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距离京兆府不算太远,不到半个时辰的车程。
两人瞧瞧掀开帘子一角,一路东张西望,很快马车便驶到了京兆府门口。
这次突击行动,没有提前派人通传,本意是想给那狗男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却不曾想,在侍女们的搀扶下,刚下马车时,却远远看到京兆府的正门口,一道绯袍华服的男人与一道清瘦迤逦的女子面对面而立,正在说话,似已叙说良久。
绯袍男子身姿颀长,如同挺立的松柏般,傲孤笔挺,儒雅正直,正是京兆府府尹顾青山。
而那女子,一身白衣,薄纱遮面,虽遮住了面容,却遮不住那一身淡雅高洁之气,竟是几个月前才见过一回,并入过安阳梦境的……乐未央。
作者有话说:
挂个新文文案,有兴趣可以收藏一下。
《侯门藏娇》
沈家高升,拖家带口赴京上任,方一来京,形势还没认全,便遭簪缨世家侯府提亲,为了这桩绝佳的亲事,天掉的馅饼,沈家四个女儿你争我夺,大打出手,争得那叫一个惨烈不休。
不想,却在战争最激烈之时,战火仿佛骤然离奇哑火了。
沈家大太太忽而一划拉,直接将这门挣破头脸的绝佳亲事点到了沈家最弱鸡的庶出三女沈安宁头上。
沈安宁:竟还有这等好事?
后头,费心巴脑的一打听,喔嚯,原来侯府那位大公子竟有着龙阳之好不说,还纨绔放纵,乃满京烟色之地的座上宾,二十好几了,还无人敢嫁,至今孤寡。
原来侯府想讨的并非一个长孙长媳,而是一块侯门遮羞布!
安宁想拒绝,却没那资格。
于是,被“五花大绑”送上了侯府的花轿。
新婚当夜,红盖头被揭开时,她被眼前风流倜傥、英俊不凡的新郎官风神俊朗的侧脸稍稍晃迷了眼。
她以为这位喜好不同的夫君不会碰她,却不想,竟是要圆房的意思。
一时,惊得她支支吾吾捂紧衣襟,结结巴巴道:“您……您该不会入错了地儿罢?”
一袭虎、狼之词,惊得半空的手径直僵在了原地,久久忘了收回。
众人以为,她嫁到侯府定是去守活寡的,却不想,在众人嘲笑声中,呱呱呱,娃儿一年一个,呱呱落地,三年抱俩,五年抱三。
侯府世子郑鸠洲道:侯门深深,本不想让人来趟这汪浑水,既已来了,你若不嫌,我必不弃!
第47章
两人立在一起, 男儒女雅,远远的看上去,像是一对绝佳壁人,莫名登对。
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了。
以至于, 冷不丁落在安阳眼里, 没有丝丝防备。
只觉得那一瞬间, 眼前的画面与之前梦里的画面重叠在了一起。
莫名地, 安阳只觉得气血噌地一下直径上涌,直朝着天灵盖上冲去。
是愤怒, 是羞辱, 却又带着一股浑然未觉的迟钝和茫然感。
以至于, 安阳施施然立在马车旁, 只远远的, 愣愣的看着,竟有片刻的呆滞和茫然感, 一下子有些没有缓过神来。
原来, 梦里的画面,会令她气愤, 会令她抓狂, 甚至会令她叫嚣和愤恨。
安阳本以为, 若是到了现实生活中, 只会更甚,却万万没有料到,当梦境真的回到现实中时, 她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冲过去薅破他们脸的冲动, 她竟然还端得住, 依然优雅端庄的立在那里, 甚至置于腹前的双手都依然紧握着,端得一派优雅芳华。
是啊。
他们这桩婚事,本就是生拉硬凑的,一场政治婚姻。
她跟顾青山二人在婚前从无半分私情,而成婚之前,她也早已耳闻过关于他与那乐未央的种种过往,那本就是不能掩盖的事实,在她点头,应该这门亲事时,就代表着同意和接受这些过往了。
她唯一的要求便是,婚后别再给她惹出哪些糟心事儿便行了。
平心而论,除了三年的分别,以及重逢那日他顺带手捎回来的那枚婢女,这两桩子事儿做的令她稍稍白眼乱翻以外,在其他任何方面,顾青山这个丈夫做的并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哦,其实就连他去西南上任三年这件事情,好似都无法理直气壮的迁怒,因他上任任职在前,他们婚事在后,为此,他好似还生生将任期往后挪了两月。
其实,早在成婚之前,她就知道,他婚后便会马不停蹄的奔赴西南上任。
她不过是后来,将旁人的闲言碎语,迁怒到他身上罢了。
细细追究起来,其实并无可追究的地方。
他既不纳妾,又不狎妓,后院干干净净到甚至连个婢女都没有,他品行端正,努力上进,顾家已官拜一品军侯,荣宠整个朝堂无人能及,说句毫不夸张的,整个偌大的大俞,除了宫中的几位皇子们,整个天下的人难有其尊贵的,偏偏这般人中龙凤,天之骄子,却比寒窗苦读之人更要低调、努力,谦逊,可谓能文能武,兢兢业业。
便是对她,也多为尊敬和尊重。
就像姜明月说的,夹菜斟茶,但凡他顾青山在的时候,都会悉心以她为先。
平心而论,放眼整个京城,还真的难以挑选出一个比他更称职的夫君。
其实,他顾青山并不欠她什么。
不是么?
