逊于他在练武场上的雄风,于是,练武场上苦了他那些下属们,而床榻之上,也让安阳吃了不少苦头。
主要是,男人贪得无厌,而那顾青山孔武有力,偏又十足……持久,一次下来,她每每累得头晕目眩,娇嗔嘤嘤,甚至有好几回中途无力承受,生生昏厥了过去,可他却不过才刚刚起了个头而已,两人的体力悬殊过大,床事渐渐不大……和谐,一个欲求不满,一个……嫌弃满满,日子一久,安阳渐渐体力不支,无力承受,镇日阴阳怪气,白眼乱翻,恨不得日日躲着他走。
经历了约莫一个月的“痛苦”周旋后,最终,觉得并非长久之计,于是二人齐齐反思,最终一人各打五十大板,各自退了一步,他们慢慢摸索,虽不曾商议明言,却也渐渐在房事上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那便是每三日同房一回,每回两次。
安阳虽依旧觉得……苦累,却也堪堪能够承受,却无半分喘息的机会。
而如今,这十日的岔开,竟难得让安阳休养生息,有片刻的松快窃喜,她暗自祈祷,这样的日子来得更长久一些,却未料,昨日顾青山下午便早早回来,安阳当时心中便立马咯噔一声。
果不其然,她所有的窃喜转成了……瞠目结舌。
这十日的落下,待这厮清闲下来后,竟好似要一夜之间全部给一口气补回来似的,这才知道,万事万物还是要遵循个细水长流,平流缓进,循序渐进,切不可过于荒废,也不可过于索求。
横竖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的,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
于是,窃喜了十日的安阳,一朝被打回原地,以更惨烈的姿态拥抱了昨晚,后果就是白日里她昏睡了一整日,如今冷不丁一听到那厮那名字,就恨不得咬牙冒火。
“哼,这可是紫黛姐姐亲手下厨熬了一整个下午熬给本郡主用的,没那劳什子不相干人的份!”
“他辛苦公务关我什么事儿,本郡主又不惦念着他那一年四十两银子的俸禄?”
安阳撇撇嘴,淡淡讥讽着。
毫不掩饰,直接明晃晃的拒了姜明月这想得美的提议。
又淡淡瞥了姜明月一眼,仿佛在说:赏你半碗,已是本郡主开了天大的恩典了,再叨叨,连你的份也没有了。
姜明月一听安阳这语气,便知,喔嚯,定又是无忧哥哥做错事,惹得这位娇滴滴的郡主不忿了。
其实,相处这几个月下来,姜明月已渐渐对这夫妻二人之间的种种离奇火花渐渐不那么稀奇敏感和好奇了。
反正郡主已成了无忧哥哥的妻子,这是不争的事实,无忧哥哥已不是她可以肖想得了的了。
何况,几个月下来,郡主对她好吃好喝的供着,从不小气,姜明月待在郡主身边的日子可比待在无忧哥哥身边的日子长久多了,人心总是肉长的,免不得不知不觉就偏了心了。
不过,到底有些不甘心。
一时,姜明月脸上那双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不多时,只忍不住道:“郡主,你觉不觉得无忧哥哥此番回京,变化极大,大到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若非那张脸还跟从前一样,不然,我都差点儿要认不出来了。”
姜明月一时将话题岔了个十万八千里。
安阳不知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闻言,举着汤匙的手依然忍不住微微一顿,片刻后,只淡淡挑了挑眉,道:“你无忧哥哥原先是什么样儿的?”
其实,安阳也有些好奇。
姜明月仿佛被这话彻底打开了话匣子似的,立马眉飞色舞道:“我无忧哥哥原先在军营里时,策马奔腾,鲜衣怒马,是北疆雪地里最潇洒肆意的少年郎,你可知,整个北疆的少女都恨不得朝他扔奶薰草泼马奶了,他是北疆最明亮最耀眼的少年郎。”
姜明月双眼亮晶晶的说着,说起往昔,仿佛格外神往,然而话一落,忽又见她垂头丧脑道:“不过九年不见,怎地变得这般……不近人情了。“
姜明月一时幽幽感慨着。
话一落,忽又双眼高抬,看向安阳道:“听说西南贫瘠苦寒,郡主,你说是不是这些年无忧哥哥劳心劳力给朝廷办差才累成这样的?哎,无忧哥哥为民效力,可谓废寝忘食、埋头苦干,这才累成这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想来,若是能在如此劳累之际,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鸡汤,定能温暖他那颗冰冷的心灵,说不定,一晃眼又会变成原先那个滚烫的热血少年呢?”
姜明月鬼灵鬼现的说着。
安阳听她一通胡诌,听到最后,忍不住气笑了。
这小妞,怕是有一百个心眼子罢。
“再说了,这操劳之人老得快,郡主,你瞧,你本就生得比无忧哥哥年轻貌美,他年长你五六岁不说,再这般一操劳下去,要不了几年往你跟前一站,冷眼瞅着足足大了你一个辈分去了,可见,是个丢你郡主脸的,郡主,你就可怜可怜无忧哥哥,将这锅鸡汤给他送去罢,他一喝了定然会容光焕发,年轻十岁的。”
姜明月为了出府玩耍,可谓将她心目中的第一英雄无忧哥哥贬低成了个大狗熊。
安阳嘴角连连抽抽,嘴上却道:“比本郡主年轻十岁,那他变成八岁了?”
想象到八岁的顾青山同她并肩的画面,安阳生生打了个寒战。
姜明月也跟着龇牙咧嘴,难以想象,末了,很快重振雄风,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道:“其实以前在北疆时,好多好多疆北的姑娘钟情于无忧哥哥的,不过,你知道的,那时的无忧哥哥眼中只有山河万里,只有疆北的大雕,只有漠北的烈酒,只有他的汗血宝马和他那群兄弟们,任何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我曾一度难以想象他将来若有一日成婚了该是何等的模样,我觉得定是将他的妻子抛之脑后,去纵情他的山河去了,可直到看到成婚后,看到无忧哥哥身边的郡主你后,我才发现,竟与自己的想象如此不同。”
姜明月故作深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说着。
安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哦?有何不同?”
姜明月将脸转过来,一本正经的看着安阳道:“那日早上我看到无忧哥哥给你夹菜,我那日特意数了,他一共给你夹了七次,后来,每一回用膳时,无忧哥哥都会给你夹菜,而且我留意了,无论何时,但凡上桌,他第一筷子夹的菜一定是给你的,他斟的第一杯茶也永远是给你的。”
姜明月幽幽说着,冷不丁又道:“原先在疆北时,无忧哥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从没有顾及过旁人,也从来只有我和旁的兄弟们伺候他的份,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悉心的照顾顾念旁人。”
说着,姜明月一脸认真的看向安阳道:“郡主,我觉得无忧哥哥眼里有你。”
“只要有你在,他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任何事。”
“他该是极为满意你是他的妻的。”
姜明月悠悠说着。
说着说着,语气渐渐幽深感概了起来。
听着,酸溜溜的,又好似有些……酸涩。
屋子里骤然一静。
“好了。”
就连,安阳也跟着愣了一下。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她骤然反应了过来,立马抬起下巴朝着那半锅鸡汤点了点,道:“喏,那便将剩余的这半盅汤打包了,给他送去好了。”
“呵,为了出门一躺,也是难为你了,说得本郡主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安阳将手中的勺子往碗里轻轻一搁,忽而双手抱起臂膀摩挲了一阵,作冷状。
勺子与碗碟的碰撞,发出砰地一声清脆声响。
姜明月愣了一下,噌地回过神来。
见安阳皱着鼻子看着她,立马收起了情绪,一脸狗腿奉承道:“耶,终于可以出府了。”
“郡主送的,便是吃剩下的,无忧哥哥定也是喜欢的。”
安阳的鸡皮疙瘩再次冒了出来。
说走便走。
说起来,这还是安阳第一次去京兆府。
身边几个小侍女们见这个时辰出府,知道晚上定会在外头逛逛。
明儿个便是七夕了,街上定是热闹非凡。
几个常年深居宫中的,闻言,也不由有些雀跃了起来。
临走之前,安阳派姜明月去跟老太君请示了一番,老太君在姜明月的添油加醋下,得知郡主亲自炖了爱心鸡汤,想要给孙儿送去,沉吟片刻,点头应允了,并指了一路人马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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