许是这几个月来,两人还算融洽的相处,让她渐渐乱了心智,又许是那日从宫中回来后,他给她煮了一锅蘑菇汤,一碗蘑菇汤下肚后,那日她难得感性的冲他说,会同他好好过日子,而他认真的回了一个“好”字,于是,给了她一丝丝错觉,觉得他们真的可以一路向好,相敬如宾的走下去。
是啊,相敬如宾,难道……还够了么?
原是她自己想左了。
只是,忽而想起,方才姜明月嘴里的那一句:无忧哥哥眼里有你。
忽而觉得莫名有些讽刺。
是的,他顾无忧的眼里有她,因她是他的妻,却并不耽误他的眼里还有别人,在她更早之前的别人。
又有什么好失望的呢?
不纳妾,不狎妓,在外头不拂她的脸面,在里头尊她敬她就足够了,这辈子,就凑合着这么过罢。
不过,下一回,会红粉知己时,能不能不要这么冠冕堂皇,至少……顾及着些。
安阳默默想着。
这一点,事后,她势必是要提点敲打他的。
至于现在——
安阳眼里的神色一点一点淡了下去,至于微微冷了下来,她下意识地想要转身,拂袖潇洒离去。
她可是堂堂郡主,她可落不下这个脸,在大街广众、纵目睽睽之下,亲手撕旁人的脸。
屈屈一个太傅庶女,她下手,是给对方脸了。
她该淡薄,对一切宵小之辈视而不见,深藏功与名,才是符合她堂堂安阳郡主的威仪。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她的眼的。
安阳默默想着。
可是,却不知为何,双腿就跟有千斤重似的,她竟有些抬不起来。
这时,姜明月从马车另外一边绕过来,见安阳神色有异,又见身后两个侍女一个个磨牙冒火星子了,姜明月神色一怔,立马顺着她们的视线朝着衙门门口方向看了去,看到衙门门口那副画面后,姜明月神色大变,很快反应了过来,瞬间,姜明月朝着远处大喝一声:“无忧哥哥,你在干什么?”
姜明月叉着腰,龇牙咧嘴的吼着,话一落,立马气得吭哧吭哧撸起袖子跟头小蛮牛似的,吭哧吭哧冲了过去。
然而冲到一半,又想起了什么,忽而噌地一下转过头,掉转了头来,一时抓耳挠腮地看着身后的安阳,似有些担忧,不知究竟该冲上去寻他的无忧哥哥讨要个说法才好,还是赶紧过来安慰郡主。
最终,咬咬牙,又向安阳这头冲了过来,远远喊道:“郡主,你莫怕,我是你这一头的。”
姜明月咬牙切齿的嚷嚷着,一副要与她同仇敌忾到底的架势。
因她这一声小牛犊似的吼叫声,终于惊动了远处那对神仙眷侣,二人齐齐朝着这个方位看了来。
六目相对间——
乐未央看到安阳的到来,薄纱下的脸似有些诧异,只远远的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偏过了脸去,直直看向她对面的男子。
而她对面的顾青山在看到安阳的到来后,眼尾先是微微一佻,清冷的眼眸里似是下意识地染起了半分轻易不曾察觉的笑意,然而下一刻,对上郡主清冷甚至冰冷的目光,顾青山眉眼嗖地一蹙。
待缓过神来后,扫了对面乐未央一眼,似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拧了拧眉,便要背着手,朝着郡主那个方位迎去。
却不想,晚了。
只见此刻的安阳抿着嘴,微微绷着脸,淡漠的扫了他们二人一眼,随即,毫不犹豫的转身,上马车——
“郡主,郡主——”
这时,姜明月吭哧吭哧地撵了来,立马着急忙慌道:“你别走嘛,咱们……咱们过去探探清楚,若无忧哥哥对不住你,我替你对付他,若……若有旁劳什子小妖精勾引无忧哥哥,哼,我……俺替你撕烂了那小妖精的嘴!”
姜明月急得团团直转,头上都要冒汗了。
怎么办?
这若有个好歹,她可就成了罪魁祸首,千古罪人了。
姜明月急头巴脑的。
已由蕉月搀扶着,安阳一只脚已踏上马墩了,却在临上马车的那一瞬间,不知为何忽而嗖地一下停下了步子来,确切来说,是一股巨大的力道拉拽着她的身子,让她使了力,却白白跨了个空步,算是半途而废。
安阳淡淡的瞥了下目光。
胳膊一紧。
她右侧的胳膊上不知何时骤然多了只手掌,手指修长,指骨分明,牢牢握紧了她的胳膊,让她使了力气,却无半分作用,轻而易举的便将她桎梏住了。
那只手,安阳十足熟悉,曾一度……抚过她全身。
安阳的脊背瞬间绷直了。
安阳嘴角一抿,目光一凌,半晌,微微一侧目,目光便落入了一双平静幽深的双眼里。
顾青山竟不知何时,竟这般快的来到了她的身后。
探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使得她没能成功从容优雅的迈上马车。
四目相对间——
顾青山神色平静,眼里没有丝毫被抓包后的紧张感和慌乱感,他面目不动如山,薄薄嘴角微微抿着,漆黑的双眼一动不得紧缩在了她的小脸上,定定的看着。
看似坦坦荡荡,或者……压根不屑一顾?
“怎么才来……就要走?”
他握着她的胳膊,面不改色的问着。
安阳对上他若无其事的双眼,瞬间气笑了。
方才好不容易强自压下去的那汪滋滋大火,又开始一阵一阵往外窜着小火苗了。
瞧瞧,多么归然不动?
多么不动如山?
多么理直气壮?
多么气定神闲?
一瞬间,又让安阳想起了安伯侯府那日,那日那张淡定从容甚至透着股子略微迷茫的脸,与眼前这张面目可憎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呵呵!
果真,有人的从来就不曾改变过!
真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安阳气得恨不得抬脚将眼前这人一把踹翻在地,却又在这一瞬间,忽而很快冷静了下来。
相比对方肇事者的淡定从容,她这个受害者反倒像是个上蹿下跳争风吃醋的小丑似的,是啊,她跑什么跑,她娘的,她这般狼狈落跑,倒像是成了个胆小鬼了?
这样想着,安阳瞬间冷静了下来,一时将精致的绣花鞋从马墩上挪了下来,随即,只撑着长长、细细,优美的天鹅颈,端直了身姿,淡淡瞥了身侧那道青松之姿,随即只抿着嘴,若无其事冲着身旁的两个侍女们淡淡吩咐道:“取座来,本郡主坐了一路的马车,坐累了,本郡主要在此处歇歇脚。”
安阳淡淡吩咐着。
蕉月和绿云对视了一眼,两人赶紧去车上取座。
精美小巧的绣凳从马车里抬了出来,安阳却淡淡瞥了一眼,似有些不大满意道:“凳子太小,岂容得下本郡主的威仪。”
蕉月和绿云对视了一眼,立马会意过来,竟大动干戈地跑进了京兆府,指挥了两个衙役将大堂上顾大人的坐席给直接大张旗鼓的搬了出来。
安阳的胳膊嗖地一别,便从那只掌厚的大掌中挣脱了出来。
这才勉为其难,却又如同一只花孔雀似的,花枝招展地在那张雕花红木交椅上微微落了座。
大街上,人来人往。
只见一脸戴薄纱的优美身姿,竟毫不避讳的在大街中央,直接设了座位,落了座。
许是这一幕过于离奇,又许是这道身姿过于迤逦婀娜,过往行人竟时不时瞄上几眼。
顾青山看到她这般“傲娇”“傲慢”“任性”以及如此“雷声大”“大动干戈”仿佛轻易不会罢休的举动后,不知为何,忽而想起了昔日“婢女”一事,顾青山曾默默为该事件取了一个名,叫“安伯侯府之乱”,此时此刻,莫名觉得旧事重新上演了,且冷眼瞅着,依稀朝着越发彪悍凶狠的境地蔓延而去了。
一时抬手压在了眼帘上,默了片刻。
似有些无可奈何。
这时,远处一直默默驻足的乐未央终于缓缓走了过来,似要开口说话,却不想,安阳淡淡抬着下巴,先一步开口道:“夫君和乐姑娘只管叙旧便是,本郡主在此处歇歇脚,不打扰……你们。”
安阳淡淡说着。
虽话中提及了“乐姑娘“三字,却从头至尾没有拿正眼扫过她半眼。
“郡主,您……误会了,我跟顾大人……”
乐未央见安阳郡主如此姿态和话语,立马开口解释着。
却不想,安阳郡主此时却将秀气精致的手指一抬,淡淡的把玩起了手中的指甲,一旁的侍女见状,立马凑了过去,主仆二人直接旁若无人的在大街上研究、点评起了指甲来。
“郡主——”
乐未央还要再开口,这时——
“乐姑娘请先回吧。”
39/88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